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双手拄在只有几只茶杯的饭桌上,两眼冒光的听着言木宛若说书一样的言谈,不时还万分激动的加一句,表达一下自己内心最热切的情感。

    顾长青则是一脸平静的听着,不时说一句也是至关重要的有关情节发展的,比如说言木让人去买吃食的时候,顾长青就道,那个孩子一定是藏在了树上,再比如说言木在陈刚的言语之下决定在河边找脚留下的水印,顾长青幽幽的来一句,一定找不到。

    谢灵不止一次的拍打他的胳膊,为他这不解风情的打断这惊心动魄的故事。

    言木将他这三天多的时间里所有的经历最终停留在那个男孩将女孩护在身后这里,这很符合谢灵这中渴求风花雪月的女孩子的心里,免不了想要知道后面的发展,忍不住抓住言木的胳膊,哀求道,“你快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顾长青不动声色的把谢灵的手给抽回来,一脸冷清的说,“后来,他一定是把他们俩给带回县衙来了。”

    谢灵无奈的一瞥,转过身子看着言木,言木耸耸肩,道,“就是这样啊?”

    “那路上他就没有同你说点什么?比如说他们俩如何认识的?比如什么时候成亲之类的?”谢灵两眼冒光,不住的说道。

    顾长青冷着脸扯过谢灵,就对言木说道,“他们在哪呢?”

    言木喝了口茶,道,“我让陈刚找间牢房给关进去了,你不知道这个男孩鬼头的很,一个不注意就跑了,没敢让他留在外面。”

    顾长青点点头,拉过谢灵,“你不是想知道吗?走吧?”

    言木对着两人摆摆手,打着哈欠道,“你们去吧,我得睡上三天三夜,困死了。”

    顾长青对于黑暗幽森之所的恐惧,让他讨厌去大牢,尤其是里面都是一些恶贯满盈之人,男孩也并非是犯人,所以只是交代了下去,便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等着建成把人给带过来。

    从大牢到顾长青所在的房间,这一路上男孩一直极为警惕的把女孩给挡在身后,不时还带着敌意的看一眼建成。

    建成对这个总是略带敌意的男孩也是很是好奇,总是回头看一眼,在几次都得到那样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之后,他便不再回头,恰好此时顾长青所在的房间就在前面,建成指着门说道,“我们大人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便是。”

    男孩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怯生生的问了一句,“你们大人可是好人?”

    建成愣了一下,转过头,“你刚说什么?”

    男孩摆摆手,“没,没什么?”

    自古以来,都说这君如虎,其实在男孩心里,这远在天边的县太爷才更是如虎一般的凶狠,曾经的那一幕幕血腥,他没有亲眼所见,但到底也是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听说过。

    自从他进了县衙的门,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惹到的公子便是这县太爷的好朋友,他心里就一直在突突。

    一方面祈求着这个县太爷是个好人可以为阿晴的事情做主,一方面又害怕他同之前的没有区别,最终依旧会草菅人命。

    如此想着,两个

    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那一扇决定着两个人未来的门如此的普通和平凡,可就是这普通的平凡让他心里一阵发抖。

    最终还是女孩在伸手推了推他,才敲了门就进去。

    男孩不知道该如何去说,眼前的一幕甚至可以说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一个同那个一直追着自己的男子一般年轻和俊朗的男人正襟危坐于椅子上,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没有以往印象中县太爷那标志性的大腹便便,也没有那看起来就**满眼的眸子。

    不知道为何,男孩只觉得心里一片安宁。

    但很快,这种安宁就被另一种愤怒取而代之,阿晴一直紧张的站在自己的身后,双手更是颤颤巍巍的不住的揪着他有些泛白的衣衫,他顺着阿晴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刚才让自己心安的男子此刻正目光幽幽的盯着阿晴。

    那个眼神,男孩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测探,更多的时候男孩只觉得他好像能够看穿自己,也能够看穿阿晴。

    为了让自己和阿晴可以渡过这一关,他回过身子,紧紧的盯着阿晴的眼睛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他不是那个男人,咱们就没事。”

    阿晴小心翼翼的点点头,便再也没有抬起头。

    谢灵最是受不了这种压抑逼仄的氛围,忍不住上前,把男孩和女孩给拉到身边的椅子上摁着坐下,还热情满满的倒了两杯茶给他们,并不住的对顾长青怒目而视,“都说了让你别严肃,别严肃,你都把孩子给吓到了。”

    男孩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说话的谢灵,她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偏偏一副成熟老道的模样说话。

    谢灵好像看出来男孩的想法,羞涩的一笑,“呵呵,我这个人长得小,其实我都老了,呵呵。”

    顾长青知道谢灵如此凑热闹下去,保不住一会就会问一些天南海北不着边际的话来,为了保证她不破坏自己刚才营造的氛围,直接走上前来,同男孩护着女孩一样,把谢灵给拽到身后。

    他没有理会男孩突然而来的愤怒和警惕的目光,而是盯着女孩,直接就问道,“你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屋子里,除了顾长青自己,剩下的三个人都有些惊讶。

    谢灵惊讶的是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深刻含义,如果说女孩真的是顾长青所说的那样,那他们同那个幕后推手的距离好似又近了一步。

    男孩的惊讶是因为他从未和言木说起过关于女孩的身份和机遇,虽然这一路他百般的测探,但是自己都沉默的渡过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县太爷是为什么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只是猜测?

