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边缘一角立着一位身着尊华蓝袍的少年.与常人不同的是.这位少年始终面色淡然冷漠.仿佛周遭一切压抑沉闷的氛围都刻意避开了他.他目光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投在地面上.黑曜石地面隐约映着他挺拔的身姿.竟是淡淡的伤感.

    那蓝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善于伪装的高手.顾流年.

    气氛有些让人透不过气來.一丁点儿的动静都能引起心理巨大的震荡.这大殿的装饰本來就阴沉肃穆.如今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位大将用冥烈火烧的灰飞烟灭.拉出去的几个人也无生还可能.还有这最关键的是奸细一事……一时间人人自危.虽各自垂头不敢妄言.可底下交织在一起的目光变得微妙而谨慎.纷纷看谁都像奸细.

    帝珈不愧为能拿捏人心理的高手.他來來回回地在众人之间穿梭了几遍.却只字未言.托曳的衣摆拂过众人低垂的额前.每个人紧张的膝盖发抖.

    只听他缓缓道:“第一.灭世黑莲出世的那一刻.你们都在干什么.可有证人.第二.灭世黑莲出世乌枫峡震动后.整个婆珞极地的仙人都有谁.可有缴杀干净.”他看似柔和的目光半垂.将全部匍匐在地的众人尽收眼底.每个人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放过.

    一个油面粉皮的青年左右瞟了一眼.率先开口道:“回.回主上.灭世黑莲出世时.属下正和碧春楼的莎雪姑娘在一起.这.这全楼的姑娘都可以作证.”

    帝珈淡淡点头.那油面青年顿时如临大赦.掩饰不住的喜色让他更加慌了手脚.连连磕了几个头.这才麻溜跑到后面跪着了.

    有人起了个头.后面就顺畅多了.接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道:“回主上.当时属下正在检查基地练兵情况.兄弟们可以作证.”

    一位中年模样的牛妖道:“回主上.那时属下正在和城中几个要好的朋友喝酒.酒楼的老板和伙计都可以作证.”

    余下的人也相继道出了各自的事物.似乎都合情合理.沒有半分疑点.

    “回.回主上.当时灭世黑莲出世后.我们就已经派人将企图混进婆珞极地的仙人斩草除根.并派人日夜连加巡游防守.加大了两倍于往日的兵力.就唯恐有人趁乱跑出去偷偷报信.影响了主人的计划.至于消息为何走漏.属下.属下真的是不知道啊.”一个青年模样的人.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道出.激动的脸色涨得通红.心中害怕而导致声音发颤.

    帝珈冷笑:“自己以为滴水不漏的事情.如今漏洞百出.加大防守巡护.那些仙人难不成是从地底下冒出來的不成.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太过自大妄为了.”

    众人忙磕头道:“属下不敢.”

    正当气氛压抑到极致.众人那最后一根神经都被崩的紧到差点要断了的时候.顾流年抱着双臂站在角落里.看着整殿的属下如乌龟一样蜷着身子缩着脖字.竟是忍不住噗嗤一笑.漂亮的眼角划过一丝戏谑.

    这一声笑足够引來侧目.

    帝珈闻声看过來.目露询问.

    顾流年神情坦荡.从容不迫地从阴影中走出.带着与生俱來的尊贵大气:“帝尊.你这些手下越來越有趣了.明知近來整个婆珞极地都处于动荡不安中.竟还有心思去花楼寻欢.邀朋友去酒楼喝酒.”

    想必现在那个油面青年和牛妖恨极了这个看热闹还不忘插嘴的顾流年.刚刚落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來.冷汗密密麻麻布满额头.

    这话不仅在讽刺帝珈对属下的管教不严.更是在嘲讽这次出师不利.纯粹是活该.天上地下.也只有顾流年才敢这样对着帝珈说话.不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有个让帝珈都忌惮的老子.

    只见帝珈脸色一沉.眸中凝聚着阴郁.危险而又隐忍.不过瞬间.又恢复儒雅淡然的模样.俊美的脸上挂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对顾流年道:“贤侄的耳朵果然犀利.一语就道破了其中的问題.是啊.近來忙于别的事物.对他们是放松了管制.才导致今天的局面.让贤侄见笑了.”

    顾流年客气道:“帝尊运筹帷幄.目光聚于长远后计.谋略显于指点苍生.这等本该是下属自省自律的事情.也事事让您操心.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您偶尔顾及不上.也是情理之中.”

