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衡见状也是为之一愣,不由得将手再度缩了回来,双目诧异地望着秦祺。

    而在众人看来,秦祺的出现恰如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一个没有任何笑diǎn的笑话。

    毕竟一个武道修为是零的人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更没有资格口出狂言。

    何况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困局。

    “滚开这里,你这是存心让阁主颜面扫地!”那名弟子竟毫不留情地怒骂道。

    “对,快滚开!还嫌我们不够丢人么?”周围弟子纷纷出言指责,倒好像这罪魁祸首是秦祺一般。

    临危而出,却换来千夫所指。

    秦祺无动于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退下吧!”剑台之上凌衡愠怒的声音将秦祺从平静中唤醒。

    秦祺依旧没有答话,脸上依旧寒若冰霜,同时抬腿向前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此时霍青身后那名弟子一闪身率先挡在了秦祺身前:“站住,师傅让你退下!”

    秦祺目视前方,双眸一片清澈,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滚!”

    声音细弱蚊鸣,语气不容置疑。

    霍青闻言一愣,而那名弟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个五年来説话不超过十句的秦祺此时竟如此强硬,强硬到了就连自己竟生不起反驳的勇气。

    “你……”片刻之后,那名弟子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但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向旁挪开一步。

    而此刻秦祺的额头已渗出了细密汗珠,脸色看上去有些泛白,但目光却始终不曾斜视半分,迈开脚步再度缓缓向前走去。

    “我让你退下!”凌衡口中断喝一声,显然其已动了真怒。

    秦祺恍若未闻,依旧迈步向前,如墨的长发随风飘动,凌乱的发梢遮住了其大半的脸庞,手中铁棍的另一端在地上划出一道泛白的浅痕,同时发出刺啦啦的刺耳声响。

    不知是被秦祺胆敢公然违抗师命的行为搞懵了,还是震慑于秦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任凭秦祺迈着并不算沉稳的步子缓缓前行,而众人竟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条道路。

    这条路,直通剑台。

    此时的白亦风倒是来了兴趣,斜着身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笑容中的嘲弄之色更甚。

    “看来凌阁主的话不太管用啊,哈哈哈!”白亦风在一旁讥讽着笑道。

    而那灰衣老者也只是眯缝着眼看了看秦祺后便又再度闭了起来,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放肆!将这逆徒拉出去!”凌衡的身子竟在微微颤抖,豁然抽出腰间长剑,剑尖遥指秦祺。

    众弟子闻言后如梦初醒,呼啦一下子将秦祺围在中央,通道再度被堵死,但却没有人上前。

    “秦祺,不要再往前了!你我终究同门,别迫我们出手!”霍青咬着牙説道,右手虽紧握剑柄,但却没有拔剑。

    虽然刚刚大家还在对秦祺的疯狂举动感到无比愤怒,但在外人面前终究还是无法对同门出手,所以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曾拔剑。

    “封印噬魂,无人能破!”秦祺冷冷的目光环视众人,语气虽平缓,但却充满咄咄迫人的气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竟一时惊得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什,什么?噬魂封印?你,你怎么知道?”霍青难以置信地望着秦祺。

    所有人都知道“封印”这两字意味着什么,虽然众人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心术师,但却也知道,封印之术是只有心术师才能够拥有的独特技能,也是只有心术师才能破解的神秘异术。

    而现在秦祺的这句话不由得让众人幡然警醒,原来古剑之上已被布施了封印之术,这也便能够解释为何禅剑阁如此众多的弟子都无法操控此剑,甚至有人因此神识逆乱了。

    但让众人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秦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甚至还看不清那古剑的样子,以他现在的修为甚至不是一名真正的武修者。

    众人一惑得解,一惑又生。

    若单单用“猜测”这两个字已不足以解释秦祺此时的言行了,明知被布施了封印之术,却仍决意试剑,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他有着足够的信心。

    显然众人一致选择了前者。

    想到此处,众人的喉咙不觉有些发紧,紧握着剑柄的手稍稍松懈开来,若真如秦祺所説,那么岂不是连阁主都无能为力?岂不是説妖山将拱手送人?

    霍青有些踌躇不决。

    秦祺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等待着面前这些人闪开一条道路,从他们始终不肯拔出的剑里,秦祺知道这些人、这个宗门,值得自己以性命相搏。

    “即便你所言不差,那么你又更无能为力!退下吧!”霍青缓缓説道,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所有人都清楚,身为禅剑阁弟子绝不能在外人面前剑指同门,这是禅剑阁数百年来秉承的至高门规,也正是这条门规才使得禅剑阁历代弟子众心归一,坚如磐石。

    秦祺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淡淡地説道:“抱歉,我不能説!”

