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吹落黄花地。

    满山青草,不知在哪场风吹过之后,无一例外泛着凄凉的黄色。

    两匹马在小道上并排行走着,脚步缓慢而有节奏。马背上,坐着辛郁主仆二人,他们的面色凝重,如同这漫山遍野的荒草。

    躲藏了几个月,高凉郡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通过几个可靠官员长期的明察暗访,郡王的死因已调查的一清二楚。

    只是,高凉郡中眼线众多,作为众矢之的,辛郁的行动越发的谨慎。

    离开凤翔城的时候,辛郁心中莫名涌现出一抹不舍,他遥遥的看着城门墙上凤翔俩字,愣愣的出神。

    却要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转身扬鞭疾驰。

    少主打小就与其他男孩子不同,目光永远睿智而冷静,从不向别人坦露自己的心事。

    却要太了解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他不动声色的揣摩着少主的心思,悉心为他置办着一切。

    那个齐家小姐,他还真想见上一见,少主居然肯花心思给她买衣衫,而且亲自送上门。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他十分怀疑面具下的少主,是否已经换人。

    前几天,一只信鸽带来了凤翔的好消息。说是真相已经大白,只等辛郁回去,里应外合,重拾俯瞰天下的威严。

    辛郁激动之余,陡然有些失落,深居简出这几个月,他忽然体会到隐逸的恣意。

    儿时在王府,地位虽尊宠,却时时受约束。父亲永远是那几句用心良苦的叮嘱,你以后是要继承王位的人,要勤勉自持。

    所以,童心还未萌生,便被扼死在摇篮里,他甚至有些嫉妒弟弟们之间,无拘束的玩闹。

    等再长大些,他渐渐明白了事理,几个弟弟的嫉妒,让他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光芒。

    他原没什么野心,只是,命运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上,他也只能为那个王位而活着。

    提心吊胆,胆战心惊,没有一天太平日子。历经几次死里逃生,他才活到这般年纪。

    离高凉郡越近,他逃离的心思越强烈。马蹄声回荡在山谷,悠远而绵长,哒,哒,一声一声,徒惹起一腔思绪。

    经过齐文碧一番折腾,齐文鸢的婚事暂时被搁置下来,单从这一层上说,她倒是得感谢齐文碧。

    洗脱冤屈,扬眉吐气,人生走到这一步,终于小有所成,她也算对得起原主这副好皮囊。

    孟秀荷来找过她一次,只可惜齐敬诗那时不在府中,她在孟秀荷如画的眉目中捕捉到一丝深深的失落。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二人高涨的情绪。谈天说地,从影视明星到八卦新闻,闺蜜间的话题永远大同小异。

    身在王府,孟秀荷掌握着一手资料,她满脸忧心的向齐文鸢吐露,凤翔的平静维持不了几年。

    齐文鸢微微颔首,却并不以为意。她自恃不是高瞻远瞩之人,走一步看一步,是她不变的做人准则。

    漫漫的时日,终究是无事可做,闺阁中刺绣,画眉之类的乐趣,她半分也不感冒。

    那日,她坐在西窗前喝茶,突然感觉身体上一阵异样。口袋中的小石块,似乎隐隐有股力量,疏通着她全身的经络。

    上一世,修真时的元气仿佛一点一点的回归到体内,她一时喜不自禁,按照师父讲的法门,静静的打起座来。

    “到这里来……”恍惚中她听到一阵极低沉的声音,似乎从十分遥远的地方的传来。

    她一惊之下,急忙停止了运气,那声音却再也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春桃和春杏的声音。

    “春桃,小姐最近好像很烦闷呢,咱们是不是该给她找些什么消遣?”

    沉默了良久,只听见一声叹气,有人开口说了话,却是春桃的声音。

    “可不是,自从小姐恢复正常,对府内的一切就没有了兴趣。依我看,小姐迟早都是要离开齐府的,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带着咱们。”

    春桃发自肺腑的陈词,让齐文鸢十分感动。被人这样珍视,她还是头一次。

    意识到自己的听力有了神一般的进展,齐文鸢惊喜的握着那颗其貌不扬的石块,顿时,对继续修真这件事充满了信心。

    或许,这便是冥冥注定中的缘分么,与尘世中与一颗石头相遇,再续前世未完的事业。

    好奇心,作为共有的情绪,深深的扎根于每个人的骨子里,齐文鸢也不例外,她忽然想知道在她没参与的时间,别人都在做什么。

    雀跃的蹦跳到院子口,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来,她伸出右手放在耳朵旁,仔细的聆听着。

    齐府人多口杂,声乱如麻,她努力的分辨着声音的出处。

    “老爷,碧姐儿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真的要袖手旁观么?”

