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陈东兴及这几人的话语里,可以看出这陈东兴作案的可能性不大,皇甫天雄暗想着。

    方秋获指着陈东兴,问桃花:“你可曾见过或认识此人?”

    桃花抬起稚嫩的脸,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方秋获又是问了赵姚氏,赵姚氏回道:“只在小姐婚喜之日见过,之前未曾见过。”

    “你们有无想过,陈东兴身为童生,岂会置自己前程不过,做的这般恶事。且哪有凶手在杀人之前便是放出风来,而后又是无事喝酒吃饭。

    就算他设法下毒害人,那也是万分紧张,设法逃走或躲藏起来,而不是横卧床上等人来抓。如此这些都不合乎情理啊!”

    外面听审百姓也顿时哗然,纷纷议论称是。

    徐员外似乎有些不依了,忙是抱拳说道:“老爷,他说过那话就表明他有此心啊!”

    方秋获马上反驳起:“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是他无意之戏言落的这般结果。”

    接着环顾左右,拍了下惊堂木:“且先将陈东兴收监,待过些时日再宣判!”

    陈东兴面带喜色,顿时作揖下跪泣道:“生员多谢老爷明察!你可是小的再生之父母啊!”

    显然他已是从方秋获言语中知晓自己对于此毒杀案已是无太多职责。

    两衙役押着陈东兴下了堂。

    方秋获拍了下惊堂木喝道:“来人啊!将徐府仆人许显明押上堂来!”

    不会儿,许显明被带到堂上。皇甫天雄见此人长的瘦脸尖腮,细眼少眉,一幅十足的奴才相,不觉觉得几分滑稽。

    他顾不得撂下衣衫,剎地跪倒在堂上,紧绷衣衫拉的人直往前扑去,也不知他是真跪还是还是假跪,惹的堂外众人一阵大笑。

    方秋获喝道:“堂下可是许显明?”

    许显明忙是点头称是,不住磕着头。

    “可知你所犯的罪行?要如实说来,否则大刑侍候!”

    许显明抬头顿时张大了眼,惊愕道:“老爷,小的冤枉啊,就是借小的十个胆,也不敢谋害主人啊!”

    一边的徐元彬怒道:“狗奴才,我们如此厚待你,且是做出如此恶毒之事,真是后悔当初未加你毒打致死!”

    许显明不住磕头道:“少主人,老奴可是万万不会做此等事来。”

    方秋获拍了下惊堂木:“徐元彬,你且说下他所做的不义之事!还看他如何抵赖!”

    徐元彬顿了顿,口气甚是严厉:“此人好赌,先前生员不知,后来有几次其他家人告知,他赌输了钱,将府中一些值钱东西偷出去贱卖,待我告知父亲。

    父亲念他年迈,又是老仆,姑息饶了他。我也是作罢。而后过了些时日,有人告知我书房内有一小兔雕古玉不见了。

    后来才知,乃是这狗奴才偷偷拿去卖了还赌债。生员本想重责一番,将他赶出。父亲乃怀怜悯之心,遂将他留下。”

    “都怪小的心软,留下一只白眼狼。”徐员外听后也是长叹口气道。

    方秋获拍下惊堂木:“许显明,你少主人说的可是属实?”

    许显明忙是点头,辩道:“老爷,那确是小的不对,可再如何,小的可不敢对主人不敬啊!

    也不敢有怨言啊!还望老爷明鉴啊!小的真的未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

    方秋获‘哼’一声,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大胆许显明,堂上也敢撒谎,来人,且将证物给他过目。”

    此时出来一衙役递给他那张画着徐元彬人像的纸,上面还有着不少的针眼。

    许显明接过此纸,瘦小身子颤抖了下,差点瘫倒在地。

    方秋获将惊堂木一拍,先是让徐员外几人退下,大声喝道:“大胆的狗头,有物证在此,还是一派胡言。不用大刑,谅你不肯招认。来呀,大刑伺候。”

