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梦白冷笑一声笔直冲过了牌楼突见一个身材极为窈窕的红衣女子在前面穿花而行。

    花是鲜红人也鲜红山风过处吹起她红衫红袖又彷佛是图画中天宫里的红衣女子。

    展梦白不禁大奇此时此地怎会有个年轻的女子?

    他放开大步赶上前去故意放重脚步那知道这红衣女子却宛如不觉也不回头望上一眼。

    她行走得极为缓慢刹那间展梦白便赶过了她只见这红衣女子微一侧展梦白仍然看不到她的面目。

    他心中紧记着杨璇的言语:“一路上切莫回头!”是以他虽然满心好奇也勉强忍住绝不回头。

    走了几步突听一个苍老的女子口音自身后传来哀呼道:“救命呀……少年人快救救我……”

    展梦白心头大惊他一路上山除了那红衣女子外未见别的人影这苍老的妇人又是从那里来的?

    他忍不住要回头去看但心念一转立时又自忍住:“不要这又是诱人回头的花样我莫要上了她的当了。”

    但身后的哀呼救命之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可怜。

    展梦白只觉心头一阵热血上冲顿足忖道:“无论如何我展梦白也不能见死不救!”

    一念至此他终于霍然转身只见青天白云空空寂寂那红衣女子骇然竟已踪影不见!

    展梦白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放足狂奔几步那苍老的哀呼救命之声骇然竟又自身后传来。

    展梦白霍然转身厉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只听山道旁哀呼道:“在这里……在这里……”

    展梦白毫不迟疑飞身而去红花丛畔下临绝壑那红衣女子不知怎地竟落了下去只有双手仍攀住绝壑边缘砂石随手簌簌而落落人无底的绝壑中只要她再动一动眼见便要粉身碎骨!

    展梦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双足钉立在花丛中沉声道:“莫要动弹我来救你了……”

    缓缓俯下身去张开双手抓住了这女子的手腕吐气开声闷哼一声双臂注满真力将她直提上来。

    只见跟前红影一闪那女子窈窕的身子竟被他直提而起展梦白松了口气道:“好了……”

    那知他语声未落突觉一股大力拉得他直冲向前他大惊之下却已再也站不稳身形。

    前面已是无底绝壑他踉跄几步竟落了下去。

    在这千钧一的刹那之间他全身拧转身形突见一条绳索飞来他一把拉住便死也不肯放松。

    只听那红衣女子的口音冷冷道:“入了莫入之门最少也得受些警戒你莫要妄动少时自有人来救你……”

    展梦白怒骂道:“我好心救你你却反而恩将仇报……”突觉身子一坠那绳子又降下了数尺。

    那红衣女子冷冷又道:“你若敢再骂一句我便将绳子割断。”她直到此刻仍未现过面目但声音却苍老的很。

    展梦白生命被人握在手掌之间但盛气却丝毫不减大怒道:“割断就割断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那红衣女子似乎怔了一怔道:“好小子你以为我不敢么?”

    展梦白大笑道:“我早已未将这条命放在心上你若想以生死之事来要胁于我那你便大大错了。”

    红衣女子冷笑道:“你不怕死便自觉很是勇敢么?哼哼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最是懦夫了……”

    展梦白大怒道:“谁说的?”

    红衣女子道:“你死了之后难道就能一了百了么!哼哼想来你只不过是想以死来逃避一切罢了!”

    这女子尖锐的言语像鞭子般抽在他心上。

    刹那之间他突地想起了未了的恩怨守候在山下的杨璇以及他此番上山要做的事……

    他只觉思潮奔涌不能自己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暗中自语道:“我实在是不能死的……”

    心念转动间突觉身子已凌空而起耳畔听得那红衣女子笑道:“不要命的少年人我也不会要你的命的。”

    笑声未了展梦白已跃上危岩他双足踏上实地才想到方才的危险心房不禁砰砰跳动加剧。

    那红衣女子冷冷望着他:“少年人我总算救了你也未曾要你告饶你敢为我去做件事么?”