    刚才无疑是打了一巴掌.现在又出言为他解释.不至于闹的太僵.不管私底下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筋了.至少面上还过的去就行.毕竟他们只是互利关系.达到了双方目的后是一拍两散.互不干涉.还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那就另说了.

    “贤侄说的对.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将來一定成大气候.”帝珈言笑晏晏.如沐春风.沒有最虚伪.只有更虚伪.

    逆流之境和虚无大阵一样.不比从前风光无限.对帝珈來说.逆流之境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地独自存在一个空间.完全是因为顾连天那老不死的.年轻的时候吃过他的暗亏.至今心里还是有所顾忌.可惜……帝珈凤目阴冷.逆流之境的隐沒和远离世俗.当他不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顾连天那老东西活不久了.所以制造假象.让众人以为他们只是隐居世俗.从而可以保护这唯一的独苗顾流年.

    而且.据前阵子属下呈报上來的消息称.上古妖兽猰貐不知为何强行撕开逆流之门.大闹了圣城及圣城周边.其中望墟谷几乎被夷为平地.呵呵.帝珈想到这里几乎要放声大笑.只要能给顾连天添堵的事情.他向來乐此不疲.

    猰貐为何独独对望墟谷出手暴虐.除了为了失踪的混沌珠.还能有什么吸引它.只不过.到底那猰貐还是被他们合力打晕关起來了.就是不知顾连天出了多少力.他那把腐朽的老骨头还能折腾几次.

    这时.帝珈已经回到首座之上.随手接过侍女递來的茗茶.细细地品了一口.优雅而高贵.或许是想到老对头顾连天的落魄.心情竟好了一些.看着顾流年也越发慈爱.

    顾流年被那目光盯的心里抵触.这黑冥冥.阴森森的大殿.他來一次心里就堵一次.若不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需要眼前这个原本邪恶刻毒.却愣要摆出一副知书达理谦谦君子模样的男人.他真的不愿意和他有任何交集.

    底下还跪下一片黑压压的人.他那茶喝的悠然惬意.奸细还沒有纠出來.乌枫峡局势还势如水火.一触即发.他倒是不急了.

    顾流年冰冷清透的眸子动了动.清冷的嗓音仿若冰雪化雨.流过玉石:“帝尊和家父关系甚笃.流年早就有所耳闻.只是这沧海桑田.世事变化太快.千年过去.倒是许多事情不复从前.这次流年从逆流之境赶來.经过婆珞极地西侧山脉时.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因走的匆忙.距离又远.因此不甚清楚.”

    “哦.不知贤侄看见的是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帝珈也十分配合.貌似很感兴趣的模样询问.

    顾流年直直看着帝珈道:“神羽族的水洙凌.还有一位老婆婆及年幼孩童.他们也好像正在赶路.不过这也是流年的诧异之处.”不等帝珈再次询问.他径自道:“我原本以为容非渊被困虚无大阵.神羽族是來救他的.可是乌枫峡我也探查过一番.却在现场沒有发现水洙凌及任何神羽族人的影子.”

    “贤侄想表达的意思是……”帝珈有些迷惑了.

    顾流年从容一笑.不紧不慢道:“难道是神羽族无人了.水洙凌却只带着一个年老体迈的婆婆和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流年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才会让水洙凌这般有恃无恐地在婆珞极地自由穿行.”

    话说到这里.帝珈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是在明摆着告诉他.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神羽族人内外勾结的事情了.好小子.果然眼光够毒辣.仅是推断就能够如此精准.那以后待他羽翼丰满了.那还得了.

    帝珈整了整情绪.呵呵笑道:“贤侄这番话倒是让我听不明白了.我与神羽族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况且容非渊早在几千年前就与神羽族无來往了.至于你说的什么水洙凌.我还当真不知她也來婆珞极地了.贤侄兴许是看错了吧.”

    这太极打得也不怎么样.相当于很明显地告诉顾流年:我就是不承认.你又能如何.

    顾流年薄唇勾起.果然是这样.容非渊啊容非渊.该是为你可悲呢.还是可笑呢.他心里嘲笑一声.看着帝珈略显得意的面容.又道:“哦.井水不犯河水吗.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后來我发现刚离开不久.就有几个人直直朝着水洙凌所在的方向赶过去了.既然水洙凌和容非渊乃同族人.帝尊你可要小心为上.莫要被奸人迷了眼睛.兴许奸细一事.就是从这里引出的.毕竟据说水洙凌从几千年前就对容非渊有所表示.只是后來因为凉星的事情还不了了之啊.情爱之事.最是女人的软肋.一旦不小心进去了.无法自拔.什么事儿可都做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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