    说着从签筒内抽出一签扔下堂。

    两旁衙役一声吆喝,早将夹棍摔下堂来。

    上来数人,将陈东兴按住行刑。差役早将他拖出左腿,撕去鞋袜,套上绒绳。

    只听一差役喝收绳,众差威武一声,将绳一紧,只见陈东兴脸色一苦,“呀吓”一响,鲜血交流。

    令皇甫天雄及众人惊奇的是,几番大刑下来,许显明除了喊饶外,却硬是未曾开口承认那事为自己所做。

    方秋获见他如此熬刑,不禁赫然大怒,大声喝着命人取过小小锤头对定棒头,猛力敲打,许显明体小身弱,究竟禁不住如此非刑,登时大叫一声,昏晕过去。

    那执行差役赶上来,即回禀后,取了一碗阴阳冷水,打开命门对面喷去,不到半刻光景,许显明渐渐醒来。

    方秋获喝道:“你这狗头是招与不招?可知你为了泄私愤,杀死主人,以命抵命,已是死有余辜,在此任意熬刑,岂非是自寻苦恼。”

    说着,又是要差下签票,再次用刑。

    许显明顿时磕头哀求着:“老爷,我招!我招!”

    方秋获这才收回签票,捋下长须满意道:“快快说来!早说又何必吃的这般大刑!”

    许显明泣道:“那日被少主人重责后,老奴怀恨在心,便是想方设法教训下他,正巧少主人大婚之日,那陈东兴扬言‘要三日之内便知他厉害’。

    觉此正是良机,便是偷偷下毒在他的茶水里,日后有人怀疑也纵使怀疑那陈东兴,不会怀疑到老奴头上来,不料少主人未喝下那茶水,却是少奶奶喝下了——”

    说完许显明便是瘫倒在地,全身哆嗦着。

    堂外众人纷纷私语,有人还喊着‘真是青天大老爷’。

    方秋获面露喜色,命书吏上前让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方秋获接过书吏递来的那份口供,看了下后便是宣布退堂。

    回到后衙,王知县、潘卫几人皆是向方秋获贺喜。

    王知县道:“大人明察,下官无能,自愧不如,以致案件拖滞了一年有余,今日多亏大人明断,案件终于水落石出!”

    方秋获看了眼皇甫天雄见他独自无语,一人沉思着,不由惊道:“皇甫巡捕,你有何看法?”

    皇甫天雄顿了顿,忙是抱拳说道:“大人,小的觉此案还是有几分不明了,其一,许显明道是下毒放进了茶水,可此为何毒,砒霜、信石或断肠草,皆不是;

    其二,既然是许显明下毒要害徐元彬,那是怨恨极深,在堂上他即是交待了罪行,已是露了真面目。

    此时他应仍是对徐元彬充满了怨恨,断不会在堂上口口声声称为‘少主人’,而是直呼其名,且应是骂上徐元彬一通,可他毫无一句咒骂徐元彬的话语。”

    几人听了一时未出声来。

    过了片刻,潘卫说道:“可能堂上面对徐元彬众人还是有着畏惧之心,故不敢放肆,至于毒药,讯问下他不是便知?”

    王知县也是点头附和。

    方秋获端起茶盏吃了口茶,放下茶盏,皱着眉,捋须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几人纷纷看他,只见他忽地停止了身子道:“其实皇甫巡捕说的有几分道理!想那刚才的情形,乃是堂上不过用了大刑,那许显明招架不住,无奈只得招供了,其实在他心中对主人还是尊重的。”

    潘卫挺了挺瘦长的脸,忙是问着:“那大人,那画人像的纸又是怎么说呢?”

    方秋获道:“那不过泄泄私愤罢了!”接着开玩笑道:“说不定你在背后也是如此做的。”

    潘书记大惊失色,忙是弯身道:“下官可是万万不敢!从来未做的这些大不敬之事。”

    方秋获挥了挥手:“不过一句戏言罢了!其实此也乃人之常情,他一奴才在府中做活,有时难免受了主人的斥责,心生怨恨,暗地里借故发泄下。”

    几人沉默了会儿,纷纷点头附和着。

    方秋获转过身看着皇甫天雄道:“你说此案接下来该是如何的断?”