    展梦白只见她身材虽仍然窈窕头上青丝也仍依然如昔但面容却苍老的很清秀的轮廓上满怖着深深的皱纹。

    他一眼望过口中叹道:“你暗算我又救了我我怎会为你做事但你未曾要我告饶我心里却实在感激。”

    要知他方才已动了求生之念这红衣女子若是要他告饶才肯放他他也说不定会答应的。

    红衣女子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是肯为我去做那件事的了!”

    展梦白道:“什么事?”

    红衣女子道:“由这里笔直上山有三间奇怪的屋子左面一间屋子有一丛菊花你敢去捣毁了它么?”

    展梦白大笑道:“我正要上去生事莫说你要我将菊花捣碎便是要我将房子拆了也绝无间题。”

    红衣女子微微皱眉道:“你和他们有何仇恨为何要去生事?”

    展梦白道:“你难道不知道么哪怪屋中住了三个老人最是狠毒凶恶而且还喜放蛊伤人。”

    红衣女子张目道:“真的么?你听谁说的?”

    展梦白朗声道:“我自然知道我此番便是要上去向他们取回一条颜色赤红的毒蛇来救别人的性命。”

    红衣女子目光闪动彷佛甚是奇怪茫然道:“毒蛇?什么毒蛇?”

    展梦白叹道:“这些旁门左道也说不甚清总之那毒蛇便是他们放蛊害人所用之物。”

    红衣女子怔了半晌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大笑道:“真的有这种事么?妙极妙极你快去吧!”

    她笑得彷佛甚是开心展梦白不禁看的呆了半晌方自抱拳道:“夫人请放心在下必定将那丛菊花捣碎。”

    红衣女子笑道:“好好捣得越碎越好。”

    展梦白茫然瞧了她几眼转身奔出心里犹自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这红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

    他茫然奔行了一阵抬目望处只见白云飘渺里前面已现出朦胧的屋影建立在一片花海中。

    地头已至他心神不觉大震奋力掠去接连几个起落之后那朦胧的屋影轮廓已变得甚为清晰!

    他定睛望去不觉又是一怔。

    只因那房屋建造得实在太过奇怪最右一栋房子屋瓦墙壁俱是鲜红颜色屋顶光光彷佛宝塔模样。

    中间一栋屋子什么都是圆的圆屋顶圆屋身墙壁漆成红、黄两色红一条黄一条像是个陀螺。

    最奇怪的是这两栋屋顶俱都无门无窗那奇异的红花渐渐蔓延几乎已生到墙壁然之上。

    左面一栋房子却是茅草搭成深黄颜色。

    这二栋屋子彼此相连那两栋建造形式虽奇特但却十分精致只有这间茅屋造得粗枝大叶彷佛乡村农户所居。

    茅屋之前果然有一片菊圃百十盆菊花花大如碗颜色深黄显见都是十分难寻的然异种。

    一片鲜红花海之中多了这片菊圃万红丛中一点深黄令人看来自是分外触目!

    展梦白想也不想旧身跃了过去拳打足刹那间使将那百十盆珍贵的菊花打得一塌糊涂。

    他越打越是兴起突地飞起一足将一盆菊花连盆踢了起来飞过三丈砰地落到地上!

    突听一声大喝一个满面虬须身穿麻衣长得又高、又胖、又大的老人如飞自茅屋然中奔了出来。

    他身材虽呆笨但身法之快却急如鹰隼霎眼间便到了展梦白面前狂喝道:“小子你疯了么?”

    展梦白刷地后掠数丈直楞楞地望着他大奇忖道:“凭这这付样子难道还能骗得到人么?”

    只见那老人有如疯狂一般扑在地上捧起了那些碎了的花瓣嘶声道:“可怜的孩子你……你们……”

    邢然话未说完竟嚎啕大哭起来。

    展梦白仍然直楞楞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那老人痛哭了半晌突地翻身跃起一拳向展梦白击来大声道:“疯小子是谁教你来的?”

    展梦白话也不说闪身避过了这一拳只觉这老人招式虽无奇诡怪异之处但手势之快却当真是令人目力难见!

