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上下而求索

    章让近日来时不时的有些头晕眼花,想着应该是近日处理政事过于劳累的缘故 ,便向周启告假两天,回府休息去了,可早上一觉醒来,还是有些头晕脑胀,又请了府里的郎中过来,看过后,郎中也告知章让,没有病情,只是操劳过度所致。

    章让就奇怪了,操劳过度休息一晚不就好了,为何今日还有头晕脑胀的感觉,郎中也是相府的人,深知这位当首辅大人的脾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有什么你就说?我还真能得了绝症不成?”章让笑了笑,打趣道。

    郎中摆了摆手,连忙道:“大人的确是没有病的,真的只是操劳过度……”郎中随后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大人您……今年可都是快花甲的人了。”

    章让的脸立马阴了下来,郎中连忙告退,剩下章让一个人躺在榻上,面色稍显冷淡有有着些许的无奈。

    “哎,当真是老了么?”章让叹了口气,自己穿上衣服鞋子,走出门去。为官多载,章让和兰亭溪一样始终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走出门去,呼吸了一口空气,章让背过双手,在府中来回走动。

    不知觉的,章让有些唏嘘,自己为官已然三十五载,一直忙于政事,真想回杭州老家看看,可一直抽不出空来,只能等到这位在他眼里算是新皇的皇帝坐稳了皇位,等朝内稳定、边境无碍,章让才好向皇上告假回乡,他深知自己作为顾命大臣,虽是前朝首辅,却也一直受到这周启的青睐,多年以来,圣恩不断。

    前几日兰亭溪捅破了朝廷和西凉的那层窗户纸,此时正算的上多事之秋,此时若是脱身,先不说皇上愿不愿意,就是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可也是快六十的人了,日日操劳也不是事儿,先不说自己中书令一职,便是自己兼任的户部尚书便足够劳累的了,自己可是最是闲不得的人,想想自己告假两天时皇上阴沉的那张黑脸,章让还有些胆战心惊,若是为了休息几天惹得龙颜震怒可就划不来了。

    正走着,便有一个家仆来到了自己近前,低声说道:“老爷,宫里传信儿说让您过去一趟。”

    想了想章让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哪个公公来带的话?”

    家仆上前在章让耳边低声道:“是曲公公。”

    章让立即嘱咐家仆:“备轿,进宫。”

    坐在轿子上的章让有些心绪不宁,他近日里可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是廉逍这几日突然断了联系,但想必皇上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太监急召自己进攻,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来传话的人是御前大监曲礼,并不是回事太监网廖……眼皮跳了一跳,章让莫名察觉到一丝不妙。

    等来到殿口,曲礼赶忙从轿边来到了近前,等到章让下轿,说连忙道:“大人快快进宫,陛下候您多时了。”一听此言,章让猛的一惊,曲礼是何人他还不了解?皇上登基之后,曲礼因为经常御前侍候,所以常常引臣子入殿,因为会根据皇上的心情给众朝臣不同的暗示,因此口碑极佳。若是说:“陛下刚传旨,您就来了。”这样的口吻和口气那就说明皇上心情上佳,让来见驾的臣子放松即可,可章让被传旨见驾百次不止,最多也就听到过几次:“陛下等您有些时候了。”这样的话,像“陛下等您多时了!”可还是头一次听到。

    章让立马警觉,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

    摸索摸索了腰间,才想起自己出门的急,身上没有什么打点的东西,只得低声道:“多谢曲公公了……”

    曲礼摆了摆手,一脸正色的说道:“首辅大人此时不必如此,出大事了,咱家从陛下年幼时便侍候着,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如此震怒。”左右看了看,曲礼也深知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机,连把章让带进殿内才是大事。

    待踏入殿中,弯弯绕绕了好一会儿,待进到内殿的一处密室,章让这才见到周启。

    周启看到章让之后,挥了挥手,示意曲礼退去。

    待曲礼退下之后,章让前脚还踏入房间,还没等见礼,周启直接把一摞奏章摔到了章让的脚下。

    章让弯下腰,把奏章挨个打开,一个一个的仔细阅读,边看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等看完了奏章,章让的双手不免一抖,大惊失色。

