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新奇地四处看了一会便失去了兴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下午,走出机场,阳光正媚,照的我有diǎn睁不开眼。

    连续换了几个新环境,林梵音有些不适应,她紧张的抓着我的手,xiǎo手里满是香汗。我握了握示意她放松,压抑住心里的紧张,跟着海叔和大金出了机场。

    大金还好,他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倒不会像我一般拘谨。机场外已经有车在等候了,是一辆加长系的黑色轿车,我这种不懂车的人也看得出这车比大金的奥迪好上十几倍。

    我们上车在北京七绕八绕,上桥下桥,没一会就不分了东南西北。可北京这满目的高楼大厦,现代化的气息瞬间将我淹没。大金早説过,市与都市是有区别的,如今一到京都,只觉以前生活的地方实在太xiǎo太xiǎo了。

    不多时,车终于停下来。海叔带头下了车,我们也跟了下去。这处不似刚才见到的林立大厦,而是一处老街,两旁都是些仿古建筑,木制的窗户,上有泥瓦飞檐,墙壁描红绘有彩绘,或麒麟走兽,或凤凰飞鸟,古色古香。

    街口有一三层楼高的大牌坊,上写‘琉璃厂文化街’。跟在海叔后头走进老街,只见两旁古楼前有些摊子,都是些卖字画古玩,奇石怪木的。我瞄了几眼,相中几件成色不错的东西。可海叔脚步不停,我也没办法停步询问。再看大金,这老家伙也是抓耳挠腮,就像是入得宝山空手而归的蟊贼。

    在琉璃厂里左拐右拐,终于到了古街中段,这是我在古街唯一见到的一家空铺子,比之其他铺子稍xiǎo一些,可胜在位于两街交汇处,四通八达。上是泥瓦飞檐,外墙用红漆刷遍,古色古香,门头的牌匾还是空的。

    海叔在门口站定,道:“两位老弟,看看这怎么样?”

    大金四处环望,嘴上不住赞叹道:“真是个好铺子,四通八达,绝对是个汇财的好地。”

    我也diǎn头,这铺子确实不错,本来我还怀疑海叔会敷衍性的给我们一间偏僻的xiǎo铺,可如今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海叔看我们两个满意的模样,道:“满意就好,满意就好!这琉璃厂里,七成全是咱们安家的内行,剩下的外行也交了不少占地费。咱们也不好撵人家,正好这书店掌柜经营不善,我就给了他diǎn钱把铺子腾了出来……走,哥几个跟我进去看看货。”

    他这一説我才想起他曾答应过送我们一铺子湿货的,顿时心情激荡跟着海叔大跨步进了铺子。

    铺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楼摆放着三层紫木摆架,上面瓷器、玉器、奇石、古籍码放的整整齐齐。

    大金顺手拿起一个紫砂茶壶,看了看,惊讶道:“海叔,这可都是真货色啊,你这个礼送的实在有diǎn大……”

    我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已听还是血液上涌。这么一屋子真摆件,还盗什么墓?把这些东西卖卖,一辈子也就花不完了。

    海叔摇头道:“金兄弟有所不知啊,你太过抬举我了,海叔我虽然不拘泥于xiǎo结,也没有这么大手笔。这些东西是真货不假……可兄弟,你可听説过‘真货做旧’这么一説?”

    真货做旧?我一呆,虽然不知其中意思,可心中却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大金一呆,又仔细瞅了瞅手中的紫砂壶,看了看落款,又摸了摸壶体,察觉出不对来:“这包浆光滑圆润……是个上等的砂壶,可这胎质不对啊……落款是明朝的落款,明朝哪有这么好的胎质……莫非是我付大金走了眼?这玩意是个假货?”大金边説着,眼珠子都有diǎn红了,他干盗墓之前也是一古玩店老板,要説也练成了一副亮招子,偏偏在这儿遭了门道。

    这一屋子都是假货?我再看向海叔的眼光有些不善了,毕竟湿货与西贝货的价格简直是天上地下,若是假货,再看这一屋子,也没什么了不起。

    海叔看我俩都有些急了,连道:“哎哎,别急别急!谁跟你们説是假货了?”

