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别做傻事
阿耶一直是慈父。
在那一辈子里，阿耶从来没打过她，她也没见阿耶打过大兄张昕。
所以，听说阿耶要打大兄张昕，张曦直觉是不相信，甚至直到看着大兄用肩舆抬回内院，抬去东厢房，看着阿兄衣裤上鲜血浸染，府上的疾医进进出出。
她才敢相信。
瞧着大姐忙前忙后，张曦也不敢多嘴，乖巧地守在床头。
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打窗户的叭啦声传来，听得人心绪不宁，因外面天色昏暗，屋子里点着连枝灯，灯火照射下，越发衬得大兄一张脸煞白如纸。
额上青筋凸起，清晰可见，发白的嘴唇，已经咬得牙印斑驳。
刚才人抬进院子前，便已经昏过去了。
过来看的疾医，还说：“昏过去也好，要是醒着，伤口痛起来，人还得遭罪。”
大兄张昕由着屋子里的婢女僮仆清洗伤口，又涂了药，这其间，他人都不曾醒过来，只是偶尔痛极了，发出几声闷哼声与抽气声。
可见是真的打狠了。
大兄到底做了什么，惹得阿耶这般下狠手。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一整个下午，直至黄昏才停。
七郎张昕痛醒过来，稍稍移动一下身体，就是一阵巨痛，不由哎哟叫了一声。
听到声响，候在旁边的八娘张昑，忙地伸手制止住张昕，“阿苟，你别动。”
不用大姐叮嘱，七郎张昕也不敢乱动，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烧灼的疼痛，不由又哎哟叫了两声。
八娘张昑听了，心疼不已，却又夹带着一丝恼意，“之前挨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叫，这会子，你倒会叫了。”
“我去叫田疾医过来，让他给你用点麻沸散。”
八娘张昑转头就吩咐婢女去请田疾医，却让七郎张昕给拦住，“不用，不用，我忍忍就过去，前朝有关云长刮骨下棋，我这点伤算什么。”
说着，张昕自己先嘻笑起来，“阿姐陪我说说话吧。”额头有渗渗细汗冒出。
“好。”八娘张昑答应一声，在床榻旁的榻席上跪坐下来。
“阿姐最近可有去郑家……”
“你到底怎么惹恼阿耶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相视一眼，又同时停了下来，双方眼里，禁不住多了添了一抹沉重之色。
“我去过郑家，去看了阿莹。”
八娘张昑抢先道：“阿莹的情绪起伏得厉害，她姑母郑夫人不放心，一直待在郑家照顾阿莹。”大弟一进洛京，还没进郑府见到阿莹，就因刺了杨二郎一剑，关押进了廷尉署。
今日从廷尉署出来，又挨了阿耶一顿打。
他身上的伤，这阵子只怕都出不了门，“你先养好身体，阿莹那边，我会每天抽空去瞧瞧她。”
七郎张昕轻轻嗯了一声，秀气的眉毛低垂，沉默良久才道：“阿姐，你帮我给阿莹传几句话，好不好？”
八娘张昑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好，你想说什么，告诉阿姐，阿姐明天上午就帮你把话带到。”
“你和阿莹说，我会娶她，我带她去凉州，以后我们不长住洛京，让她放心。”
“阿耶不让你去凉州？”八娘张昑望着大弟张昕，语气中带着笃定。
七郎张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你和阿莹说：若有流言蜚语，我和她一起担着。”
八娘张昑微微愣了一下，却是心里高兴，替阿弟和阿莹高兴。
同样惊讶的，还有坐在阿姐旁边的张曦。
没想到，大兄和阿莹姐，已有这么深的情义，又或许，除了情义外，尚有一份责任，就在刚才，大兄垂眸的那一刹那，眼里的锋芒，好似有了她在那一辈子里见到过的影子。
纵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只要大兄喜欢，她也希望，阿莹能够成为她未来的大嫂。
人这一辈子，不需要遇上多优秀，多出色，只要能遇上一个你喜欢，而恰巧也喜欢你的人，便足够了。
所以，既然彼此有情，她盼着大兄和阿莹姐能修得正果。
“你这小不点，笑什么？”
