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嫔这一病,便病了一月有余。后宫中的妃嫔与她向来都不交好,亦没有人认为她是真的病了。

    祺婕妤十分看不惯曹贵嫔那副眼中无人的样子,故在同欣嫔闲聊的时候,语气刻薄又嘲讽的道,“真真儿是娇贵,当年仁妃,娴贵嫔,莺嫔,哪一个身怀龙嗣时如她一般这样大的架子了,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不去了。”

    说完后还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曹贵嫔平日里走路不看人的样子,真真是把那几分目中无人学了个淋漓尽致。

    祺婕妤人与曹贵嫔是永安元年一同入宫的采女,曹贵嫔一入宫便被封了曹嫔,而祺美人才封了个才人。本来两人在宫中过各自的生活,也算得上是井水犯不上河水。可谁知当时的曹贵嫔嫉妒祺婕妤的得宠,处处与祺婕妤做对。祺婕妤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能让了曹贵嫔去。她们这样天长日久的吵闹,终是把永安帝给闹烦了,当着众妃嫔的面训斥了她们,分别禁足一个月让她们用心思过。

    祺婕妤虽然没有因为禁足失宠,可受宠程度到底是不如以前了。再加上曹贵嫔是个不饶人的主儿,见祺婕妤不得宠了,欺负的越加的厉害了。

    虞婕妤见祺婕妤那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美目看了祺婕妤一眼,道,“姐姐学得可真像,真真儿有那么几分样子。”

    虞婕妤也是曾经顶受宠的妃嫔,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足足病了三月之久才好。病好后永安帝便也把她这个人忘了,她如今才是真真儿的失宠了。

    欣嫔也是被曹贵嫔挤兑惯了的,听了祺婕妤的话后一声冷笑,“妹妹还是收敛着些吧。如今她身怀龙嗣,若你这话被她听去,可有你好受的。”

    祺婕妤也是回了一声冷笑,语气依旧刻薄,“如莺嫔当年对仁妃说的一样,她是能罚了我的分例还是能禁了我的足?不也就是贵嫔而已吗?怀了龙子便把自己当皇后?”

    虞婕妤对欣嫔劝道,“欣嫔姐姐,左右祺姐姐是心里堵了些,这里又无别人,便让她逞逞口舌之快吧,莫要把自己憋坏了。”

    “逞逞口舌之快?”祺婕妤听了虞婕妤这话,眼中全是算计,“莫要说我咒曹贵嫔,她便是有福怀上了龙嗣,最后能不能平生的诞下来还两说呢!皇家的孩子难养活,走着瞧吧!”

    欣嫔听后一立杏目,喝道,“看把你能耐的,真真儿是不像话了,这种话居然也能说出口!”

    祺婕妤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的话说过了,只愤愤的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曹贵嫔称病,不满的除了妃嫔外,还有朱皇后。

    自永安元年开始,朱家在外朝之中便**独大。近两年朱弦的权利更是跃过永安帝有把持朝政的趋向。

    正因为如此,永安帝才一直不把立储之事提上议程,推脱之词是自己还在壮年,立储为时尚早。实际上是他不想立流有朱家血脉的皇子为太子,免得来日李家的江山说了算的是朱氏。

    永安帝这几年来费尽心力扶植曹家和于家,目的就是让他们与朱家两两制衡。可朱家是百年老家,在朝堂之上更是根深地固,曹家与于家又各存心思,根本起不到制衡的作用。

    若曹贵嫔这一胎诞下的是皇子,永安帝极有可能封其为太子,从而在朝中形成两种势力,以固江山。

    而这,正是朱皇后最不愿意看到的。

    朱皇后中意的还是自己膝下的皇长子李凌云,在她的心中再没有比李凌云更适合的人选了。至于柔贵嫔所诞下的李凌风,朱皇后则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李凌云奉自己为母,登基后自己自然便是皇太后,居于后宫之中坐享荣华。李凌风若是登基为帝,最后的结果便是封了她为皇太后,然后如孝和太皇太后一样到行宫去虚渡余生。

    同样是太后,朱皇后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晚年如此落魄。

    永安七年四月初一,朱弦上奏折请求永安帝早立储君,虽未指其名,可其意在二皇子李凌风。

    永安帝听后怒气上升,却因朱弦在朝堂之上的权势,终是忍了下来,扔下了一句,“朕正当壮年,此事日后再议。”

    自那日起,朝堂上以出现了三种言论。

    一,立长。意为立李凌云为皇储。理由是李凌云既为永安帝的长子,又养在朱皇后的膝下,完全附和了嫡长之说,故应该立李凌云为太子。反对者则说,李凌云其生母生分地位,根本不配育有一国之君,故李凌云不能被立为储君。

    二,立嫡。嫡,便是朱皇后所生之子。虽然朱皇后膝下只育有两女,可依旧有大臣据理力争,朱皇后还在壮年,完全有再诞龙嗣的可能,怎可匆忙立储?

