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对于树丛另一头偶遇自家那位二妹,程语嫣并没觉着有多少意外,只是没想到不止白家兄妹俩在,就连那位体弱多病的尹家大少爷竟然也在,这就多少有点让程语嫣觉着诧异了。

    自家那位二妹,跟白家兄妹俩不睦已久,这一点程语嫣心里自然是十分清楚了。甚至可以说,这事儿若不是程语嫣在一旁添砖加瓦,按着白紫萱那性子也不至于一直揪着个庶出女儿不放。

    只是那位药罐子尹大少爷在这里头又是充当什么角色,让程语嫣在短时间里反而拿捏不准了。毕竟在程语嫣的前一世里,可没有尹家大少爷这号人。

    程语嫣的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敏锐地留意到程语瑶手里正捏着一个小小荷包。

    荷包?

    程语嫣迟疑了一下,正想开口询问时,就听到某位药罐子在那里说什么“身体不适”。不等在场所有人回过神来,人便溜了。

    溜得好快……

    程语嫣冷眼瞧着自家二妹欲语还休的样子,心里对尹小竹这个病秧子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回到程府后,程语嫣第一时间便让身边的玉竹找人调查这位尹府大少爷。现在程语嫣身边,真正值得信任可用的人并不多。毕竟这一年多来,发生了许多让程语嫣始料未及的事。比如奶/娘夏嬷嬷的背叛与意外命丧黄泉,再比如七柳那丫头的舍弃……

    程语嫣不敢肯定,白芷是否已经知晓了七柳那丫头的事儿。但程语嫣知道,一旦七柳的死让白芷察觉,甚至让她那个庶妹还有八姨娘的人知道,再泄露给白芷,那便是一个隐患。程语嫣并不敢赌。可对于白芷这个在程语嫣前世,一直忠心耿耿,最后甚至舍弃自己小命的贴身大丫头,程语嫣也着实没办法像七柳那丫头那般,咬牙处理了。

    毕竟。现在只剩下白芷一个人了……而程语嫣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听从亲娘程张氏的话,咬牙舍弃七柳,只因李君苒在背后搞的鬼。一个小小的暗示。程语嫣只不过选择了同意罢了。

    “记着,别让人察觉了。”程语嫣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叮嘱了一句。

    “是。”玉竹领了任务后,便退出了小书房。

    没过几天,关于尹小竹这个药罐子那相关资料便整理成册。不止摆放在了程语嫣的书桌上,还几乎在同时出现在了程语瑶、白瑾轩以及徐家两位小姐各自的案台上。

    尹小竹的身份背景相当的简单,简单得半张纸就能介绍完。父亲尹东岭,是个举人,曾任瓯江县书吏,只可惜还未上任就因为一场风寒病死了。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本人体弱多病……

    让所有调查之人比较意外的是,尹小竹竟然是最近半年突然冒出来的种粮店“食为先”的少东家。

    要知道,在天启朝,种粮店一直都是朝廷牢牢掌控在手心的产业。想不到尹小竹除了是个短命举人的儿子外,再无其他得力背景。竟然如此能耐,将种粮店开出来。要说这里头没点儿背(猫)景(腻),谁信呐?

    不是没有人找“食为先”的麻烦,问题举凡上门找茬之人,一瞧着店铺大堂正中心所挂的那块牌匾,基本十之八九都被吓软了腿。那可是御笔亲题,是嫌自己个儿命太长,还是觉着家里人太多,急着下到黄泉找自家老祖宗喝茶?