张曦避开大兄伸过来，戳她额头的手指，朝着大兄张昕咧了咧嘴，“没有笑什么。”
“还没笑，看你笑得牙都全露出来了，指不定是看阿兄挨了打，你心里正在幸灾乐祸高兴着。”
“才没有。”张曦绝不承认。
平常看着阿耶和大姐训斥大兄，她的确乐呵呵的，但这一次，她还真没有这么想过。
她也是有兄妹爱的，也是分得清场合的，好不好？
看着大兄一脸促狭的笑容，张曦觉得自己多心了，大兄这样子，绝对不会像那一辈子那样，冷若冰霜，生人勿近。
因着八娘张昑和十六娘张曦姊妹俩陪着说话，七郎张昕只觉得身上的疼痛减缓了一些，中间又换了药，用了晚食，然后才沉沉睡去。
夜里疾医守在床榻旁，一夜无事，没有出现发烧的症状。
阖府人口，才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八娘张昑处理好家中的琐事，便带着小妹张曦去郑府看望郑莹。
然而，她们却扑了个空。
郑莹不在府上，一大清早的，就去了瑶光寺。
“她去瑶光寺做什么？”自家马车上，八娘张昑一边吩咐车夫驾车去瑶光寺，一边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今日阿娘斋戒结束，她大约是去阿娘那里讨一辈清茶。”张曦含笑回道。
八娘张昑摸了摸小妹头顶上的丱发，勉强一笑。
小妹不知事，她心底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愿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她们对瑶光寺很熟，一进门，就打听到郑莹在主持妙德法师的禅室，于是熟门熟路，忙地赶了过去。
只是还未进门，就瞧着院子里相对跪坐着两人，一人是妙德法师，另一人是容颜消瘦的郑莹。
还未来得及让人进去通报。
院子不大，两人的说话声，一下子就传了出来。
“施主想出家，可以先在寺中住一段日子，不必急着剃度，寺中带发修行的女郎，也有好几位。”
“我心意已决，求法师成全。”但见郑莹朝着妙德法师行了个佛礼。
八娘张昑心中一急，脱口就道：“阿莹，你别做傻事。”
阿耶一直是慈父。
在那一辈子里，阿耶从来没打过她，她也没见阿耶打过大兄张昕。
所以，听说阿耶要打大兄张昕，张曦直觉是不相信，甚至直到看着大兄用肩舆抬回内院，抬去东厢房，看着阿兄衣裤上鲜血浸染，府上的疾医进进出出。
她才敢相信。
瞧着大姐忙前忙后，张曦也不敢多嘴，乖巧地守在床头。
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打窗户的叭啦声传来，听得人心绪不宁，因外面天色昏暗，屋子里点着连枝灯，灯火照射下，越发衬得大兄一张脸煞白如纸。
额上青筋凸起，清晰可见，发白的嘴唇，已经咬得牙印斑驳。
刚才人抬进院子前，便已经昏过去了。
过来看的疾医，还说：“昏过去也好，要是醒着，伤口痛起来，人还得遭罪。”
大兄张昕由着屋子里的婢女僮仆清洗伤口，又涂了药，这其间，他人都不曾醒过来，只是偶尔痛极了，发出几声闷哼声与抽气声。
可见是真的打狠了。
大兄到底做了什么，惹得阿耶这般下狠手。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一整个下午，直至黄昏才停。
七郎张昕痛醒过来，稍稍移动一下身体，就是一阵巨痛，不由哎哟叫了一声。
听到声响，候在旁边的八娘张昑，忙地伸手制止住张昕，“阿苟，你别动。”
不用大姐叮嘱，七郎张昕也不敢乱动，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烧灼的疼痛，不由又哎哟叫了两声。
八娘张昑听了，心疼不已，却又夹带着一丝恼意，“之前挨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叫，这会子，你倒会叫了。”
“我去叫田疾医过来，让他给你用点麻沸散。”
八娘张昑转头就吩咐婢女去请田疾医，却让七郎张昕给拦住，“不用，不用，我忍忍就过去，前朝有关云长刮骨下棋，我这点伤算什么。”
说着，张昕自己先嘻笑起来，“阿姐陪我说说话吧。”额头有渗渗细汗冒出。
“好。”八娘张昑答应一声，在床榻旁的榻席上跪坐下来。
