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弗雷德……”

    如月光般朦胧梦幻的银白色长发披在白皙的脖颈上,这犹如白银一样美丽的画面却被一抹刺眼的红色沾染了。红,犹如蔷薇般美丽,又如毒药般致命,染在洁白上的红,兼具了美丽和致命的色彩,缀在这白皙无暇的脖颈上。

    曼弗雷德不禁流下了泪水,明明自己的獠牙还啮着自己最心爱女子的动脉,明明自己的内心十分渴望着爱人的鲜血,但是他仍旧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悲伤,猩红的双眼流下了可笑又可悲的泪珠。

    “不论如何……”美丽动人的女子奄奄一息,脸色极度苍白却还是微笑着伸起手,抚摸着曼弗雷德的面庞。

    你想说什么?

    曼弗雷德很想问她,但是紧咬着动脉的嘴却一点也不听他的使唤,只顾吸吮着爱人的鲜血,完全不肯松开。

    你想说什么,告诉我……

    ……

    猛地从梦中惊醒,曼弗雷德大口的喘着气,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上面已经渗满了汗水。

    “是梦……梦?我竟然会做梦?”

    醒过来的曼弗雷德忽然嗤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又显得很哀伤,刚才的梦并没有随着曼弗雷德的醒来而消散无踪,一丝淡淡的哀愁流入了他的心间。

    宽大的手掌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摸到了镜片,曼弗雷德稍稍安下心来。他拿过眼镜,刚想戴上,却发现镜片里正倒映着自己带着泪痕的面孔。

    “我……流泪了?”

    手指颤抖地触碰着狰狞的面孔,粘稠的血液确确实实正在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就是再狰狞可怖的面容,这时看起来也十分的悲哀。

    “不!”

    曼弗雷德猛地将眼镜扔了出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这种心脏跳动的感觉。

    漆黑的地下响起了怪物的咆哮声和哀嚎声,在幽暗曲折的地道里许久未能平息。

    ——————————————————

    “曼弗雷德。”

    杨走进曼弗雷德位于地道深处的房间,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入眼的却是一片狼藉。虽然曼弗雷德的实验室总是乱糟糟的,但至少他会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说起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明明是怪物一样的家伙,却会和正常人一样作息,睡在床上,就好像他真的需要这睡眠来缓解疲劳一样。

    “杨……”曼弗雷德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他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虽然他的瞳孔本来就是猩红色的,但是布满血丝的双眼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

    “曼弗雷德,你……这是怎么了?”杨从来没有见过曼弗雷德这幅样子,谁能想象一个以血液为食的家伙,却会双眼里满是血丝呢?

    白色的,银白色的,就像是……

    神志不清的曼弗雷德眼里只有杨的那头白发,当那抹银白进入他眼帘时,曼弗雷德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他脚步僵硬地朝杨走去,走得很踉跄,但是目标却坚定不移。

    “发生了什么,你……”杨看到曼弗雷德朝他晃晃悠悠地走来,心里立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曼弗雷德的右手已经抓住了他纤瘦的胳膊,左臂则紧紧地钳制住了杨的身子,让他完全无法脱身。

    “曼弗雷德,你……”杨大吃一惊,但是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脱出曼弗雷德的掌控。

    尖牙轻轻刺入了杨脖颈的皮肤,这种尖锐的触感伴随着些微的疼痛,让杨的脊背都哆嗦了起来。即使知道只被吸血是不会变成和曼弗雷德一样的怪物的,可是杨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些传说。恐惧在少年的心里极速蔓延着,他原以为自己克服了所有的畏惧,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还有很多事值得他去敬畏。

    殷红的血液从杨的脖颈被吸吮出,这甜美的味道对曼弗雷德而言比什么都要让他沉迷,他几乎无法停下来,用力地吸取着,就好像要把杨整个人都吸干。

    如果不亲身体验,很难明白被真的吸血鬼吮吸血液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而杨现在明白这种感受了,明明是在被吸血,明明是可能会杀死自己的举动,但是莫名的,杨却有了一种快感,迷幻的感觉顺着脖颈上那两颗獠牙进入杨的身体,他忍不住喘息起来,两条腿紧紧地绷直了。

    “住手……曼弗雷德……”