    那老人连续几拳攻出突又顿住身形大声道:“看你的拳路和萧王孙与蓝天有什么关系?”

    展梦白呆了一呆道:“你怎会知道?”

    高大老人怒喝道:“好呀原来是他们教你来的。”

    展梦白亦自怨喝道:“谁说是他们教我来的!”

    高大老人厉声道:“你还想赖么?”

    他身形才待再次展动突听怪屋中有人轻轻道:“大哥且慢动手待小弟再问问清楚。”

    语声虽是平平和和但中气却像绵绵密密平和的语声遥遥传来听来却彷佛是在耳畔。

    高大老人虽然怒火冲天但仍然硬生生顿住身形。

    只见一个清瞿颀长的老人随着语声缓步而出。

    这里的情况虽已大乱这老人脚步却仍不慌不忙看来竟彷佛世上再无任何事能使得他走的快些。

    山风过处吹起了他身上极为整洁而合身的长衫衣角也吹得他整洁而漆黑的鬓不住波动。

    展梦白的腹中冷笑忖道:“看来这倒像个会骗人的角色。”

    清瞿老人缓缓走到他身前上下瞧了他几眼忽然含笑道:“少年人你一路前来可遇到什么人么?”

    展梦白一怔道:“你管不着。”

    清瞿老人面上仍带着微笑丝毫不动火气含笑又道:“你可是遇见了位红衣女子可是她教你来毁这菊花的?”

    展梦白顿时大奇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清瞿老人微微一笑转道:“大哥你怎未想到这少年若是成心上山生事怎会只毁菊圃不动红花?”

    一尚大老人厉声道:“老夫早已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到这里来这小子若非上山生事却是来干什么的?”

    这两位老人虽是兄弟相称但无论脾气、衣着、神情俱都大不一样一个又脏又莽另一个却是平和修洁。

    只见清瞿老人又是微微一笑道:“少年人你可知道这里是武林中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能上来的么?”

    展梦白大声道:“上来了又怎样?”

    清瞿老人不容他“大哥”说话接口道:“你若是无意闯上来的也就罢了若是有心来的……”

    展梦白厉声道:“自是有心来的!”

    清瞿老人皱了皱眉头仍然和声道:“你敢在我兄弟两人面前如此说话莫非真的不知道我两人是谁么?”

    展梦白道:“知不知道都是一样。”

    清瞿老人长叹道:“你可曾听过“昆仑双绝”四字?”

    展梦白道:“天形地影昆仑双绝这名字便是稍知武功之人也该知道我又不是聋子自然听过!”

    清瞿老人道:“你既然知道我兄弟的名字便该……”

    展梦白突地大笑起来道:“你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么?骗人也不是这样骗的你若是昆仑双绝我便是玉皇大帝小爷我奉劝于你还是快快住口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

    高大老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哇”地怪叫一声大喝道:“气煞老夫了昆仑双绝难道也有假冒的么?”

    展梦白冷笑忖道:“装得倒是蛮像怎柰我死也下信。”

    口中冷冷道:“好就算你两人便是“昆仑双绝”但今日也要将那条赤红毒蛇交出来给我。”

    此话说出清瞿老人平和的面容立刻大变。

    那高大老人更是双睛皆赤须张仰天狂笑道:“好极好极原来你竟是为此来的。”

    展梦白大声道:“正是为此来的。”

    高大老人怒喝道:“你竟是为此来的就莫想再活着回去了……”双目之中精光暴射缓步向展梦白行去!

    那清瞿老人似也动了怒火丝毫不加劝阻!

    展梦白挺起胸膛只见高大老人每走一步地上便多了个深深的足印宛如刀刻一般!

    高大老人缓缓抬起双臂骨节一阵暴响目光注定着展梦白他双臂虽抬起却仍未出手一击。

    展梦白道:“快动手看你年老让你三招!”

