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素梅明白,这些故作为难的样子,这些满含歉疚的劝解,背后实际上都是不怀好意的挑拨。

    她并没有如此直白的向苏梦婉提起苏梦宝与陈二的事,苏梦婉却急不可耐的引导着她往这方面去想,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但即便如此,即便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跳进了这个陷阱,顺着苏梦婉的意思来到了京城,想要找苏梦宝问清楚。

    好在她还没有彻底被心中的魔障冲昏了头,当街就大吵大闹起来。

    不然就真是遂了苏梦婉的意,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了。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对于以前的事。”

    她看着梦宝说道。

    梦宝始终神色淡淡,像是在听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我听说你们当初还交换了信物,既是如此,难道他的死就一点儿都不能让你动容吗?”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梦宝和陈二。

    梦宝心头闪过一抹不愉,苏梦婉真是狗急跳墙,连她曾和陈二交换过信物这样的事也敢拿去说给外人听。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一度想要要她性命的人,败坏她的名声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她抬头淡然的看着郑素梅,声音清冷的说道:“既然郑娘子与我开门见山,那我也就不跟你说那些客套的虚话了。”

    “我曾经与你一样是受害者,没有认清陈二的真面目。而且我比你更倒霉,你好歹是自己认识的陈二,而我连与他相识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包括后来所谓的交换信物,都是受人挑拨。”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与苏梦婉不和,那我也就不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和她姐妹情深的样子了。当初将我和陈二引到一起的人就是她,后来在定南侯府发生的事也是因为她。”

    “当然,这其中肯定还是有陈二自己的原因。若不是他贪心不足,娶了你之后还拿着以前从我这里得去的信物来纠缠我,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虽说死者为大,他都已经死了,按理说我不应该道他的是非,不过我还是要多一句嘴,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郑素梅来时的脸色就不大好,此刻更加苍白。

    “果然是他……对你纠缠不休吗?”

    那么以前的那些鹣鲽情深琴瑟和鸣都是假的吗?

    她曾经以为最美好最幸福的日子都是幻象吗?

    那个人一边对她说着情意绵绵的话,一边又在纠缠别的女子吗?

    梦宝看着她失神恍惚的样子,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为这个痴情而又颇富才名的女子感到不值。

    人说女人恋爱的时候智商为负,这话果然不假。

    像郑素梅这样一个北安城赫赫有名的才女,面对感情时却还是难免被蒙蔽,而且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察觉。

    她都不知该说是苏梦宝和郑素梅太没有戒心,还是该说陈二太会演戏,竟然让两个女人都对他付出真心,偏偏他自己又是个根本就没有真心的人……

    不过想想曾经的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不也还是一样没想到会被自己深爱的人背叛……

    梦宝无声苦笑,语气稍稍缓和:“他的确是在与你成亲后还对我纠缠不休,不过却是来威胁讹诈我。”

    威胁讹诈?

    失神的女子稍稍抬起了头,眼中的伤心失落更多的被失望所取代,但神情看上去却并不显得十分诧异,看来对此也是早有所料。

    “陈二想通过定南侯府走几笔生意,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想通过以前那所谓的信物要挟我。却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被人诱导的,为的就是让我跟我相公夫妻不和。”

    “后面的事你自己应该都能猜到了,我也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与其沉浸在往事里不可自拔,还不如赶快抽身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梦宝说完又觉得这最后几句多余,别人拿这话劝劝郑素梅还行,她劝就未免有些诡异了,毕竟陈二可是死在了定南侯府的荷花池里。

    郑素梅的神情果然有些难看,却并未因此反驳她什么,而是说道:“你这样坦然相告,就不怕我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吗?到时候就算根源不在你身上,毕竟于你的名声也有碍。”

    梦宝坦然的笑了笑:“我既然敢说,自然是不怕你去外面胡言乱语的。”

