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个无名瞎子夜闯演武堂,剑斩南宫拓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潇隐村,就连达州八台山的金花剑圣也放出风声,欲传剑法。

    四人在潇隐村渡口前一座阁楼上坐下,凌淑瑶哈哈大笑,痛饮几杯,道:“好好好,你居然敢杀上演武堂,我凌淑瑶敬你一杯。”说完又是满满饮尽一杯酒。

    王世冲摇头笑了一笑,举起酒杯左右示意,微微低头道:“若不是三位同南宫鸣几位弟子大战飞云涧,吸引了演武堂大批高手,我这个瞎子怎么能杀得了南宫拓呢。”

    “说来还是庙坝镇的砺剑门正好和演武堂打了起来,要不然这便宜还真不好捡。”说到这清时很是不解,又好奇问道:“早先也不知是谁重伤了南宫拓,又拖住南宫鸣,这可真是想不明白的事了。”

    凌淑瑶大大咧咧的拍案叫道:“总之那贼子已死,我等当浮一大白。”

    默然不语的王世冲暗自发笑,心中想起盐泉村的吕祖来。将放下酒杯,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必死无疑。”

    “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凌淑瑶哼了一声,不无感慨。

    清时心中计较,问道:“听说金花剑圣要传你剑法,你去不去?”

    姜劫插进话头,笑道:“我倒想去瞧瞧那人有何能力称为剑圣。”

    不知飞云涧一战姜劫使出了什么本事,说出这等狂话,就连金花剑圣门下弟子凌淑瑶都没反驳。

    王世冲淡淡笑了一下,“我对那剑圣没有什么兴趣,这便打算回盐泉村去了。”

    清时和姜劫交换了个眼神,二人一同站起,姜劫说道:“瞎子,我俩想在你离开前与你比斗一番,还望成全。”

    喝得酩酊大醉的凌淑瑶,也不知道清时和姜劫是何用意,只是拍手叫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比剑一番,来日再叙也不乏新意。”

    “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世冲飞身跃出阁楼,立在清时和姜劫带的帆船桅杆之上。

    清时和姜劫相视一笑,一同拔剑飞去。

    有风吹来,鼓捣着剑客的衣袍,掀起了肃杀的冷清,凌淑瑶靠在楼台之上,再倒满一杯烈酒。

    王世冲斜提着古纹剑,风吹动他脸上黑布之时。

    姜劫和清时分刺一剑,王世冲左右无退路,脚尖一点做大鹏状跃起,翻身分刺两边,这一式分水剑杀来,身形变幻急速下滑,唰唰唰削砍出几十剑,桅杆断裂,巨大帆布也掉落下来。

    剑光消逝,姜劫剑刃搭在王世冲肋下,清时剑首贴在王世冲胸膛,而王世冲的手指点在了清时腰后雪山,古纹剑放在了姜劫的咽喉之前。

    凌淑瑶心中暗叹:这瞎子若未失明,定是剑道奇才!

    ……

    一匹红鬃白蹄金狮子踏水而至,断星河穿一条蛇皮裤,踩一双辟水靴,身上缠几根铁链束缚兵器所用,只见他翻身一跳,抽出背后洗银枪朝前一挥。

    正靠在渔船上假寐的王世冲,忽听闻怪兽嘶吼,渔船骤然停下一个震荡,心头一惊快步跑出,感空中破风声响,急撩一剑。

    断星河踩在水面之上,如站在平地一般,这大半夜的,船夫以为遇到了水中精怪,吓晕了过去。

    王世冲凝神倾听片刻,方才开口道:“何方妖孽?”

    断星河细细打量这船头之上提剑站立的瞎子,叹道:“可惜你已经瞎了。”

    王世冲倒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难道,难道你连记忆也失去了么。”断星河略显惊讶。

    王世冲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在找谁,但我不想你们再来烦我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在盐泉村打渔种田,这玄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多管闲事的游侠浪子,何苦非要寻我一个?”

    断星河哑然失笑,“能者虽多,仁者寥寥。”再看王世冲毫无动静,心念一转,自己实力与王世冲相仿,且来比较一番,随即双手握枪反刺一记,使了个甩力,枪头铛的一声拍在王世冲头上。

    王世冲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混沌,直直坠入湖中。

    异变突起,正当断星河紧接着对着湖中打出一记青龙探海时,但见湖水急速旋转,黑光闪现惊起滔天巨浪,二人四周炸起十多条水龙,水落下的那一息两人短兵相接又对拼了十几记。

    在一个变化中断星河一枪刺向王世冲咽喉,王世冲转身躲过这一记,胸口闪过一个佩饰,鸡鸣火龙枪!