    高大老人目光突地全都变成了赤红颜色手足颜面的皮肤也突地变为紫红全身宛如已被火焰燃烧了起来。

    展梦白心头不禁微微一惊振起双臂凝聚真力足下寸步不让准备和这老人全力一拚-突听远处一声轻叱道:“大哥手下留情。”

    一条红衣人影惊鸿般飞掠而来。

    ※※※

    清瞿老人变色道:“梅妹来了此中必有误会。”语声中突地举起一方围着菊圃的巨石全力向高大老人掷出!

    这巨石方圆数尺高有尺余重量均有五百余斤被他全力掷出其势之猛烈有如山崩。

    展梦白大奇忖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念尚未转完突见这高大老人口中闷“哼”一声振起双掌迎面向这压顶而来的巨石击出!

    只见“砰”地一声大震碎石纷飞如雨这块重达数百斤坚逾钢铁的巨石竟被老人的掌方震得粉碎!

    清瞿老人长啸而起袍袖展处将漫天碎石全部远远扫落整整齐齐地落在地上堆成一堆!

    展梦白大惊之下呆呆地怔了起来。

    高大老人双足已直没入土半尺望着由天而落的红衣妇人大怒问道:“你倒底怎么回事?”

    红衣妇人摇头叹道:“好险好险!”

    转向展梦白接道:“若不是他知道大哥“六阳掌力”一聚便不得不是以先用巨石引了大哥的掌力否则你此刻还有命么?”

    展梦白道:“六阳掌难道他真的是“昆仑双绝”?”

    红衣妇人叹道:“你年纪轻轻也该认得出这“雷震开山六阳神掌”除了公孙天形还有谁能练成这样的功力?”

    展梦白目光转动摇头道:“昆仑双绝一形一影乃是挛生兄弟怎会是如此不同模样?”

    红衣妇人道:“你再瞧清楚些。”

    展梦白凝目望去只见这两人虽是一个不修边幅一个修饰整洁一个脱略形骸一个平和谨慎甚至连两人的体型亦是一个魁伟威猛一个精瞿颀长但仔细望去两人的眉目轮廓却果然生得一样。

    红衣妇人望着他的面色微微笑道:“你可瞧清楚了?”

    展梦白轩眉道:“他两人若是“昆仑双绝”更不该施展那些旁门左道的阴谋诡计放蛊害人。”

    高大老人呆了一呆大怒道:“谁放蛊害人了?”

    展梦白厉声道:“你放蛊害了“帝王谷主”害得他老人家终生不敢在江湖走动此刻还想赖么?”

    高大老人目光微转突地仰天狂笑起来道:“萧王孙与我弟兄素来知交老夫为何要害他楞小子你上了别人的当了!”

    清瞿老人微笑道:“萧王孙不愿在江湖走动乃是因为他格于他谷中昔年的规矩怎会是我兄弟害他。”

    展梦白道:“在下终是难以尽信那……”

    清瞿老人截口道:“帝王谷昔年的主人本是皇室贵胄为了朝代变换是以隐姓潜伏在此谷中立下门规严禁后人在江湖走动经过数代佣传这规矩方自渐渐松了江湖中才渐渐知道他们的身世隐是以将此谷也改名唤做“帝王谷”但历代合主却还是不愿公然露面江湖!”

    展梦白怔了半晌道:“如此说来莫非真的是我错了!”

    高大老人厉声道:“自然是你错了你胡乱闯上出来胡乱加人罪名单说句错了还是走不了的。”

    展梦白挺胸道:“什么事我都承当你要怎样?”

    高大老人笑道:“年纪轻轻胆子倒真的不小……”

    红衣妇人轻轻一叹接道:“这少年与我有些渊源他的事大哥你交给我来处理吧?”

    高大老人瞪起眼睛大声道:“你叫人毁了我的菊花我还未找你算账呢此刻最好少管闲事。”

    语声微顿转向展梦白厉声道:“楞小子你若有种就在这里等着老夫老夫少时再来找你算帐!”

    展梦白道:“杀了我我也不走!”

    高大老人道:“好!有你的。”大步而去。

    红衣妇人转目瞧了清瞿老人一眼道:“你也该走了!”

