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上课的索菲娅，忽然莫名的感到心里一悸，然后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卡琳城堡的方向。
她出神地看着窗外，课堂上的声音完全被她抛之脑后。
坐在她身边的格拉蒂丝注意到了索菲娅的出神，她轻轻地推了推索菲娅的胳膊，并且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哈克夫人在看你。”
索菲娅下意识朝讲台上看去，正在讲课的哈克夫人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显然，刚才这位老教师已经注意到了索菲娅的走神。
“谢谢，格拉蒂丝。”索菲娅也轻声对格拉蒂丝道了谢。
格拉蒂丝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她转过头，在索菲娅的视线外露出了微笑，自从上一次之后，她就觉得索菲娅和同学们有了若有若无的隔阂，所以，现在与对方的关系能些许的好转，都能让格拉蒂丝松一口气，把上一次的歉疚放下一些来。
这样想着，她不禁看向前排的艾莲，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在另一边，索菲娅又将目光悄悄瞄向窗外。
不知道兄长大人怎么样了。
————————————
斯温中弹后，天空中的乌鸦群失去了魔力的支持，纷纷哀鸣着变成了一片片黑色羽毛，从天上缓缓飘零了下来，就好像是一场黑色的雨。
黑斑从斯温中弹的掌心向四周蔓延，而随着黑斑的蔓延，斯温的血肉逐渐腐烂黑化，露出森森白骨，就像刚才被杨砍成残骨的镜像一样。
随着掌心的腐烂，杨打进斯温手掌里的那颗子弹也滑了出来。
“这是……”斯温看着那枚子弹弹头，瞳孔不由的一缩，虽然弹头已经变形了那枚银色子弹的形状和斯温送给索菲娅还有卡特琳娜的手枪所使用的弹型完全一致。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斯温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联想到刚才杨的话，以及他的行动，斯温把自己刚才的猜想都推翻了，显然，杨没有撒谎，曼弗雷德确实已经死了，不然的话，那个惯常隐藏起来的吸血鬼，不至于到现在还不出现。
而最令斯温在意的，莫过于手上这颗子弹。他送给索菲娅和卡特琳娜的手枪，是他向霍巴顿公司特别订制的，绝对没有别的人拥有，配套的子弹更是经过加龙斯大圣堂的洗礼，以杨现在的处境，不可能弄得到。
“呵、呵呵呵……”杨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斯温的乌鸦群遮蔽阳太阳，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直接灼烧着他的肌肤，有些受伤的地方还冒出烟来。虽然遍体鳞伤的他依旧显得很狼狈，但比起斯温，他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
“我们交手了几次，三次还是五次？”杨盯着斯温，脸上得手后的快意丝毫不加掩饰，带着挑衅的神采看着斯温，“这一次，你终于输了。”
“我在问你话。”斯温握紧手掌，把那枚子弹死死握在掌心，随着他的用力，黑斑的扩散在手腕处停了下来，虽然手掌已经被腐蚀得露出了白骨，但是却没能进一步扩散，不像对于魔力的腐蚀，遍及斯温全身。
“到了现在你还要装傻吗！”杨大声咆哮了起来，“这颗子弹是哪里来的？就是我在曼弗雷德尸骸上找到的，你用来杀他的那一颗啊——”
“咔”
斯温的手掌猛一用力，手掌的骨头也发出了一声脆响，好似什么地方断了。
“你说什么？”斯温脸色阴沉地看着杨，这时他身上的威势一点也不比他刚追上来的时候弱，虽然没有了漫天的的乌鸦群，但斯温依旧像是可以遮蔽天空一般的恐怖存在，身上的威压牢牢地压着杨。
“还不想承认吗？真是难看。”杨啐了一口，毫无惧色地和斯温对视着，“这个帝都，除了你，还有谁具有杀死曼弗雷德的能力？而且这颗子弹上的诅咒，这种极度的侵蚀性，不就是你所具有的吗！”
斯温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快要被腐蚀殆尽的手掌，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一点杨倒是说得没错，这种极度的腐蚀性，确实和他的魔力很像，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但是斯温自己知道，曼弗雷德不是他杀的，这颗子弹上的诅咒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连那在别人眼里和自己魔力很相似的腐蚀性，都不是他魔力的真正本质。
