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怜儿,今日你去哪里啊,拿着这么多东西?”我半倚在门边,打了个哈欠,看着她手上拿了不少的吃食,还有……纸钱。

    我皱了皱眉,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小姐,我去给年心扫扫墓,虽然简陋,也没有他的骨灰,可有个念想也是好的,可怜了这个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爹爹。”

    我心下悲戚,是我的错,告诉了她这些事情,本来她不必这么早承受这个消息。

    “怜儿,我与你一起去把,我也想去看看年心。”上前,接过了她左手的篮子,她点点头,往后看了看,然后带着我走去后山。

    后山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一个人,村民除了王家和丁家,就没有人了,而且后山野兽多,没有人会来这里。

    天色尚早,而篮子中的酒气,因为我的一个踉跄,露了出来,味道不是十分纯正,却也极其好闻。

    她转了个弯,示意我注意脚下:“小姐,你小心点,这里的暗石很多,当心割到脚,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差点摔了。”

    我抓紧了手中的篮子,小心翼翼地避开暗石。

    没有走几步,就到了年心的墓地。这里很空旷,四面正好有稀稀两两的几颗大树遮挡,也不惹人注目,一块墓碑立在了土堆前,黄土之上,还有前几天怜儿留下的几坛酒,而在墓碑旁,还细心的搭起了围栏。

    而那石碑上只寥寥几个字:年氏长子字心,怜之夫早逝,特立此碑,瑾怀。

    那些字,如同血泪,一滴滴像是要落到了心里。

    怜儿拿出酒,放在了旁边,眼泪却是一下子流了下来:“年心,我来看你了,还是你最喜欢的竹叶青,你说战后若是没有竹叶青,便不是战胜,我没有钱给你买上好的竹叶青,是你喝惯的那种,剩下的钱我留着给年宝买布了。”

    她打开了另一个篮子,将里面的纸钱放在土上,然后摩挲着两块石头生起了火,纸钱易燃,不一会儿就烧的旺了。

    “年心,你还不知道把,我们的孩子叫年宝,是个男孩子,你说如果是个男孩子就要让他好好读书,以后上战场不用上阵杀敌,年宝很乖,很乖,他什么都懂得,教他的字一遍就懂了,他只有一岁啊。”

    我默默地蹲坐在她的旁边,拿起了篮子里的纸钱洒在了火上,看着那脆弱的纸片一下子烧成了黑色的灰烬,心也不自觉的疼痛,我看着怜儿的样子,很是怜惜。

    “年宝想爹爹了,年心啊,你怎么就不在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她低下头,捂住了嘴,那呜咽声从指缝间流泻,我听着着实悲伤,却也无可奈何。

    “怜儿,年心是英雄,他已经被封赏,只要你肯,大可以离开这里,去过舒适的生活,无双定不会亏待你们的。”我安慰道。

    她泪眼朦胧:“舒适?我要舒适还有什么用,娘身子老了,她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这屋子她住惯了,哪里要去那大房子,没有了年心我们三个人住着有什么意思?”

    “年心,你说过的,此战之后,你就能得到丰厚的赏赐,能带着我们三个人去大宅子里面住着,不愁吃穿,可是你都不在了,我们去了有什么意思?”

    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将怀中的酒水全部倒在了地上,然后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目光坚定:“年心,我不会去接那赏赐,我答应过你,要抚养年宝长大成才,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娘,你放心走把,不管你去了多远的地方,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样子,清秀的脸多了几分坚毅,还有一种成熟女性的勇敢无畏,她是个母亲,她也是个妻子,她也是儿女,可是她此刻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都要无所畏惧。

    我扔下最后的纸钱,跪在地上,拜了拜:“年心,你放心去把,你是为了无双,为了整个国家而死的,你的孩子,你的妻子,你的母亲,我都会照顾,她们不会受苦,只要有我安流年在的一天,她们都不会受苦。”

    站起身,我走到怜儿身边,轻轻抱住了她:“怜儿,以后好好过,等无双回来,我让他带来最好的教书先生,让他教导年宝读书好不好?你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便是了。”

    “不,小姐,在萧府,公子已经给了我足够的赏赐,我也从来都没有吃苦,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的,我不会再要什么了,我知道年心不是被你们害死的,他死在战场上,是他的心愿了把,只要……只要他在下面过的好,我就安心了,只要年宝以后能够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苦涩一笑,我放开了她,与她一起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然后,拿着篮子往回走。

    “我想这辈子,我都再也见不到像年心这么负责的好男人了,小姐,若是公子回来了,你们就放心走把,年心说过,这辈子不能成为任何人的拖累,我就算是去刺绣卖钱,也绝不会要小姐你的钱,你对我们够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的心也苦。”

    我苦笑:“我担心他,我也担心你们,年心是好人,是我见过最为衷心的男子,只可惜……算了,我们回去看年宝把。”

    “年宝……该饿了吧。”说起年宝,她的表情都柔和起来,眼中发散出来的温柔一下子温暖起来。

    还好,有个年宝,能够成为她的期待。

    日子总要一天一天过下去,京城传来的消息,太子病愈,林珑嫁之为妻,盛世婚事,轰动了一整个江山,听说那日,就连番邦都派了使者前来祝贺,而第二日,太子便纳了流玉为妾,也就是花慈为妾,一妻一妾,又有天下在手,沐武幻该是无所遗憾了把。

    我放下了手上的刺绣,刚刚学,所以也总是扎到手,很疼,却也不觉得枯燥,能给自己心爱的男子绣一幅绣品,该是怎样的幸福啊。

    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马上,该要入春了把。

    他,也该回来了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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