    清瞿老人淡淡一笑道:“大哥已动了真怒便无人再可拦阻少年人你要小心些了!”

    红衣妇人嗔道:“你少管闲事。”

    清瞿老人微笑转身从容而去。

    ※※※

    展梦白见他不但彷佛对这红衣妇人有些畏惧而且还似十分亲心里不禁又为之大奇。

    这红衣妇人若是他的妻子却为何又要自己来毁这里的菊花。

    此时红衣妇人已将他拉开一旁拍了拍围住菊圃的青石道:“你坐下来慢慢说话。”

    她自己先坐了下来面上泛起一丝笑容道:“公孙地影脾气最是温和你怎地连他的怒火也引起来了?”

    展梦白道:“只因我问他要条鲜红的毒蛇……”

    红衣妇人笑道:“这就是了你司知道这句话乃是他兄弟两人的大忌多年来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句话上。”

    展梦白大奇道:“为什么?”

    红衣妇人道:“这些事你只要问问朝阳夫人便知道了。”

    展梦白心头一震道:“你怎知道我认得她?”

    红衣妇人微微一笑缓缓自怀中取出了一只丝囊轻轻摇了摇笑道:“这丝囊你可认得么?”

    展梦白探手一摸怀间失色道:“这丝囊便是“朝阳夫人”赠送于我的怎地到了你手上?”

    红衣妇人含笑道:“方才你跌下绝岩这丝囊便落到地上我若非见到这只丝囊方才也未见得会救你。”

    展梦白越听越是糊涂索性凝神倾听不再问了。

    红衣妇人道:“我见到这丝囊便知道你和“朝阳夫人”必定甚有渊源又见到你直心热肠威武不屈……”

    她微笑接道:“若是换了别人根本不会回身救我被我害了之后也不会咬牙不肯求饶最重要的是我救你上去之后你竟然没有怨我反而感激我没有逼你告饶我见的人多了却未见过像你这样大度的男子自然不忍让你糊里糊涂地被别人害死。”

    展梦白道:“直到此刻我还是有些不信。”

    红衣妇人叹道:“你还不信什么?傻孩子你可知道骗你上山的人存心是要你的命的你若非生成这付性格又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我而我又恰巧是“朝阳夫人”的相识此刻还有命么?”

    展梦白呆了半晌忽然长身而起道:“我下山看看一个时辰之内便赶回这里来。”

    红衣妇人道:“你等我说完话再走走了就不要再上来了免得我那大伯子再找你晦气。”

    但展梦白却彷佛未曾听到她的言语早已放足狂奔而去红衣妇人似要追赶却终于又长叹着坐了下去。

    ※※※

    展梦白满心愤怒狂奔下山暗恨忖道:“我对他一片热情与他结为兄弟他为何要如此害我?”

    他一心只想寻着杨璇问个清楚身形如飞片刻之间便已望见了那矗立在花海之中的青石牌楼。

    那知青石牌楼外竟似乎也有条人影飞掠而来。

    展梦白脚步不停迎面扑了过去那人影见到展梦白身子却突地一震骤然停住了脚步!

    原来这人正是杨璇他计算时间只当展梦白已死在“昆仑双绝”手中是以特意赶来收的。

    他一路盘算着该如何说话自然他得先说明自己是“傲仙宫”的弟子那么“昆仑双绝”看在蓝天面上自不会为难于他。那么他便可带着展梦白的身回到“傲山宫”……

    他正自想得高兴却再也想不到展梦白竟活生生的奔下山来他大惊之下忍不住脱口道:“你……你没有死!”

    展梦白满心怒火冷冷道:“自然没有死。”

    杨璇目光一转面上立刻换了喜出望外的神色以手加额高呼道:“苍天有眼毕竟教兄弟你成功了!”