“或许我如何和你解释都没有用了，我也没有和你继续解释的义务，但是你听好，”斯温握紧了弹头，虽然他身上的魔力都被净空了，可是面对对他虎视眈眈的新生吸血鬼，斯温依旧没有任何惧色，“不要触碰我的底线，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打算留你一命的，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死的话，就到你姐姐面前去，用你的头颅去让她伤心欲绝吧。”
“哈，我可真是佩服你，大话永远说得那么漂亮。”杨冷笑一声，铳剑再度落到他的手里，“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可以和曼弗雷德势均力敌的午夜伯爵吗？没有了魔法，你连欧内斯特都打不过，少在这里大放厥词了！留我一命？让我们来看看，现在是谁留谁的命？”
双手各执了三把铳剑，杨向斯温直冲而去，现在的斯温手无寸铁，身体里残余的魔力连使魔都召唤不出来，面对气势汹汹的杨，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斯温抬起了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右手，“这是你自找的！”
杨根本不理睬斯温的威胁，他的脚步快得几乎连影子都看不见，转瞬之间，杨就已经突进到了斯温面前，他的刀锋如同瞬移一般贴近了斯温的面颊，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可以把铳剑刺进斯温的头颅里。
“去死吧！你这……”
“砰”
一颗子弹从斯温身后射来，擦过斯温的头发，直朝杨的眉心打去。
在子弹即将射入眉心前的一刹那，杨变成吸血鬼后超乎常人的体感反应给了他十分极限的反应时间，几乎是一瞬间，他看清了那颗子弹的样貌。
银弹，和他射进斯温掌心里那颗子弹一模一样的弹型。
他的眼瞳一缩，立刻判断出了弹道轨迹，然后极限的做出了闪避，只是，那颗银弹还是擦过了他的脸庞，在他的脸上带出了一道血痕。
而且，因为闪避的动作，他也失去了将铳剑刺入斯温头颅的机会，只是擦过了斯温的额头。
在杨还震惊于那颗子弹的弹型时，斯温已经做出了攻击。
一拳。
斯温一拳揍在了杨的脸上。
然后把他揍飞了出去。
连带着斯温那几乎已被腐蚀成白骨的右手，也碎裂了开来，整只右手，从手腕以上都脱离了斯温的手臂，但是他却仿佛没有一点痛觉一样，看都不看一眼。
“武器锋利、力量增强、魔力阻离……这些法术你一个都没有给自己附加，而且你还忘了基本的剑术准则，直挺挺的就冲了过来。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没有了魔法，就连战斗都不行了吗？”
杨咬着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银弹带给他的伤害远远超乎想象，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也受到了压制，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擦伤，但效果却意外的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斯温，尤其是盯着他已经断掉的右手。
“这不可能，那颗子弹……那种子弹到底是什么？你量产的武器吗，专门用来对付曼弗雷德的？不，不对，我的感知里没有出现其他人，难道说……”他惊讶地看向被他遗忘的马车，“是那个公主！”
“你太小看别人了，那可是被我选中的主君，她的决心和毅力，可要比你这种半吊子好上一万倍，杨！”斯温缓慢的，一瘸一拐地朝杨走去，似乎在魔力消失之后，斯温腿上被欧内斯特砍出的伤势也重新发作了起来，“好歹也是曾经十三课首屈一指的战斗法师，你日复一日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却连决定胜负的关键也看不清吗？”
斯温走到杨的面前，杨试图出刀，但是斯温又一拳砸在了杨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这叫年轻的战斗法师想不通，自己的速度明明是更快的，为什么斯温的拳头却可以先到。
而他还没时间去仔细思考，斯温就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重踏在杨的背上，把杨压得口吐鲜血。
“赫卡特伯爵和曼弗雷德要哭泣了，他们教出来的学生，是一个只知道战斗，却不会战斗的蠢材，还是自以为是的蠢材！”
杨紧咬牙关，斯温的脚给他的压力越发沉重，他不禁抬不起身子，连呼吸都更加困难了。他这时想起了曼弗雷德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他们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的决心，不会怀疑自己是对是错，他们只坚持自己的信念，面对的敌人不论是强大还是弱小，都会毫无畏惧地去挑战。就是这样，不这样不行，只有这样的勇士，才能称之为‘人’，才是我想见到的‘人’的样子！”
