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轰鸣,大地震颤,海安、黄桥、泰兴、如皋等地,到处都是激烈的战斗,左宗棠、彭玉麟、苗沛霖各部动员的战斗序列足有七万余人,对如皋、海安等地展开猛烈攻击,以巩固长江以北沿岸阵地,掐断平远军补给线。

    平远军统帅苏红娘则针锋相对,以北国各路军马派系不同,而且分路进攻,各部间间隙过大,平远军在通州一带已经布下良好的通讯情报刚络,又有运河小炮舰的支援,决心将彭玉麟部歼灭在苏中战场。

    第五镇第二步兵团抽调步兵营攻坚赵家堡,第二步兵团主力则隐蔽于赵家堡以西地区,准备消灭来犯之彭玉麟部左翼。第一步兵团奇袭宝应,牵制左宗棠部,无论如何不能令左宗棠部与彭玉麟部首尾相衔。第三步兵团和第四镇第一、第二步兵团寻机击溃彭玉麟主力。

    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宝应一带,负责阻击牵制左宗棠部的第一步兵团与左宗棠部的突然碰撞,就如石破天惊。

    这是一场遭遇战,第一步兵团未曾想到左宗棠部行军如此快速,而左宗棠就更没想过平远军战力如此凶悍,双方突然在大运河东岸的驳火,是平远军与北国新军精锐的第一次较量。

    宝应一带,处于江淮之间,京杭运河纵贯南北,乃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水道纵横,而平远军与北国新军的碰撞就位于蒋家湾、王家坝一带。

    平远军第五镇第一步兵团总兵官丁友喜,乃是红娘部下第一悍将,昔年一杆红缨枪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中华天国闹广西时,他率三百轻骑连下十三座县城,乃是令广西绿营闻风丧胆的杀人魔王,刚刚三十出头的他,几乎跟随红娘参加了自起兵始的所有大小战役,身上伤痕不下百余处。

    在广卅计武堂进习期间,他更同洋人教官大打出手,叶昭怜其勇,关了几日禁闭,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他也是各步兵团总兵中唯一未拿到讲武堂结业文书的将领。

    此刻在王家坝一户民居宅院巾,丁友喜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远方,轰轰的炮声清晰可闻。

    两艘在运河中支援的小炮艇遭到北国炮火的猛烈打击,不得不退出战场南遁,令步兵团的处境马上艰难起来,轻装奇袭宝应,重炮皆被抽调去支援围歼彭玉麟之友部,现今丁友喜的步兵团,只携带了半个营的火炮,多是马拉轻型榴弹炮。

    而北国炮火之犀利令人始料不及,刚刚打探下,却是沙俄支援卫护京师的两个炮兵营,其中一营炮兵早被偷偷调遣来苏中战场,此事怕除了左宗棠,都没几人知道。

    “丁总兵,我们退到戚家湾,发信鸽请在盐城一带的四镇第三团接应。”指着作战地图说话的中年汉是步兵团参谋长王启祥,也是第五镇少数几位非广西籍将领之一,从讲武堂抽调而来,本是第二镇哈里奇部下。有人背后议论,王启祥是被遣来接替大闹讲武堂的丁友喜的职务,是以步兵团上上下下的军官,对王启祥均有所抗拒。

    王启祥见丁友喜不说话,点颗烟,猛吸了两口,说道:“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左宗棠兵力是咱们的三倍,又有罗刹鬼炮兵助阵,四下绿营民团闻讯,肯定赶来围剿,丁军门,咱大意不得啊,这仗要输了,你我死不足惜,整个苏中,可就被咱坏了大事啊!”

    丁友喜踱了两步,突然就骂声娘,“撤他个鬼老!传我号令,各部坚守,左宗棠他算个屁,罗刹鬼咋了?老今天就碰碰他!”