    女孩的惊讶则完全是来自于她内心的恐惧。

    那样的地方,那样如同炼狱一般的存在,她不愿意回去,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觉得黑暗的恐惧在霎时间就缠绕的自己无法呼吸。

    女孩的身体开始不住的战栗,恐惧开始蔓延,一点点从记忆中爬出来很快就占据了全身所有的毛孔,男孩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忍不住过去抓住她的手,却被男子一巴掌给抽了回来。

    顾长青半蹲

    在地上,盯着女孩问道,“你是被人抓走的,他们把你关在一个类似于山洞般昏暗的地方,你看见同你关在一起的女孩,或者是被卖给老头变成传宗接代的物品或者只是单纯的被当做男人的玩物卖进青楼,而那些忠贞的少女,想要逃跑的她们最终都被当着你们的面给杀死,扔进山里的洞里,等待着野兽的光临。

    我说的对吗?”

    女孩泪流满面的抬起头了,那般的事实被男人好听的声音说出来,她仿佛没有那般的恐惧了,她呆呆的看一眼惊讶的不知所措的男孩,点点头,“我是在那里逃出来的,而你,会帮我吗?”

    她不知道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她没有办法,如果想要自由,如果不想再区拖累男孩,她必须去赌一把。

    顾长青的手扶在女孩的手臂上,用力的握住,道,“你相信我吗?”

    距离顾长青上一次说这句话,还是在安庆那场惊天动地的税收案之时。

    曾经面对的是个老人,如今面对的是一个小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最终能够做成什么样,但是此时,他希望女孩可以相信自己,可以让下心里的戒备,将那些罪恶恐惧的事情全盘托出。

    女孩迟疑了一会,在顾长青的温度一点点的通过手臂传到自己心里的时候,她郑重的点头。

    她没有人可信,所以此时她愿意相信他!

    顾长青松了口气,交代完让花婶给他们弄一些吃的,就走回到椅子上坐下来,一个一个问题细细的问起。

    “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走的,又是如何被抓走的?”

    “大概是去年的秋天,我记得当时叶子已经开始落了,当时我正和我娘在街上买东西,一转身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还记得当时抓走你的人长什么模样吗?”

    女孩摇摇头,“我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脸,不过后来看守我们的我见过几个,一个有大大的络腮胡,整个人都如同刽子手一样,长得特别吓人,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但是力气倒是很大,拎我们的时候就像是拎一个小鸡仔一样。”

    望着女孩有些急切的形容那几个人模样的样子,顾长青不忍去打断,更加不忍告诉她,就算是她把那些人的模样记得再清楚,在这个人口几十万的永安城里想要找到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但顾长青还是耐心的等着女孩说完才继续问道,“那你记性这么好,你可还记得当时关押你的那个地方?”

    “只是类似于一个地窖一样的地方,每一次那些人进来都得从一个不高的楼梯上走下来。那里没有光,也没有窗子。”女孩看着顾长青,“我可以把刚才的那几个人给画下来,我小时候学过画画,我知道我可以的。”

    顾长青点点头,但并未让人去给女孩拿笔墨纸砚,女孩眼睛里刚刚闪现的神色也随之暗淡下来,她知道,男子刚才的表情就证明了这个方案是不可行的。

    其实这个方案并非不行,将女孩的画像张贴于城中的各大人流涌动之处,总有一天,也是会有结果的。

    可是只要画像张贴出去,必然

    会打草惊蛇,而刚刚有些眉目的事情,又会重新陷入无知的境地的,若是想要釜底抽薪就必须得耐住性子,不能轻举妄动。

    见顾长青摇头,女孩也就不再执着,等着顾长青继续发问。

    “除了那几个平时看守你的人,你可有再见过别人?”

    “见过,可是那些人都带着面具,我根本就看不见脸,而且当着我们的面,他们根本就不说话,想要表达什么也都是手语,然后再通过我刚刚说过的男人传达给我们。”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据你刚才所说,那些人关押你们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特别幽闭的场所?”

    女孩点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在我去到那里大概一个月之后,不知道为何,本该很快处理我们的卖家好像把最近的事情都给停了下来,关押我们的地方也不再进人了,也没有人被卖出去。

    我们胆战心惊的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就此结束,而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来人说要把我们给转移走。

    当时的情况好像特别的紧急,那人来过之后,这些人就开始着手去做了。

    当时是把我们扮作一个迎亲的队伍,因为那些男人手中都带着刀,暗中也有人在看守着,我们只能跟着走。但是这样庞大的队伍总是引人注目的,也需要吃饭。当时我们几个站在队伍的中间。

    吃饭的时候也在一起,我们身边那桌坐着一个老方丈。

    他总是在盯着我们,但是那些化作轿夫和随从的男人并没有注意他,奇怪的是老方丈走之前,往我的脚底下扔了个手帕之类的东西。

    我拾起来,看到上面一排字,写,借此机会逃走。

    我们正在吃饭,但是这个手帕在我手心里,我突然明白了老方丈的意思,我快速的看过去,老方丈的身影已经没有了。

    我在途中借着上茅房的机会,把那个看守我的男人用手帕紧紧的捂住口鼻,那时我才明白,那个手帕上原来是有迷药的,我很害怕,趁着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跳进河里就跑了。”

    女孩看了男孩一眼,轻柔的笑了一下,“是他救了我,并且帮助我藏起来,躲避那些追赶我的人?”

    “你说你是去年秋天被带走的,一个多月后进行的转移,中途还碰见一个老和尚帮你逃跑?”

    面对顾长青的疑问,女孩点点头,“当时就是这样。”

    经过女孩所言,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再次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按照时间推理,女孩经历的那次转移应该就是当时自己查到青云寺时,那些人情急之下的不得已的行为,而当时关押女孩的地方应该就是凌峰所在的那个**。

    那么,女孩中途遇见的那个并且不被看守所警惕的老方丈应该就是青云寺里最终自刎的老方丈。

    当时以为这个老方丈只是一个中转的站点而已,如今看来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一来,凌峰手下的人一定是认得他的,二来,就是老方丈为何会帮助女孩逃跑?

    ( = 老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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