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合情合理的拒绝让姬婴一阵自责。初见游牧野的时候,这个家伙穿着一身红色的袍子,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竟然渐渐习惯了这身红色,以至于来的这一路都没有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汉章侯毕竟是国之重臣,游牧野的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

    姬婴不等游牧野有任何辩解,忙向管家道歉,说:“实在抱歉,我等不是有意怠慢。这位是岭南游公子,素来敬佩安侯爷。听闻我等前来拜祭,想见侯爷最后一面,以表敬意。谁知匆忙间忘了礼数。不知您是否方便借一套孝服,让游公子罩上。多谢,多谢!”

    管家见姬婴也算诚恳,便招手让仆从带过来一身孝服。游牧野纵然千不愿万不服,到底最后还是屈服在了姬婴的威逼利诱之下。

    江逸臣在等姬婴快要等得抓狂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四个人见了礼,由江逸臣引着去灵堂。

    众人恭敬地向安鹏跃的遗体拜了三拜,安瑞辰回礼拜谢。

    安瑞辰自然希望早日抓到杀害父亲的凶手,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所以并不啰嗦,直接带众人去安鹏跃的卧室,也就是安鹏跃被杀的现场。

    绕过习武场,穿过一个小花园,就到了后院。一路没见到什么人,想来是安瑞辰已经提前将所有可疑的人关押起来了。

    走在路上,安瑞辰客套了几句,说:“当日姬大人初进京时,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车驾,望姬大人大人大量,勿要怪罪才好。”

    姬婴对安瑞辰感觉还算不错,她尤其记得少时,面前这个稳重忧郁的男子,是大哥李承宇的挚友,两个人经常一起下棋读书,一起习武打猎,一起闯祸受罚,所以她很客气地回礼道:“哪里。将军职责所在,婴岂敢心有不敬?不过将军记性如此好,倒让婴着实佩服。”

    安瑞辰长叹一声,说:“当日遇见大人,是因为赵大人的命案,没想到那不过是个开端,现在牵连家父,实在始料未及。都怪在下愚笨!”

    “将军不必过于自责。我等定会找出真凶,告慰侯爷。”

    “一切全都劳烦大人了。府上所有可疑的人都已经被我关押起来,随时听候大人审问。”

    “劳烦将军了。”

    几个人说这话就到了安鹏跃的卧室门口。门口站着一对守卫,见安瑞辰带着人过来,很懂规矩地抱拳问好。

    大略扫了一眼,就知道安瑞辰将现场保护的很完整:整个卧室很宽敞,放置的东西却并不多。一切摆设尽收眼底,不愧是武人的房间。靠着墙壁放着一张床榻,床榻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似是有人在找寻什么东西。床帐上方挂着一把宝剑,可惜只有剑鞘,而剑柄斜插在远处的地板上,足见持剑者力道之大。剑刃上蒙着一层已经风干的血迹。安瑞辰说,发现安鹏跃尸体的时候,这把剑握在安鹏跃的手里,剑上的血,应该是杀手的。墙边的花瓶架子已经被撞歪,地上散落着一些瓷器的碎片,应该是安鹏跃跟杀手打斗时碰掉了花瓶造成的。

    房间值得一提的是,容慎在窗户旁边捡到了一个被砍断的红色流苏。几个人传换着看了看,觉得这是从某个能显示凶手身份的铭牌上掉下来的,只是并不能看出铭牌的出处。不过这也能说明,凶手身后的组织很有纪律性,绝不是一般的江湖闲散杀手。

    姬婴问安瑞辰:“从现场来看,这个屋子里打斗很激烈,应该会有很大的声响,为什么没人进来帮助侯爷?”

    安瑞辰答道:“父亲是军旅出身,一向喜欢舞刀弄枪,就算岁数大了,偶尔兴致上来,也会不管不顾地武几下,下人们都习以为常,不会打扰。况且听下人们说,从头至尾,父亲都没有呼救一声,也就没人在意。一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听见了花瓶摔碎的声音,下人们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便想着以送茶水为借口探查一番,就算虚惊一场,想来父亲也不会责怪。谁知道下人们刚推门进来,就看见父亲倒在血泊里,有一个黑影破窗而逃,眨眼间不知所踪。不久,我就回来了。”

    “这样啊……生死关头,侯爷为什么不呼救呢?”姬婴细细地想着,“府上真的没有少任何东西吗?”

    “府上确实没少东西。父亲的卧室虽大,但东西却不多,贵重的东西更少。其实我也很疑惑,父亲为什么不叫人。以他的从不吃亏的性子,怎么会放任杀手行凶呢?”

