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于温而厉居元宰医到忘怀思悄然。一室张惶犹是假试看仁孝女婵娟。

    话说郦丞相走将出来行到厅门背后只见一人喘吁迎着说道:相爷呀吓杀小的了。少刻去见孟大人时须要留心防备。丞相抬头一看他是荣。

    丞相闻言大吃惊花容惨淡问连声。堂官荣从头说今日真真唬杀人。侍讲孟爷来相府小的不晓出仪门。劈头撞见慌忙躲谁知道竟入门来看小人。

    啊唷相爷呀!那时小的急了只得往书房低头飞跑。

    谁想方才躲得牢一声命下已呼邀。孟爷请入西书院小的是意急心忙复乱跑。禀上主人知此事必须要随机应变在今朝。明堂郦相闻听说一顿乌靴皱翠梢。

    啊呀了不得!把尔这邋遢的奴才就该重责。

    无端出去有何为撞见之时退不归。既已这般应远躲怎生复又进书帷。三番睹面何难认一定把袖里机关注眼窥。

    呀荣我若被人识破管打你四十个大字号的黄荆。

    郦相其间笑又嗔说了声这般无用又无能。未曾睹面先回避既相逢就要装成意不惊。似尔这般为了我怎么与父兄同殿作公卿。明堂言讫微微笑手正金貂往外行。堂后官儿分雁翅一声传唤相爷临。孟爷正在呆呆等绕踱书房数十巡。望得眼穿人不见只叫了狠心妹子万千声。忽闻吆喝轰天响踏地朝靴远远行。只见那两个官儿启暖帘风流丞相到门间。紫袍银鼠垂云袖乌帽金貂映玉颜。闪入书堂威凛凛立当绛帐正翩翩。分明认得同胞妹看他那容貌无疑竟一般。侍讲此时悲又喜上前只得就行参。

    啊相国大人晚生有礼。

    明堂相见面含春答礼回呼孟大人。有事在家无片暇反劳久候不安宁。言完举袖连连让宾主分开坐定身。一道香茶方献过少年元宰就先云。

    啊孟兄今日有何见教乞道其详。

    嘉龄见问应声音出位殷勤说谨参。自为日来家母病去年缠绕到今年。寒热难痊愈用药无灵总不安。请过郎中三四位太医院内也曾看。终朝气色仍如是症候毫无去一端。也不知今岁家门逢厄运;也不知都中没有好医官。晚生父子忧心极斗胆而来叩府前。

    相国大人呀!

    久闻妙手习岐黄扁鹊卢医世少双。太后逢而能即愈同僚便处遇重康。晚生特奉家严命叩请尊前降一光。台驾临时凶变吉福星到处祸成祥。大人若肯飞高手家母的病体和平德不忘。侍讲说完容惨淡感动了少年相国郦明堂。心痛切意悚惶外不形悲内自伤。

    啊呀这便如何是好?

    原来老母病缠身就是多应想丽君。去岁至今长久矣多凶少吉怎调停。倘若是萱堂一有差池处我做了名教之中大罪人。

    咳!这便如何是好?倒难杀我了!

    欲待今朝走一番又恐怕他们猜破巧机关。娘儿都在何难认认了亲时怎放还?如是立心回绝了哪有个女儿意不念椿萱?这桩事体心焦灼好叫我进又难来退又难。

    呀莫非父亲见我怀疑故将此言前来探试?

    假称母病遣儿来看我闻知哀不哀。如若一生凄惨色他就要认亲之事大安排。此番必有牢笼计我今朝不可疏防不主裁。

    咳!爹爹呀我虽然闺阁裙衩现做着朝廷宰相。

    这点机关猜不明怎生决断佐朝廷。但凭用尽诓军计我只是还要迟迟不认亲。丞相迟迟思到此片时全不露愁形。眉蹙蹙意沉沉半欠身躯应一声。

    呀原来太夫人欠安么?倒有失问候了。

    我亦无非碰偶然一时机会治人安。若还当作真医手手段平常了等闲。今日反劳尊驾至下官是岐黄初学未为堪。明堂说罢微微笑做一个骄傲之人不带欢。侍讲嘉龄心诧异倒只得起身双膝跪书轩。

    啊呀相国大人呀晚生跪求台驾了!