    一阵熟悉不过的声音穿越层层的围墙,刺进齐文鸢的耳朵,呵呵,是柳若棠。

    她冷笑了两声,眼下柳若棠是最大的敌人,她定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当下,她凝神倾听,心中不忿,齐文碧被禁足没几天,这老女人就舍不得了么。

    母女情深,可够感人的,她轻哼一声,满腔厌恶。

    “若棠,你如今还要再袒护碧儿么,她犯下这么大的错,你以为娘能轻易放过她!”

    齐仲梁的语气十分冷漠,不给人半分回旋的余地。

    她的父亲,抛弃她的父亲,竟然也会有如此是非分明的一面么,齐文鸢暗暗吃了一惊。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感情,原主的心里对父亲的依恋,齐文鸢其实感觉得到,只是一直不愿承认。

    听到父亲这样严肃的反驳,她胸中的厌憎之感,顷刻之间,消散了不少。

    “老爷,可是,……可是,碧儿她已经够惨的了,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声带却坏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柳若棠的语气哽咽,难掩心疼。

    齐文碧的声带坏了?齐文鸢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随即,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齐文碧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原来是声带坏了。

    哼,自作孽,不可活,齐文鸢恨恨的自语道。也不是她心肠硬,主要像齐文碧这种背后暗算的小人,压根激不起她半点的同情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是碧儿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她蓄意陷害鸢姐儿,又何至于跳进湖里。只怪我们把她宠坏了,也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齐仲梁声色俱厉,毫不留情。

    只感觉鼻中一酸,齐文鸢的泪差点掉下来。以前,她无比讨厌这个父亲,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偏袒。

    此刻方才知,父亲的心中其实一直有她的位置,只是曾经的隔阂太深,一个不会表达,一个却不懂得接受。

    良久的沉默,只听得一阵委屈的哭声,似乎是柳若棠见女儿的事情,全无转机,再难克制心中的情绪。

    “老爷,你好狠的心,碧儿她,她……你真的不管了么?”

    “回头再说这件事,我先出去一趟。”

    一阵仓促脚步声之后,屋中悄然无声,柳若棠失魂落魄的俯在桌子上,眼神空洞。

    齐文鸢垂下手,思绪万千。若不是今日不经意的听见这番对话,或许,此生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父亲。

    父亲,他应该也是有难言之隐的吧。

    齐文鸢悄然回到屋子里,定定的坐在椅子上,桌上摊开着一本书,微风吹过来,书页哗哗的翻动着。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只听得院中一个清脆的声音,:“老爷,您怎么来了,小姐,她,她在房中。”

    春桃的口气中,带着几分喜悦和紧张,到齐府这么久,老爷还是第一次登门。

    “春杏,快叫小姐出来,老爷来了。”

    春杏闻声,一路小跑进屋内,惊喜的向齐文鸢报告这个好消息。

    自小为人仆,春桃春杏心知肚明,想要在大户人家中立足,父亲的宠爱必不可少。

    老爷今儿亲自登门,自是出于对小姐的宠爱,她们看在眼里,喜上眉梢。

    “父亲。”齐文鸢站在门口,柔声喊道。

    夕阳照在她的脸上,五官格外的生动,她的嘴角含笑,表情温暖。

    齐仲梁一愣,心中咯噔一下,又惊又喜,他已经太久没听过大女儿喊自己父亲。

    他的神情激动,几滴清泪从眼角流下来,口气中夹杂着受宠若惊的恐慌:“鸢儿,你肯叫我父亲了。”

    齐文鸢用力的点点头,拿出手帕替他擦去泪水,手指触碰到他的脸,粗糙感让她明白,父亲已经苍老了。

    “好,好,好……为父别无所求。”他激动的连连叫道,心中柔情陡生,欣喜的拿手抚摸着女儿的头,一如很多年前。

    那时,女儿年纪尚幼,伶俐活泼。他最喜欢把女儿放在膝上,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额头。

    这种再平常不过的温情,足足隔了这许多年。

    其实他今日来,并非来叙父女的情谊。小女儿的声带,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他实在不忍心袖手不理。