    “侯爷跟什么人有仇吗?”江逸臣问。

    “有仇?”安瑞辰苦笑一声,“小王爷也知道,家父一向放浪形骸,保不齐得罪个什么人。况且家父跟太子殿下走的比较近,说句大不敬的话,朝中党派分明,难免……”

    朝中局势,江逸臣了如指掌,自是不用细说。

    姬婴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继续细细地搜寻线索。她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个极其精致的汝窑茶杯,可惜已经被打碎了。碎片周围留下了微不可查的白色粉末。姬婴喊了一声游牧野,让他帮忙看看,这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

    游牧野趴低了身子,观察了一会儿,用手指沾了沾,竟直接放进了嘴里。

    姬婴吓了一跳,忙拍着他的手训斥道:“你怎么就把它吃了?多脏!你知道它有没有毒吗?快吐出来!”

    游牧野没有把它吐出来,反而很享受地慢慢品尝起来,临了还吧唧了几下嘴巴,让姬婴又惊又气。这一折腾,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知道什么东西了吗?”容慎问。

    游牧野撇着嘴责怪容慎:“谨言,你这个人真无趣,也不知道关心我一下。你看人家姬婴,对我多上心。”

    容慎说:“堂堂岭南游家家主,若自己吃毒药被毒死了,那还真是个笑话。你也真是的,近来越发疯癫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借机吓唬安敏。”

    “你一口一个‘安敏’,叫的还挺顺口啊。”

    容慎才懒得跟游牧野计较,拿起桌子上其它的小茶杯仔细检查。

    姬婴看着游牧野孩子一样得逞的鬼脸,很是生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再搭理他。安瑞辰催问了一句,游牧野慢吞吞地回答:“蒙汗药。”

    “蒙汗药?”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安瑞辰问:“既然杀手有机会在家父的茶水里做手脚,为什么不直接放毒药,偏要放蒙汗药?而且未等家父昏睡就动手,也不像是明智之举啊?”

    “或许对方想问出什么东西的下落也未可知啊,”江逸臣猜测,“看这个房间,有明显翻动的痕迹,杀手一定是趁着侯爷还算清醒,询问东西的下落。可惜他没有料到,就算蒙汗药起了作用,以侯爷的武艺,他依然不能全身而退。”

    游牧野走到安瑞辰面前,答礼道:“在下需要看一看侯爷的遗体,或许有什么有意义的发现。”

    安瑞辰叹了口气,说:“请诸位跟我来吧。”

    游牧野朝安鹏跃的遗体道了声“不恭”,便细细查看每一处伤口。安瑞辰看着这个情形,不由得眼眶再一次湿润。

    游牧野检查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回过头跟大家说:“侯爷身上共有四处伤口,都是刀伤,脖颈上的伤深可见骨,为致命伤。胸口、腋下、手臂各有一处伤,以胸口情况最严重。从这些伤口能看出来,杀手一直做正面袭击,且以虐杀为乐,或许就像小怀王所说,杀手跟侯爷一边搏斗一边对话,或者说是审问。”

    “这么说来,家父之所以不叫下人帮忙,或许是因为有什么秘密,不愿让别人知道?”安瑞辰疑惑地说,“不应该啊,我并没有听家父说过,家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

    容慎见安瑞辰的样子不像作假,便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侯爷认识杀手背后的人,而这个人,侯爷惹不起。”

    当今汉章侯,虽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纵观整个大周,除了陛下,只有几个王爷和侯爷他惹不得,而这几个王爷和侯爷之中,真正涉及朝政的更是少之又少。

    众所周知,汉章侯是实实在在的太子党。汉章侯是太子殿下的表舅,太子生母董氏未出阁前与他青梅竹马,可惜造化弄人,董氏成了皇后。后来董皇后重病,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了胞兄前丞相董洵和表兄汉章侯安鹏跃,安鹏跃一直尽心尽力。照这样看,太子党不可能派人杀安鹏跃。

    最有可能这么做的就是四皇子楚王周琰。周琰与周璁明争暗斗多年,水火不容,安鹏跃是周璁的左膀右臂,也就成了周琰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周琰有没有招募众多顶级杀手而不被皇上发现的能力呢?

    从汉章侯府出来往回走,由于马车空间比较狭小,几个人便悠悠步行,边走边各抒己见。

    江逸臣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所有被杀的官员,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军旅出身,哪怕是恩养朝中多年的赵畋赵大人,也有风云烈烈的沙场经历,只是太过久远,很多人怕是淡忘了。我们不妨从军中下手。”

    “不妥,”容慎说,“如今的军营已经不再是陛下一个人的军营,其中派系众多,并不亚于朝中,况且我们人微言轻,左右掣肘,恐怕直接去调查并不方便。”

    江逸臣想了想,点头说:“也对。这么说我们只能一个案子一个案子地查了。”

    姬婴抬头看看天色,说:“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明天继续。先从谁查起?”

    “戚广!”江逸臣和容慎异口同声起说。

章节目录

妾乃状元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酒涩飞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三十章 侦探组合-妾乃太原王婉君(唐穿)免费阅读,妾乃状元郎,笔趣阁并收藏妾乃状元郎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