    皇甫天雄沉思了片刻:“小的也是不知?只能再循着案情细细查找新的线索,看看是否有着新的发现。”

    方秋获点了点头,回身对王知县道:“先将陈东兴放了,让他在家不得外出,日后衙门如有召唤,须到堂上接受审讯。”

    王知县忙点头应是,吩咐了下去。

    方秋获道:“近些日,我们暂且不要开堂,暗暗再去寻找些线索。”说完摇了摇头,叹道:“本官少说也是断了近百的案子,从未见过此案这番蹊跷。

    竟是千转百回,疑点不少,确是个少有疑案啊!足见背后的凶手乃谙悉官司刑律之人,懂的如何地隐瞒行凶踪迹。”

    几人沉默了番,方秋获便是要几人散去。

    连日来,皇甫天雄、潘卫及县衙里的人不断寻找着线索,却一直未有发现新的东西,案子也是没有任何进展。

    就这样案子也是拖了半月有余,临安城众百姓不觉奇怪,那日庭上许显明不是招供了,为何却是不宣判呢?难道案件中又是有着怎样内幕?

    有些好事的百姓纷纷到县衙来打听案子的事情,被王知县差人敷衍过去。

    方秋获几人知道,案子拖的越久越是不利,容易让众人起疑心。

    几日来,方秋获皱紧了眉,沉默不语,看的出心里甚是焦急。有时对着案卷细细看起,希望能从中看出端倪。

    时而又是将皇甫天雄与潘卫叫起问上推断一番。

    皇甫天雄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暗暗地不断去徐府察看着,找那些相关联之人问讯着。

    根据连日查的线索,不住对那些人琢磨着,分析有无作案的可能,可是分析了许久也是未查出合适的人。

    那凶手究竟是何人啊?想来到现下死者乃是何毒药致死都未查清!皇甫天雄不觉有些头痛,自从来到此处,查案还从未如此无头绪过!

    那日,皇甫天雄正在驿站想着案件,无意中忽地他想到了那李捕快,此人深谙官司刑律,且又是在衙门里,对案情进展甚是清楚,他作案可是极为便利!

    顿时皇甫天雄大喜,看来日后可要多对他注目些,说不定那凶手便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待到中午时分,王知县差人来驿站请几位大人去吃个临安的野味。

    不会儿,在差役带领下,三人到了街中心一座大酒楼前。

    方秋获三人抬头一看,此酒楼气势恢宏,装饰奢华,中间匾额上刻着‘醉仙楼‘三字。

    走进里面,宽敞大气,酒楼共有三楼,一楼堂下却是客朋满座。

    皇甫天雄想起了以前麻球曾带自己去了在柳河西县街上最好的酒楼‘鲜尽美’,相比起来,‘鲜尽美’要高档奢华许多。

    王知县已是过来恭迎,身后跟着是一个县衙属官与酒楼掌柜等几人。

    那胖掌柜忙是朝楼上伸手道:“大人,楼上雅座请!”

    方秋获捋了下长须,摇了摇头,指着角落里一张空桌道:“我们就坐那里吧!”

    胖掌柜与王知县面面相觑。正在他们发愣之际,方秋获已是走到那桌前坐下,潘卫与皇甫天雄也是跟着坐下。

    皇甫天雄知道,方秋获坐在外面吃饭,就是为了听些百姓的议论。

    王知县与属官也是在下首坐下。胖掌柜欲吩咐小二将周边的几桌客人给劝出去。

    皇甫天雄忙是伸手阻止了,说道:“大人可不想背负一个扰民的坏名声啊!”

    方秋获点了点头。王知县又是吩咐了几句,胖掌柜点头称是,和小二一起下去安排菜肴去了!

    不会儿,店小二便是将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别说尽是野味,且是够丰盛的。

    从小二报的菜名得知,有野兔、野猪、野鹿、狼、狈、蛇、野鸡肉,炒丁、炖汤、爆炒、油炸。

    王知县介绍那属官乃本县的钱主簿,钱主簿忙是起身朝着几人施下礼,接着给几人倒了些酒。

    方秋获带头喝酒吃菜,几人也是吃起菜来,菜肴甚鲜,味道俱佳。

    宴席中,方秋获却是一言不发,几人也是不敢言语,睁大了眼相互看起,甚是不解。

    皇甫天雄知道他是在默默地听着周围客人的谈话。

    不会儿,隔壁桌上便是传来话语声:“你们可知道,前段时间‘虎仙’又是发威了,将周围山上的野兔、雉鸡些小野物赶的一个不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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