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这就不对了,曹兄只是想见识一下我绵州第一才子的风采罢了,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一个穿着白衣,面若敷粉的少年郎,脸上似笑非笑的说着,这少年身形消瘦,却有种精悍之气,眼中闪烁着一丝阴狠。

    “这位兄台贵姓?”陈廷拱手,轻笑着问道。

    “小弟吕澍,罗江县人氏!”

    “哦!”

    陈廷很是淡然的点点头,没有再理会那家伙,继续望着台上的川剧,不时感叹出声,这可是国粹啊,传承数百年,可惜到了以后,却是只能从电视上见到了。

    那吕澍没想到陈廷根本不给他面子,就哦了一声,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陈廷却是心中冷笑,曹家,那是干什么起家的?别看后世说道好听,在关外闯荡,接着不久就发了家,那可都是用大明百姓的血肉堆积而成,晋商,徽商,引清兵入关可是热心得很呐。

    这吕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神阴狠,面相刻薄,来金府恐怕的目的恐怕也没有那么的单纯。

    “陈兄乃是绵州第一才子,想来也不屑与我们这些人交往了,我们毕竟是商贾人家,操持贱业,哪里能同陈兄一般,只乡试,会试之后封侯拜相!”

    那吕澍的声音极大,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话语里尽是挑拨,让陈廷眼中不自觉有了些杀机。

    陈廷是这么好拿捏的人么,他看着吕澍,不禁冷笑,心中却是暗叹,这大明的少年都特么这么成熟么?还未及弱冠之年,说话就这么有水平了!

    “我观你面相,唇薄而寡恩,印堂发黑而神散,眼中妒意如有实质,本公子的确不屑和你交往,可并非看不起商贾,若非商贾,天下无货物之流通,商贾也非贱业,而是极为重要的,只是,我不屑理会你,又何必给本公子戴这么大顶帽子,否则传出去,天下商人一听到本公子的名字,便不卖与我货物,那不是要活活饿死,你这人,心思阴毒,极为可恨。”

    陈廷声音不疾不徐,本来有些面色不虞的商人,此刻却是面色稍霁,只是看着那吕澍的眼神中,却有着不善了,这可是真正以言罪人,简直可恨。

    陈廷在绵州极为有名,那一首登越王楼,更是从李正芳他们那里流传出来,且十一岁便考上秀才的神童,若是吕澍口中那般,也有许多人是不信的。

    “那屎公子,千万不要被人当枪使啊,貌似为你出头的人,恐怕正在想着如何夺你家业呢!”陈廷的话语,让那吕澍的脸上血色褪尽,见鬼般看着陈廷。

    “咦?我不过随口一说,难道猜中了?”陈廷瞪大了眼睛,这太有意思了。

    “一派胡言,我吕家乃是罗江有数的富商,何必去贪念他人家业。”只是这家伙说话的底气未免有些不足,他怨毒的看着陈廷,恨不得将那张嘴撕烂开来。

    “然而对我说这些,并没什么用!”陈廷耸耸肩,脸上浮出可恶的笑容。

    那吕澍看着这金府中的宾客对其不时指点,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脸上就好似被打了两巴掌,烧的脑子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心中羞恼非常,恨不得将陈廷碎尸万段。

    陈廷平日在州学中一直都是彬彬有礼,是个老实孩子,虽然有些清高,但是许多同学对其印象很是不错,至少不像曹岑史那家伙高调万分。

    有和那吕澍交好的人,将那家伙呼唤了过去,也让这个面相阴狠的少年少了一些尴尬。

    时值正午,炮竹响起,宴席开始,众人都坐上了桌子,主桌上是金府的老爷子和金惟玉,还有李正芳他们这些绵州官员,老爷子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诺诺被张氏拉到不远处的桌子上,那一桌是各个官员的女眷,见到小仙女般的诺诺,都是喜爱得不得了,爱心泛滥。

    金胖子拉着陈廷到了另外一桌,这里都是平时极为亲近的同学,陈廷和众人抱拳施礼,一番寒暄才入座,当他看着那如同流水般被呈上的菜品,吞了吞口水。

    川蜀之地红白之事,都是先上凉卤,而后是主菜,最后便是汤品。

    凉拌耳叶,卤猪蹄儿,素八珍,接着便是红烧肘子,糖肉,烧白,清蒸鲈鱼,白斩鸡,陈廷来到大明,可是真真正正没有吃到过几口肉食,见到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眼睛都快直了,那小诺诺也是如此,两个家伙隔着不远,大眼瞪着小眼,陈廷却是对那小丫头眨巴一下眼睛,吃饱再说。

    这些菜品都是准备了几天才凑齐,虽然没有后世的一半,却也是少见了,这老爷子八十大寿,不隆重些可说不过去。当然,一般动筷子前,都必须有着足够身份的人讲话,老爷子是寿星,客人中官儿大的就是李正芳,这个绵州知州当仁不让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杯,站起了身来。