    家母全凭一救将福星相照必安康。若能愈得淹煎病再造之恩不敢忘。郦相见得忙答礼躬身惟说我难当。既然必欲同行去只得要学做医生走一场。侍讲闻言心大喜深深作礼谢明堂。少年元宰难推托无奈传言出外厢。

    分付家人们外厢备轿。

    一声令下百人传伺候亲随列两边。丞相于时方款步嘉龄随出听槐轩。心内悦意中欢躬立殷勤逊上前。等候明堂上了轿自家飞上锦雕鞍。催宝马拂丝缰让过鱼轩在后边。丞相轿中眉急皱今朝只好去看看。胞兄来意原非假慈母多应实不安。但愿此番医得好再使我辅君治国两三年。明堂当下心筹算朱棍拖街转了弯。吆喝一声临孟府嘉龄飞马叫门官。

    呀门官何在?快报相爷得知郦大人请到了。

    门公闻说应声高扭转头来往内跑。侍讲飞身忙下马家丁双手按鞭梢。上前扶轿行三步说道是屈驾光临罪莫逃。郦相闻言称不敢下轿而入正金貂。方才步入仪门内早看龙图出外邀。面色带黄悲与黄殷勤一拱道根苗。

    啊呀郦大人有屈尊驾了!失迎失迎。

    少年元宰急当先不作愁容作笑颜。欠欠身儿回一拱说了声多承兄台恕迟延。于是逊入高厅内宾主齐齐见礼全。孟相嘉龄安了坐明堂故意皱眉端。

    咳!老前辈呀你又请了庸医。

    下官是恁好医家还要使侍讲先生迎到衙。只好今朝观病症断不敢轻轻便把药方加。龙图见说微含笑郦大人尔是岐黄老作家。太后娘娘犹治好外边哪个不争夸。寒荆染病淹煎极也要求妙手神方救救她。

    咳!就是大人肯降寒门也是我孟家之幸了。

    家内原自病有根为的是一桩私愿不能成。早寒晚热拥疲体要好除非称了心。

    啊大人从来说得好心病还将心药医不知大人可有心药治她么?

    孟相言完冷眼瞧明堂不敢皱眉梢。心内想意中焦这句言词道得刁。心病要将心药治分明叫我认劬劳。而今此事如何了投入牢笼难脱逃。丞相此时方寸乱故意地春风一笑便相嘲。

    这又奇了尊夫人有何心病?莫非是老前辈近纳如君么?

    龙图见说暗疑猜如此回言亦怪哉。看彼形容真相似这光景怎生当做女裙衩?听言不但无惊态还说我近纳如君取笑来。快把痴心丢丢罢莫惹这少年刁猾小英才。孟公当下拈须笑说道是内里原因想女孩。

    咳大人呀!

    不幸当年遇佞臣暗谋姻事请纶音。一封圣旨临滇道逼得我小女全身出了门。她本精于文翰墨逃时却是改装行。数年凄落无消息内里怀思种病根。废寝忘食犹自可朝寒暮热怎生宁。因而斗胆来相请求大人赐剂灵药救我荆。郦相见言心内切低头假意叹连声。

    咳原来如此。我闻得圣上降旨访寻不知可有些消息否?

    龙图见说气长吁真真俱称不见伊。云贵等处还未奏看来多半信音虚。明堂郦相双眉皱故意沉吟把话提。

    啊老前辈令爱是女扮男装的依我的愚见倒要向男子访察。下官曾见令坦书室中挂的真容就是贵千金的小像了。啊呀真正好容貌呀!