    三,立贤。以正三品兵部尚书曹义为首的大臣则道,皇储乃国之大事,定不可有迂腐之见。皇子的品行,德行,更为重要。

    曹义此论一出,立刻便遭到了朝中三分之二的大臣反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怎可违背祖制。

    前朝的大臣们各持论点,吵了一月之久也没有吵出最终的结果。

    在前朝的吵吵闹闹中,曹贵嫔的病终于是好了。

    永安七年四月二十二,灵犀前去给朱皇后请安时,见曹贵嫔久病初愈的曹贵嫔。

    曹贵嫔穿了身粉蓝色绣兰花宽身对襟长裙,头挽回螺髻,戴了满头的珠翠,正坐于左手第一的位置上吃茶。

    那们位子,是正在病中的仁妃的位子。往日里虽然仁妃也未来请安,可别的妃嫔在落坐的时候都会把那个位子空出来。这不是对仁妃的尊重,而是祖制如此,她们不敢僭越。

    曹贵嫔坐于那个位子之上,明显是把自己的位份例入妃位了。

    灵犀美目向右一看,见瑛妃坐于右手第一的位子上正老神在在的吃茶。而柔贵嫔的眼底则带了一丝冰霜,看向曹贵嫔的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意。

    娴贵嫔见了灵犀,连连给灵犀使眼色,让其谨慎着些。

    灵犀自然是不想若事,于是便走到瑛妃的面前福了福,算是行了礼。瑛妃也笑着颔首,让灵犀起来了。灵犀又走到柔贵嫔和娴贵嫔的面前分别福了福,柔贵嫔伸手虚扶了下,和灵犀客套了几句。娴贵嫔也没说什么,只让灵犀起来了。

    灵犀又走到曹贵嫔面前,对其福了下去。

    可曹贵嫔坐在那里只吃自己的茶,就如看不到灵犀一样,时而还回头训斥自己的宫女,说其手劲儿太大,把自己的肩都揉疼了。

    灵犀福了一会见曹贵嫔没让她起来,咬了牙出声道,“臣妾参见曹贵嫔,曹贵嫔万福金安。”

    曹贵嫔这才如看见了灵犀一般,脸上虽是笑着,声音中却透着冷傲,道,“哟,莺嫔快快请起,怎么如此多礼起来了?”

    灵犀唇角挑起一抹笑,“臣妾给曹贵嫔请安是应该的。”

    曹贵嫔挑了画的细长的眉毛,笑道,“都说莺嫔是这后宫妃嫔中礼节最齐全的,如今看来果真不差。不愧是太皇太后娘娘亲手调教出来的……”

    灵犀一笑,不再说话,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于嫔坐在灵犀上手的位子上,压低了声音对灵犀道,“别理她,今儿个给请安的人,莫不吃了她的难为。”

    灵犀轻摇了摇头,头上的的珠花乱颤,“看也看出来了。一进殿里,便见十人里有九个人是绿着脸的,再看她坐在那里,一想也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嫔拿着帕子遮了嘴,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对灵犀道,“你且看吧,热闹着呢。”

    灵犀亦是点头。曹贵嫔身为正三品贵嫔位,却坐到了从二品妃子的位子上,单这一点,朱皇后便容不了她。

    说话间又有几位晚到的妃嫔去向曹贵嫔请安,无一不是遭到了曹贵嫔的羞辱。婉才人在给曹贵嫔请安时,曹贵嫔甚至嫌其出身低而侧过了身子不肯接受。

    婉才人是个面上小的,当下一双水眸中便含了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在给灵犀请安时,灵犀见她是强忍着哭意的。

    过了一会,未央宫的长事太监高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妃嫔纷纷起身,自动的站成两排,待朱皇后坐稳后,对其福下身去,眼睛看着前一位妃嫔的后裙摆,异口同声的拉长了声音叫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往日里,朱皇后定是会扬起手来让众妃嫔起身,可今日众妃嫔却迟迟没有听到朱皇后的声音。

    芹婕妤是个性子急的,一福下去便直起身子来了,见众妃嫔还都拘着,匆忙又福了下去。

    灵犀心中也是纳闷,还没等她抬了眼睛去看时,便听曹贵嫔的声音柔柔的传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嫔妾近几日里腹涨,蹲不下身去……”

    原来,在众妃嫔给朱皇后请安的时候,曹贵嫔站在那里没有动。

    朱皇后脸上挂了笑,柔柔的问道,“曹贵嫔的病不是大好了吗?即是腹涨怎么没有多休息几日?”

    曹贵嫔含笑回道,“臣妾已告病一月有余,实在是想念皇后娘娘了,便前来皇后娘娘这里请安了。”

    柔贵嫔听了这话站直身子,一声冷笑,“哟,曹贵嫔这安请得真真儿的是了不得!连膝盖都没舍不得弯一下,你这算请得哪门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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