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庆宫中,陈廷恭敬的侍立在一旁,有些忐忑的看着太子的脸色,不过却发现,这朱常洛好像早就知道的模样,提起的心不禁放松下来。

    “前几日,方阁老在锦衣卫衙门,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就连皇上也知道了,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去那一品楼?”朱常洛笑着说道,转动着玉扳指。

    “既然方阁老如此看重,吾便有些好奇,便赐了你在吾宫中做事,未曾想到,那方阁老竟然会派你去辽东。”

    “皇命不可违,陈赞善,到了辽东,可要好好努力,不要丢了我东宫的脸面。”朱常洛的话语,让陈廷心中感动。

    “太子隆恩,臣必然不会坠了太子威名。”陈廷跪在朱常洛面前,大声的表白心迹,心中却在思忖,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站队了吧,如今自己也**,以后前途无量。

    虽然不知道为何太子对他青睐有佳,但是陈廷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太子朱常洛的善意。

    “嗯,你如今不过十四岁,却少年老成,做事谈吐,都非一般人能及,本宫便想看看,你是否有方阁老所谓之大才,辽东苦寒之地,老酋犯边,多有不法之事,却需谨慎。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朱常洛说的很直白,陈廷就是他的投资,若是不堪其用,不过就是一个官位罢了,却也用孟子的话勉励他。

    陈廷明白之后,却是笑了起来,斩金截铁的说道:“真金不怕火炼,臣必然不会令殿下失望。”

    “好,陈赞善果然非同一般,吾已在期待赞善今后的表现了,你三日后前往京营,便不用来东宫拜别了。”朱常洛哈哈笑了起来,对陈廷交待道。

    这时候,从宫外跑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穿着团龙圆领的黄色袍子,带着护耳的帽子,脚下穿着棉鞋,他长得极为清秀,下巴略尖,手中抱着暖炉,显得很是活泼。

    “爹爹,爹爹,孩儿来看你啦!”

    看着自己的儿子,朱常洛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拍着少年的脑袋道:“吾儿这几日如何?”

    “孩儿和弟弟捉迷藏,由检每天都找好久都找不到我呢!”皇长孙得意的说道。

    陈廷却是见到朱常洛脸上的一丝苦涩。

    “太子,臣有言进,不过,却要先免了臣的死罪!”这家伙脑袋一热,开口说道。

    朱常洛摇头道:“本宫不是滥杀之人,也不因言而论罪,有话直说吧。”

    而朱由校,却是有些好奇的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陈廷。

    “谢太子殿下,只是,我却要先讲诉几个故事,在战国时期,有一个名为苏秦之人,少年时极为淘气贪玩儿,年轻时,却需要为了生活奔波,四处做事,但是,他学问不多,到哪里都没有人看得起他,因为一事无成,连家人对其也非常冷淡,于是苏秦就很伤心,发誓要成为有用之人,每天认真学习,三更天的时候,疲累非常会打盹,苏秦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拿着一个锥子,若是有了睡意,就狠狠的刺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后来成为一位名臣,万人敬拜。”

    说完这个故事,陈廷便见到朱常洛脸色有些冷漠了,那王安更是不停的朝着他使着眼色,那朱由校却是有些懵懂的看着他。

    “春秋时期,晋国国君晋平公,也就是晋国皇上,一天,晋平公对一名叫师旷的著名乐师问道:我已经是70岁的人了,再想学习恐怕太晚了吧?”

    师旷回答说:“您要是觉得晚了,为什么不赶快把蜡烛点起来?”

    晋平公认为师旷很不礼貌,生气地说:“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怎么开玩笑?”

    师旷这才认真地回答说:“我听说,少年时期就刻苦学习的人,好像早晨的太阳,前途无量;壮年时期开始刻苦学习的人,好像是烈日当空,虽然只有半天时光,但锐气逼人;老年时期才开始学习的人,好像是蜡烛的微弱之光,虽然远远比不上太阳的光芒,但总好过在黑暗中瞎碰乱撞!”

    陈廷没有理会朱常洛那有些难看的面孔,继续说道:“曾经有一个皇帝,因为少年时期贪玩,登基之后却是大字不识,亲近身边之人,读书也不用功,每日便喜欢一些游戏,朝堂被奸佞把持,引诱少年天子玩乐,更是在天子玩乐时,将大臣奏章送去,请天子裁断,本来不识文字的天子,当然不喜欢奏章,便让弄臣操控鼓掌之间,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外敌入侵,朝堂无忠贞之士,国亦亡矣!”

