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铺正在忙时,突然见一众泼皮簇拥着一个獐头鼠目的人乌泱泱进来,买吃食的见了这番景象都忙不迭躲避。只见众泼皮三三两两把桌子占满了,还堵着门不让别人进来。柳枝心知不好,只皱着眉问:“各位想要吃些什么。”

    有老大在众泼皮暂且不吱声,只见这位林爷迈步上前,他捻着鼠须打量一番,而后对柳枝很满意点头说道:“小夫人这般人才,让花婆子去府上是某唐突了,还请小夫人原谅。某真心求娶,还盼小夫人成全。”

    柳枝忍住气道:“多谢林爷抬爱,我有丈夫了,难道南泉许一女两嫁的吗?”

    啪的一声,边上一个泼皮拍桌而起:“你这小娘皮,我们林爷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气,抬你过来就不用自己抛头露面,天天吃香喝辣的,不要不知好歹。”

    柳枝气得发抖,转身就走,众泼皮团团把柳枝围住。柳枝又惊又怕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当然是带你回去成亲了,小娘子不要害羞。”

    徐婶子等人本在劝架,但泼皮见徐婶子三十来岁、风姿犹存,更兼杏蕊青春俏丽,乐得如同狂蜂浪蝶进了花园,老大的女人自然不敢肖想,可这么俩个美人调戏调戏也占了大便宜了。

    一时间鸡飞狗跳,“我跟你们拼了!”小虾看娘亲受辱气得发疯,他虽然勇猛却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被几个泼皮一顿好打,徐婶子哭着扑到小虾身上,柳枝之前被她们推进厨房躲避,此刻冲出来尖叫:“青天白日你们还有王法吗。”

    几个泼皮眼睛一亮,好个小美人,脸气得嫣红。“哈哈你林爷就是王法”“小娘子莫生气,我们打了他,让你打回来就是,你来打。”一边说一边挨到柳枝身边,想捉她的手,结果一阵冷风、却见这小美人手里是一把蓝幽幽的菜刀!显然钢火是极好的。

    而且这小美人根本不屑嘴里恐吓,直接抡着菜刀就砍。码头打架也是常有,可一个女子这边泼辣就是头一回见识了,一时就连林爷也被镇住,带着众泼皮丢下几句狠话抱头鼠窜。

    柳枝兀自气得发抖,当啷一声放了刀,央了边上的摊贩去请大夫,自己和杏蕊帮着徐婶子把小虾扶起,好在小虾只是一些皮外伤,买卖自然做不成了,关了门几个人都带着一肚皮闷气回去了。

    晚上有相熟的码头工过来看小虾告诉徐婶子,林爷本是诚心看中了李娘子,不成想弄了个乌龙,这才来找她们的晦气。如今只要她摆一桌席面,包一些遮羞银子,这事也就圆过去了。“徐婶子,你知道的宁惹阎王、莫缠小鬼,这种人能拿钱打发了就打发了,他一个没皮没脸的你们几个女眷怎么好撕撸呢。”

    徐婶子跟柳枝细细说了这事,柳枝气得想笑:“遮羞费!他一个大老爷们要遮羞费,这话真说得出口。”

    徐婶子叹息:“就当花钱买平安。一年到头横竖要孝敬各方老爷,不缺他一份。”

    柳枝虽然生气,也无可奈何的同意了,点了五两银子包了叫徐婶子托相熟的工人送去了。第二天,几个已经见熟了的泼皮踏进店子,进门就啪的把钱袋扔到地上“林爷说你们打发要饭的呢,摆酒就不用了,诚心的拿五十两银子来林爷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柳枝一听怒发冲冠,徐婶子等来不及阻拦她已经骂道:“爱要不要,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敢动手。”

    泼皮耻笑道:“敢不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时只听响亮一声“林爷是哪个爷?我倒不知道西街出了这号人物了。”就见一个中年汉子仪表堂堂,膀大腰圆一身公服好不体面,带着红缨帽,挎着腰刀,还明晃晃的出鞘了半寸,拇指按在刀柄上,身后还跟着四个官差打扮的汉子。

    泼皮吓得肝胆欲裂,扑通扑通一个个跪地求饶,别提多整齐了,“白捕头”“白捕头饶了小的吧,小的不过跟这位小娘子说笑,并非有意找茬”。

    这位白捕头岂会在意几个泼皮求饶,只挥一挥手,后面的衙役就呼啦啦抖着链子上来栓蚱蜢一样、栓一串,吆喝着出去了。待到店铺清净,白捕头才向柳枝拱拱手:“李娘子受惊吓了,娘子正经做生意的,赋税不曾少交,却受到这等宵小恐吓,是某的失察,还望娘子海量。”

    一众女眷早已经被这天降神兵惊呆了,徐婶子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感谢:“白捕头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娘子谢都来不及,真的多亏了白捕头,要不我们几个妇道人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一边偷偷往白捕头袖子里放一锭银子。

    谁料白捕头正正经经推辞:“娘子们赚几个辛苦钱,不用破费了。听闻娘子们手艺不俗,到时白某带兄弟们来尝尝。”说完又朝柳枝拱拱手“李娘子,白某告辞。娘子宽心,那林三敲诈勒索,民怨颇大,已经抓进大牢,估计不会出来了。”

    白捕头走后,女人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这股助力从何而来。徐婶子介绍这白捕头是县衙总捕头,很是一个人物,今年三十六岁,前头娘子死了,留下一个大姐儿已经有十四岁了,柳枝长叹一声:“徐婶子你说这些干嘛。”

    “额鹅鹅鹅,我昏头了。”徐婶子拍拍额头,她就是说这白捕头是个好人,娘子死了多年也不见有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应该不是和那林三同一种人,他也是南泉白家外家子弟。

    “不,这白捕头对娘子绝对没有不敬的念头。”杏蕊开口“他甚至有点儿怕娘子呢,我看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娘子一眼。”

    那——这白捕头是受人之托了,谁让他如此恭敬呢。“杏蕊是不是你通知了七太太?”柳枝想来想去自己也只认得七太太这号人物了。

    杏蕊摇摇头:“娘子你上次说了不要麻烦七太太,我就没有报过信。”

    “唉,想不出就算了,就当李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徐婶子打圆场“俗话说的好,邪不胜正,我们自管堂堂正正做我们的生意,又不欺行霸市,又不以次充好,可见老天爷都站在我们一边。”

    一行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一个阴影就此解决,不由也都高兴起来,索性关了门,买两条新鲜鱼,回六福巷自家吃一餐压压惊。顺带买点白细面和豆沙馅,做点点心、再买一坛酒到时叫小虾送去衙门给白捕头和几个当差兄弟意思意思。

    第二天林三家人送来五十两银子,说是赔偿店铺的,柳枝不管如何推辞林家人也不敢带走,放下银子哭兮兮走了。过几天听说林三流放沙门岛去了。

    不多久白捕头派人传信问柳枝有没有兴趣包了衙役的伙食,说原来雇的婆子做事粗糙,虽然衙役都是些汉子不甚讲究,但能吃得精细些也是愿意的。

    柳枝何尝不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关照,想想也答应了,不能给脸不要脸,何况她家揽下差扑的伙食,谁还敢来惹事。只是加倍做得用心,料足份大,还隔天熬一桶子绿豆汤附带着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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