    根本就不待王启祥再说话,马上有数名军官跑出去传令。

    王启祥苦笑,在团里的尴尬地位他清楚地很,他这个参谋长和摆设也没甚区别,其实他与哈里奇素来不睦,尤其看不惯哈里奇以前借着战事敲诈大户,偷偷敛财,哈里奇遂找借。要治他的罪,是摄政王保下了他,将他遣来第五镇苏娘娘部下,虽然在此屡遭冷遇,但却觉得比在第二镇舒服许多,最起码,这里不会有人背后射暗箭。

    “军门,逞强不得啊。”王启祥苦口婆心的劝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却是心里想什么就会和盘托出,尤其是他的职责所在,更不能含糊。

    丁友喜沉着脸道:“参谋长,咱们这一退不要紧,左宗棠不是个善茬,你能担保他乖乖留在宝应和咱们打游击,他若分兵南下,咱们可就耽误了娘娘的谋划!参谋长,咱第五镇,没有孬种的兵,娘娘说了,叫咱在宝应阻左宗棠五日,今儿就算他左宗棠的炮儿再多,老也得阻他五天!”

    王启祥眼见众军官已经去传令,略一沉吟,道:“那好吧,就照军门的意思,军门进取,王某保守,或许,军门是对的。”

    丁友喜微微一怔,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遂回身,摸出一把左轮枪,轻轻擦拭,这是他大战前的习惯,那把左轮枪木头手柄的黄铜、枪管和枪身,都擦得雪亮,好似崭新崭新的,其实,这把枪他已经随身携带了七年,乃是七年前,在广西时娘娘送与他的。

    丁友喜脾气火爆,在讲武堂,几乎同僚皆同他吵过架,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提督长官,见到他都大为头疼,但他在红娘面前,却腼腆的像个孩,见到红娘脸红的根本不敢说话。

    他知道,自己崇慕娘娘,不敢说喜欢这个字眼,那是亵渎了娘娘,每次在娘娘面前,心跳的都不成样,所以,他最怕的就是要同娘娘见面的军务会。

    娘娘嫁给了王爷,闻讯当晚丁友喜大醉一场,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配得上娘娘?就算是摄政王,也不配。

    可又能怎样?娘娘永远是对的,她嫁给摄政王,从此以后,摄政王自然就成了他该效死命的第二位人物。

    此时擦拭着他的宝贝左轮枪,丁友喜心里深深叹口气,真怀念,在广西为娘娘牵马缰的日。

    徐庄在宝应县城北几里处,左宗棠的大营就设在这里。

    旌旗猎猎,一排排新军士兵钢枪闪亮,中军大帐中,左宗棠一脸寒霜,已经是第三天了,武毅军被阻在这运河之畔不能前进一步。

    舍平远军南下?怕其会去滋扰淮安,若淮安陷于南逆之手,整个苏中战场危矣。

    按照这两日观察估计,在王家坝一带阻击武毅军的应该是平远军一支步兵团,按照平远军编制,一个步兵团,战斗人员大概在五千人左右。自己统领南下之武毅军,两万余人,全部装备最新式连珠快枪,大小火炮过百门,更有罗刹一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助阵,却被其牢牢的钉在蒋家湾畔,好似前进一步也难。

    平远军步兵,在这两天更挖出了简易的一道道壕沟,以营为单位分散在王家坝附近,互相支援,不知道怎么的,往往在局部激烈的战斗中其总是能汇聚起不占劣势的兵力……次次将武毅军的冲锋给打掉。

    以前只听闻南朝军队悍勇,等真正面对这个强大的对手,左宗棠心里就好像压了块巨石,四倍与他的兵力,更有占据绝对优势的火炮支援,却每次冲锋都损失惨重,今日之成败不说,国事艰难啊!

    一名略黑的武官站起道:“大人不必烦忧,有头桥、三坝、马甸民团六百人,楚州各路民团三千人来援,明日后,各路营兵、民团总有过万人驰援。”

    左宗棠微微颌首,看着地图,默不作声。

    此时一名军官匆匆走入,跪例,呈上一封书信。

    左宗棠拆开看了,脸色渐渐明朗,随即又回身看着地图,指了指运河畔的一处所在,说:“槐楼,这一带,南逆活动频繁啊。”

    众武将脸上都略带不解。

    左宗棠道:“我问你们,南逆军马,最强之一点何在?”

    众武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景祥部下骄兵悍卒,那可真是打遍大江南北关内关外,在南洋,把红毛鬼都打得落花流水,强在哪儿?一时可真不好说。

    左宗棠环顾四周,道:“实则南逆兵马最强之一点莫过于辎重补给,你们可回想一下,自景祥入关南下,历经大小战事,其兵卒可曾缺粮少弹?哪一次,不是铜丸流水般向上送?”

