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暗器虽然细小又密集,对枫林来说也不难躲,但是他一躲开,就奔着落儿去了,枫林瞬间犹豫了。

    但见眼前绿光疾闪,白影随即缭绕而至,破空声如泥入海,消逝于无踪。

    枫林来不及羞惭,急忙随着落儿轻身跃起,迎战暗器之后扑杀而来的敌人。

    敌人只有两个,一个使剑,一个赤手空拳,赤手空拳那个武功低一些,但是路数较偏,时不时还扔几把暗器。

    落儿卷了暗器之后,率先迎向了武功低的那个,剑客丢给枫林应付。

    这名剑客剑术极为高明,又携着一股锐气,枫林竟拿他不下,一时胶着。

    抽空往落儿那边看了一眼,落儿充作武器的竟是原本系在腰间的绿罗带,江湖上以绫罗绸缎为武器的女子也有,但多是长且宽,使起来潇洒写意,翩翩如仙,很适合美貌的女侠。

    而落儿的腰带宽不过一截手指,长度约三尺左右,也就是普通女子腰带的模样,显得太细太短了些。但是落儿手捏着一端,时而灌以内力劈刺,时而用如软鞭,待对方丢暗器时,又回旋卷落,用得竟是得心应手,仿佛是使惯了的。

    落儿的随身武器竟然是腰带,枫林暗暗惊叹,想必刚才替他挡了暗器也是这根腰带了。不愧是鹰谷少主落儿姑娘,连兵器也这么与众不同,枫林一边应付着剑客,一边骄傲地想着。

    枫林这边胶着不下,落儿那边却是势如破竹,一根腰带便攻得那人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落儿却不急着将他制服,而是用手中武器在那人身上各处关节穴位处冷不防地打上几鞭,枫林听着那边传来的时不时的闷哼声,自己也觉着有点疼。

    一下一下的,五十招过后,暗器就再也扔不动了,一百招过后,只听得“咚”的一声,枫林瞄了一眼,那人已经跪倒在落儿面前,落儿冷哼一声,最后一鞭落在那人右肘上,一声惨叫后,那人左手撑地,完全起不来了。

    枫林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不妨手上一招落了空,吓了一跳,一看,跟他缠斗的剑客已经丢下他奔去救同伴了,枫林也收了手,笑呵呵地朝落儿跑去。

    被落儿打得跪地不起的是个年轻的青衣男子,他左手撑地,右手疼得发颤,却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落儿。

    奔过来的剑客也是个年轻男子,仔细地扶起青衣男子,两人狼狈地同落儿和枫林对峙着,虽然比武落了下风,眼里却杀气不减,仿佛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落儿皱着眉看着他们。

    枫林若有所思地盯着青衣人看了一会儿,道:“这不是之前在浮玉城酒楼里调戏过你的纨绔子弟吗?”

    “你怎么认出来的?”落儿看看比她更震惊的青衣人,又看看枫林。

    枫林见落儿似乎不生气了,开心地回答:“我比较擅长认人,这人虽然当日易了容,又藏了内力,身形也变化了些,但再看到我还是认得出来的!”看落儿仍是一脸狐疑,又加了一句,“大约是天生的!”

    落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项奇怪的天赋。

    注意力回到那两人身上,落儿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冷笑一声,道:“长天楼什么时候改做杀人的勾当了?”

    青衣人也冷笑道:“你们鹰谷做得?别人就做不得了?”

    不妨枫林又插了一句,又是让三人都大吃一惊:“你们和徐韵兮是什么关系?”

    枫林见落儿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忙解释道:“长天楼自然是没有杀人生意的,我看他们似乎同鹰谷有深仇大恨,大约是至亲之人,我听说过徐韵兮有个庶出的兄长常年不在家,就随便猜一下!”

    落儿点点头,又回过头看青衣人,困惑地说:“要说你们长天楼能找出鹰谷的人,也是有点本事的,但你们凭什么确定人就是我们杀的呢?”落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辜,“虽然潜入皇宫杀人不容易,可也不是只有我们才能做到,像西门这种一流的杀手组织里也有人能做到啊?武功太高难道也是我们的错?”落儿甚是委屈。

    对面两人却仍是仇视以对,不为所动。

    剑客咬咬牙,冷声道:“陈国大内侍卫留下了你们鹰谷的令牌!”

    居然是有物证的,落儿同枫林面面相觑。

    枫林心怀侥幸地问:“会不会弄错了?”

    青衣人冷笑:“黑色玉牌,一面阴篆字,一面阳刻鹰,怎么?你们鹰谷的人武功盖世,还能从你们手上偷走令牌不成?”

    落儿转头问枫林:“你们还有令牌这种东西?”