    断星河脸上显出惊喜之色,却被王世冲趁机偷施一剑拍在脑后百会穴上,脑子一昏掉落水中,那红鬃白蹄金狮子吼了一声。

    王世冲侧身躲过,只觉水面哗啦一响,耳旁风过,知晓断星河已被其坐骑叼走。伸手取了断星河的洗银枪,飞身而起在水面轻点几下回了渔船,拍醒船夫,笑道:“没事了。”

    船夫以为王世冲杀退精怪救了他性命,倒是将王世冲一路送到了小楼前。

    刚刚跳下渔船就听见楼上有人说道:“荆瑶姐姐,瞎子回来了。”王世冲身子一顿,还是走上了小楼。

    “这可是今天下午姑奶奶亲手抓来的碧鳞鱼,你可要多吃点。”甘露夹起一片鱼肚放到王世冲碗中,王世冲道了声谢却惹来甘露不满。

    甘露看见荆瑶坐在一旁直直盯着王世冲,故意问道:“荆姐姐,你老看着瞎子干嘛,他看不见的。”

    荆瑶淡淡说道:“他听得见。”

    吕纯阳那双因岁月磨砺而变得极有智慧的浑浊双眼看着荆瑶,道:“荆姑娘,能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说说修者的事迹么。”

    “自从西陵城破,张魔君率北冥魔修入主中原,掀起百年动乱,苍生苦难不止……”荆瑶缓缓说出当今天下大势,眼睛时不时的看向王世冲。

    甘露看王世冲神色越来越不对了,关切道:“不舒服么。”

    吕纯阳看了王世冲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荆姑娘,这什么妖魔的我们这些凡人也见不着,你是从江南来的,还是跟我这小姑娘说说这一路上的游侠事迹吧。”

    甘露拍手叫道:“对对对,我最喜欢听那些剑仙行侠仗义的故事了。”

    “说起这游侠,最近倒是有六位俊杰受人敬仰,甚至有人认为他们以后会比那些成名已久的金兰之好更加传奇。”

    荆瑶也不卖关子,笑道:“要说这六虞,当从那排名第二的玄侠说起,他乃是道家祖庭陵阳山,独秀峰主……”

    繁星满天,甘露靠在王世冲肩头上,看着天上星星发呆,半晌才道:“你怎么了?”

    “灵凤儿,那荆瑶姑娘怎么会在家呢。”王世冲抬头望着天,黑色布带下是渴望看一看外面世界的双眼。

    知晓这王世冲快要恢复记忆了,甘露心中暗道不枉自己和吕纯阳屈尊照顾了这小子大半年,笑道:“是我看见蝉姐姐在大江之上和人斗法,叫她下来的。”

    王世冲叹了口气,脸色很是痛苦。开口问道:“囡囡,能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的么?”

    远处走来的荆瑶身子一顿,藏身大树之后。

    察觉到荆瑶前来偷听,甘露却是不想说了,一耍性子,叫道:“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和老头一起上山采药,从山上掉了下来被石头砸中脑瓜,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荆瑶听见后心下有些生气,脚步移了一下又退回去,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王世冲抬手摸了摸甘露的头,笑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这里的生活我很喜欢。”

    甘露看见王世冲那惆怅的面容,心道“看你这可怜样,不逗你了。”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放到王世冲手中。

    王世冲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细细摩挲着玉牌。

    正面是一柄剑的浮雕,剑上刻有“九子陵阳”反面又刻:

    玄华名剑风云录,一枝独秀天策府。

    真传法诀阁中授,玄门秘技府中藏。

    王世冲喃喃说道:“我就是,道家祖庭的独秀峰主么?”

    荆瑶含泪走出,将一粒醒魂丹打入王世冲身躯,双手掐起法诀助王世冲化开药力。

    甘露改变了样貌,倒也不怕被认出,就这么靠在王世冲肩头闭目养神,金色光芒流转在二人身上,似盖过了这天上繁星的色彩。

    一夜过去之后,王世冲缓慢拉下眼上黑布。

    甘露唉声叹气道:“你好了。”

    王世冲莞尔一笑,“我好了。”

    甘露问道:“要走了?”

    王世冲抬头望天避开甘露目光,道:“对。”

    甘露带着王世冲来到小楼之后挖出了一方箱子,里头装的是缝补过的正阳袍,除丢失的风翎玄金冠,其余倒是全在。

    且说王世冲和荆瑶走了后,又回来过盐泉村两次,甘露和吕纯阳却是不见了,他二人改了样貌换了身形,王世冲倒至始至终没有认出。

    天合关中,元宝楼上,二人分坐两旁细细品味着这元宝楼特有的骨灵佳酿。

    停著捧茶,王世冲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当初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荆瑶盈盈一笑,“你难道忘了,我的月牙星刃还在你身上。”

    王世冲眼睛一转,“原来如此,不想这妖兵日夜被我体内金丹镇压,居然还没有泯灭灵识。”

    荆瑶不置可否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这楼上突然人潮涌动,吵闹起来。

    原来是一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矮童从楼道边走了上来,口中叫道:“快来听,快来听,王朝最新颁布的悬赏令。”

    一身体发福,面色红润的胖子首先开口道:“你且说来听听。”

    那矮个似认识这胖子,谄媚笑道:“是是是,说起这悬赏令可和往常大不一样。这次的赏物居然是青莲宫出手的一株肉白骨、活死人的仙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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