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沧海,不弃微细之流,故能成其大。

    上古圣人,胸纳天地万物,故可推成神。

    一朝所悟,林惊宇的心境,天翻地覆,一股豪情油然在胸间荡开,心头也如雨过天晴,阴霾一扫而过。

    看了看即将燃尽的烛火,林惊宇不忍吹灭,“它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diǎn燃自身?”一声低语传出,散于黑夜,只是没人应答。

    “正如我护教一脉”。

    林惊宇坐于桌前不欲离去,盯着摇曳不定、渐微渐弱的烛火怔怔出神,它已经渺若萤火,但依然在闪烁,而后不多久,突然闪亮了一下,就瞬间熄灭,没有再一次亮起来。

    一时,xiǎo竹楼陷入无尽的夜色之中,黑暗里,林惊宇伸出手试了试烛盏的残灭处,那里还留有最后一diǎn余热。

    受伤之躯,此时已经疲倦至极,坐了很久的林惊宇抵不住困意来袭,本来修为到了聚灵境,就是数天不眠也不会有困倦之感,但奈何经与青衣少年生死一战,血气枯竭,生机受损,虽然经过那四分之一仙茅果的滋润,但也仅仅是恢复伤势与力气而已。

    散开六识,凭着感觉,林惊宇闭着眼睛走到床榻前,一头倒去,直接将被褥压在身下,昏昏沉睡过去。

    清晨,晨曦初露,微弱的金色阳光洒满群山,宣告着新一天的再次到来,一阵清扬的撞钟声,如天雷鼓音,一的传遍了赋雨阁五脉千山。

    钟声过后,一栋栋竹楼、木房里陆续走出不少弟子,他们各自寻地修炼,朝阳初生,万物初始,是一天当中天地灵气最盛的时候,一呼一吸,吐纳乾坤,丝丝纯净的天地灵气与阳刚的太阳精火被他们吸入体内。

    一日之计在于晨,每日早起行功,强筋壮骨,吸纳灵气,对于人体有莫大的好处,可以充盈生机与气血。

    而xiǎo竹楼里,林惊宇仍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为钟声所扰,时不时咂动嘴巴,憨态可掬。

    又过了许久,已经日上中天,林惊宇才动了一下身子,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睁开眸子,“啊?这么晚了”,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

    “今天是宗门任务的截止时间,我要去玉林堂兑换门派贡献diǎn”,林惊宇起来嘀咕道。

    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林惊宇收拾好夏枯草就赶往玉林堂,一路虫鸣鸟叫,草木精气萦绕在口鼻之间,一股逍遥自在之感在心中升腾。

    “你xiǎo子可是抢到夏枯草了?”还未进门,玉林堂中那个邋遢老者,就对林惊宇叫嚷起来。

    听别人説到“抢”,本来极为欢悦的心情,瞬间消失,林惊宇气冲冲的走进玉林堂,瞪着老者,目光喷火,恨不得上去撕咬一口。

    “干什么?我这老皮老肉的可不好吃”,老者故作正紧的説道,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林惊宇浑身巨抖,硬是撑着没有笑出声来,他xiǎo脸涨的通红,一把将夏枯草扔在桌上,“你説给我好任务的,却让我去抢,你説怎么办?”

    “嗯?你想怎么办哩?”老者好笑的问道。

    “我可是很大方,将你的酒给我一壶,算我们扯平了”。

    “哦?想要我的酒?那你将仙茅果给我”,老者道。

    “仙茅果被师兄拿去了”,林惊宇一愣,随即又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仙茅果?”

    “可恶!林逸凡这个兔崽子竟然敢抢我的仙茅果!”老者大吼一声,丢下林惊宇,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

    林惊宇一脸呆滞,“感情这前辈是奇葩啊,仙茅果明明是我的”。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出现,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衫,林惊宇回过神,发现一张老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大叫一声“鬼啊”,催动灵力,伸出手就向贴来的老脸打去。

    在手掌离那张老脸只剩下几寸的距离时,林惊宇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xiǎo子,胆子不xiǎo啊,连师长也敢打”,原来是那个消失的邋遢老者,不知什么原因,又忽然去而复返,“你xiǎo子是他的师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説不得差diǎn被你骗过,先搜搜你的身,看看有没有”。

    説完,老者上下其手,将林惊宇身上可以藏东西的所有地方都翻了一个遍,甚至连一些关键部位也没有放过,然而可惜的是并没有找到仙茅果。

    “哎呀,没看出来啊,你xiǎo子和我一样,是个老实人,没有欺骗我老人家,呵呵”,老者笑的很有内涵,“就赏你三千贡献diǎn好了”,拿起林惊宇的身份牌,手指凌空几笔,林惊宇的身份牌里就多了几个大字——门派贡献diǎn三千。

    面对这为数不少的贡献diǎn,林惊宇并不感激,而是恶狠狠的盯着邋遢老者,身体被搜,一些关键部位,也没有被放过,让他感觉很屈辱。

    “唔!”

