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搅得她不得好梦。梦中净是刀光剑影,模模糊糊的人影飘来忽去,好像是清远又好像是凌轩煌,她揪着一颗心,担心着二个人,急得浑身冒汗。梦境忽转,只余了她一人站在深山之中,月光不明星光不见,她衣衫单薄冷得直抖,黑暗之中,孤独而冰冷的感觉袭来,她害怕极了,想叫却不出一点声音。恐惧一点点将她的坚强意志吞噬,她抱膝蹲下身来,只想着清远为何不来救她。嘴中喃喃唤着:清远、清远!那是她心底永远最可依赖的人。

    她被梦魇住,在梦中叫着清远的名字,惊醒了熟睡中的凌轩煌,俯身看她娇美的脸上满是痛苦而害怕的表情,极是惹他心怜。可等辩出她叫的人是谁,心中又是冷了半截,墨玉般的眸中顿现极度的伤心。手不由得紧紧握成了拳,指节青中透白,他的嫉与恨从未有过的浓烈。只是怀中的人仍沉溺于梦中,痛苦地纠结着,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终还是心痛着唤她醒来,僵硬的手指抚到她脸颊,又轻柔得如春风。

    在她梦中,他的呼唤声竟如天簌之音,仿佛光明与希望同时降临,一颗颤抖的心渐渐安静下来。幽幽转醒,迷茫着看见烛光中凌轩煌关切的脸,一股暖意伴着安心涌上心头,这瞬间她才现,他才是她心底最想见到的人。忍不住扑入他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腰。

    “我好怕,你浑身是血,我好害怕!”她的声音颤抖而微弱,未加掩饰的将真情流露,凌轩煌竟是惊得呆了,不曾想到她竟会这样紧张他,便觉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一丝丝甜意自心底浮起,将方才那抹恨意悄悄掩盖。僵在半空中的手渐渐软了下来,温柔地搂住她,疼爱地吻着她的秀,低声说道:“不要怕,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似是孩童时娘在雷雨夜这样安慰着她,由他说来亦是让人安心,她微笑着点头将他抱得更紧,他的怀中极是温暖,她贪婪着汲取着他的温暖,只是身上仍冷得直抖。

    天还不是很冷,怀中的她却冷如冰块,凌轩煌担心着,忙命人倒了参茶来,送到她唇边慢慢喂她喝了。喝了参茶舒服很多,碧萝抬眼看着他淡淡一笑,想到方才她的举止唐突,羞涩说道:“臣妾打搅王爷休息了。”凌轩煌微微摇头,见她仍旧脸色苍白,心痛得将她再抱紧一些。

    碧萝不再说什么,只安心偎在他怀中,闭上眼休养精神,殿内便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铜漏滴水的声音:滴、滴、滴……一滴一滴似滴入人心中。她的心随着这轻脆的水滴声,一起又一落,身子渐渐暖了,她迷糊着渐又要睡去。窗外的雨也好像小多了,月光穿过云层,时隐时现,胧胧月光洒到相偎的二人身上,这一刻好静好温馨。

    良久,他忽语重心长低声说道:“萝儿——你可知,便我是真心放权,未必有人会相信我,我在世一日,对他人而言终是隐患,我也是身不由己。”他说完想听她有何回答,却没有任何声音,低头看她,她双目轻阖,似睡着了,心想她也许没有听到,下次有机会再跟她说吧。

    依旧是静,却是透着生疏与心凉的静。

    碧萝枕在他手臂上,睫毛轻轻抖动,只为拦住快要滴下的泪水。他试都不愿一试,还说身不由己,说到身不由己,她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还未到五更天,凌轩煌便起床了,轻轻起身本不想惊醒了碧萝,但碧萝还是醒了。知他要去早朝,忙也跟着起身服侍他,凌轩煌将她摁住,叫她不必起身,碧萝只笑道:“服侍王爷原是臣妾分内的事,等王爷走了臣妾再安心睡吧!”

    凌轩煌俯身在她耳边笑道:“服侍王爷更衣的侍女要多少有多少,能替王爷生儿子的王妃却只有一个,我怎舍得因这小事累到萝儿。”

    说完唤了人来伺候,碧萝不再坚持,只默默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想到的却是就要嫁进来的玉蝴蝶,能替他生儿子的又何止她一个。

    临走,他走来看看她,忽又想到什么,在枕下摸索一阵,摸出一样东西交到碧萝手上。碧萝一看,是一把乌沉沉的小弯刀,总共不过人手大小,做得非常精细。刀鞘及手柄都雕刻着细密的花纹,将刀抽出一看,白森森的刀面泛着一层冷意,显是极为锋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将刀插回,抬眼看他。凌轩煌说道:“这把弯刀小巧,方便贴身带着,你带在身上防身用。”

    碧萝便微笑点了点头,他俯下身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去了。

    待他离开,她撑起身来坐好,又拿出弯刀来细细观摩,弧度做得真好,拿在手中很顺手。看着看着,嘴角透出凄凉笑意,心中想着:王爷,你虽未说明,萝儿如何不知你的意思,想必你的心中也在估算胜算有多少,也担心万一出差池,萝儿落入他人手中落得不堪,亦是辱你颜面。其实萝儿早有打算,萝儿若难保自身清白,自会一死。