    众武官仔细琢磨,可真是这么回事。

    左宗棠道:“南朝军器犀利,可若没了铜丸弹,也不过是无牙的老虎,又何足道哉?”说着,指了指那地图上槐楼方向,说道:“南逆口粮有罐头,有干饼,带上几日之用无妨,但其火药弹丸,以其火力之凶猛,想来也消耗的所剩无几,这槐搂,应该就是南逆运河补给线,若能出奇兵将其运送火药之船截获,此次可不战而胜。”

    盯着地图,眉头深锁,说道:“只是需要从长计议。”槐搂在这支平远军步兵团后方,其小炮艇虽然不敢过来袭扰武毅军,但定然给运输船舰护航,如何绕过其阵地又能在南逆炮艇下劫掠其运输船,委实不是一件易事。

    左宗棠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眼端坐在右首的一名鹰钩鼻俄**官,说道:“伊里奇将军,贵国的水雷若早备妥当,今日定叫南逆大败亏输。”心下也叹口气,北朝备战,总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感觉,吴淞口一战之后,俄国人顾问突然想起若南国意图控制京杭运河,可以水雷破之,可路途遥远,今年年底大批水雷若能运来北京已经是意外之喜。

    坐在帐中这位俄**官唤作伊里奇,乃是支援左宗棠部的沙俄最高指挥官,此次直接支援左宗棠作战的俄**兵包括一个炮兵营和近六百名步兵组成的步枪营,均是沙俄喀山步兵团抽调而来,走的是黑龙江,历时半年到中国。

    喀山步兵团在克里木战争中表现优异,虽然被当时号称欧州最强步兵的法国近卫旅击溃,但其表现也可圈可点,伊里奇乃是参加过克里木战争的喀山步兵团高级指挥官,面对中国人,自然高傲得紧。

    虽然七年前俄国在关外吃过中国人的苦头,但参加战斗的,无非是武装移民,正规军和哥萨克骑兵少的可怜,伊里奇深信,自己的喀山步兵团若遇到中**队,确切的说是遇到中国南方的军队,以五百人打败其五千人没有任何问题。

    若不是自己的步兵需要保卫火炮阵地,他早就想教训,教训南方中国人,用死亡给他们上一课什么是战争了。

    左宗棠说的话,翻译都一句句跟他讲了,此时他高傲的仰起头道:“将军大人,我愿意带领我的士兵去完成这次光荣的任务,我向您保证,会把中国人杀光,把他们的火药全部抢过来。”听到伊里奇说“把中国人杀光”……左宗棠脸色略有些阴沉,心里更颇不舒服,只是大敌当前,实在不能意气用事。

    “将军大人,您只需要派出一名向导。”伊里奇说到这儿站起身,那种高傲之态显露无疑。

    左宗棠实在觉得和俄国人合作是与虎谋皮,但形势比人强,皇上有皇上的难处,朝廷有朝廷的苦衷,此时,也只能先顾眼前了。

    今日若由俄国人去偷袭,自是把握大增,俄国人高傲不假,可其战斗力委实比武毅军高出不止一截。但同样因为高傲轻敌,或许就会使得此次偷袭功亏一篑,所以,实在令人进退两难。

    左宗棠正犹豫之际,突然外面匆匆冲进一名士卒,跪倒大声道:“报,报大帅!李家坝炮兵阵地被南逆偷袭!”

    左宗棠一惊,问道:“有多少贼兵?”因为要警戒运河炮艇,俄国炮兵营就单独部署在几里外的李家坝。

    那边伊里奇听到通译说过,却哈哈大笑起来,再等传讯兵说:“看黑烟警讯,大栅几百众。”伊里奇就更是笑得畅快,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

    左宗棠蹙眉道:“又被这丁友喜站了光听闻南朝每一步兵团设有侦察营,专事侦察偷袭之事,看来是不假了。”说着就对那略黑武将一招手,说道:“高登坤,你部距李家坝最近,速速遣人驰援。”

    黑武将刚刚躬身说是,伊里奇已经大笑摆手:“不,不,不,就叫我的勇士们教市,教训,中国人,几百人?不用一刻钟,就会把他们杀光,一名喀山武士,可以轻易杀死十个中国人。”

    帐内从左宗棠,到各个武将,脸色都为之一变。

    伊里奇已经大笑着走出去。

    左宗棠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眼,回头对黑武将道:“速去驰援。”

