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一派繁华,在职的官员几乎全部来齐。

    花灯挂满了整个东宫走廊,暗夜之间,河水流动,暗香扑面而来,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檀木的大门,珍珠镶嵌的把手,还有正立于河边的金菊,听闻太子妃素来喜欢菊花,整个东宫几乎种满,太子特意为太子妃雕刻了满院子的金菊,成倍的金子投入,也不计成本,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天下之人都知道太子爱太子妃入骨,而却对那个侍妾爱理不理,我不知道花慈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当初为了沐武幻进宫,此刻备受冷落,想必心中并不好受。

    花慈鉴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看向桥对面。

    红色灯笼被轻轻提在了女子的手中,她简单地着了一件金色的长裙, 上面绣着盛开的菊花,一朵一朵,开在这凡尘之间,写满了寂寞。

    我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她眉目冷淡,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如同琥珀般的眼眸透着一种看破一切的清冷,红唇微启,不知道和旁边的侍女说些什么,她慵懒地抬起一只手,立刻有侍女上前将玉碗递给了她,女子放下了灯笼,喝了一口,突然用手掩住了唇,身体微颤,侍女紧张地在身边问长问短,女子只是淡淡地摇摇头,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她看了过来,在看到我时,停顿了几秒,然后笑了,别过脸。

    我收回了视线:“她便是太子妃林珑吗?”

    “是个美人,可是太寂寞,太冷淡了。”花慈鉴发表着他的想法,我点点头,又看向了对面,却没有一个人,只有那红色的灯笼,孤零零地在那里,不知道亮着,是照亮了谁。

    婉儿在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姐,是皇后皇上来了,我们要不要进去了?”

    远远看见金銮连绵,明黄色的身影一晃而过,我摇摇头:“我不能进去,今日林皇后也来了,你们去把,我与婉儿在外面便是,我虽是太子请来的,可是我不能置花慈于不义,我便在这里就是了,婉儿,你将我准备的礼物送去给太子妃。”

    婉儿乖顺地点头:“是,小姐。”她拿着木盒便走远了。

    花慈鉴叹了口气:“若是你也不去,我也不去了,阿倾,你去吧。”他见没人应声,回头一看,却不见有人。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让人猜不透他想什么。”他无奈地看我。我干笑一声:“恐怕他是早早就去了把,我们没注意到罢了,花慈鉴,你也去把,如果你也不去了,肯定要被人怀疑,我无事,没人会注意到我。”

    他偏过头:“不,我就在你旁边,如果我走了,你一个人在东宫,肯定会被人欺负,就是迷路也不好,这样让我上哪儿去找你啊。”

    我看着他有些柔美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白皙的肤色在夜色中显得透明,不觉中,一阵酸涩,我别开眼,挣开了他的手。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想要再次握住我的手,却停在了空中,然后收了回去,他苦涩地笑了:“小流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留在你身边,可是你却只爱无双一人,我愿意等,我也愿意成全你们,可是……他已经走了,你一直这么守下去,你也等不到他,为何你就不肯看我一眼?为什么?”

    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他一遍遍地提醒着我,无双已然死去的事实,心痛难忍,我握紧了双手,怒视着他:“花慈鉴,就算无双死了,他也活在我的心里,不管多久,就算这一生,我也要等他一个人,我不会让他在地下长眠孤寂,你给的,我要不起,你的心,给错了人。”

    他后退一步,张手附住胸前,深深呼了一口气,睫毛微微颤抖:“流年……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逼你,我……我去看看晚宴,马上……马上出来和你一起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回过身走了,我再次看着那静静的灯笼,就像是谁,在等着不可能回来的归人。

    每一刻,都相思入骨。

    若我知道,这一刻我的心会如此痛,当初我又何必要付出真心,可我付出了真心,我又怎会后悔?

    “小姐,礼物已经送到。”婉儿默默地出现在我的身后,看着我一个人,环顾四周,终是放弃,想问什么却还是住嘴了。

    我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既然送到了我们便走吧。”

    婉儿惊讶:“可是……可是那里这么热闹,我们不去看看吗?”

    我听见那里丝竹不断,酒气慢慢升起,有人在大笑,有人在大声唱歌,可是我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热闹的是天下人,而只要我还在为你孤寂悲伤,无双,你便不会一个人独尝冰凉。

    月亮,冰凉,灯笼,冰凉。

    心,冰凉。

    我转身离开,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婉儿跟在我的身后。

    我的泪,一滴一滴流下来,音乐声,喜悦。

    冰冷的醉流镯紧紧贴着我的皮肤,伸手触摸着那一点冰凉的触感,我慢慢流着泪,上了马车,婉儿也跟着进来,看见我的泪,叹了口气:“小姐……你可是想起了公子?”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无双,你在我的心里,永远不曾离去。

    网的最中心,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姑娘!姑娘且慢!”刚入了轿子,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喊,婉儿掀开帘子叫到:“来者何人,有什么事吗?”

    那人停在轿子外,有礼貌地行了礼:“姑娘且慢,太子妃有请。”

    太子妃?

    婉儿抬眼看我,眼中满是震惊:“太子妃?小姐……这?”

    我点头:“一起去吧,既然她叫我肯定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再拒绝肯定是不好,告诉外面的人,我这便去。”

    外面的女子笑了:“姑娘果然聪慧,其实我们太子妃早就知道了姑娘了,一直念叨着,今天能够见到姑娘,太子妃一定会很开心了。”

    我冷笑:“只要太子妃开心,便好了,小女只是一介布衣,不足挂齿。”

    那女子摇头:“姑娘还请跟我来把。”

    婉儿跟在我的身后,有些狐疑地看着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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