“阿姐最近可有去郑家……”
“你到底怎么惹恼阿耶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相视一眼，又同时停了下来，双方眼里，禁不住多了添了一抹沉重之色。
“我去过郑家，去看了阿莹。”
八娘张昑抢先道：“阿莹的情绪起伏得厉害，她姑母郑夫人不放心，一直待在郑家照顾阿莹。”大弟一进洛京，还没进郑府见到阿莹，就因刺了杨二郎一剑，关押进了廷尉署。
今日从廷尉署出来，又挨了阿耶一顿打。
他身上的伤，这阵子只怕都出不了门，“你先养好身体，阿莹那边，我会每天抽空去瞧瞧她。”
七郎张昕轻轻嗯了一声，秀气的眉毛低垂，沉默良久才道：“阿姐，你帮我给阿莹传几句话，好不好？”
八娘张昑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好，你想说什么，告诉阿姐，阿姐明天上午就帮你把话带到。”
“你和阿莹说，我会娶她，我带她去凉州，以后我们不长住洛京，让她放心。”
“阿耶不让你去凉州？”八娘张昑望着大弟张昕，语气中带着笃定。
七郎张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你和阿莹说：若有流言蜚语，我和她一起担着。”
八娘张昑微微愣了一下，却是心里高兴，替阿弟和阿莹高兴。
同样惊讶的，还有坐在阿姐旁边的张曦。
没想到，大兄和阿莹姐，已有这么深的情义，又或许，除了情义外，尚有一份责任，就在刚才，大兄垂眸的那一刹那，眼里的锋芒，好似有了她在那一辈子里见到过的影子。
纵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只要大兄喜欢，她也希望，阿莹能够成为她未来的大嫂。
人这一辈子，不需要遇上多优秀，多出色，只要能遇上一个你喜欢，而恰巧也喜欢你的人，便足够了。
所以，既然彼此有情，她盼着大兄和阿莹姐能修得正果。
“你这小不点，笑什么？”
张曦避开大兄伸过来，戳她额头的手指，朝着大兄张昕咧了咧嘴，“没有笑什么。”
“还没笑，看你笑得牙都全露出来了，指不定是看阿兄挨了打，你心里正在幸灾乐祸高兴着。”
“才没有。”张曦绝不承认。
平常看着阿耶和大姐训斥大兄，她的确乐呵呵的，但这一次，她还真没有这么想过。
她也是有兄妹爱的，也是分得清场合的，好不好？
看着大兄一脸促狭的笑容，张曦觉得自己多心了，大兄这样子，绝对不会像那一辈子那样，冷若冰霜，生人勿近。
因着八娘张昑和十六娘张曦姊妹俩陪着说话，七郎张昕只觉得身上的疼痛减缓了一些，中间又换了药，用了晚食，然后才沉沉睡去。
夜里疾医守在床榻旁，一夜无事，没有出现发烧的症状。
阖府人口，才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八娘张昑处理好家中的琐事，便带着小妹张曦去郑府看望郑莹。
然而，她们却扑了个空。
郑莹不在府上，一大清早的，就去了瑶光寺。
“她去瑶光寺做什么？”自家马车上，八娘张昑一边吩咐车夫驾车去瑶光寺，一边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今日阿娘斋戒结束，她大约是去阿娘那里讨一辈清茶。”张曦含笑回道。
八娘张昑摸了摸小妹头顶上的丱发，勉强一笑。
小妹不知事，她心底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愿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她们对瑶光寺很熟，一进门，就打听到郑莹在主持妙德法师的禅室，于是熟门熟路，忙地赶了过去。
只是还未进门，就瞧着院子里相对跪坐着两人，一人是妙德法师，另一人是容颜消瘦的郑莹。
还未来得及让人进去通报。
院子不大，两人的说话声，一下子就传了出来。
“施主想出家，可以先在寺中住一段日子，不必急着剃度，寺中带发修行的女郎，也有好几位。”
“我心意已决，求法师成全。”但见郑莹朝着妙德法师行了个佛礼。
八娘张昑心中一急，脱口就道：“阿莹，你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