    展梦白见到他如此神情又不禁呆了一呆。

    杨璇一把捉住了展梦白的手掌道:“为兄直当你已遭了他们的毒手是以不顾一切地奔上山来……”

    他双目泪光盈盈道:“二弟你若死了为兄拚命也要为你复仇幸好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

    话声未了目中已有泪珠流落似乎是因喜极而泣。

    展梦白只觉心头一阵热血上涌忖道:“他若要害我怎会上山救我想来他也必定是上了别人的当了!”

    杨璇以手拭泪却从指缝中偷眼去望他面上的神色。

    只见展梦白面上的怒容已渐消失杨璇心头不禁大喜口中道:“二弟那鲜红的毒蛇在那里为兄……”

    展梦白长叹道:“小弟未曾取到。”

    杨璇故意怔了怔茫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展梦白暗叹忖道:“他对我如此关切热情若知道此事的真象知道我险些错怪了他只怕比我还要伤心。”

    一念至此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还要上山一行大哥你山下候我三日三日之后小弟若仍未下山……”

    杨璇变色道:“你既下得山来就切切莫要再上去了!”

    展梦白摇了摇头突听身后似有呼唤之声传来连忙一推杨璇道:“大哥快些下山……”

    呼唤之声渐近他等不及说完话便转身迎去。

    杨璇口中道:“二弟大哥陪你……”脚下却已在向后转身形闪动飞也似的奔出了“莫入门”。

    他心里其实也充满了惊奇诧异不知道展梦白在山上究竟生了什么事只得怀着鬼胎在山下苦等。

    第一日还好第二日乾粮已将尽幸好还有山泉可以饮用第三日的日子却不好受了。

    但直到第三日的黄昏展梦白却还没有下山。

    他心头忐忑忽忧忽喜忽疑忽惧反覆忖道:“过了三天他还未下山想来是必定死在山上了!”

    这与其说是他的猜测倒不如说是他的愿望来得恰当些。

    ※※※

    且说那展梦白听得身后有呼唤之声连忙转身迎去果然见到那红衣妇人飞掠而来。

    展梦白驻足道:“前辈有何吩咐?”

    红衣妇人道:“我本不愿管你的私事但忽然想到你下山可能是为了要找那骗你的人是以也跟着来了。”

    展梦白心头一跳慌忙道:“在下方才大怒之下本是想去寻他但却转念想到只怕他早已走了是以便半路折回。”

    红衣妇人颔叹道:“对了他若骗了你怎会还在山下等你?”

    展梦白平生从未说谎此刻为了他的结义兄弟不得不说但也说得结结巴巴面红耳赤。

    那知这红衣妇人心里似乎也有满腹心事竟也未曾留意他的神态反而在随声附合着他。

    展梦白暗地喘了口气连忙错开话题道:“前辈似乎还有许多话要对我说不知都是些什么事?”

    红衣妇人呆呆地出了半天神面上渐渐泛出了痛苦的神色一言不缓缓走上了山坡。

    展梦白也无言它跟着她又过了半晌突听她长长叹息着道:“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了你知道么?”

    展梦日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红衣妇人接口叹道:“二十七年来我未曾走出过那“莫入门”半步不知道江湖间已变成了什么情况?”

    展梦白道:“江湖之间还不是充满了名利之争恩怨仇杀!人面或有变迁这些事却是千古不变的。”

    红衣妇人缓缓点了点头道:“朝阳夫人和烈火夫人近年来可还好么?她们可是已成婚了?”

    展梦白摇头道:“没有。”

    红衣妇人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早就知道她们是不会得到如意的归宿的唉想来她们一定也寂寞的很。”

    展梦白又不知该如何回答随着她走回那零乱的菊圃夕阳残照中他不觉隐隐感受到这迟暮妇人心中的萧索。

    他知道她昔日必定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岁月灿烂的年华但此刻这一切都已随着流水逝去了。

    红衣妇人缓缓停下脚步突地凄然笑道:“我只顾拖着你说话却忘了早已该教你走了!”