    程语嫣几个所能调查到了尹小竹的资料,自然是李君苒愿意让他们知道的。像有些比较内幕的事儿。比如她已经悄悄地见过天启朝最大的boss这事,李君苒暂且就没打算让程语嫣几个知道。

    要说,这免死金牌果然没那么容易刷到。也不晓得凤瑾铭这只妖孽小鸡是如何上报给自家顶头上司的,景顺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突发奇想地想见李君苒。问题那会儿李君苒才进白鹿书院,都还没上几天课,就这么被天启朝最大的boss召唤。

    景顺帝的召唤,李君苒显然拒绝不了。可即便庄园里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极品良驹,也架不住越镇距离京都之间距离着实有点远。日夜兼程也得赶十来天。于是便有了前头每一旬里三天晕倒三天风寒未愈三天高烧不退,整整一个多月的病假。就这样,还得李君杨在一旁打掩护,小枝易容成尹小竹的模样,装病书院家里两边隐瞒。

    也亏着李君苒有庄园在手,每天还能躲进庄园里吃饱睡足后再赶路。交通不便的古代,木有飞机木有汽车,所谓最好的官道也就是黄泥路的天启朝,真心……伤不起咯。

    至于日夜兼程赶到京都,只是稍稍梳洗了一番,便跟在凤瑾铭的后面,进宫去见景顺帝。觐见的过程其实并不怎么顺利,甚至还差一点点丢了小命。万幸的是结果还不错,勉勉强强能算得上双赢吧,至少景顺帝跟李君苒双方人都挺满意的。

    最开始时,李君苒想着就趁着御书房里没外人,习惯性地先发制人,将景顺帝丢进庄园里。在李君苒看来,谈判什么的在自家熟悉的地盘上,不仅更容易掌控主动权,也更安全些不是么。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谁曾想,景顺帝这位天启朝的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身。李君苒这么贸贸然地将人挪进庄园里,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庄园里顿时变了天,一会儿电闪雷鸣,暴雨来袭,一会儿艳阳高照开启烧烤模式,一会儿飘起鹅毛大雪,将整个庄园包裹在一片冰天雪地间。大有一种一山难容二虎的味道。

    庄园里双龙忙着戏珠(打架),御书房里李君苒疼得死去活来。就当李君苒以为自己快要被自家那只胖得都飞不动的死耗子玩死时,那两条相见恨晚(?)的泥鳅终于交流完了感情。谁也没能制服住对方,充其量也就是中场休息。

    李君苒事后回想起来,也是生生吓出一身冷汗。且不说庄园空间差点直接崩溃,光是御书房这边,也是危机四伏。不幸中的万幸,景顺帝将所有贴身伺候的宫人连同影卫都撤了下去。话说回来,若非如此,李君苒也不可能抽风地将人丢进自家庄园里。

    哎。一子错,差点满盘皆输。

    因为那两条泥鳅暂且戏完了珠,深受重伤的李君苒立马选择回到庄园,也没再顾上景顺帝跟凤瑾铭这会儿如何。第一时间飞奔进小木屋,然后跳进温泉汤池里……

    等到李君苒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现在景顺帝跟前,庄园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药王谷……如果朕没有弄错,这里才是真正的药王谷。”站在一处飞瀑下。望着眼前被白茫茫雾气所包围的桃花林,景顺帝忽然想到了前朝关于药王谷的那个传说。

    “李君苒见过皇帝陛下。”李君苒还算恭敬地向景顺帝弯身,行了个躬身半礼。景顺帝眯着眼,一丝不悦一闪而过。

    景顺帝的不悦,本在李君苒的意料之中。且不说李君苒身为几千年后的现代人,多多少少骨子里都有“众生平等”的基因,光是受自家庄园那只肥耗子的影响,不可能在景顺帝面前,卑躬屈膝。向景顺帝行以晚辈所执的半礼,已属妥协。

    “李君苒?”对于李君苒这个名字。景顺帝显然有点陌生。

    “是。东瓯郡清水县越镇李家屯李氏二房李正平之女李七柳,字君苒。”

    “这么说,你女扮男装易容成尹小竹了?”景顺帝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李君苒乔装成尹小竹了,甚至连这假户籍是凤瑾铭偷偷帮忙给弄的这事,景顺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之前,李君苒为了给自家亲爹还有同胞哥哥治病,卖身给程府为奴十年,中途挨了三姨娘几十棍子等等琐事,景顺帝也从凤瑾铭上报的那叠调查资料里。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可以说,除了李君苒来自未来几千年后这个最大的秘密,以及一些小的细节,景顺帝暂且不清楚外。其余的……基本没什么事儿瞒得过这位天启朝最大的boss。

    “恩。没办法,我得保护家人。皇帝陛下您应该知道,程府里头那几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为个花心菜萝卜,什么阴损招儿都使出来了,还连累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挨了好几顿板子。”

    李君苒一边诉苦,一边飞快地将一小酒坛子放到了景顺帝面前。三下五除二便拆除了酒坛子上的泥封。

    “这坛桃花酿,刚从寒冰池里打捞上来。陛下您来两口尝尝?”