    还好杨仍旧保留着自己的理智,他使劲挣扎着,因为被曼弗雷德困住的缘故,连铳剑都拔不出来。为了避免自己的血液被吸干,杨努力汇聚起魔力,使用了一个推动魔法,让自己高速地向门口冲去。

    曼弗雷德紧紧抓着杨,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虽然推动魔法的力道很大,但是他还是没有被甩开,和杨一块被魔力推动着,朝门口冲去。

    “咣”

    曼弗雷德光秃秃的脑袋狠狠撞在了门框上,虽然这痛楚对曼弗雷德而言就和蚊子叮咬一样轻,但杨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猛烈撞击产生的反作用力把曼弗雷德的脑袋撞得向后一仰,咬在杨脖子上的尖牙也自然而然的松开了。

    或许是这一撞确实有成效,松口的曼弗雷德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松开手,表情还有些恍惚,似乎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他看向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还留着两个咬痕。

    但是曼弗雷德似乎没有看到,他愣愣地看了一眼杨,然后忽然举起手来。

    “早上好,杨。”

    ——————————————————

    “今天的任务就麻烦你带着阿特密斯去做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赫卡特伯爵将一份文件递给曼弗雷德,“别的事情还好,杰里柯家族那边需要谨慎一些,不过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他们只要不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就无需插手。”

    曼弗雷德接过文件,他望了一眼赫卡特伯爵,神情有些恍惚。

    ……

    白荆棘木桩狠狠地钉进了曼弗雷德的心脏里,他感到无比的疲惫,高大的身躯就这样倒下,再没有力气去攻击面前那个将木桩钉进自己心脏里的男人。

    “她已经不再属于你了,疯伯爵!”那个男人抓住曼弗雷德的衣领,把他再从地上扯了起来,“你留给她的烙印已经消失了,她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听到这句话,曼弗雷德本来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手又紧紧的攥成拳头,奋力地向男人的腹部挥去。

    但是这个男人早已防备到了这一手,身手敏捷地挡住了曼弗雷德的拳头。

    “你背叛了你的臣民,背叛了你的主君,法兰克尼亚人因你而灭亡,即使下到地狱,你的同胞也不会放弃对你的憎恨的。”

    宽大的手掌用力地捶下,白荆棘木桩又被钉进了一寸。

    而曼弗雷德也不禁呕出鲜血来,即使是他,即使有着这具几乎不会死的躯体,他还是呕出血来,就像任何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类一样,曼弗雷德的模样好像马上要死了。

    “就在这里结束吧,疯伯爵,你的野心,你的疯狂,都到了消失的时候了。死人永远不会知道活着的人有多么艰辛,你在掀起这死亡浪潮的时候,就早已不在乎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了。但是,不论你活着还是死去,这个世界都将继续运转下去,活下来的人虽然要承负起沉重的担子,但是我们依旧会坚强,而不是像你一样,因为无法承担作为人的重量,就让自己变成怪物,不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只会叫着自己有多可怜,这不是人类的姿态!”

    “人类的……姿态?”曼弗雷德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字来,钉进心脏的木桩把他的灵魂都钉死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他的魔力和生命力都已经快消散了。

    “人类的姿态……又是什么?”泪水不可抑制的从眼里流淌出来,但是,这泪水早已不再清澈,粘稠浑浊的血液就和他悲哀的身躯一样,虽然可悲,但是不值得怜悯。

    男人的手掌压在白荆棘木桩上,顶住了曼弗雷德的命门,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我想你不会懂的,如果你真的明白什么是人类的姿态,就不会放弃作为人的尊严,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因为你要是懂得的话,那么宁可忍受无数的羞辱和责骂,宁可背负一生一世乃至死后都不得安息的骂名,你也会选择耻辱地活下去。活下去,这是人最沉重的选择,没有比它更艰难的了,也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了,不论是死,还是变成怪物,都只是不负责任的解脱而已,你在抛弃自己的责任,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你就再也无法拯救你的同胞了,法兰克尼亚人因你而亡,永久的灭亡在历史中,灭亡在世界的心里。”

    曼弗雷德的嘴唇颤抖着,男人的每一个字都在折磨着他,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这个男人说得没错,死亡只是一种解脱而已,就和变成怪物一样轻松。