他双手支撑着地面，努力想让自己的身体抬起来，但是斯温的脚死死的压着他，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欧内斯特先生确实了不起，他就像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些男人一样，勇敢、意志坚定，手中的剑能为自己的信念而战。但是他的儿子，那位杰里柯伯爵，你只是看到他的表面，却没有看到他内心里的咆哮。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到，没错，很像，真的很像，就像是曾经的我一样，但是又有些不同，他比我坚强，没有像我一样，完全变成一个怪物。”
“我原来……”杨紧紧咬着牙，连嘴唇都咬破了，本就满是血污的面孔，变得更加的脏，“我原来不理解，曼弗雷德为什么会那么说，把你和欧内斯特都称作‘了不起的男人’。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你们，和我，还有曼弗雷德，还有……都是不一样的，你们战斗的动力不是来自于自身的欲望，而是对所希求之物的追逐，所以你们根本不在意自己，腿断了也好，手没了也好，你都可以无所谓，因为……”
杨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脸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他努力让自己的胸膛抬离了地面一公分，给自己的腹腔留出一定的空间。
“你们这些混蛋，根本就是为了死而活着！”
斯温的脚再度用力，把杨再度摁在地上，同时他的小腿骨也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本来应该杀了你的，打开了这个匣子，你就应该首当其冲的被这匣子中放出的灾厄所吞噬。”斯温倚下身来，用完好的左手抓着杨的头发，“但是，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不是因为你姐姐的苦苦哀求，而是我现在发现了，你这个家伙，是如此的值得折磨。”
斯温抓着杨的脑袋，虽然杨死命抵抗，但斯温还是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
“看着吧！”斯温的嘴角露出狞笑，这种笑容杨见过一次，在他和斯温的第一次对决时，被击倒的斯温也是这样重新站起来，然后痛揍着杨。
“被你放出的诅咒，失去魔力后，我无法压抑的东西。”
“祸乱之源！”
杨的眼睛里映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一个半透明的灰色鬼影正缠绕在斯温身后，一开始杨以为那是一团雾气，但当他仔细去看后发现，那是一个半身骷髅的鬼魅幽灵，杨只看得到它的上半身，鬼影的手臂正环着斯温的脖子，好像热恋中的女人正躺在亲密爱人的背上一样，可是杨仔细去看那鬼影的面貌，他就会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一张彻头彻尾的骷髅脸孔，虽然虚无，但是依旧让见惯了杀戮的杨从心底里感到恐惧，尤其是看到那没有血肉的颚骨做出的微笑模样，杨只觉得脊背发凉，连眨眼都忘记了。
“听听吧。”斯温把脑袋靠向杨，他的眼睛已经被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染红，看不清眼神，那张面孔上唯一可以看清楚的，就只有他的嘴，那张和身后骷髅露出一模一样笑容的嘴。
“这来自阿特洛波斯的呼嚎！”
无数细碎的低语声钻进了杨的耳朵里，极富穿透性的声音不断的折磨着杨的大脑，似乎是要把可以撑爆他大脑的信息全部灌进他的脑子里。老人絮絮不断的唠叨声听得他心烦；小孩刺耳的嚎啕哭声惹得他心头火起；女人又在抱怨这抱怨那，似乎总有无尽的碎语，而男人只会大声的叱骂，那几乎要震碎耳膜的声音简直快把杨的脑袋都震碎了。老爷们在窃窃私语，大概是又要对付他们的仇家；做着苦力的工人那沉重的呼吸声，听着就让人觉得烦闷；教师又要啰嗦着已经讲了无数遍的说教，而学生们心里则是一个劲的咒骂着还在拖课的老师。这些声音在杨的大脑里都是如此的生动，可是偏偏他一句也听不清楚，明明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说的，是在欢笑还是哭泣，但他就是听不清楚内容，所有的声音混在一块儿，声音和文字都像是分不清楚彼此的虫群，直往杨的耳朵里钻。
“不，不！”杨都快被这些声音折磨疯了，他奋力地呼嚎着，遍体鳞伤的身躯也在不住的挣扎，但斯温始终牢牢的压制着他，杨没办法脱出束缚。
“停下来，停下来！我不想听，不想听了！”