    第一封奏疏乃是襄州刺史钱魁的六百里加急文书,西凉一万三千兵马以驻扎在襄州西十五里的南阳,现如今这一万三千轻骑随时可至襄州。而且据探报,掌案大监廉逍被西凉郡主莫紫轰杀在了城头,已然收尸送往京城。

    第一封奏疏就让章让眼皮跳了跳,毕竟是他私自把廉派了出去,而且看起来那个叫徐凉生的状元郎应该是安然无恙的到了襄州。

    第二封奏疏就值得玩味了,前几日休沐之前,章让才将对西凉的粮饷供应截停,但旨意肯定还没有到西凉王府,甚至至少要等到月底交接之时才知道,可如今这才几天,西凉王的乞罪折子居然已经摆在了皇上的案头。

    而第三封奏疏也就是最后一封奏疏乃是朝廷探子传回的消息,就在莫通山这封乞罪折子递上来的同时,莫通山同时抽调尹州、肃州、甘州、以及边疆各镇攻击八万重骑军至塑方、凉州两地,同时除各地守将,西凉所有将领已在凉州王府集结。

    章让看罢,青筋暴起,大怒道:“莫通山好大的胆子!”

    而周启的神情却很淡然,不悲不喜的说道:“首辅大人觉的,莫通山真要反?”

    被周启这么一问,章让马上冷静了下来,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番,说道:“回陛下,的确不像。”

    “说说看。”周启又拿起一份奏章,边看边问。

    章让缓缓道:“首先,莫白莫紫可还在中原腹地,就凭那一万三千轻骑军可护不住这两位的项上人头。”点了点头,周启轻抬了一下下颚,说道:“继续。”

    “其次,看看集结八万重骑军,先不说能不能打下长安,打不打的下潼关都是回事。最后……依臣看,时候未到。”章让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他西凉王还没有道理来造反。”周启背过手去,冷笑一声,说道:“他莫通山凭什么造反?此时正值盛世,除却他边关铁骑,几个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卖命?”

    周启接着说道:“所以,他这次这八万兵马不过虚张声势,逼朝廷供他粮饷而已。西凉王历代积累,家底丰厚不假,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但他现在可还不愿掏这几十万边军的饷银。”

    周启眼色突然一冷,盯着章让,吓得章让连忙跪倒在地。

    周启居高临下的俯视章让,将手中的那个奏章扔到了章让面前,冷声道:“这,才是朕叫你来的事情。”

    章让一看此疏,名《弹劾李后私涉朝政疏》,章让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楠楠问道:“这……这是何人所奏?”

    周启冷着咬了咬牙,怒道:“前几日不知是谁摆在了朕的案头,是兰亭溪那个老匹夫!”

    周启甩了甩袖子,大怒道:“这个老东西,撕破了和西凉的最后一张脸,还死谏!死谏!传出去朕的脸面何在?逼死君子良臣的骂名史书上都要给朕记上浓浓一笔,现在呢?死了都不让朕安生,也不知道是何时写的,又是谁摆在了朕的案头上!真的后宫他都要管上一管吗?”

    周启打开一看,果然是兰亭溪的笔迹。

    章让也不知怎么出的宫,恍然的听完陛下发了一通火,便出了殿。

    章让知道皇上为何如此震怒,无论如何,千不该万不该牵扯到皇后身上,就算皇后此次事做错了,那也是家事,至于是谁拿出了这份居心阔测的奏疏摆在了陛下的案头上就值得深究了。

    章让没看错的话,这封奏疏应该早早就写好,只不过时机未到,兰亭溪一直没有谏言而已,那这人会不会是兰戌呢?

    章让有些头痛,陛下此次召见他难免没有敲打之意,自己那次和兰戌联手痛斥皇后的事情恐怕已经被皇上在心里记上一笔了。

    叹了口气,章让也无心去管皇后如何干政了,此次关于西凉王的事情,皇后刚刚伸手便被他和兰戌打了回去,那下次皇上会不会阻止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日后到底会怎样。章让回身看了看雄伟的大殿,心中略有疲乏之意,无论是为直官、为良臣、为文人、为君子,他都有些累了。

    可又能如何?只得在其位谋其政,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他章让一辈子都记得父亲临死前跟他说的那句话: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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