    倾城倾国实堪夸不知她怎样描成这样佳。上面所题诗一末句是肯教螺髻换乌纱。

    老前辈呀令爱的诗意是要学黄崇嘏了。老前辈如点了主考竟在那门生内细细访察或者有些着落也未可知。

    有志从来事竟成令千金改装人定干功名。门生之内寻寻看父女奇逢未见凭。郦相言完伴笑起闷坏了龙图学士孟嘉龄。正言之际香茶到饮罢人来禀一声。

    启相爷内房整备了。

    龙图当即请明堂一直相邀入内房。飞凤躲于床背后微睁星眼暗偷张。少年元宰耽愁思登进朱门看细详。只见床前排小案锦书半部摆中央。金钩不挂红罗帐左设檀香椅一张。寂寂不闻人息响看了那房中景况颇凄凉。于是只得低头坐早见春尖伸出床。皓腕瘦来冰骨现香肌消瘦玉尖长。明堂目睹慈亲手强忍伤心泪数行。无可奈何相诊脉说了声血虚神短肺家伤。若然有甚忧思事太夫人须要寻欢放放肠。侍讲嘉龄连应诺不住地察颜辨色看明堂。聪明相国心无主只得般般作假装。左手诊完伸右手暗地里十分着急与交獭u然意乱心忙处忽听门官报一声。

    话说孟夫人有个堂嫂在京其子现做刑部主事。郦相正在诊脉时忽报韩老太太到来看望。那章飞凤急了只得从后轩穿将出去迎接。这边郦明堂起身回避龙图父子陪到书房而来。就请坐下开方以治病症。郦相定了一个药方递与龙图道:此方可服二剂今日是初一若见效时初三再来接我。如不相投老前辈另请名医便了。

    言讫匆匆告别行孟龙图狐疑不敢吐衷情。看来不是亲生女礼殷勤只得当时送出门。郦相于时登了轿悠悠喝道就抬身。心始定意方宁又自悲来又自欣。劈破玉笼飞翠凤放开金锁走蛟龙。轿中暗暗愁还笑今日多亏韩太君。不是她来冲散了怎能得此时逃出此重门。慢言郦相回衙事且表龙图在府情。

    话说孟龙图送出明堂回归翰院嘉龄跌足道:爹爹好没主见千难万难求得他来怎生又放他回去?龙图说:他又不是你妹子留着他作甚?嘉龄笑起来道:怎么不是妹子?孩儿连荣兰都看见了。便将所见之事细述一遍。孟相惊喜道:有这等事?难道他真是丽君么?他不但颜色无惊反取笑道:尊夫人有什么心病?莫不是老前辈近纳如君?孩儿你想他还像个做女儿的不像?所以为父之心冷了难怪今朝不认亲。

    细观他何曾象个女裙衩?既然见过荣兰婢待等伊下次来时说个明。侍讲含欢忙点便说道:初三再去请他临。于时父子书房坐共谈论不觉堪堪天色昏。韩太夫人回去了一时间内堂夜膳已皆呈。孟公便共嘉龄进只见桌上早上灯。

    话说孟公父子走入房中只见夫人枕上沉吟飞风床前陪伴。便问道:尔们适才看见郦丞相么?章氏应道:看见的。龙图笑说:媳妇尔道他像姑娘不像?飞凤忽然惊悟道:啊唷像呀!就他的声音也十分相似。孟公就把疑心之故一一言明嘉龄也将撞见荣兰的话从头细说。

    韩氏夫人卧在衾一闻此事喜还惊。容惨惨泪淋淋绣枕推开坐起身。气又急来声又喘一时间含糊半晌不能云。龙图忙道消停着孟太太悲喜交加叫一声。

    啊唷谢天谢地阿我那丽君儿有着落了!

    尔等如何不早言方才我竟未曾观。既然她是亲生女为甚轻轻又放还?休阻滞莫迟延快遣家丁追上前。

    唷!快快请她转来我这一夜忍不过了!