“怎么样？”斯温嘴角的微笑残忍而狰狞，但是双目失神的杨根本看不见这难得一见的笑容，“我所受的痛苦，对你而言，是否美味？”
她出神地看着窗外，课堂上的声音完全被她抛之脑后。
坐在她身边的格拉蒂丝注意到了索菲娅的出神，她轻轻地推了推索菲娅的胳膊，并且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哈克夫人在看你。”
索菲娅下意识朝讲台上看去，正在讲课的哈克夫人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显然，刚才这位老教师已经注意到了索菲娅的走神。
“谢谢，格拉蒂丝。”索菲娅也轻声对格拉蒂丝道了谢。
格拉蒂丝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她转过头，在索菲娅的视线外露出了微笑，自从上一次之后，她就觉得索菲娅和同学们有了若有若无的隔阂，所以，现在与对方的关系能些许的好转，都能让格拉蒂丝松一口气，把上一次的歉疚放下一些来。
这样想着，她不禁看向前排的艾莲，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在另一边，索菲娅又将目光悄悄瞄向窗外。
不知道兄长大人怎么样了。
————————————
斯温中弹后，天空中的乌鸦群失去了魔力的支持，纷纷哀鸣着变成了一片片黑色羽毛，从天上缓缓飘零了下来，就好像是一场黑色的雨。
黑斑从斯温中弹的掌心向四周蔓延，而随着黑斑的蔓延，斯温的血肉逐渐腐烂黑化，露出森森白骨，就像刚才被杨砍成残骨的镜像一样。
随着掌心的腐烂，杨打进斯温手掌里的那颗子弹也滑了出来。
“这是……”斯温看着那枚子弹弹头，瞳孔不由的一缩，虽然弹头已经变形了那枚银色子弹的形状和斯温送给索菲娅还有卡特琳娜的手枪所使用的弹型完全一致。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斯温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联想到刚才杨的话，以及他的行动，斯温把自己刚才的猜想都推翻了，显然，杨没有撒谎，曼弗雷德确实已经死了，不然的话，那个惯常隐藏起来的吸血鬼，不至于到现在还不出现。
而最令斯温在意的，莫过于手上这颗子弹。他送给索菲娅和卡特琳娜的手枪，是他向霍巴顿公司特别订制的，绝对没有别的人拥有，配套的子弹更是经过加龙斯大圣堂的洗礼，以杨现在的处境，不可能弄得到。
“呵、呵呵呵……”杨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斯温的乌鸦群遮蔽阳太阳，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直接灼烧着他的肌肤，有些受伤的地方还冒出烟来。虽然遍体鳞伤的他依旧显得很狼狈，但比起斯温，他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
“我们交手了几次，三次还是五次？”杨盯着斯温，脸上得手后的快意丝毫不加掩饰，带着挑衅的神采看着斯温，“这一次，你终于输了。”
“我在问你话。”斯温握紧手掌，把那枚子弹死死握在掌心，随着他的用力，黑斑的扩散在手腕处停了下来，虽然手掌已经被腐蚀得露出了白骨，但是却没能进一步扩散，不像对于魔力的腐蚀，遍及斯温全身。
“到了现在你还要装傻吗！”杨大声咆哮了起来，“这颗子弹是哪里来的？就是我在曼弗雷德尸骸上找到的，你用来杀他的那一颗啊——”
“咔”
斯温的手掌猛一用力，手掌的骨头也发出了一声脆响，好似什么地方断了。
“你说什么？”斯温脸色阴沉地看着杨，这时他身上的威势一点也不比他刚追上来的时候弱，虽然没有了漫天的的乌鸦群，但斯温依旧像是可以遮蔽天空一般的恐怖存在，身上的威压牢牢地压着杨。
“还不想承认吗？真是难看。”杨啐了一口，毫无惧色地和斯温对视着，“这个帝都，除了你，还有谁具有杀死曼弗雷德的能力？而且这颗子弹上的诅咒，这种极度的侵蚀性，不就是你所具有的吗！”
斯温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快要被腐蚀殆尽的手掌，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一点杨倒是说得没错，这种极度的腐蚀性，确实和他的魔力很像，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但是斯温自己知道，曼弗雷德不是他杀的，这颗子弹上的诅咒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连那在别人眼里和自己魔力很相似的腐蚀性，都不是他魔力的真正本质。