    但纵观齐府上下,能请来皇甫神医的也只有他的大女儿。犹豫了良久,他硬着头皮来了。

    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大女儿轻轻的一句呼唤,勾起他多年前已经冷却的温柔。

    这一瞬间,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一直追求的是什么。

    人其实都一样,越是想要的,越想逃避。

    斜阳轻轻的洒落下来,温暖着万物。

    榕树下的秋千架,孤单的悬着,像是在等着有缘人来乘坐。

    菊花成簇的开着,灿烂了一季的寂凉,有人写过这样的诗: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齐文鸢安静的看着自己日渐老去的父亲,心中一阵酸楚,莫名的想为他排忧解难,她笑眼盈盈,语气温和:“父亲,您是为妹妹的病来的吧。”

    被人戳破了心事,齐仲梁的神色明朗了一下,很快又黯然下去。

    “不,鸢儿。我只是路过,来瞧瞧你。”他哑着嗓子,摇摇头,能在有生之年,得到大女儿的谅解,他已别无所求。

    那年,亲手送走女儿,他心中的难过比起发妻,只多不少。只是,朝堂上的闲言碎语,他又如何承受的住。

    为了保全自身的名声,不惜送走女儿。面对发妻每日以泪洗面的问责,他心中渐生倦意。

    所以到后来,他有意无意的冷落莫如雪,说白了只是为了逃避心中的愧疚。

    但每次夜半醒来,他的眼前浮现的全是莫如雪忧伤的脸庞。

    “父亲,您不用瞒我,我知道的。您放心,我明天就去药王谷请皇甫伯伯。”

    齐文鸢握住父亲的手,眼神坚定,语调柔和。

    其实,一切都是命运。若不是她今日亲耳听到父亲那一番言辞,她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的。

    算她齐文碧走运,凭着皇甫神医的精妙医术,小小的声带损坏,那都不是事儿。

    想起以前对女儿的冷漠,齐仲梁的心头一阵自责,轻轻的叹口气道:“鸢儿,可真为难你了。以前……都是为父的错。”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几分诚挚。

    他这一生,倔强的从不跟人认错。明知冷待莫如雪,是自己的错,却不愿承认。

    谁料,在女儿面前,多年的坚持轻易的化为泡影。

    “没什么。”齐文鸢盈盈的笑着,在这个世上,父女原就没什么隔夜仇。

    春桃春杏看到这幅温情画面,心头感动连连。小姐当年在成州,没有父母的庇护,可真吃了不少苦头。

    父女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清晨的街道上,马车缓缓的行着。街道两边的小商铺中,有些已经门户大开,等着顾客光临。

    齐文鸢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一个脑袋,观察着这个古城的早晨。

    “小姐,您可不能抛头露面了。”小满怯怯的拽着她的衣衫,小声的提醒道。

    齐文鸢回过头来,冲她扮个鬼脸,放下帘子来。

    她才不在意什么抛不抛头,之所以听从小满的建议。纯粹只是因为秋日清晨的风太凉爽了些,她实在怕冷。

    她缩了缩着脖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明晃晃的银镯子,细细的端详着。

    那镯子的上刻着凤凰的图纹,看起来十分精致。成色却已经很旧,边缘的地方,还有磨损的痕迹。

    这银镯子是早晨去给老祖宗辞行的时候,老祖宗赏的,说是体念她善良,待人亲厚。

    一看便知是极富历史的古物,她小心摩挲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能值多少银子。

    别怪她小市民,这一穿越,她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到哪里都寸步难行。

    上次在赌坊赚的银子,她早就花的差不多了。但赌坊那种地方,她可是没勇气再去了。

    “小姐,这镯子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带?”

    对眼前这新鲜事物,小满的好奇心大起。作为齐文鸢的贴身侍婢,对齐文鸢的首饰,她一清二楚。

    齐文鸢目光离开镯子,看着小满,将镯子递过去:“呐,你看,老祖宗今天才赏的。”

    小满受宠若惊的接过镯子,端详了良久,忽然她的眼中闪出一道光,惊喜的道:“小姐,我之前听说老祖宗有个祖传的银镯,宝贝疙瘩似的每日带着,好像,好像就是这个……”

    “是么。”齐文鸢有些惊讶的怀疑着,要是祖传的宝贝,那肯定价值不菲。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金银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可没想着把它带到坟墓里。

    她接过镯子,喃喃自语了一番,小心的珍藏在怀中。

    药王谷离凤翔城中有着遥远的距离,隐藏在一片密林中,谷口的路十分隐秘,鲜少有人知道。

    齐文鸢曾经来过一次药王谷,再加上皇甫弦的指点,附近的地形,她烂熟于心。

    在一片茂密的林子前,齐文鸢吩咐车夫停下来,自己拉了小满的手下了车。

    “小姐,这是什么鬼地方?”