    夫人言讫乱敲床气喘吁吁力更伤。爱女亲儿呼不绝目下痛泪落千行。龙图急得难区处侍讲嘉龄也着忙。只得坐于罗帐畔殷勤陪笑叫声娘。权忍耐勿彷徨既得佳音喜非常。且自服完双帖药初三去请郦明堂。几年尚已随时过似这等两日工夫不算长。

    啊母亲呀!到了初三那天可依着孩儿主意行事。她若进了房门母亲竟装一个病凶的模样掀开帐子扯就衣袍认起亲来。娘可叫她一声尔是我的女儿呀!遂假作昏于床上那郦明堂若真是妹子岂无一点母女之情?

    那时见母晕床间就便是铁石心肠也痛酸。一变色间难掩饰那时间自然或得认高年。望娘再等初三日少不得花再开来月再圆。韩氏夫人连应诺又悲又喜意如煎。于是就服明堂药未见高低且慢言。飞凤闻知多喜悦一家切切望初三。住表孟府相商事且说奇才相国还。

    话说郦丞相回到府中将一切始末述与梁氏素华知道若非韩太太到门险些被父兄认出。

    夫人倒觉意惊忙香汗微微透绣裳。连叫千金真造化不然只好认爹娘。少年元宰犹还喜加额而言谢上苍。但愿药灵亲病愈免叫此事费商量。于时次日无须讲且表初三正曙光。

    却说初三日早郦丞相要进衙门心内想道:不妙呀今日必然又来接我趁此朝端未决宿于阁中罢。且躲过了这遭以后再作区处。

    郦相心中主意成平明打轿入衙门。前呼后拥滔滔去荣于中也带行。这壁明堂临内阁那边孟相遣人迎。夫人服药还无效略觉心宽一二分。到了初三多性急相催命家丁。龙图即命唐兴往梁府恭迎郦大人。韩氏在床悲又喜宁心耐性等亲生。翻衾倒枕全无定急得个睡不多时又起身。打点临时相见际怎生装晕与装昏。龙图父子愁还笑也弄得坐不安来立不宁。当下唐兴承主命飞骑快马到梁门。真急紧哪留停加上三鞭早己行。未至相衙先下地步行而到问司阍。口称特奉家爷命趋府来邀郦大人。门上答言才进阁老兄请坐且消停。如今政事多忙乱天晚回来未可凭。孟宅管家无奈等直坐到西山日落又黄昏。梁衙人等相留点又向那茶馆之中走一巡。回转身来逢沈旺飞骑而至亦相迎。

    呀唐哥你请的郦丞相怎么了?太夫人在家怒了!

    唐兴急得更彷徨一一从头诉细详。郦相已经临内阁自然呆等到黄昏。夫人怎样生嗔怒莫非要立等开方撮药吞。沈旺见言还正是相爷气得也难当。既然进阁待归了说不得与你明朝挨一场。言讫各临茶馆坐痴痴相等郦明堂。上灯时节还未转来了梁衙一纪纲。

    呀二位老哥还在这里候么?我们姑老爷是不回来的了这时已是戌牌多应歇在阁中了。

    沈旺唐兴听此言匆匆告别急忙还。飞骑竟返龙图府敲动云牌报一番。孟相嘉龄齐不悦夫人气倒在床间。手心额角腾腾热这夜沉吟更欠安。到了次朝初四日又差二个探情端。饭钱下俱交付看他们不用回家守一天。沈旺唐兴重奉命又在那梁衙左右等回旋。

    话说这两个家人在梁府等候谁知直到天晓依旧不见郦相回来。

    无可如何又转身报知家内主人闻。龙图学士惊呆了手挺乌纱气不平。暗叫一声奇绝了莫不是痴儿故意避双亲。阁中政事虽然冗也何须两日工夫宿内门。如若明朝还不返我只好自家入阁去相迎。夫人房内心烦闷彻夜无眠到早辰。初五这天交巳刻龙图又命纪纲行。