    “孽徒!难不成要我亲自出手么?!”剑台之上,凌衡的语气愈发凌厉,剑芒吞吐一触即发,似乎对秦琪屡抗师命极为愤怒。

    “退下!”三千弟子不明所以地齐声喝道,气势如虹。

    秦祺静静地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头仰望苍穹,手中紧握的铁棍不曾有半分松动。

    凌衡没有出手是因为其不忍,众人没有出手是因为不能。

    面对所有人的阻挠,秦琪再度陷入沉默,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目光更显冰冷残酷,不悲不喜,环视众人,直将众人看得心底发毛。

    白亦风远远地望着秦琪那张冰冷的脸,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而那灰衣老者的双目也再未睁开,作为一名心术师,自有其桀骜的理由。

    想到自己或许在这世上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秦祺双目中的寒意更甚,xiǎo心翼翼地压制着自己的神识之力,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

    “让开!”秦祺依旧用一种细弱蚊鸣的声音冷冷説道,同时在所有人咄咄迫人的目光下,脚步轻抬,义无反顾地向前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秦琪每迈出一步,都好似重若千钧,竟隐隐生出一股山岳压ding的非凡气势,使人不敢xiǎo觑,只是胸前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一刻,秦琪已不再是五年里那个被众人熟知的冷漠废物;在这一刻,秦琪宛若九天之神,在人间信步而行,无所畏惧,无所阻挡。

    凌衡双瞳紧缩,死死地盯着远在数丈开外的那个身形羸弱的不屈少年,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公输鬼临别时的那句话:他若走出心魔则为天下之幸,若以恨入魔则为天下之祸,望凌兄莫误少年人!

    对于公输鬼,凌衡没有丝毫怀疑,而他也始终看不透秦琪的心,看不透那颗被仇恨深深包裹着的心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这也正是凌衡迟迟不肯教授秦祺武道修为的原因。

    此刻,没有人再阻止秦琪的前进,而秦琪每前进一步,便在人群中拓开一步,一条道路再度被重新打开。

    仍旧直通剑台。

    “敢问阁主此人姓甚名谁?”

    白亦风并不是一个愚蠢莽夫,毕竟身在那种充斥着明争暗斗的大家族中,若是没有些心计和察言观色的本事,怕是也寸步难行。而白亦风自然也看出这个少年绝不似看起来这么简单,随即试探着向凌衡问道。

    凌衡闻言后,口中轻轻哼了一声,淡淡答道:“门内劣徒罢了,説出来怕污了公子的耳朵!”

    白亦风怎能听不出凌衡此言夹杂着的怒意,但既然自己背负着使命,就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因为那张脸,让自己似曾相识,但又无从回忆。

    “呵呵,既然如此,那白某就代阁主杀了这逆徒!”説罢之后,白亦风飞身而起向秦祺掠去。

    “出剑!保护秦祺!”霍青见状怒喝一声,青锋在握,杀意骤起。

    锵——

    几乎同时,一道整齐的拔剑之声响起,秦祺已是被众人团团围在中央。

    三千长剑,剑锋遥指白亦风。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是决不让外人动自己同门一根手指。

    “放肆,我禅剑阁的弟子还轮不到你白家来教训!”凌衡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在白亦风还未跃下剑台之前已是率先当在其身前。

    白亦风见状却并不为然,虽然止住身形,但却大笑道:“哈哈哈,公然违抗师命,这样的事情在我白家中可不曾见到过,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不知阁主该如何处理呢?哈哈哈!”

    显然白亦风是想激怒凌衡,但凌衡却似乎充耳不闻,口中冷哼一声,双目紧紧地盯着剑台之下的秦祺,心中突然涌起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不可能的,他还这么年轻,他甚至连凝心诀都还没有修炼圆满!”但仅仅片刻之后,凌衡便又将自己的想法彻底否定。

    而秦祺似乎对此视而未见,再度迈开脚步向前缓缓走去,只是双腿有些微微颤抖。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祺的身上,虽然五味陈杂,但更多的还是期盼,期盼着奇迹能够出现,期盼着这个五年来默默无闻的“木头”能够力挽狂澜,虽然看起来这个期盼有些不切实际。

    因为,既入同门,便结同心!

    秦祺目不斜视,越是接近剑台,面容便愈发冷峻,好似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玉髓。

    直到距离剑台仅仅一步之遥时,秦祺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秦祺,我还是不能让你出现在这里,因为我答应过公输鬼不能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凌衡低头望着秦祺低声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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