    茂密的树林,让小满心生惧意,心中迟疑不决。

    齐文鸢置若罔闻,拉着她就是一阵疾行。不停的东绕西走,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在一片高草前停下来。

    那草比人还高,遥遥望过去,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壁,矗立在高草的尽头,分明已无去路。

    小满满心的疑惑,搔着头发,偷眼瞄着小姐。见小姐的满脸笑意,她才稍稍安下心来,确认她们不是迷了路。

    齐文鸢拨开那高草,从其中穿行而过,小满无奈的吐吐舌头,紧随其后。

    到达山壁前,一个一人高的石洞赫然出现在眼前,小满虽然心中恐慌,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只走的数十步,眼前便豁然开朗,几座房屋矗立,小桥,流水,青草地。

    小满不敢置信的把眼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是到了仙境。

    远远的便瞧见一个人影,一袭白衣,束着高高的发髻,手里捧着一卷书,眼睛却看着天空,似乎是在发呆。

    “皇甫兄。”齐文鸢一眼认出来是皇甫弦,还未走近,就惊喜的大声喊道。

    虽说她对皇甫弦并无男女之情,但毕竟友情还在,许多天不见,她还真有点想念皇甫弦。

    皇甫弦并未转身,他只是拿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唉,我又听到鸢儿喊我。爹要是知道,又该骂我了。”

    他一脸落寞的低下头来,呆呆的盯着手中的医书。

    上次去齐府送过请柬之后,他便再没借口去见齐文鸢,可偏偏越是见不到,越是想念。

    齐文鸢见皇甫弦全无反应,突然起了作弄之心。她示意小满不要动,自己悄悄的走到皇甫弦的背后,凑在他的耳朵旁边,大叫了一声:“皇甫兄。”

    皇甫弦吓了一跳,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忐忑的回头瞧瞧,那人却不是齐文鸢,又是谁。

    看见皇甫弦的狼狈模样,齐文鸢格格的笑起来,骄傲的晃动着食指:“皇甫兄,才几日没见,你的听力就不好了,而且,心里素质也不好了。”

    “鸢儿,真是你。”皇甫弦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突然很想把眼前的少女拥在怀里。

    眼睛的余光却瞥到不远处站着的小丫头,连忙打消了荒唐的念头,脸上一红,低下头来。

    这人未免太容易害羞了,齐文鸢轻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皇甫伯伯可在家?”

    皇甫弦点点头,脸颊上绯红一片,想看却又不敢看齐文鸢。

    “小满,你过来。”

    就在小满纠结要不要过去破坏气氛的时候,齐文鸢朝她招招手。她才如获得特赦令似的,一路小跑过去。

    直到这时,皇甫弦才多少缓解了心中的尴尬,弯腰捡起地上的书,轻拍了下灰尘,故作淡定的说道:“鸢儿,我带你们去找父亲吧。”

    想到日思夜想的人儿,此刻就在自己旁边,他的一颗心砰砰乱跳,脸直红到脖子根。

    “上次的兰香会,你可去了?”皇甫弦没话找着话,这种相聚的时刻,实在太难得。

    齐文鸢点点头,嗯了一声。倒是小满一脸的激动,手舞足蹈的连连赞赏:“我们小姐可是最佳呢。”

    “我就知道,鸢儿她肯定没什么问题的。”他的口气里隐隐有些遗憾,光是想到齐文鸢的人,他的胸口就是一热,别说是看到她表演。

    齐文鸢狠抓了下小满的胳膊,心中却在思考着如何斩断这小屁孩的情丝。

    走的一小会,便已到了那片建筑群。

    木质的屋子并不大,几间房屋并列而建。几个青年男子正专心的挑选着药材,见皇甫弦走过,都是淡淡一笑,看样子像是药王谷的学徒。

    屋子四周放置着几张灰暗的桌子,上面堆放着新鲜的药材,药香扑面而来,像是从前娘亲的味道。

    齐文鸢猛嗅了几口,想起以前娘亲的暗淡生活,心中不免后悔昨日的决定。

    像齐文碧那种人,就应该抛弃在外面,任其自生自灭。

    她幽幽的叹口气,眉头深皱,像是跌入回忆的河里。

    这几日更新的有些慢了,不好意思。感谢读者们不离不弃,作者君立志要战胜拖延症。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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