    经过一夜,雨终于停了下来,空气格外的清爽宜人。碧蓝缠了碧萝到园中散步,虽然一大早散步不合规矩,但雨后万物带着一种盎然生机,似新生的生命一样干净,她很喜欢。

    王府内花木本不多,多的是葱葱郁郁的长青类树木,在雨后愈显得绿得可人,鲜艳的翠绿和浓郁的深绿让眼睛得到最舒服的享受。

    两人身后远远跟着几十个侍女,碧蓝笑嘻嘻地问碧萝:“姐姐,听人说王爷的寝殿竟比宫中的还气派,是不是真的?你昨夜睡在那里可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碧蓝的口气中满是戏谑的味道,碧萝不由羞窘加杂,嗔道:“越没有礼数了,这话也能说么,让有心之人听了,不知怎样编排王爷。”

    碧蓝偷偷一笑,拉了她手又道:“姐姐,还是拴住王爷的心要紧,不然等玉蝴蝶进门你可怎么办。她有太后撑腰,又有玉将军做后盾,姐姐得机灵点,不然以后得看她的脸色了。”

    碧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要再说这些了,让我静静可好。也是服了你,真能打听消息,这府里怎的什么秘密都藏不住,我是先得想想了,想想看看如何治治这些爱嚼舌的下人。”

    说着,轻轻打了蓝的手一下,又细细看着她笑道:“怎的你都不会害喜,倒真是运气好。”

    碧蓝点头认真说道:“也许我怀的是儿子,姐姐怀的是女儿,所以才不同啊!”

    碧萝听了并不生气,拉了她手开心道:“若真如此,不如现在就订下娃娃亲来,我们姐妹俩也好亲上加亲。”

    说完两人笑成一团。

    少见碧萝笑得这么痛快,跟在后面的墨菊与百灵也不禁笑了起来。

    众人正高兴,忽听不远处吵嚷起来,王府内少有人敢大声喧哗,众人侧目望去,只见南边角上隐有火光,嘈杂人声传来,有人在叫:“走水了,走水了,快来帮忙……”

    碧萝大惊,问道:“那是哪里?”墨菊、百灵来王府也不久,说不出来,另有一小丫头上前回禀:“娘娘,那边是偏苑,少有住人。”

    碧萝正要赶去,倒已有人向这边跑来,是个婆子,一身灰头土脸的,似刚从火里出来。急急赶来不曾看路差点撞上碧蓝。待到看到她们衣鲜亮丽,知道不是家仆,忙跪下求饶。墨菊忙上前问道:“哪里走水了,可有伤到人?”

    那婆子三魂已吓去了二魂,正是要去禀报此事,见到有了可作主的人,忙惊慌失措道:“偏苑走水了,幸好昨日下雨,火势未曾漫延,正有侍卫在救,说是无大碍。”

    众人听了再向那边看去,果见火光虽在,却没有扩张的样子,且有浓烟滚出,估计是已得到控制。

    墨菊又问道:“怎会走水了?”

    那婆子答道:“还不是前几日住进去的那姑娘,她气性太大,不吃不喝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放火。张妈为救她都被砸伤了,老妇二人实是难以看住她,这不是正要去找旺叔多派几人来。”

    碧萝听了心中一动,疑道:“什么姑娘?”

    那婆子一番惊吓下来,早忘了上面交待不许将此事透露出去。听碧萝声音极温婉,骨头一轻,抬头笑答:“一个极俊俏的姑娘,长得跟朵花似的,老妇还曾想莫不是王爷看上的姑娘……”她话语粗陋,百灵不待她说完,喝道:“休要胡说,王妃在此,还敢这么口无遮拦。”

    那婆子待到看清碧萝,便是目瞪口呆,她只以为偏苑那女子是人间绝色,不曾想,眼前的女子更是国色天香,竟似有光环在她身上,美得这么耀眼。匹自乱想着,忽听到她是王妃,一下子懵了,又马上磕头求饶。

    墨菊隐隐觉得这婆子闯了大祸,只希望碧萝不曾明白,上前低声笑道:“小姐回房吧!”

    却听碧萝淡淡笑道:“急什么,这么大的事不要过去看看么?婆子,带本宫去偏苑!”语气变得极冷冽,似还夹着冷笑在其中,让人听了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碧蓝也意外碧萝转变得这么快,方才还是和和气气的,怎么一下子脾气便出来了。想必是那婆子说的话惹了碧萝生气,刚想上前劝碧萝不要去。墨菊已着急上前劝阻,只是碧萝脸色冷得骇人,大家都从未见她这般冷硬的样子,上前又不敢说。那婆子亦被她气势吓到,不敢违抗,在前带路。

    碧萝走了几步,便觉脚下无力,心情又极沉重,似要拖住她般,便恼道:“墨菊、百灵,还不要过来扶本宫一把。”

    这陌生的语气将墨菊、百灵吓一大跳,忙上前扶住她。

    偏苑离她们所在的地方本不远,不久便到了。

    看到屋舍,碧萝心跳得更加快,见众人正在忙乱中,她也不上前添乱。火势虽已控制住,但因一时还没完全灭掉,也没人有闲心在意她们。

    碧萝只在人群中搜索她怀疑的那人,一边问那婆子:“那姑娘在哪里?”

    婆子四下一望,见不远处几名侍卫正守着一人,她伸手一指,“娘娘看,便是那人。”

    碧萝远远望去,虽然她衣衫脏破,脸上脏兮兮的,但是,那明艳的风彩依旧夺目,尤其婀娜身姿隐约可见。想到她她舞动起来惊艳天下的舞姿,身体僵硬着渐渐冷了下去,心更是冷得如冰一般。

    心灰意冷不足以形容她此时在此地看到尚香的心情,哀莫大于心死更加贴切吧。

    凌轩煌!此生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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