孔楚看着郑行不断逼近,一个有一个的冀州士兵在他的陌刀之下倒下,心中的恚懑和羞愧终于战胜了恐惧。他上次已经败在并州军的手里了,这次占据这么大优势,自然想要取胜。他此时就有一种赌徒的心理,上次的失败被他看做一次赌输,这次他已经是把全部的筹码都押上了,若是再败,他就将无脸见人了。

    眼前的战局虽然还是冀州军占据优势,但若是中军大纛真的要被迫后撤,即使最终取胜,不但这支军队会遭受难以现象的重创,而且以后冀州军再上战场的时候,都会落下很大的心理阴影。

    孔楚一直是一个小心的人,但自从上次在邯郸落败之后,他已经开始恨自己的小心了,他觉得这就是一种懦弱,若不是因为太过小心,说不定战局不会展到那一步,说不定邯郸不会那么轻易落入马焕的手中。所以,尽管对郑行还有些畏惧,他还是选择了挺身而出。

    “将军,末将请求,出战郑行!”孔楚忽然喝道。

    孔列此时正在踌躇之中,郑行的个人勇武在他眼里看着,实在是太刺眼了。他简直恨透了这种感觉,他很想自己手下能有几员大将挺身而出,前去和郑行接战。当他听见当真有人请战的时候,他心下一喜。但随即听出是孔楚的声音,他的心又冷了一下。

    孔楚不管怎么样,不论他以前败过多少仗,折损过多少兵马,终究都是孔氏宗亲。若是孔楚在这一战之中折损了,就算这一仗最终取胜,孔恒也一定会问罪的。

    孔恒,本就是这样一个护短的人。由于他自己就是篡位的,而且是篡取外姓的江山,所以他对于外姓之人都不怎么信任,对于宗室之人却是盲目地信任。孔楚虽然不济,却也是宗室之中少有的可以任事之人,若是折了他,孔恒岂能罢休?

    孔列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你看见了,郑行极为悍勇,还是莫要轻易撄其锋为好。贤弟可待他杀到近前,疲困交加之时再行出阵。到那时候,贤弟定能手刃此酋!”

    不想,他不说还好,此言一出,恰如一个巴掌扇在孔楚的脸上。这仿若在告诉孔楚:“你不是郑行的对手,还是暂先避其锋芒,待得他不行的时候,再去捡便宜吧!”

    想那孔楚欲要出战,并非为了立功,而是要正名,要挽回一口怒气,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占便宜?当下,他坚决地说道:“将军此言差矣!敌酋凶悍无匹,若是被他杀到中军大纛之前,我军军心岂不大乱?将军乃是大王亲命的主帅,贵体岂不受到威胁?我中军大纛乃是全军精神所系,若是被此酋砍翻,岂不是大堕我冀州军的威名?将军,我军也并非无人,为何单单惧怕此酋呢?”

    孔列听得他一口一个“将军”,叫得无比生分,心下暗叹,知道他的决心已下。这次若是不应他出战,他也定会擅自出战,反正他并不是自己麾下之将,而且他身份特殊,自己也很难以军法来处置他。

    当下,孔列只好苦笑道:“既是如此,贤弟当心!”

    孔楚道声:“多谢将军!”提到向前冲去。

    待得孔列快要冲到郑行面前,孔列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旁边的一众裨将道:“我冀州基业危在旦夕,列为为何还在安坐?难道不愿奋起了吗?”

    众裨将面面相觑。只有裨将许曳说道:“将军何出此言?我等对大王忠心耿耿,自是无一不愿杀敌报效。只是,正如将军方才所言,此时敌酋精力正旺,我等上前与之硬拼,非是良机,故而才在此等候,将军为何反来相责呢?”

    众将都回过头来,象看白痴一般看着许曳。虽然许曳所说的乃是众人心中所想。但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则只能是想想,却并不能宣之于口,许曳实在是犯了一个大忌。

    果然,孔列冷笑一声,道:“许曳,你畏敌如虎,还敢在此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怕军法无情吗?”

    许曳愕然道:“将军何出此言,末将所言字字句句无不是正理,将军所责,末将实在难以领受!”

    孔列冷哼道:“你若想要证明你非畏敌怯战,倒也容易,你只消冲出去和孔楚一起敌住郑行便了!”

    许曳苦笑一声,道:“非是末将不愿,此事实在是没有必要,将军何必——”

    孔列眼睛眯了一下,打断许曳道:“休要多言,你如今可给本将军一句实在话,去或是不去。你若去,本将军自会派人自后接应,你若不去——”

    他虽没有说不去会是如何,但有时候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往往比一句说完的话更加能唬住人。许曳此人虽然并无机心,却也是被他这没有说完的后半句唬得心中难受之极。他终于咬牙道:“既是将军一再要求,末将只好舍命上前,不敢有违军令!”

    孔列一听许曳愿去,立即便换了脸色,笑道:“许将军果然是一员悍不畏死的悍将。你自去吧,若是能击退郑行,你非但会创下盖世威名,大王那里,本将军也会为你邀功。即使不能将之击退,就凭你之悍勇敢战,本将军也绝不会亏待与你!”

    许曳道:“如此,多谢将军了!”便拍马上前。

    其余的裨将看着许曳的背影,心下暗暗摇头,忖道:“得罪将军,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若是得胜,为你请功?可笑,那功劳一定是他们孔家人的,将军占第一自不必说,孔楚占第二也是必然的,你许曳算是什么物事,能和他们抢功?若是战败,将军当然不会亏待你,因为他想亏待你也无法亏待了,你早被郑行的刀亏待了!”

    其实,冀州的这些异姓将领倒也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们大多都是当初丁家的将领,如今随了孔家,孔恒虽然不能将他们都换尽,却也不敢重用他们。如此一来,这些人为孔家效死之心自然也就淡了。如今才会有了这种情状。那许曳由于从军不久,是凭着积功升到今日的地位的,自然没有他们这种心思。

    而由于孔楚和许曳的加入,战局又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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