    “今日为我绵州一大盛事,金老大人八十大寿,学生在此为老大人贺寿,祝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金老爷子站起身来,举杯笑着说道:“多谢知州大人给老朽这个面子,让金府蓬荜生辉,绵州在大人治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人皆颂之,是我等绵州子民之福啊,老夫谨以薄酒敬之。”

    李正芳连连谦虚不敢,脸上却是笑容灿烂,金老爷子开口,那可是代表了绵州士绅的态度,对于他在绵州从政,有着极大的帮助。

    “多谢各位亲朋前来,这几日就连我们陈小秀才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老夫要感谢一番才行,哈哈,大家动筷,动筷,吃喝随意。”金老爷子笑着说道,陈廷却不敢托大,站起身来九十度的鞠躬,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

    老爷子发了话,众人当人都开始动了起来,陈廷坐下,直接朝着那红烧肘子,俗称的东坡肉伸出了毒手,大半肥肉被其弄到了碗里,问着那扑鼻的香气,这家伙享受的叹息一声。

    “若非东坡好此味,哪有美食传古今,嘿嘿,各位,在下就不客气啦!”这家伙来了半首打油诗,开始大吃了起来。

    说实话,在万历末年,能够大块吃肉,那不是富裕人家可不成,这一桌有钱人也不多,都是埋头大吃起来,哪里还顾得上斯文。

    当陈廷看着胖子的时候,才知道这家伙为何长得这么有分量了,陈廷挑剩下的大肘子,都被其弄到了碗里,大口的啃着,看的桌上众人惊叹非常。

    桌上鱼虾都有,用酱油蘸着吃那是极为鲜美,这年代的鱼虾都是没有受到工业污染的,陈廷吃的那个欢实劲儿,不过一会儿大盘河虾就进了他的肚子。

    此次给金老爷子祝寿之人,大部分都是读了些书的,正在努力啃着鸡爪子的陈廷,此刻却听到一个公鸭般的嗓子响了起来:“这次金老爷子大寿,乃是绵州一大盛事,也有绵州第一才子在此,不若赋诗一首当做纪念?”

    这家伙声音不小,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而绝大部分的人,都顺着其目光看着正在啃着鸡爪子的陈廷,一时间,这家伙觉得如芒在背。

    慢条斯理的将鸡爪子放在碗中,陈廷开口道:“那是当然,要论绵州第一才子,非金老大人莫属,老大人博古通今,文采非凡,诗词多有传送,不过,让金老大人作诗却是自我褒扬了,屎公子,不如你来抛砖引玉,也许知州大人,通判大人,还有老师都会留下诗词,传于后世呢,这可是大功一件呢!”

    这家伙的话语,让李正芳他们摇头失笑,这家伙太损了,抛砖引玉,那曹岑史的诗词不就是砖了么?

    在李正芳身旁,坐着一个青年,看着陈廷的眼神极为欣赏。

    “晚生在昨日登越王楼,便听到文修赋诗一首,心中惊异此少年文采不凡,没曾想今日又在金府遇见,却是金世兄的学生,晚生游历大明,能与文修相若者鲜见矣。”

    “哈哈,樊世侄谬赞了,文修不过聪慧一些罢了,哪里有世侄说的那般不凡,可别捧杀了。”金老爷子脸上全是笑意。

    “小侄可非妄语,恐怕老大人还未曾知这首诗,小侄这便道来:缥缈危楼百尺阴,偶攀萝薜一登临。越王城郭空尘土,杜甫文章自古今。落日长江风雨色,朱甍碧瓦岁时心。僧房松竹垂垂在,拚饮叵罗思不禁。”青年笑着将陈廷在越王楼上吟出的诗念了出来。

    “好诗,这真的是文修所作?倒有怀古伤今之意。”金惟玉赞叹着道,却有些疑问。

    “这是小弟亲耳所闻,当然是文修所作,正蒽当时也在呢!”青年笑着道。

    说话间,却听到又有人道:“就是,金老爷子八十大寿,陈公子不若作诗赋词一首?”

    陈廷笑了笑道:“既然各位乡亲父老这么看得起学生,那学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金老大人八十大寿,高朋满座,都是一时俊杰,学生便献丑了。”

    “哥哥加油,哥哥是最厉害的!”小诺诺大声给陈廷打气,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是那么的娇俏可爱。

    微微沉吟,陈廷踱步而出,这时,竟然有人开始给他算起步子来。

    “一,二,三,四!”

    而在此时,陈廷已经开口:“今夕芙蓉献美酒,古来龟山道长寿,十上一撇岁风流,满堂绯红绶。鹊飞竹林声声,慢说八十雍容,桃李开遍百年盛,登阁入凌烟!”

    “孙儿献丑了!”陈廷朝着金老爷子深深一揖,他真心希望老爷子能够活上百岁,让其能够看他的子孙封侯拜相!这首词不过就是一个讨个口彩罢了,要说如何,陈廷心中也知道,除了读的通,却没什么出彩的地儿了。

    “文修这词不错,四步便出,很是难得一见啊!”李正芳击掌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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