“或许我如何和你解释都没有用了，我也没有和你继续解释的义务，但是你听好，”斯温握紧了弹头，虽然他身上的魔力都被净空了，可是面对对他虎视眈眈的新生吸血鬼，斯温依旧没有任何惧色，“不要触碰我的底线，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打算留你一命的，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死的话，就到你姐姐面前去，用你的头颅去让她伤心欲绝吧。”
“哈，我可真是佩服你，大话永远说得那么漂亮。”杨冷笑一声，铳剑再度落到他的手里，“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可以和曼弗雷德势均力敌的午夜伯爵吗？没有了魔法，你连欧内斯特都打不过，少在这里大放厥词了！留我一命？让我们来看看，现在是谁留谁的命？”
双手各执了三把铳剑，杨向斯温直冲而去，现在的斯温手无寸铁，身体里残余的魔力连使魔都召唤不出来，面对气势汹汹的杨，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斯温抬起了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右手，“这是你自找的！”
杨根本不理睬斯温的威胁，他的脚步快得几乎连影子都看不见，转瞬之间，杨就已经突进到了斯温面前，他的刀锋如同瞬移一般贴近了斯温的面颊，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可以把铳剑刺进斯温的头颅里。
“去死吧！你这……”
“砰”
一颗子弹从斯温身后射来，擦过斯温的头发，直朝杨的眉心打去。
在子弹即将射入眉心前的一刹那，杨变成吸血鬼后超乎常人的体感反应给了他十分极限的反应时间，几乎是一瞬间，他看清了那颗子弹的样貌。
银弹，和他射进斯温掌心里那颗子弹一模一样的弹型。
他的眼瞳一缩，立刻判断出了弹道轨迹，然后极限的做出了闪避，只是，那颗银弹还是擦过了他的脸庞，在他的脸上带出了一道血痕。
而且，因为闪避的动作，他也失去了将铳剑刺入斯温头颅的机会，只是擦过了斯温的额头。
在杨还震惊于那颗子弹的弹型时，斯温已经做出了攻击。
一拳。
斯温一拳揍在了杨的脸上。
然后把他揍飞了出去。
连带着斯温那几乎已被腐蚀成白骨的右手，也碎裂了开来，整只右手，从手腕以上都脱离了斯温的手臂，但是他却仿佛没有一点痛觉一样，看都不看一眼。
“武器锋利、力量增强、魔力阻离……这些法术你一个都没有给自己附加，而且你还忘了基本的剑术准则，直挺挺的就冲了过来。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没有了魔法，就连战斗都不行了吗？”
杨咬着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银弹带给他的伤害远远超乎想象，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也受到了压制，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擦伤，但效果却意外的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斯温，尤其是盯着他已经断掉的右手。
“这不可能，那颗子弹……那种子弹到底是什么？你量产的武器吗，专门用来对付曼弗雷德的？不，不对，我的感知里没有出现其他人，难道说……”他惊讶地看向被他遗忘的马车，“是那个公主！”
“你太小看别人了，那可是被我选中的主君，她的决心和毅力，可要比你这种半吊子好上一万倍，杨！”斯温缓慢的，一瘸一拐地朝杨走去，似乎在魔力消失之后，斯温腿上被欧内斯特砍出的伤势也重新发作了起来，“好歹也是曾经十三课首屈一指的战斗法师，你日复一日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却连决定胜负的关键也看不清吗？”
斯温走到杨的面前，杨试图出刀，但是斯温又一拳砸在了杨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这叫年轻的战斗法师想不通，自己的速度明明是更快的，为什么斯温的拳头却可以先到。
而他还没时间去仔细思考，斯温就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重踏在杨的背上，把杨压得口吐鲜血。
“赫卡特伯爵和曼弗雷德要哭泣了，他们教出来的学生，是一个只知道战斗，却不会战斗的蠢材，还是自以为是的蠢材！”
杨紧咬牙关，斯温的脚给他的压力越发沉重，他不禁抬不起身子，连呼吸都更加困难了。他这时想起了曼弗雷德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他们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的决心，不会怀疑自己是对是错，他们只坚持自己的信念，面对的敌人不论是强大还是弱小，都会毫无畏惧地去挑战。就是这样，不这样不行，只有这样的勇士，才能称之为‘人’，才是我想见到的‘人’的样子！”
