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收到消息,徐长风就皱着眉头,简单整顿了一番,入宫去了。

    到达中元殿的时候,已是午后。雪已经停了,通往各个宫殿的路上,积雪已被扫除,露出赶紧的青色砖面。

    近些日子,他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新皇上要铲除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种节骨眼上,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不露出马脚。

    本来,立后一事顺利进行的话,他还能稍稍松上一口气。可太后那里不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要延迟立后一事。

    为了这件事,他甚至不惜花费大心思,联合朝中的大臣,努力将立后一事提上章程。

    不然,总归是夜长梦多。

    今日来府中传旨的太监,满脸的惶恐之色,只说太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他询问是什么事,非要今日入宫不可。那太监只是摇摇头,神色坚定的道,太后让他务必今日入宫。

    他这个妹妹,从小深受家里的宠爱,心思难免单纯些。而后宫中的水潭,又是深不可测。 所以,自打妹妹入主后宫以来,他就定期的出入宫闱,给上一些建议。

    后宫里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不踩在别人头上,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他的妹妹,虽然没有心计,倒是聪慧过人,冰雪聪明。每次只要他小小的一点提醒,她就能完全明白过来。

    兄妹俩的配合天衣无缝,从一个普通的嫔妃,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之中的路程漫漫,并不容易。

    “大人,到了。”驾车的太监,拉了拉缰绳。转身用了尖细的声音,说道。

    马车是不能入宫门的,宰相也毫不例外。

    徐长风应了一声,背负着双手。走了下来。抬眸看了看高大的宫墙,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

    不知为何,今日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长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涌起的万般情绪,抬脚往宫里走去。

    平日里。因着早朝,几乎每日他都要到这宫中来。所以,对宫中的一切,一点也不陌生。

    但今日不知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或是神情紧张,映入眼帘的景色,竟然变的陌生起来。

    “哥哥,你总是来了。”太后早已等在中元殿外,来回踱着步,似是十分的焦急。见他到来。脸上一喜,快步走了几步,前去迎接。

    殿中的下人,对他早是熟知,小心的行了礼。

    “臣见过太后。”徐长风点点头,拱起双手,亦向太后行了个礼。

    虽说是兄妹,但有种种规矩拘着,礼数是不能少的。

    “哥哥,快随我来。”太后心急。扯着他的胳膊就往殿中去。抬眸看见殿外站着的小宫女,声色俱厉的吩咐道:“你们几个都退下去,没哀家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太后。”一群小宫女,神色戚戚的应了声。

    从早上到现在,太后的心情一直不好,谁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徐长风不疾不徐的走着后面,转头瞧见宫人去的远了,这才皱着眉。道:“都是做太后的人,还怎么还是如此的风风火火。”

    太后。那可是后宫中实实在在的一把手,合该稳重些才是。

    “哥哥,你坐下,先喝茶。”太后指着一把椅子,让徐长风坐下来。然后,去沏了茶。

    他们兄妹之间,感情甚笃。在无旁人在场的情形下,依然保持着从前在家里时的习惯。

    徐长风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有些迫不及待,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妹妹如此慌里慌张的模样,他倒是从未见过。当下便知,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太后吸了吸鼻子,心头一酸,泪就要掉下来。

    在旁人面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端庄高贵。在兄长面前,她却俨然是个小姑娘。

    她用帕子抹着泪,满脸的委屈。葱白似的玉手,抚摸着瓷白色的茶盅。轻启朱唇,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

    寻常的小事情,因着她气恼的紧。情不自禁的添油加醋,将孟君浩描述的罪无可恕。

    明明将他送上皇位最大的功臣,就是他们徐家人。如今,竟被反咬一口,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恶气。

    徐长风闻话,面上的表情愈发的难看起来。霍然起身,甩了甩袖子,冷冷的道:“妹妹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眼下的处境,他瞧的透彻。孟君浩已经继位,不同于之前的还是皇子的时候,是这个国家承认的新君王,掌控着一切。

    纵然他权倾朝野,纵然他威望甚高,说到底他不过是臣子。皇上的一句话,势必决定了他日后的命运。

    俗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眼下之计,断然不是与孟君浩交恶的时候,反而是拉拢的关键期。

    他让女儿入宫来,亦是为了这个目的。只要孟君浩还相信他们徐家,徐家就不会轻易垮台。

    但什么今时今日,妹妹却因为一时冲动,与孟君浩当中撕破了脸,在他看来,实在不是件好事。

    太后不敢置信的望着兄长,如今,连兄长也说,是她的错了么。

    她的手离开瓷杯,扶着雕花的椅子扶手,一字一顿的道:“哥哥。你……”

    后面的字,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可是皇上,而你不是他的生母。你在他面前那般的大发雷霆,一旦传扬出去。只会说是你这个做太后的越矩了。他是一国之君,谁又敢妄自评价呢。”

    徐长风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双手负在身后,抬眸看向印花的顶板。

    这件事,一旦走露了风声。定然会落了话柄,在其他人手中。

    他在宰相之位已久,有真心实意敬重他的,当然,之中不乏坐等着看他笑话的。

    太后蹙了眉头,其实,这个理她也是知道的。但当下,她被愤怒蒙蔽了眼睛。越发的不认输起来,“哥哥,若不是咱们徐家的帮助。他又如何能登上皇上的宝座。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合该早早的除去了才是。”

    她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手掐死了孟君浩,方能罢休。

    她的目光炯炯,里面充满恨意,双手不自主的紧紧攥着,瓷白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现下时局已定,再说这些也是徒劳。”徐长风长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神情低落。