    既然是胡言乱语,那自然就不可信,自然会有别的“事实真相”可以将其掩盖过去。

    到时候丢人的不是她,而是郑素梅。

    郑素梅轻笑,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欣羡:“你与定南侯世子果然夫妻情深。”

    梦宝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羞赧,而是直接默认了她的话。

    郑素梅看向门外,思绪又有些飘远的样子。

    “我在北安城的时候其实就隐隐察觉出来了,如果事实真的是像我所想的那般,定南侯世子就该休妻或者与你和离才是。”

    “可是他非但没有,还亲自去镇远侯府门前要接你回府。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你身上,最起码不全是出在你身上。”

    “可我不甘心,我总想从你这里找到一些问题,以证明我曾经得到的是一个真真正正对我好的人,证明曾经的幸福美满不是假象。”

    “起初什么都探听不到,我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总觉得日子还有些盼头。可后来遇到了你妹妹,她跟我说了那些话……”

    梦宝虽然不知道她所说的那些话是指什么,但大概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以苏梦婉的性格,还能说出些什么来?无非是一些看似无辜的挑拨之言。

    郑素梅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继续说道:“我如果顺着苏梦婉的意思去想,说不定就会好过一点儿,可她越是那样说我就越是知道事实真相与我想的,或者说是与我期望的不同,甚至可能截然相反……”

    “或许是为了求证吧,我还是按照她透露给我的消息来到京城找你了。”

    “那日在街上遇到你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在远处看了你和定南侯世子很久了”

    “我看到那个素来有沈无情的称号的人对你温柔相待呵护备至,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拉着你的手,眼含笑意柔情款款的与你说话……”

    “定南侯府在北安城是什么地位?定南侯世子又是什么人?北安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只要他想知道,就没什么能够隐瞒。”

    “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对自己妻子身上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感到完全无动于衷。而他既然可以如此待你,只能说明以前的事真的与你毫无关系。”

    “与你无关,就说明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那就是……”

    郑素梅感到一阵窒息,胸口憋闷的难受,终究是没把要说的话说完。

    “你既然都猜出来了,那日又为什么还要在街上对我说那样的话?”

    梦宝问道。

    她清楚的记得郑素梅当时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陈二的死讯抛了出来,让她好一阵没回过神。

    郑素梅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个眉目精致的明艳女子,眼中有些不解,更有些不甘。

    “我嫉妒你。”

    她直接抛出这么一句。

    嫉妒她?

    梦宝诧异。

    嫉妒她什么?她们两个除了陈二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而陈二现在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可让她嫉妒的?

    “我嫉妒你能这么快的抽身,能转眼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那个人抛之脑后。”

    “你和那人既然当初交换过信物,不管是被人诱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该是多少有过几分真心吧?可是你却转眼就能将这真心践踏为泥,若无其事的过自己的生活。”

    “你不要觉得我这话是在羞辱你或是讽刺你,我是真的嫉妒羡慕。若是可以,我也想将过去种种全部忘掉,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

    她说到最后有些哽咽,一手掩面,肩头微颤,却克制着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我那天跟你说那句话也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心,想知道你是真的对那个人已经不在意到了连他的生死也无所谓的地步,还是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死讯。”

    她说着抬眼瞥了梦宝一眼:“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说出来或许可笑,当我看见你当时吃惊的表情的时候,心里真的觉得有几分痛快。”

    “我们分明遇到的是同样的事,凭什么你就可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好好的活着,而我却要饱受痛苦折磨夜不能寐。”

    “我当时说完话一时痛快了,之后却又担心会不会因此让你和定南侯世子生出什么龃龉。”

    “可是要我来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我的夫君死在了你们定南侯府是事实。”

    “他若没死,我知道了这些或许还可以寻个理由和离大归。可现在,我有苦说不出,只能背着个寡妇的名号过下去,这可都是拜你们所赐。”

    “所以,我今日来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说清楚,绝不是为了那日的事来向你低头的,你别误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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