    黑黝黝的武将躬身应是,暗地却一咬牙,心说罗刹鬼,要他妈依着老,今天要派出一兵一卒,就他妈跟你姓,看你和南逆狗咬狗最好不过,可大帅军令不能违,今日且由得你。

    李家坝一战,并不在平远军原本的作战计划,内。

    当周秀英领着一个侦察队无意间从武毅军左翼和中翼之间穿过北军战线,来到一座土山土,整个战场全貌立时一览无遗。

    她的左面是正对堤道的沙俄喀山炮兵阵地,甚至阳光下那闪烁着金属光芒的炮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秀英猛然就觉得血向上涌,这两日来,步兵团各营可是吃足了俄国人炮兵的苦头,第三营在战事初起因为防范不足战线拉得太密,在其炮火突然打击下减员超过三分之一,而现在,这些手上沾满平远军战士鲜血的王八蛋就在自己眼前。

    周秀英立时派人去知会侦察营**,时间紧迫,甚至来不及去请示丁友喜,何况,周秀英也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儿。

    各个女兵营整编加裁员,最后合并为孔雀步兵团,并且划出主力部队行列,也就是说除非必要,不再承担战斗任务。周秀英本来被任命为孔雀步兵团总兵官,她却一再向娘娘请命,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调任第五镇第一步兵团副总兵官加侦察营管带,也是平远军各镇步兵团中唯一一名女管带,除了红娘近卫,她也是战斗序列在编的唯一一名女兵。

    不过大刀秀姑娘威名赫赫,所谓“女中英雄周秀英,大红裤小紧身,手提大刀百廿斤,塘湾桥上杀四门。”就算是男,提起周秀英哪个不手挑大拇指?

    侦察营长短枪双配,单兵作战能力乃是军中翘楚,在土山下悄悄汇聚,又换了号衣。绿营号衣,侦察营士兵每人都有一套。

    这一带的俄国人阵地,沿着地势,有木栅栏圈起,木栅栏后,俄国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戒极为严密,木栅栏后的村庄,想来百姓早已逃得精光,现在成了其军营驻地,其火炮阵地就在村东一处高坡之上。

    俄国人的警惕性极高,一哨百余名侦察兵虽然极为自然的靠近、但还是远远的就被俄国人哨兵喝住,看手势,就是不许靠近。

    而平远军显然并不清楚俄国人和“友军“的真正关系,一名侦察兵赔着笑,刚刚再走上一步,就听“嘭”一声,腿上就挨了一枪。实则俄国人是对着草地鸣枪示警,却不想正打中侦察兵。

    平远军哨官自以为行藏暴露,马上命令开火,这场震惊南北的激战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拉开了帷幕,事实上,如果双方知己知彼,都会做的更好。

    俄国人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木栅栏防线处的十几名俄国兵当场被乱枪打死,因为木栅栏距离村庄尚远,等侦察哨冲到村口时,俄国人已经纷纷占据屋顶树木等掩体,嘭嘭的开枪。

    周秀英趴在一处土坡后,眼见偷袭变成了明战,只怕不一刻,清军大队就到,咬着牙,刚想喝令撤退,却突然见那村里,一个白晃晃的身从一户人家中跑出来,不知道在喊着什么,好像,好像是一名赤身**的女,随即,就见一名俄**人,一刀将她砍倒,那女腿还在血泊中动,俄**人又连续几刀砍去,女渐渐不再搐动。

    周秀英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不消说,这定然是罗刹鬼强抢的中国女,圈养起来供其淫乐,听说在关外,这帮畜生就将中国女人看作白羊,糟蹋够了,有变态的还煮来吃。

    “死就死吧!拼一个够本,是不是?!”周秀英声音低沉的可怕,在她周遭的侦察兵们,都不作声,默默的上刺刀。

    周秀英回头,咬着牙,对着南方用力磕头,给摄政王磕头,给娘娘磕头,心里默默念叨:王爷,娘娘,周秀英是个野丫头,不懂甚么,来世,继续追随王爷娘娘,听您二位教导。

    起身,拔出背上的红缨枪,一字字道:“杀光这帮畜生!”