    “殿下,你希望皇长孙,以后如苏秦,还是那少年天子?”陈廷的话语中却有些大逆不道了,若是在前几代太子面前,这家伙绝对被拖出去,治个大不敬之罪,但是朱常洛,性子本来就弱,而且更是个明白是非之人,胸口起伏着,他看着一脸无畏的陈廷,还有有些懵懂的朱由校,却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对自己儿子,不禁有些愧疚。

    “有明以来,太子者,皆为帝君,皇长孙今有十三,可入国子监,臣僭越,请殿下恕罪。”

    陈廷的话语说完,叩拜下去,东宫却静得呼吸可闻,好似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父亲,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呀?”突然,清脆的声音响起,让陈廷觉得天雷阵阵,他看着朱常洛,千万头草泥马再次从心中奔腾而过。

    “由校,从明日开始,便与由检每天到我宫中听学,不可懈怠,知道么?”朱常洛有些无力的开口说道,让王安办理此事。

    “是的,父亲大人。”朱由校喏喏的说道,手中的草蚂蚱被揉的变了形。

    看着一脸苦逼的朱由校,还有有些眼神黯淡的朱常洛,陈廷也是心中苦涩,这大明几百年来,可以说是历史上最为奇葩的家庭了,就连普通人家都知道给娃娃开蒙,村中有村学,世家望族有族学,即便是贫农子弟,也有着机会读书识字,可是作为大明皇家子嗣,这特么的皇帝登基后是大半个文盲,就是悲剧了。

    “陈廷,你还需去兵部衙门报道,吾便不留你了。”朱常洛精气神明显有些不好,挥了挥手说道。

    “臣,告退!”陈廷麻溜的爬起身来,躬身施礼,离开了东宫。

    出了东华门,骑上在外面溜达着的大黑,带领着已经换上锦衣卫袍服的赛博和蓝鹊众人,鲜衣怒马,朝着正阳门不远处的兵部衙门而去。

    许多人加到锦衣卫的缇骑,都是惶恐的靠边站,有的眼中更是对他们充满了愤恨,这让陈廷有些无奈,这锦衣卫的名声,早就被搞臭了。

    到了兵部,却只见到一个侍郎在此,让陈廷不禁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儿,据后世历史所言,如今这个时期,整个六部,官员数百,可是最多不过数十之数,有的更是一人做几个人的事儿,更有趣的是,皇帝批示发了官员委任书,却无人去上任,一查之下才知道,吏部的给事中,这个职位压根就没人。

    那兵部侍郎看着陈廷,将陈廷的任命书从厚厚的一摞文件中翻了出来,然后说道:“这是陈千户的文书,说道是押运饷银,实则前往广宁卫上任。”

    “多谢大人。”陈廷拱手,拿了自己的委任书,告辞离开。

    一番奔波下来,陈廷早就饿得肚子咕咕直叫,这家伙带着侍卫们,朝着一品楼跑去,进了楼就叫道:“环儿,有什么熟食都送上来,我们可都饿得很了。”

    只见堂中有着一个极为干练的少女,见到陈廷穿着大红的飞鱼服,不禁有些吃惊的捂着小嘴。

    “少爷您什么时候当官儿啦?”

    “今儿才当上的,唉,快去给我们准备吃食,你要把少爷饿死啊。”陈廷苦笑着说道,那环儿才轻笑着跑向厨房。

    而见到陈廷和一行十数侍卫进来,很多人都极为诧异的看着陈廷,昨日还是这酒楼掌柜,今日就已经是官身,简直太神奇了。

    酒楼中的丫鬟还有跑堂的服务员都时不时瞅着陈廷,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少年,的确英武非凡,很多丫鬟们都眼中放光,有富户人家更是打着陈廷的主意,考虑着是否要将女儿嫁给着少年。

    陈廷和自己的侍卫们,填饱了肚子后,却是马不停蹄的朝着方阁老的宅邸而去。

    还好方府的房门记性不错,见到陈廷,便请了进去。

    侍卫们想要一同而去,却被陈廷留在门外,有拜见阁老之人,见到陈廷进去,心有不满,便大声问道:“薛管事,那少年难道是哪个皇亲国戚不成?”

    “嘿嘿,王给事,那是太子殿下的左赞善,锦衣卫千户陈廷,陈大人,乃是我家老爷故人之后。”门房管事嘿嘿笑道。

    陈廷见到方从哲,很是恭谨的跪拜行礼道:“晚生拜见方阁老,圣旨上有令,让晚生去京营报道,却不知道是哪个大营?”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今年神机营有班军去辽东,饷银便是这轮换的神机营士兵保护,你便和神机营部队一道前往辽东。”方从哲笑着说道,让陈廷站了起来。

    “神机营?”陈廷眼神一亮,开口道:“阁老,这些前往辽东的士兵,是否要回原籍?”

    “都是回到各自的卫所,难道你有什么打算?”

    陈廷嘿嘿一笑道:“去了地方上,我这千户无一兵可用,若是有京营的士兵,那不是正好么?”

    “哈哈,好小子,连他们的主意都想打,这此去辽东,你有太子赞善的官身,地方上也不会为难,却要好好做事。”

    “小子省的。”陈廷恭敬的说道。

    “你便先去神机营,见刘副将,他自会安排。”方从哲微笑着说道,又勉励一番,才让陈廷离开。

    神机营营门前,几个懒散的士兵把守着,陈廷告知了来历,一个士兵便匆匆跑进了营门中。

    不过片刻,一个雄赳赳的大汉,穿着甲胄,身后跟着一行军官,来到营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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