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的占卜树枝交给尤尼,绝非是起司在为难自己的学徒,更加不是有意让他去遭受危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质,比如性别,肤色,经历与兴趣,同样的事情交到不同的人手里去做,这件事的中间步骤越多,产生的差异就越大。
除非你让每个人都只去做一个简单单调到无法分别的动作,那才会得到一群如同机械般类似的结果,纵然如此,不同人能够重复同一工作的频率和时长还是会有所区别。理解差异同样是法师必须懂得的事情,有些事给某种人做效果会更好。
尤尼就比起司本人更加适合沟通,其中很大一个因素是二者给人的感觉不同。不止起司,所有灰袍们都因为所接受的训练有一种天然的强势,他们很有想法,很有观点,目的性强,情绪波动小。
这些都是优点,这些优点让灰袍们可以坚定的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不受到外界的干扰,不会因为恐惧和其它多余的情感选择屈服。但起司最近已经意识到,这样的坚定和强势其实并不利于沟通,有的时候,示弱般的温和才能促成交流,否则很容易会变成各自扔出一张底牌的谈判。
相对来说,现在的学徒有着一个令起司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特质,那就是他身体和性格上双重的兼容性。尤尼身体上的兼容性来自于兽化病和起司的治疗手段,而他精神上的兼容性本质上是一种虚无。
是的,现在的学徒就像是一只空罐子,这只罐子本来都已经要碎掉了,却被起司修补了轮廓,但它的里面是空的,空洞的。尤尼可以接受很多东西,无反感的以孢子的形式与蘑菇人交流,这是因为他不在乎自己,或者说,他并未重视自己作为个体的意义。
听起来好像很糟糕,这种虚无与灰袍们笃定的行事风格十分不兼容。但起司到现在都没有想好是否要就此要求尤尼改变,因为他看到了这种非自身至上情况下带来的现象,接受能力。
不论是魔法还是怪物,风暴还是森林,学徒都安静的接受了,他可以平静的和蘑菇人对话,也可以不假思索的接下起司递出的木棍。他不看重自己,他看待世界的焦点不是以自己作为中心,这种状态,反而是想要特意锻炼都不能轻易达到的。
“沟通是一个笼统的概念,语言,动作,神情都可以完成沟通,在加入魔法之后,沟通的范围也就更广。梦,精神,它们都可以成为媒介,沟通的第一步就是感知到沟通的对象,确立相对对等的交流关系,否则你就会成为被一味灌输信息的一方。这非常重要,许多施法者盲目的建立联系,自身沟通的能力却不足以和对象对等,导致的结果就是常年浸泡在信息轰炸中,耳边萦绕着不会停息的魔音。感知,传达,同时能做到这两者的,才算是基本合格。”
起司的话令尤尼本能的感到了瑟缩,学徒毕竟才刚刚接触魔法,老师的话虽然能够大概理解,怎么去做却毫无概念,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进入实战,任何人都会打退堂鼓。
好在起司或许不是个照顾人想法的老师,但他有着大部分同行无法比拟的教学资源,那就是他自己,作为一名强大的施法者,他可以为自己的学徒做出很多额外的保护与指导。因而在确认尤尼正视起来这件事情的危险性后,灰袍又缓缓开口。
“你目前的能力偏向于倾听,之前在蘑菇人的地盘上你做的很好,这次也不会差。而你的问题在于发声,这不只是手段,还是你的行为方式。手段上的差距,我可以暂时帮你弥补,行为方式上的缺失,却是你必须自己来解决的事情。把它当成是一场考验吧,既然提出了沟通的方案,那么不论和你沟通的是什么,你都要做出回应。至于回应的方式和目的,我不会特别要求你,被人当做木偶是无法真正交流的。”
尤尼露出了明显的挣扎神色,起司无从猜想他想到了什么,只是能够肯定不会是做不好会被抛弃之类的事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改变,“是,老师,我会努力进行尝试。请您交给我展开沟通的方式。”
沟通魔法,其实很简单,对方已经给出过提示了。既然最初的征兆发生在树枝上,树枝自然可以成为沟通的桥梁。起司迅速构思出了一个法术,然后将它简化到尤尼也可以使用的程度。一旁的聘威不是很理解一根树枝为什么值得这两个人停下这么久,但他乐得可以暂时休息。
“来吧。”说完,起司就向后退出几步,默默看着尤尼。学徒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施法,当法术即将完成的时候,他猛地抬起手臂,攥着树枝刺入地面的泥土里。
一个轻微的声音让聘威霍然起身,接着挠挠头感觉自己听到的可能是错觉又坐了下去。那当然不是错觉,只是这个信号并非是给他的。
木棍,在尤尼的握持下变成了笔,泥土则成为了纸,其上承载着文字与思想,“请问,可以聊聊吗?”
学徒写完便放开手,用手掌虚握着树枝,接下来对方是否回应将成为关键。七秒之后,一阵疾风吹过,没有被施加力道的树枝陡然开始轻微晃动。
尤尼根据晃动的频率快速调整树枝插在泥土里的深度,让它有足够的力道移动。很快,一个歪歪扭扭的词语便留在尤尼的问题后面。
“可以。”
学徒在轻声读出这个词后本能的看向起司,后者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判断如何继续。
“前面有什么?”尤尼没有花力气重复刚才占卜时的情景,一来是对方不需要看,二来是他的语言能力还无法清晰的加以概括。
树枝再次移动,但这次当它停止时,留下的符号却超出了尤尼的认识范围。很正常的现象,特定名词往往会与其诞生语言绑定,很多时候是无法也不会翻译的。遇到这种情况,就得重新调整问题。
“我们可以继续前进吗?”
“可以。”
21_21558/733876326.html
。wap2.idzs.cc.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