    突然察觉到对身体又恢复了控制,林惊宇横眉冷眼,叫嚣道:“我跟你拼了”。

    可是没想到,刚迈前一步,身子前倾,一下子跌倒在地。

    “嘿嘿,忘了告诉你,你脚上的知觉还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恢复,你xiǎo子就地上消消火,我老人家去找你师兄那兔崽子算账”,説完,老者迈着xiǎo步,吹着口哨,悠然悠闲的走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林惊宇试着站起,可是腿部根本不听使唤,没法动弹,“老东西,等我修为高了,一定要让你在地上躺一天”,他发狠道。

    “是吗?那我老头子等着哈!”外面传进来一阵听之将让林惊宇悚然的笑声。

    林惊宇一阵惊颤,慌忙讨好道:“前辈,xiǎo子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下次要是能采到奇果,一定先给你老人家送来,你就放过我吧”,虽然故作低声下气的求情,可老者的声音,就是没有再响起来。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惊宇的腿才恢复知觉,他站起后,眼中精芒一闪,双目向四周仔细的打量,“哼!玩弄我,看我不把你的酒偷完”。

    説做就做,林惊宇认真的寻找玉林堂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一番找寻下来,不要説酒,就连酒坛子都没有一个,“哼!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无奈,他只有诅骂道。

    门派贡献diǎn既已经兑换,林惊宇并没有在玉林堂多待,不多久,他就走出,离开前还特意看了看玉林堂三个字,然后“呸”了一声,貌似是在表示他的抗议。

    因为邋遢老者的缘故,连带整个玉林堂都被他恨上了,随后,整了整衣衫,才迈步向天灵峰走去。

    当踏入天灵峰所属之地,林惊宇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他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可是当他散开神识笼罩而去时,却一无所获,“难道是错觉?”林惊宇摇了摇头。

    紫竹林中,一位剑眉星目的白衣男子,静静的立于湖边白色磷石上,噙着竹叶,眯着眼睛,似是在闭目养神。

    “师兄!”

    一个十岁左右的俊秀xiǎo男孩几个兔起鹘落来到白衣男子身前。

    “师兄,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林惊宇问道。

    站在磷石上的林逸凡,轻轻将嘴里的竹叶吐出,轻飘飘的的飞身下来,目视竹林的深处,轻语道:“出来吧”。

    虽然声音很轻,可却清晰的传遍紫竹林。

    这时,一个青衣少年从林中走出,看着林逸凡,目瞪口呆,惊为天人,他仿佛根本想不到赋雨阁中还有如此之人,站在那里,却好像和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超脱凡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拜见前辈”,青衣少年向林逸凡躬身拜了下去,他以为能有这份气势之人,定是门中长辈,然而,身形却被一股柔力托住。

    “这个礼我可不敢当”,林逸凡平静的説道。

    青衣少年一怔,显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能有如此修为,在他看来,甚至至超过门中多数长老,怎么可能不敢接自己一拜。

    “你来此,莫非是想找这xiǎo子再斗上一场?”见他局促不语,林逸凡笑着问道。

    “不不是,我是来看看这位师弟的伤好一些了吗”,青衣少年扭头看着一旁的林惊宇,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向他,“这是我今天用门派贡献diǎn换来的固本丹,具有疗伤之用,为我昨天的行为赔罪,还请师弟收下”。

    “这”,林惊宇不知所措,看向林逸凡。

    “既然他这么有心,你就收下吧”。

    听此,林惊宇这才接下青衣少年的固本丹。

    见到他收下,青衣少年掌心微颤,很是激动,因为对方收下,就意味着不会计较他昨天的过错。

    昨日,当林惊宇不计前嫌将一颗仙茅果送进他嘴里时,他就已经后悔万分,虽然当时内心惭愧,却并没有向林惊宇道歉,随后借仙茅果的药力,不仅使他伤势全好,而且修为更上一层楼,突破到了脱凡境中期。

    可他却没有丝毫喜悦,并且内心极度纠结,几欲走火入魔,直到今日决定负荆请罪,所以才一路跟随林惊宇,到了紫竹林中。

    “你就是鸣翠峰得传‘血火裂罡’的洪天扬吧,修为已到脱凡境中期,资质、心性也均为上层,不愧为你那一批弟子中的第一人”,林逸凡赞道。

    説到心性,洪天扬顿时脸色一红,局促的笑了笑。

    “呵呵,你们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我这里尚有珍酿一壶,拿去吧,就当为庆祝你们仇恨化解”,林逸凡直接将一碧色葫芦扔给林惊宇。

    三人就在湖心xiǎo筑一直喝到很晚才停下来,看着远去洪天扬的背影,林惊宇不争气的打了个酒嗝。

    “师弟,我赋雨阁收弟子,一向只看为人心性,天赋才是其次,所以每一个弟子大都是光明坦荡之辈,这也是师尊要你珍惜同门之缘的原因”,林逸凡道。

    “师兄放心,赋雨阁是我的家,每一同门都嗝我一定会强大起来的,守护赋雨阁,守守护同门”,林惊宇迷迷糊糊的説着呓语,随后竟倒在桌上睡起来,时不时的打着酒嗝,甚至连哈喇子也顺着嘴角留下。

    “呵呵,真是个xiǎo酒鬼!”林逸凡嘴角噙笑,摇了摇头。

    他来到窗前,看着暗下来的天色,低吟,“有缘千里会,无缘难相逢,我也有好多年没有下山,不知有些人是否安好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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