    枫林意外道:“你不知道?谷主给每个人都发了啊!”说着,摸出自己那块,落儿拿过来摸了摸,果然同青衣人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没有?”枫林凑近落儿耳边,悄声问。

    落儿看到他眼里的狐疑,不禁大怒:“什么意思?我就是没有不行吗?我堂堂鹰谷少主还要像你们一样拿一块破牌子?我跑一趟皇宫还能被大内侍卫发现,还能被劫掉一块破玉牌?”

    枫林连连称是。

    听到落儿承认自己没有玉牌时,那两人脸色一变,听到她自称鹰谷少主时脸色再一变,等她说完,脸色又是一变。青衣人想起方才对战时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形,心里也有几分相信,但想到杀害妹妹的终归是鹰谷之人,身为鹰谷少主,如何算得无辜?

    落儿看着他们两张脸同步地变来变去,最后还是一脸想咬死她的表情,不禁冷笑:“怎么?不服气?你们长天楼不是天下闻名本事得很吗?我就站这里,你们来报仇啊!别给我手下留情啊!”看到他们气得脸色发青,落儿才觉得心情好了些,回头又同枫林说:“怎么长天楼来的武功这么弱?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枫林同情地看了那哥俩一眼,解释道:“长天楼原也只是擅长情报,那个青衣的长于易容、隐蔽,大约是‘暗影’组的,使剑的大约是‘御剑’组的,长天楼里也只有御剑组武功尚可。”

    落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尚可?”

    枫林想起自己刚才久战“尚可”无果,大为羞惭。

    落儿将腰带一抖,竟发出金玉之声,如同利剑一般直指青衣人,剑客忙横剑相对。

    落儿冷哼一声,警告道:“再在我身后放暗器,废了你一双手!”说罢,牵上马儿继续上路了。

    枫林忙跟上她的脚步。

    一击不中,还受了伤,长天楼的人短时间内是不会跟上来了。

    落儿的腰带仍被她拿在手里,衣衫便松散开来,走动时带出几分不同往常的妩媚风情。

    枫林看得有些出神,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忘了说话,直到前面落儿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落儿,那根腰带就是你寻常顺手的兵器吗?”枫林一边找着话头,一边观察仍旧被落儿拿在手上的水绿腰带,想着刚才落儿拿它当武器时的模样,心里有点发痒。

    这么多天,衣裳已经换过好几套了,系在腰间的腰带却一直没换过,之前在远南时还见过落儿在里面藏着解毒药丸,看来是秘密武器无疑。

    落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随手将腰带扔给了枫林。

    手握佳人腰带这种事实在太过旖旎,枫林有点晕,隐隐约约地听到落儿冷冷的奚落:“连几枚暗器都躲不过,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鹰谷的人!”

    “我怕暗器伤到你!”枫林下意识地解释道。

    落儿怒道:“难道我连这么简单的暗器都躲不开吗?”

    枫林讷讷无言,回想当时,确实是蒙了心智。

    落儿看到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更是生气,大声质问:“你怕什么?”

    枫林摇摇头,又点点头,心头百转千回,终只是叹道:“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落儿忽然就泄了气似的安静了下来,伸手将腰带拿了回来,低头缓缓地重新系好,默默地继续上路。

    枫林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落儿看上去是不生气了,但他心里却比她生气的时候更难受了,半个时辰后,枫林就再也忍不住了,冲到落儿面前拦住了她。

    落儿抬头,神色淡淡地看着枫林。

    不知怎的,枫林觉得心里钝钝地疼着,软语哀求:“你别恼我了,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落儿看着他,点了点头。

    枫林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最终也只是道:“我真的不知你在恼我什么!”

    落儿愣了愣,反问:“那你在怕我什么?”

    枫林想了想,说:“怕你恼我!”

    落儿又是一愣,道:“我恼你怕我!”

    两人都愣住了,这似乎是个死循环。

    忽然,两人同时噗嗤一笑,之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我看你和吟芳总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开心得狠,跟别人也是有说有笑,从没见你怕过谁,我不过同你多说了几句话,你就浑身不不自在,我很可怕吗?”落儿睨了他一眼,虽笑意未敛,语气仍有些不平。

    枫林一愣。

    鹰谷之中,就属他和吟芳最爱说话,两人每次碰上确实会凑在一起絮絮叨叨。

    “你以前就知道我了?”枫林问,目光灼灼。

    落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三年前不就见过了吗?难道你不是?”

    枫林定定地看了落儿好一会儿,突然笑开了,笑得春光灿烂秋高气爽,笑的一双眸子灿若星子,笑得身上的枫叶都仿佛活了一般。

    落儿一个不防,就被枫林的笑容闪得眼花缭乱。

    “你那腰带再借我瞧瞧呗?刚刚好像摸到了什么,没来得及看!”枫林笑嘻嘻地说着。

    落儿依言取下腰带递给他。

    衣衫半散,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香肩,她浑然不觉,双眸含笑,明净如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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