    话说一到初五这日孟相把荣兰的哥哥赵受叫到密室之中对他说了那些缘故着他去候接郦相。赵受听见自己的妹子也有了着落真正万千之喜就辞了主人到梁府而来。问了问郦大人还没有出阁。遂向众司阍道:小弟有个堂弟在此里跟随郦相爷的望乞知会一声要与他讲话。众人道:可是赵二爷么?他跟随进阁去了。

    赵受于时没主张也只得一同众等坐门房。不说孟府着人等且讲那郦相连朝阁内详。办法事情安社稷陶融景化奉君王。一人人该升该降存公道一件件当奏当陈动本章。委决英明真治世调和定妥果安邦。九重天子龙心悦每对朝官大赞扬。知道明堂居内阁还要差宫官走马送羹汤。王封御酒时时赐内装佳肴色色鲜。自己一餐何所食就想起风流相国郦明堂。

    却说元天子喜爱郦相国的才貌每欲朝夕相亲。闻他宿于阁中常遣绿衣们驰送饮食。

    时当初四夜黄昏宫漏悠悠下一声。元帝私行来内阁身穿便服似书生。两名小监前边走引道双挑宝绢灯。露冷紫微栖鸟静花园青琐晚风轻。靴声慢道瑶阶响烛影高摇贝阙明。步至阁门抬看珍珠帘内亮盈盈。双枝宝炬东西照端坐风流相国臣。缓带轻裘生雅态手提着兔毫一管判朝情。君王款款掀帘入内侍当先两下分。郦相坐中抬眼视分明认得圣明君。推开交椅忙垂袖无惧无惊伏地迎。元主欣然相挽起叫声忠正郦先生。朕因清夜宫中坐念及贤卿到阁门。此刻原来还未寝为王家安邦定国受辛勤。言完竟入明堂坐看了看决断之情赞几声。就叫内官排了椅说道是寡人共尔一谈心。年少元宰旁边坐便与君王烛下云。高谈世俗真堪敬雅论群实可钦。句句尽皆安社稷言言都是定乾坤。成宗天子龙心悦拱手惟言谢爱卿。谈过一番重剪烛设棋对奕赌输赢。君臣双摆金交椅直下到三响铜签朱雀门。元帝深怜年少相十分留恋不抬身。宫官奏请回銮驾方始飘然入禁门。引道红灯相照远明堂送出转身行。归于阁内消停坐暗暗沉吟暗暗评。不意翠华来此处共谈直至二三更。君臣会合虽然好怎奈我玉洁冰清是女身。如若宵宵来叙话郦明堂岂宜亲近少年君。次朝当即还家去况且是初六金銮点试臣。主考若然钦命我须将应用善调停。明堂出阁回衙罢说不得难避胞兄与父亲。郦相于时心忖度一临初五就抽身。朝端料理多定当分才完过午辰。随即阁前登了轿悠悠喝道出王城。这边赵受专心等东望西观只候临。酒铺之中餐了饭已见红日要西沉。才坐坐又行行左不安右不宁。正在万分无奈处忽然顶马一骑临。

    话说那匹马跑来迎着的就是郦相爷亲随荣。

    手中摇着一鞭梢凛凛威风坐得高。头戴乌纱双展翘脚登朱镫半分袍。真显耀乘雄骁斜带丝缰就地跑。荣眼尖观得快早知赵受是同胞。

    话说荣跑进府门已看了亲兄赵受暗叫一声:不好我哥哥来了且跑进衙中去罢料相爷也不责备的。这荣拿定主意做一个会骑马的势子把身子伏了一伏加了一鞭一声响早闯进了大门了。

    赵受旁观反吃惊方才一闪已无形。正然欲问人已进已见鱼轩后面临。但见那悠悠喝道近门墙拥护家丁列几门。朱棍拖来声款款京锣破道韵。显露出回避行牌已将过抬到一乘红杠轿真正是掌朝丞相郦明堂。鱼轩帘皆高卷凛凛威风动八方。赵受见时心惧怯又加欢喜又加慌。低头垂手西边立直等那大轿初停跪在旁。