他双手支撑着地面，努力想让自己的身体抬起来，但是斯温的脚死死的压着他，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欧内斯特先生确实了不起，他就像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些男人一样，勇敢、意志坚定，手中的剑能为自己的信念而战。但是他的儿子，那位杰里柯伯爵，你只是看到他的表面，却没有看到他内心里的咆哮。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到，没错，很像，真的很像，就像是曾经的我一样，但是又有些不同，他比我坚强，没有像我一样，完全变成一个怪物。”
“我原来……”杨紧紧咬着牙，连嘴唇都咬破了，本就满是血污的面孔，变得更加的脏，“我原来不理解，曼弗雷德为什么会那么说，把你和欧内斯特都称作‘了不起的男人’。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你们，和我，还有曼弗雷德，还有……都是不一样的，你们战斗的动力不是来自于自身的欲望，而是对所希求之物的追逐，所以你们根本不在意自己，腿断了也好，手没了也好，你都可以无所谓，因为……”
杨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脸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他努力让自己的胸膛抬离了地面一公分，给自己的腹腔留出一定的空间。
“你们这些混蛋，根本就是为了死而活着！”
斯温的脚再度用力，把杨再度摁在地上，同时他的小腿骨也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本来应该杀了你的，打开了这个匣子，你就应该首当其冲的被这匣子中放出的灾厄所吞噬。”斯温倚下身来，用完好的左手抓着杨的头发，“但是，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不是因为你姐姐的苦苦哀求，而是我现在发现了，你这个家伙，是如此的值得折磨。”
斯温抓着杨的脑袋，虽然杨死命抵抗，但斯温还是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
“看着吧！”斯温的嘴角露出狞笑，这种笑容杨见过一次，在他和斯温的第一次对决时，被击倒的斯温也是这样重新站起来，然后痛揍着杨。
“被你放出的诅咒，失去魔力后，我无法压抑的东西。”
“祸乱之源！”
杨的眼睛里映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一个半透明的灰色鬼影正缠绕在斯温身后，一开始杨以为那是一团雾气，但当他仔细去看后发现，那是一个半身骷髅的鬼魅幽灵，杨只看得到它的上半身，鬼影的手臂正环着斯温的脖子，好像热恋中的女人正躺在亲密爱人的背上一样，可是杨仔细去看那鬼影的面貌，他就会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一张彻头彻尾的骷髅脸孔，虽然虚无，但是依旧让见惯了杀戮的杨从心底里感到恐惧，尤其是看到那没有血肉的颚骨做出的微笑模样，杨只觉得脊背发凉，连眨眼都忘记了。
“听听吧。”斯温把脑袋靠向杨，他的眼睛已经被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染红，看不清眼神，那张面孔上唯一可以看清楚的，就只有他的嘴，那张和身后骷髅露出一模一样笑容的嘴。
“这来自阿特洛波斯的呼嚎！”
无数细碎的低语声钻进了杨的耳朵里，极富穿透性的声音不断的折磨着杨的大脑，似乎是要把可以撑爆他大脑的信息全部灌进他的脑子里。老人絮絮不断的唠叨声听得他心烦；小孩刺耳的嚎啕哭声惹得他心头火起；女人又在抱怨这抱怨那，似乎总有无尽的碎语，而男人只会大声的叱骂，那几乎要震碎耳膜的声音简直快把杨的脑袋都震碎了。老爷们在窃窃私语，大概是又要对付他们的仇家；做着苦力的工人那沉重的呼吸声，听着就让人觉得烦闷；教师又要啰嗦着已经讲了无数遍的说教，而学生们心里则是一个劲的咒骂着还在拖课的老师。这些声音在杨的大脑里都是如此的生动，可是偏偏他一句也听不清楚，明明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说的，是在欢笑还是哭泣，但他就是听不清楚内容，所有的声音混在一块儿，声音和文字都像是分不清楚彼此的虫群，直往杨的耳朵里钻。
“不，不！”杨都快被这些声音折磨疯了，他奋力地呼嚎着，遍体鳞伤的身躯也在不住的挣扎，但斯温始终牢牢的压制着他，杨没办法脱出束缚。
“停下来，停下来！我不想听，不想听了！”
“怎么样？”斯温嘴角的微笑残忍而狰狞，但是双目失神的杨根本看不见这难得一见的笑容，“我所受的痛苦，对你而言，是否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