    “不……”红色的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他的面孔上已经被这泪水染红了,“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这样死去,求求你,让我活下去——”

    ……

    “曼弗雷德!”赫卡特伯爵喝了一声,把曼弗雷德的思绪又拉了回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眼神慢慢恢复了聚焦,曼弗雷德看向赫卡特伯爵,两个男人的身影又渐渐分开,他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位伯爵并不是那个男人。

    “很抱歉,伯爵阁下。”曼弗雷德弯下腰,向赫卡特伯爵鞠躬致歉。

    “你也会休息不好吗?”赫卡特伯爵皱紧了眉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曼弗雷德这副模样,“今天的任务要派杨代替你去吗?”

    “还是算了吧,伯爵阁下。”曼弗雷德微笑着摇起了头,“杨可不适合这种交涉性的任务,让他去和别人打交道,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已。”

    “但是你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

    “没有大碍的,”曼弗雷德挺直了身子,那副微笑看起来十分自信,似乎他已经把刚才的恍惚都扫空了,“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您不必担心。”

    ————————————————

    今天的凯旋大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太平。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条象征帝都繁荣昌盛的大道总是如此的繁忙,就和这个帝国一样,人们来来去去,留下的东西都是在为这繁华添砖加瓦。

    坐在红风车外露天咖啡桌的曼弗雷德打量着那些来往的人和马车,脑海里却想着一些别的东西。

    当年这里可没有这么繁华,黑骑士肆虐的年代,谁能想到有一天这座城市,这条街道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呢?

    往事如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里,又将曼弗雷德带往了悠久的从前。

    ……

    “荣耀归于西留尔,繁华归于德为得。”

    曼弗雷德高喊着赞颂帝国的话语,站在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凯旋大道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座城市一点点被红色淹没。

    “这是复仇呦,阿斯特拉德陛下,您让我们法兰克尼亚人落到今天的地步,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哪个帝国可以永久的兴盛,就连波利斯人如今也已没落,迂腐的学士必须要为他们的傲慢埋单。每一颗闪耀的流星都是绚丽而短暂的,新帝国建立,然后就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因为肆虐的瘟疫,城市里已经有不少的人逃往乡下,繁华的德为得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荒凉,当大火蔓延起来的时候,市民们纷纷惊慌地逃离这座城市,他们麻木、痛苦,唯一的愿望就只是活下来而已。

    曼弗雷德带来的红色死亡潮流正在淹没这座万众瞩目之城,他带来了法兰克尼亚人的怨恨,将西留尔人施与他们的,悉数返还。

    “圣铁骑士团吗?”曼弗雷德眯起双眼,看着远处正从提亚马特宫奔驰而来的铁骑洪流,这时的提亚马特宫还没有经过卡琳一世的改修和兴建,作为帝国皇帝的宫殿,显得还是寒酸了一些。而从其中杀出的骑士团规模也不大,仅有十余骑而已,但是曼弗雷德知道,这十几个人并不可以小看,他们都是帝国最精锐的的魔法使,由他们组成的圣铁骑士团是保护帝国不受魔法使侵扰的最有力保障。

    “历史将会铭记这一天!”英俊的了脸庞上展露出狰狞的笑容,曼弗雷德已经等不及了,他急切地想要大杀一场,用这些西留尔人的鲜血,来祭奠法兰克尼亚人的亡灵。

    ……

    历史不会铭记这一天的。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曼弗雷德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他向街道上望去,力图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到发出声音的家伙。

    视线扫过人流,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自然是不会有结果的,曼弗雷德连自己要找的是谁都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一个熟悉的家纹映入了他的眼帘。

    午夜乌鸦用冷峻的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所有被它注视的东西都像是审判席上的凡人,被法官注视着,什么罪行都无处可逃。

    杰里柯吗?四十年没有看见这个家族了啊——对了,说起来,除了四十年前那一次,我还在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呢?