    “恩。”

    酒坛子的封口才被李君苒打开,桃花酿所特有的清香带着寒冰池的冷冽气息,冲着景顺帝与凤瑾铭迎面扑来。如此佳酿,想不醉人都难。

    李君苒因为尚未成年,甚至连十岁都未满,自然喝不得桃花酿。眼前这整整一坛子的美酒佳酿,显然便宜了景顺帝与凤瑾铭。

    三杯黄汤下了肚,原本对李君苒还有些不悦的景顺帝态度明显和悦了不少。反倒是凤瑾铭,因为一整坛美酒佳酿就只喝了一小杯,剩下的,直接被景顺帝给霸占了,这脸色反倒有些阴沉。

    美色当前,自诩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的李君苒朝着凤瑾铭眨了眨眼,随后指了指一旁的小茅屋。瞬间心领神会的凤瑾铭立马飞身跃向小茅屋,没一会儿功夫便一手一个抱着两个酒坛子,回来了。

    景顺帝抬眼瞥了眼凤瑾铭。

    “朕听二小子说,你除了会酿酒会医术外,还有办法能提高稻米的产量?”

    “是。医术是跟徐大夫学的,师父只教了点皮毛。”关于医术,到哪里李君苒都这么说。

    要说李君苒那便宜师父只教了点皮毛其实都有点高抬。事实上徐大夫收下三个徒弟后,就丢了厚厚两堆医书让背熟来着,没过多久就挥挥衣袖,跑去深山老林采药去了。

    当然,李君苒多少还是误会了徐大夫了。若不是有庄园在手,按着徐大夫的计划,等他采药回来,自家三个新收的徒弟能将他之前给的医术背熟记住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提高稻米产量,是因为这片小山谷的关系。陛下您看,左边那个是家里原来种的稻米。右边的是今年新种的,两种稻米,是不是不太一样?”

    李君苒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两个金灿灿的稻穗,轻轻一搓。便搓下两把稻谷。比起左边那堆,右边的稻谷颗粒明显更饱满一些。

    “确实不太一样。”

    李君苒稍稍停顿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那两块耕地,解释道:“右边的这些稻米,最初时用的是左边的稻谷作稻种。就种在前头瀑布旁新开的那块地上。亩产差不多十石不到点儿。”

    景顺帝听到“亩产十石”这个数值后,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幸好李君苒没将那超级水稻的恐怖产量说出来,要不然后果会如何,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天启朝这边,上等良田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亩产最多也就五石。

    “这么说来,你之前拿给李正吉还有徐家的那些稻种……”一旁的凤瑾铭插嘴道。

    “恩,就是这些稻谷。之后我又种了一茬,谁知道第二次播种后,只见青苗不见结穗。我就知道这些稻谷只能种一次,之后就不能继续当稻种用。正吉叔拿到的那些稻种,其实我掺了一部分普通的稻种,谁想今年年景不太好,年初那两场倒春寒,将那些普通稻种差不多都给冻死冻伤了。不过我听正吉叔在说,按着目前稻谷那长势,估摸着能收四石左右。这样算下来,亩产应该能破七八石。具体的,可能还得再多种几次。”

    李君苒一直有在不着痕迹地留意着景顺帝的神色变化。

    景顺帝跟凤瑾铭所见到的所谓药王谷。被一大片粉红一色的桃花树所包围,有一条飞瀑,飞瀑下的深潭旁盖着两间简单的小茅屋。小茅屋前,开垦出了一块约两亩的耕地。

    仅此而已。

    “皇帝陛下。君苒别无所求,只想用这些稻谷跟陛下换块免死的牌子,也好护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李君苒见景顺帝既没吭声,也不见动怒,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只要家人平平安安的,君苒愿意有生之年一直提供这些‘高产’的稻谷做稻种。”