    俄国人怎么也没想到南国士兵会突然发起冲锋,前后左右俱是北国兵马,最近者据此不过三五里路程,敌人区区几百之数,偷袭不成必然就逃跑了。

    刚刚凶残的砍死想趁乱逃脱村女的俄**官叫弗拉基米洛维奇,也是这支喀山步兵营的指挥官,他正得意洋洋的传令,准备追击中国人,谁知道,中国人突然发起了反冲锋。

    “中国人疯了!土刺刀!”弗拉基米洛维奇大笑,他不认为黄种人的体力,能在拼刺刀上有什么建树。

    可是很快,弗拉基米洛维奇就知道自己错了,中国人的力量或许不及俄国士兵,但却更为灵活,训练有素,而且,凶狠无比,就算你的刺刀洞穿了他的胸口,他也要抱着你的步枪,令同伴能从旁边给你致命一击。

    村里,到处都是激烈的搏杀,甚至,远方响起了清军的号角,中国人却宛如未觉,各个如同疯了一般用刺刀捅向对手。

    突然,弗拉基米洛维奇意识到了,这帮中国人,就没想活着回去,他们就是来拼命的,是在以命换命。

    一向凶残成性的他突然心底就有丝慌乱,显然,他的部下也很快察觉到了中国人的意图。

    远方隐隐响起枪声,村里,一个个中国人俄国人被刺刀刺成血窟窿,到处都是血泊和尸体。

    弗拉基米洛维奇突然就觉得心口一凉,诧然看去,对面,是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国士兵,红缨飘飘,枪头刺在自己胸膛,血一滴滴淌下。

    是女人?中国女人?弗拉基米洛维奇甚至觉得有些荒唐,有些讽刺,随即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被挑飞,那一瞬,他也失去了知觉。

    “嘭”,弗拉基米洛维奇的尸体重重摔在血泊中,周秀英快步追过去,又对着他尸体狠狠的刺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把他的胸膛捅得稀巴烂。

    自从接触了白刃战,她就改练枪法,得红娘指点,白刃对敌,平远军中几无敌手。

    俄国人终于溃败,周秀英大喊道:“杀光他们的炮兵!”总是不能活着出去了,死也要死出点动静来。

    出乎周秀英的意料,币,练有素的俄国人炮兵早组织起了防线,在一座座火炮后,开枪射击,已经杀红了眼的平远军士兵,几乎就是用胸膛迎着弹雨冲上去的。

    不知道多少平远军士兵倒在血泊中,俄国炮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周秀英只觉眼前血红,全不知道自己的红缨枪穿透了多少罗刹人的胸膛,直到有人大喊:“周秀英!周大人!军门有令,命你们速速撤退!”

    周秀英一呆,渐渐回神,四下杀声渐渐平息,俄国人早已溃散,血泊中,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

    一名传令兵快步跑来,更大声道:“军门令大人回去受责!为何不设旗兵接令!”

    周秀英苦笑,听着远方的枪声,知道清军援军定然是被步兵团其它步兵营拦截,刚存了必死之心,又哪还管什么旗兵传讯?

    “撤!”周秀英低喝一声,看了眼四周的火炮,可惜没有时间炸掉它们,也没有顺乎的炸药。

    侦察兵们,极快的寻找伤者,有的互相搀扶,沿村落向外退去,周秀英眼见几名蓬头散发的**女从一处农屋中跑出来,扒了俄国人尸体的军服套在身土,心里轻轻叹口气,说:“带上她们!”

    这场战斗大概没超过一个小时,但侦察营阵亡大半,幸存者几乎各个身上挂彩。可看着这几名可怜女,看着她们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突然抱着平远军战士,抱着这些陌生的男人大哭,就好像见到了亲人,周秀英知道,长眠于地下的兄弟们,此刻,也在憨厚的傻笑吧。这些粗豪的汉,几乎都是光棍,几时有女会为他们落泪呢?周秀英心里一酸,抹了下眼角,默默向村外走去。

    而此时的伊里奇,刚刚被左宗棠遣来的卫兵快马接住,他还未到李家坝,就遇到溃逃的俄国士兵,听闻弗拉基米洛维奇阵亡,中国人已经扑上炮兵阵地,他立时目瞪口呆,想去看个究竟,但卫士急忙劝阻,其实他心下也怯了,尤其是听闻南**兵不留活口,更对着溃败的俄国人大喊:“来中国的俄国猪!会被杀得一个不剩!”这血淋淋的话语,令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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