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依依叫了晴风、花香乘了车就往衙门里去。不参加早朝的官员要早七点赶到衙门点卯,现在才六点不到,街上还静的很。

    晴风对大小姐将她调出厨房带来官衙,很激动也很意外,难怪昨晚小姐会把琐碎的差事都派给了暖雨。

    “谢谢小姐给奴婢机会!”感觉自己被重用的晴风终究还是出声谢了依依。

    “你的能力出众是毋庸置疑的,我只希望你也会让我用的顺手。”依依选的六个人里就这一个刺儿头,依依希望她最终能成为个好助手。

    “奴婢一定唯小姐马首是瞻。”晴风是从心里对这位小姐有了几分认同。

    主要是她已经明白会琴棋书画、懂诗词歌赋对丫鬟而言甚至不算技能,她的众多有才情的姊妹们,都不得已的沦落风尘,或以出卖体力艰难求生。

    到头来满腹才华甚至还不如花香那一手梳头的手艺来的吃香。难得林府能用到文墨丫鬟,她自信文采才情是能独占鳌头力压众人的,可主家不稀罕。即使哀求着让主家高价买下她,也只打发到厨房做卑贱的工作,她的满腹得意豪情也就付诸东流了。

    可现在看来小姐既懂得她的价值,先前派她去厨房看来也没有折辱的意思。小姐性格虽然独断了些,对下人却不轻慢苛刻,能跟这样一位小主子既不会受当家主母的额外刁难,也不会被肆意侮辱已经是难得的福气了。

    在洵国可没有什么浪漫的逃奴,《洵律》规定:卖身为奴者外逃被抓,主家有权将其处死;窝藏逃奴者户主处死,妻子儿女没收为奴,家产籍没赔偿逃奴原主;窝藏者的四邻合家及其族长所在里正都要杖四十、流两千里沦为罪民贱籍。

    所以一旦为奴,能落到个宽厚的主家手里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她们即使得主家恩典予以赎身从良,三代子孙也不得科考;而主家保举的家仆却能直接资格科考入学。所以很多得主家赏识赐了姓氏从良的,也大多愿意继续依傍原主生活。

    以前她还是千金小姐时,是多满意这样严密的律法保障,让她高高在上对奴婢们贱人们颐指气使。现在异地而处,她只觉得恐怖。现在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她的美貌了,小姐如果能选了她做陪嫁丫鬟,人生未必没有转机。

    一路无话的自皇城南门到了鸿胪寺,依依开始了第一天的古代女官新鲜人生活。

    依依到了官衙,昨天宴客已经认识了不少同僚虽然不甚熟悉,好过全然不识。

    大家看来都忙的很,不多时有人引了她去见了鸿胪寺右少卿笑面虎许源。

    正常应该是司宾署丞召见自己布置任务的,依依不知道有什么艰巨的任务等着她,自己虽然有原主的知识技能记忆,但离融会贯通还有距离,依依就有点如临大敌的紧张了。

    “林鸣赞,今天初来先去吏部文选司应试再去考功司议叙,等吏部考评出来了,再来官衙也好安排你的职司,免得埋没了才俊。”许源一脸为下属着想的至诚亲厚样子说完,又道:“最近官衙忙碌,就不多留你说话了,等吏部结果出来我们再议啊。”说话就端茶送客了。

    依依头蒙蒙的被叫进去,心里亮堂堂的走出来。

    这家伙是父亲的头一号竞争对手,如今鸿胪寺卿鲁老大人已经67岁高龄即使身体好,满了70岁朝廷按律也会强令其致仕,何况鲁老大人的身体看来还不大好。鲁大人当年对祖父有知遇之恩,与林家关系亲近;父亲又是鸿胪寺排名第二的左少卿,简直就是这家伙升官路上的头号大敌。

    父亲当年破格提拔为鸿胪寺左少卿,是为了方便领导出访团一众人马,免得官职卑微不利指挥协作。这样的空降兵本就容易在团体里遭到排斥;何况父亲只接触过一部分曾随团出访的同僚,群众基础又差了笑面虎一大截;最后就是父亲如今伤重昏迷,能不能在三个月内醒来康复官复原职就是个大大的问题,这么一来自己在同僚里将很难找到盟军。

    昨天的探望如果不是有毓川郡王为发起人,估计到场者寥寥无几,甚至可能只会由许源点派几个,无足轻重的同僚到场应景。

    可以说以鲁老大人的半退休状态,满衙门的人都时刻准备投入新上司的麾下,他的一把手影响力已经名存实亡了。父亲回京即使没有受伤,要想在这个笑面虎盘踞已久的山头,拉起自己的队伍也是要颇费周章的,所以在鸿胪寺自己现在是孤军奋战的“林家军”,是林昭德对战许源的一方代表,不被“特殊关照”才奇怪。

    目前正当用人之际,许源不去吏部使使劲,鬼会现在来考较自己?惹急了老子给你们来篇英文策论,看你们怎么评!依依漫无边际的发了会儿狠,过了把干瘾,最终还是冷静下来面对现实。

    同僚到衙门坐班,随从都在鸿胪寺的官衙偏厅侯传,一群的属官、书童、随从全是些大老爷们。依依带的是如花似玉的晴风和甜美的花香两个姑娘,自然不方便和他们一起呆着,就带了她们跟在身边。

    这会依依正面色平静的带了两人,往衙门书令史那里登记随员。依依报了个“笔墨”秘书助手、一个“执衣”书童打杂、一个“随行”轿夫马夫。相比六人标准依依只报了一半,书令史就是想依照许少卿的吩咐,刁难一下也不好张口。

    “李大人昨日不得空同往我府上,今日我初上衙里也没什么准备,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依依递过一盒香料,这年代的外国香料全赖于进口,洵国尚未能开始栽种。

    香料价值史料中记载“价比黄金”,即使在官绅豪富之家也是难得的奢侈品了,这也是昨天一行人用餐意外的地方。

    依依昨天办的宴席所用,极尽调香之能事,用料多广而且精准,这在当下的洵国都堪称是绝无仅有的。

    依依以一千多年时间沉淀的,食材香料搭配心得,来征服古人的肠胃,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李大人忙接了过去,他可不比那些王孙亲贵,这一盒香料足有半两这要花钱去买,可是够他心疼一阵子的。

    只是这林鸣赞一个小姑娘可不象右少卿想的那样,会在衙里战战兢兢的无所适从啊,看人家反而落落大方的很。

    关于鸿胪寺卿第一号继任者左少卿林大人,落水昏迷的各样传言预测,在官衙里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这书令史李观云五十多岁,四十大几中的举人,朝中无人能力平平。全仗着懂钻营得了这份差事,又会看上峰的眼色才次次顺利过了吏部考核。对右少卿许源的能力他是佩服的,探望左少卿的事,笑面虎稍一示意他就托辞没去林家。

    许大人私下同拥趸者议论:“一个连衙门往那边开都不知道的乡巴佬,居然坐了左少卿的位置,是他一时走了时运。如今他差事办砸了,受了伤倒也躲过了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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