    展梦白道:“在下还在此等候那天形老人。”

    红衣妇人叹道:“他脾气之暴躁早已名闻天下你还是快些走吧这里自有我来应付他。”

    展梦白道:“在下平生未曾失信。”

    红衣妇人道:“他若要找你麻烦谁也拦不住他你何苦自寻烦恼事情若是弄僵说不定……”

    展梦白昂然接口道:“在下纵然战死在这里也不能失信于人何况在下委实太过鲁莽本就该罚的。”

    红衣妇人诧声道:“原来你也会认错。”

    展梦白道:“错了便是错了为何不认若是不敢认错岂非是个懦夫既已认错便该认罚便是刀斧加身也该挺胸承当岂可一走了之?”

    红衣妇人目中渐渐泛起笑意暗暗道:“好孩子……”

    突听一声传来红衣妇人道:“他来了我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你好生留意自己吧!”

    ※※※

    她身形方自转去那高大老人公孙天形已飞掠而来上下瞧了展梦白几眼厉声道“好小子果然没有走。”

    展梦白道:“要打要罚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天形老人道:“要罚便罚的不轻你受得了么?”

    展梦白道:“只要罚的合理在下绝不还手。”

    天形老人大笑道:“好小子你倒聪明的很听到老夫的威名便不敢还手了可是想老夫罚的轻些?”

    展梦白怒道:“我若有愧于心对方纵是村汉也可随意罚我我若无愧于心谁也莫想令我束手听命!”

    天形老人眨了眨眼睛道:“你双手捣毁了老夫的花圃老夫便要砍你的双手难道你也不反抗吗?”

    展梦白轩眉道:“花毁可以重生手断却不能再长这罚的既不合情亦不合理我怎能接受?”

    天形老人大笑道:“有理有理……”

    笑声一顿接道:“既是如此你便该将我这些菊花全都重新种起这罚的可算台情合理么?”

    展梦白呆了呆道:“还嫌轻了些。”

    天形老人冷笑道:“你怎知轻了?你可知老夫这些菊花全是极品异种若要重新种起却也非简单之事哩!”

    展梦白道:“你若能种我便也能种的。”

    天形老人道:“好!既是如此你便先将这块土壤全都翻松三尺一分一寸也浅不得!”

    他取了柄锄头抛到展梦白面前接道:“由前至后由左至右一块块它翻莫要投机取巧知道么?”

    转身走回茅屋大声道:“全翻好了时再来唤我。”“砰”地关起门户再也不理展梦白了。

    展梦白抬头望了望天色暗叹忖道:“这块地只怕要翻到明天才能翻好了!”拾起锄头锄将下去。

    他第一锄锄下去时心头便不觉往下一沉——只因这泥土竟是出奇地坚硬他纵然用力锄下也不过只能锄落几寸若要全部翻松那里是短短一日间所能做完。

    他咬了咬牙挥起锄头直锄到月沉星落双臂却已似全都麻木方自停手但却仍未将泥土翻松一半。

    望着尚未完成的工作长长叹了口气倒在地上方自阖起眼便不知不觉地沉沉睡人去。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骄阳满天他身侧多了壶清水两块山粮但那三栋怪屋的门户却仍是关得紧紧的。

    他翻身跃起伸了个懒腰只觉双臂隐隐已有些酸疼胡乱吃了些乾粮便又开始工作。

    第二日他工作的时间远较第一日长但所翻的泥土却似还不及第一日的多剩下未翻的然泥土还有一片。

    他苦笑一声突然现这翻土的工作竟比与武林高手动手相搏还要吃力也突然现然这罚的确是不轻。

    等到第三日醒来时他更是不迭叫苦他不但双臂酸疼就连那些旧创也隐隐作然了起来。

    于是第三日的工作便更是艰苦当真是一锄土一滴汗若是换了别人纵不歇手也要取巧了!

    但他却咬紧了牙关既不偷机更不告饶虽然无人监视他也将泥土着着实实地翻下三尺甚至还有多的。

    翻到最后一块地时已将黄昏他混身俱是泥土汗垢已累得不成*人形只觉锄下的泥土彷佛比石头还硬了!

    这最后一方土他竟翻了将近一个时辰翻到下面大功将成突听“当”地一响锄头彷佛触及金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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