    是他当年看错了人,只怪孟君浩隐藏的太好。

    他的一系列表现,让他以为他会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才一心一意。甘心情愿力争他为太子。

    让自家妹妹用亲情去笼络孟君浩,同样在他的计划之中。从小错失母爱的孩子,最是敌不过亲情。

    果然,事情顺利的超乎他的想象。孟君浩对过继到皇后膝下一事,轻易的就应下来,甚至不曾皱一下眉头。

    “哥哥。当年若不是你授意,我怎会去理睬他,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皇子罢了。”

    太后的眉毛一扬,语气中满是埋怨。她不会生育,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那一日兄长来到宫中,口口声声说,让她扮演一个慈母,去关照孟君浩。

    一开始她闻话,以为兄长是得了失心疯,一口回绝。

    后来敌不过兄长的语重心长,说是为了徐家的未来,暂且装一装样子,无伤大雅。

    她方才答应下来,特意去请教了她的嫂嫂,什么是为母之道。

    嫂嫂一本正经的说了许多,不过都是些细碎的东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她听的乏味,那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此生是不适合身为人母的。

    什么慈母之心,她是断然不能体会的。

    徐长风叹了一口气,神情萎顿。自嘲的笑了两声,声音冰凉:“我原先以为他是一只羊,如今看来,倒是一只狼。”

    从孟君浩顺利登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受自己所控制。原本计划好的一切,走上了背道而驰的地方。

    他深知不妙,想尽了办法去阻止,渐渐的,觉得力不从心。

    那头狼,野心勃勃,比他想象中的要难缠许多。

    “哥哥,赶紧想想法子。” 太后瞥见兄长的脸色变化,心中不由的忐忑,连忙说道。

    兄长脸上的无奈的神情,是她打小以来,见都不曾见过的。她印象中的兄长,永远是成竹在胸,一副自信的模样。

    所以,自从他们的爹娘去世之后,兄长就渐渐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徐长风眸色清亮,抬眸望着眼前的贵妇人。瓷白色的脸庞,漆黑的眸子,眉间带着种不容让人小觑的端庄。

    熟悉的这张面庞上,他见过最多的是,笑靥如花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紧锁眉头,满脸愁绪。

    他手负在背后,在殿中踱了几步,神情甚是肃然。

    “既然他说要延缓立后之事,那就随着他去。你继续做你的慈母,切不可意气用事。直接的行不通,我们只好迂回行事。我自会寻个由头,让初雪那小丫头来宫里住上一住的。”

    徐长风的眼眸漆黑,隐着一抹愁思,到底行不行的通,只好看女儿的造化了。

    硬碰硬。指定是没戏。

    窗棂外,天气已经放晴。日头从云层中,透出个身子来。碎金般的阳光,洒在莹白的雪上。

    雪渐渐消融。青色的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又该是个晴好的天气。徐长风轻轻感慨着,心里涌起的波澜,仍是没有平静下来。

    太后怔怔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一抹绝望。

    “皇上。外面天晴了,可要出去走走?”小润子抬眸看了看窗外,提出了建议。

    孟君浩放下手中的书,见窗外果真雪过天晴,一片光辉的景色。心情不禁清朗起来,从榻上站起身来,道:“ 也好。”

    朝野上的事情,纷纷扰扰,乱了他的心神。

    长日以来的心烦意乱,让他喘不过气来。寻个晴日出去走走。放空放空心情,倒是不错。

    迎面吹来的细风,仍是夹杂着凉薄的温度。日头却是极好,碎金般的光芒,流淌了一地。

    青色的砖面上,有积水的痕迹,映出天空明澄澄的亮来。

    他长身玉立的站在天光底下,盯着花池中的一株树,树枝上的积雪,一见消融了。有流水顺着枝干。形成成股的细流,不断的往下落。

    “皇上,莫总管传信来了。” 一名小太监,神色匆忙的跑过来。气喘吁吁。

    “如何了?”孟君浩的神情凝重起来,藏在袖子中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那太监定了定神,俯在他耳畔,一阵低语。他闻听着话,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喜色。

    终于,是时候收网了。

    他勾了勾唇角,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

    齐文鸢坐在檐下,极目往远眺过去。天空一碧如洗,日光的尽头,是些白云,形状各异。

    而院落中,雪过之后,是另外一番景象。小满正唤了几个干杂事的丫头,在院子中,忙着清理那些积水。

    化雪总是不如下雪时,来的浪漫。

    齐文鸢定定的注视着,那些雪白,漫漫的幻化成水,心头生起些凉薄的情绪。

    小满调皮的对着她挤眉弄眼,模样甚是滑稽。她浅浅的笑着,眼前却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庞来 。

    晨时那个风雪中的驾车之人,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现在细细想来,她恍然明白过来。那人的脸太过白净,远远瞧去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身形也很是瘦削,不像个男子。

    不像个男子。她默默念叨着。

    忽然神情一变,“啊”的一声,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地上湿漉漉的,已是沾上了不少的污渍。

    小满闻声,迅即的跑了过来,弯腰拾起帕子,忐忑的问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齐文鸢却恍若未闻,清亮的眸子里,全是不敢置信。

    不像个男子,那便是个太监。心里一涌起这个念头,所有的事情,也就跟着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那股气息竟是那般的熟悉。

    可师兄已然情灭,他来故地,却是为何。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下雨了,酷暑总是消退了些。夏日里,还是喜欢下雨天。不出门,只闻雨声,一落到天明。ps:求订阅,么么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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