    “小丫头,之前救下小九恒儿,还有二小子的是你吧。”景顺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李君苒愣了一下,还是点着头,承认了。

    “九殿下仁厚,一定能成为一位爱民如子的仁君的。”话音还为落下,李君苒便明显感觉到来自景顺帝那浓郁的龙威压迫,不怒而威,更甚者让李君苒有一种瞬间回到现代,面对家中四位老人,八个哥哥,十六个叔伯舅姨同时审问的错觉,压力甚大。

    可话已说出口,李君苒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跟陛下一样。”

    “哼!”即便李君苒如此夸赞,景顺帝依旧不怎么高兴。谋划了许久的事儿,结果让人,而且还只是个黄毛小丫头,轻而易举就给瞧了出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见得会乐意。可另一方面,景顺帝也觉着不错。至少谋划了那么久,可算有个人读懂了他的心思,不是知音是什么?

    人生难得能遇到个知音。

    景顺帝的心情有些复杂。

    为了将自己的皇位传给真正最喜欢的那个儿子,而且还得让这个儿子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前前后后可是做了不少事儿。毕竟心目中的这个太子人选,在景顺帝诸多儿子里只是排第九位。而小九前头还有好几个,而且还是已经成年的兄长,除了体弱多病的老六,都虎视眈眈着那把椅子。

    景顺帝抬眼瞥了一眼一旁的凤瑾铭,这个天启朝唯一的异性王家的二小子,突然轻笑道:“小丫头,既然这么看好我家小九,不如就给我家恒儿当皇后如何?”

    很显然,李君苒真的猜中了景顺帝心目中的那个太子人选。景顺帝的话让李君苒吓了一大跳,连带着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也一下子没了血色。

    “陛,陛下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君无戏言。”玩笑?朕像是那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的人吗?景顺帝见李君苒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最看好的那个儿子让人给嫌弃了。

    “免了。我若嫁给你家儿子,只是在后宫多了个整日里忙着处理‘争风吃醋’的皇后罢了。陛下,对天启朝而言,选择一个永不背叛的合作盟友不比一个会有私心的皇后更有利?”

    “私心?”

    “人人都会有私心,君苒从来都不是个大公无私之人。倘若有朝一日真的嫁给九殿下,想来多半也是容不下九殿下身旁其他女子的。若生下儿子,也必然会为了这个儿子谋划……陛下您觉着您家九儿……”

    景顺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怒道:“小丫头,你当真不怕朕不会杀了你,灭你九族?”

    “陛下不会。”这一点李君苒方才在泡温泉恢复身体时得出的一个结论。

    之所以如此肯定,说起来还多亏了之前连着洗劫了景顺帝两个儿子家的秘密金库。现在李君苒口袋殷实的很,连带着家里那只只进不出,属性貔貅的肥耗子也腰缠万贯。据说法力也因此恢复了大半。

    所以方才打架,隐隐还赢了小半招。现在若是再打一架,李君苒这边未必会输。

    最主要的,景顺帝现在在庄园里,那可是李君苒的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便李君苒拿捏不住景顺帝,想要顺利逃脱不成问题。所以就算景顺帝真的派人灭了李君苒九族,只要抓不到李君苒本人,相信只要等这小妮子喘过气来,必然会伺机报复回去。

    最后真若相互争斗不死不休,变成鹬蚌相争的局面,最终也只会便宜周边几个邻国。老祖宗传下来的偌大江山,岂不是要毁在他手里。这一点是景顺帝说什么也不愿意瞧见的。所以,现在眼前的小丫头还在乎她的家人族亲,这个可以说唯一的软肋能让他拿捏在手里,景顺帝也不晓得该庆幸好,还是觉着憋屈好。

    药王谷的传人,果然是让所有帝王都觉着既欢喜,又讨厌的存在!

    偏偏,所有帝王都希望在位期间,能遇到药王谷的传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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