    话说赵受跪在轿前道:请大人安小的龙图府家人叩头。奉家爷之命特请大人过去。郦丞相一见只得跨下轿来道:起来起来尊府太夫人好些了么?赵受打个单膝儿道:多谢大人。

    自从服药甚相安前日的二剂煎方尽吃完。丞相家爷多感激初三来请大人观。不期已进衙中去至晚鱼轩尚未旋。昨者又差两仆候一天相等没曾还。小的今日来恭请求大人政事完时看一番。郦相听时心不忍踌躇假意跌靴尖。

    咳!了不得了倒要你们等候了这几天。

    阁内偏偏有事情连宵歇宿在衙门。你丞相朝前告了三旬假梁大人感冒风寒又欠宁。委决百端多是我因而无暇作闲身。今明既转当来看且待我吃了免饥一膳行。赵受应声称晓得明堂郦相入仪门。

    话说郦丞相走入内来先见了岳父岳母又到花园中请安了康老夫妻然后回入弄箫庭内。

    夫人起接笑融融问道因何宿阁中。郦相答言因有事为官哪得不匆匆。快传厨下人知道取膳前来充一充。梁氏素华忙下命明堂随即坐房中。玉山斜靠金交椅闷闷无言皱翠峰。只见元郎来作揖双腮含笑叫声兄。

    却说其时元郎已经上学是郦相爷亲自选择了一位饱学先生。当下放了学走进来作揖哥嫂。

    胸前斜抱小书包深揖哥哥弯着腰。郦相欣然忙扯住问了些诗经解语二三条。元郎颇是聪明性对应如流讲得高。相国明堂心内喜连声喝彩小儿曹。

    啊唷好好!但愿你也似哥哥做一个少年宰相。

    言讫欣然面带春回头含笑叫夫人。可将盒内携来物付与元郎幼弟吞。梁氏素华忙取过描金盘内摆纷纷。俱是御赐明堂物果饼鲜干样样新。犹恐元郎拿不起丫鬟帮送到园厅。于时厨子排齐膳娘妇丫鬟向上呈。丞相于时方用饭一边筹算一边吞。须臾用毕收开去走入香闺绣阁门。对镜正冠窗下立回身悄悄叫夫人。

    啊夫人适才龙图府又来请我只得要去走一遭。但是看父的光景已看破机关的了。我这一番去必不肯脱放回来。夫人可见我转身之后随即令家人来说:奉梁太老爷所差请老爷早些回府明日主上要点主考一切应用等项也须预先整备收拾。如若点着了免得当下匆忙。一面差人到来一面你自己整备便了不可迟误。

    梁氏夫人应一声郦明堂重重执手又叮咛。饮茶一盏离香阁就在仪门上轿行。心内愁思如絮乱眉头怨色似山颦。难决断费调停只是犹疑费认亲。赵受其时真喜悦飞鞭打动马腾腾。须臾到了龙图府门上官儿急报闻。云板三敲传入内喜坏了龙图学士与嘉龄。夫人正在愁烦处一听其言坐起身。

    啊唷好了妾身有命了!

    你们父子快些邀就请明堂进内寮。从此再休相放处可怜我专专直等到今朝。嘉龄欠体连声应娘须把前日之言记个牢。郦相若来临榻畔母亲须掀开帐子扯她袍。夫人悲喜称知道父子齐齐出外邀。

    话说这一边孟夫人坐在床中章飞凤闪于帐后预先把些丫鬟仆妇俱皆屏退出房整备着要认郦相。那一边孟龙图父子喜孜孜迎出大厅。

    明堂相国下鱼轩跨进仪门正正冠。那其间万虑俱捐床内卧千愁怎敢上眉尖。抬头看见相迎出免不得一拱当先启口言。

    啊呀!老前辈、侍讲先生有劳久等了。

    连日偏偏阁内忙朝中委决费商量。今晨才得调停毕傍晚回家走一番。不道数差人相请下官是十分抱歉罪难当。龙图父子齐谦逊没奈何又在厅前把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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