    大金将那紫砂壶重重放回去,脸色有diǎn不好看:“我大金盗墓之前,也算是侵**此道,这紫砂壶若是不假,怎么材质与年代不符?呵呵,多亏了海叔您的提醒,真是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大金的脾气也上来了,要説也是,给你一座金山,近看全是狗屎,让谁谁不气?也亏了海叔势大,大金将脾气生生压下,可嘴上却是有些刻薄。

    海叔也是人情世故之人,怎么能听不住大金言语中的尖锐。只是笑了一声,也不恼:“金兄弟,想来你干古玩营生,也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大金耐下性子:“不多不少,整整十年了。”

    海叔一听便diǎn头:“这便是了,你不想想,十年岁月,沧海桑田,十年前是个什么光景?实话説,这琉璃厂文化街也是近五年内建成的。十年前那会儿的琉璃厂,清一色的地摊,那时的人敦实,摊子上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明眼人上去逛一圈,就能捡漏捞到不少好东西,不少人因为这个发了大财。”

    这番话説得大金连连diǎn头,他那会也是摆的地摊,进进出出终于练就了一双好眼,可却耐不住寂寞,被来卖土货的一窜倒,摊子一收摇身一变就成了盗墓贼。现在想来如果当初大金坚持下去,十年之后绝对会混出些名堂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海叔继续道:“十年后,现在,摊子明面上的真货越来越少。人越来越精,于是乎,就有了‘真货做旧’这么一説。金兄弟你退出古玩界多年,自然不懂的其中玄奥,海叔我就给你们讲讲开开你们的眼界。”説着海叔在大堂当中的八仙桌坐下,吩咐伙计泡了一壶好茶。

    我们深知海叔所讲,必将是以后的经营之道,也连忙坐下。海叔这才继续道:“‘真货做旧’説白了,就叫‘精仿’。就像这个紫砂壶。”他起身将大金拿过的紫砂壶又拿过来,放在手里揉捻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紫砂壶是个名副其实的真湿货。”

    大金闻言便要説话,海叔伸手制止了他,道:“这是个民国的紫砂壶,被人得了之后,用高超的技艺换了它的年代。本身就是上等的材质,再加上历史的熏陶,价格自然就上了几倍。只不过这个精仿的人没有脑子,忽略了材质问题,才会让金老弟看穿。”

    我听得海叔説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林梵音根本听不懂,索性好奇地去看那些古玩。大金忍耐不住道:“那照海叔你的意思説,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用真正的古董仿造的?”

    海叔闻言,对着大金竖起了大拇指,道:“孺子可教也……古玩这东西,在明清时期,就已经有了很多精仿,到后来被些精明的人一用,立刻传播开来。你看看外面那些租不起铺子的地摊,摊摊上有些成色极佳的货色,你説,那些能是真的吗?”

    我猛地想起我们刚入琉璃厂时见得摊上的那些古玩,其中不乏成色极好引人眼球之物,有些古玉甚至跟大金脖子上的龙形玉佩相仿了。当时我们还道是进了金窝子,真是滑稽至极。

    大金显然跟我想的一样,脸色有diǎn不好看。

    海叔见我俩露出明了的脸色,道:“你们可千万别因为这东西是假货,先入为主对它瞧不起。‘精仿’一道水之深,可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像一些下品看起来像真的,但细加鉴别,用手摸鼻闻,就知道价值不高,大部分都是充样子的摆设,就比如这紫砂壶。可‘精仿’之中,更多的是都是些用真正的古董为胎,运用独家手艺造出来的上品。这些个精仿,一般的老油子都很难分辨真伪,因为上品少有瑕疵,要想分辨,还是要观其上细微的痕迹……

    ‘精仿’到极致,便是极品了。到了这种程度,精仿之物往往耗费了匠师大量的心血以及非常珍贵的材料,造出来的古物与原品一般无二,别説多亮的宝眼,就是拿去科学鉴定,都分辨不出真假。可这么一件极品要造出来,实际价格甚至要比真品的价格还贵,所以极品‘精仿’很少很少……”

    我听海叔一番讲解,心情翻涌。都説七十二行,盗墓为王。这讲的是外七十二行,而内三十六行,却是古董为王。盛世古董乱事金,其中的门道比之盗墓,丝毫不浅。

    我正感慨着,大金却是向海叔问了起来:“海叔哇,照你这么一説,咱们这一屋子的‘精仿’,到底是啥成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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