    正当曼弗雷德思索的时候,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映入了曼弗雷德眼帘。

    苍白的皮肤,五官并不多么让人印象深刻,相貌不算出众也不算太糟糕,用中允一些的说法来讲就是规规矩矩。瘦削的面孔稍微显得有些刻薄了,尤其配上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任何人与之对视都会不由感到一丝冷意,好像那双黑色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切表象,直击内心,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当然,曼弗雷德不会有这样感觉,他伪装自己已经到了都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的程度。被斯温冷冷地盯着,他反而露出了一个和气的微笑,向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马车上的斯温微微蹙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曼弗雷德,不过他的马车可没有停留的功夫,凯旋大道上人来人往,很快,那辆马车和那个家纹都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目送着那辆马车远去,曼弗雷德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

    “如果您真的全知全能,就请您拯救我这迷惘的灵魂吧,无上的主啊!”

    曼弗雷德跪在圣象前,虔诚地对主祈祷。虽然获得了法兰克尼亚国王的头衔,夺取了自己的领土,但是现在的曼弗雷德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同胞们们看向自己的憎恨眼神,那些流传于市井的嘲讽和辱骂,还有压在他头上,时刻威胁着他的格拉摩根的诅咒,这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曼弗雷德的神经,他感到自己已经快要承受不起这样的痛苦了,如果再得不到救赎,他宁愿选择一种轻松的方式来自我解脱。

    “我有罪,贪婪蒙蔽了我的双眼,嫉妒驱使着我背叛同胞,傲慢让我迷失了方向。末日的审判中,我的灵魂必将受到彼列的折磨,因而我在此虔诚且谦卑地向您祈祷,向您请求,愿您的神圣能洗涤我的灵魂,让我重获新生。我愿放弃蒙蔽我眼的诸般尘务,将我的余生奉献与您伟大的光辉。请求您拯救我的灵魂……”

    曼弗雷德叩在圣像前,两行清泪滴落到冰冷的地板上。这是他最后能够得到救赎的机会,如果连神都拯救不了他,那么他就真的只能任恶魔收走他的灵魂。

    “不要再这样祈祷了,您的请求很不虔诚。”

    一位老者缓缓走进礼拜堂,望着跪在圣像前的曼弗雷德,他的话语冰冷而犀利,把曼弗雷德最后的虚伪希望也一并揭破。

    “所谓的虔诚,是信徒内心的坚定意志,而看看您,看看您现在的模样,您真的相信主可以拯救您吗?您连对主的信仰都不坚定,又如何称得上虔敬呢?现在您这么做,只不过是把信仰当做救命稻草,想让主来为您的错误负责,这又是何等的可笑。对您这样的人而言,信仰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唯有它被您需要时,才会被您提在嘴边,而一旦得不到好处,您就会将它弃之如蔽履,就好像信仰是一个交易,您把自己的跪拜和赞颂献给主,然后主就得为您办事。呵,这样的交易可真不公平,您只要弯弯腿,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行,而主却得为您办到那么多不可能的事。”

    老人的每一个字都如针尖般刺进曼弗雷德的心里,每刺进去一根,曼弗雷德的脸色也随之苍白一分,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好像是一具死尸。

    “为什么……”曼弗雷德转过脸孔,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老人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难道您现在这样用冰冷的话语,击碎一个人最后的期望,就是您的仁慈吗?如果说我的信仰不虔诚,您又如何呢?连别人最后的安慰都不愿意施舍,这难道就是被世人称之为‘智者’的杰里柯的为人吗?”

    “智者?”老人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名号很不感冒,“您糊涂了,没人称得上智者,因为智慧都是有限的,人人都有许许多多不清楚的事。但是,那些无知的,又畏惧别人的人,就喜欢把那些知道的东西比他们多的人奉承以‘智者’一类的名号,然后将诸如仁慈一类的美好品德强加于所谓的智者身上。明白吗?这其实是道德的谎言,没人有义务为善,想要别人为善的,都是那些会从善意中得到好处的家伙们。所以,您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我觉得可笑,明明贵为国王,却在和叫花子们说一样的话。”

    对方的嘲讽与羞辱让曼弗雷德无法再忍耐,他顾不上那是一个老人,站起来就向对方猛扑过去。

    ……

    “怎么了?”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将面前杯中的果汁吸干,抬起头问道。不过虽然她提出了问题,但是语气却有些有气无力,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有多关心。

    曼弗雷德的思绪被阿特密斯的声音拉了回来。

    “啊,看到了一个四十年不见的家纹,让我不免有些感慨啊。”

    他微笑着回答道,目光顺着刚才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望去。

    真是让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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