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朱祁嫣所料,也先在宣府没有得任何好处,便转向大同而去。不过,也先这次学乖了,采纳妹妹的建议,没有逼近大同城下,在大同城西二十理处安营。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当探子把也先率军在城西二十里外驻扎的消息传到大同时,城中起了一番波澜。既然是气势汹汹的前来,为何又不攻城,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当时,大同的总兵官是广宁伯刘安,副总兵是郭登。这郭登,前面就有说过,在土木堡事发之前,曾建议朱祁镇从紫荆关入京,朱祁镇也采取了他的建议,但可恨的是王振行到中途的时候,生怕大军踩坏他家乡的庄稼,怂恿朱祁镇绕道而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才让瓦剌兵追上。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郭登确实有过人之处,若不是王振胡乱指挥,又焉能会发生土木堡之变呢?这郭登并非一个没有来头的人,他的祖父就是明朝开国大将之一的武定侯郭英,他算是继承了祖业。

    土木堡事发后,也先随时都有可能率军来攻打大同,城中的将士多有恐慌,刘安虽是总兵官,但能力有限,无法稳定军心,郭登临危不惧,亲自带兵整顿军务,与士兵同吃同住,得到了众将士的拥戴。

    此时,也先果然带兵前来,但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即刻攻城,一时之间,城中将士又有些恐慌起来。

    在城中一间宽大的议事厅中,大同的高级将领都到齐了,另外,逍遥二老、吴世明、王宾和丐帮的两个长老,即卢定岷和冯四海,也参加了会议。

    刘安一脸的担忧,朱祁镇被俘的消息,他已经从逍遥二老口中得知了。

    “郭兄,你认为也先这次前来,目的何在?”刘安没有主意,只好问郭登。

    郭登沉声道:“也先在二十里外安营,不急于攻城,定有阴谋诡计,我希望刘兄能看清也先的阴险,以社稷为重。”

    刘安听了,面上有些不快,道:“郭兄,社稷是大,但陛下乃九五之尊,我等岂能不顾?”

    郭登也觉有些为难,吴世明道:“两位大人,吴某不懂任何战术,本来不想插言,但此时却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郭登道:“吴侠士有话请说,我和刘兄请你们来,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吴世明正色道:“华大哥出城之前,曾与两位大人谈过,说大同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便能守住大同。”

    刘安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陛下落入贼手,又焉能置陛下于不顾?”说来说去,他只怕也先一怒之下杀了朱祁镇。

    吴世明道:“刘大人,吴某读书不多,但也知道‘社稷为重君为轻’的含义,依刘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想打开城门,让瓦剌兵长驱直入?”

    刘安脸上一红,道:“吴侠士,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会打开城门让也先率军入城?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王宾听了他的话,冷冷的道:“刘大人,请恕王某无礼,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刘安干咳了一声,道:“王侠士,话可不能这么说,只要我们肯用心,一定会想出一个可行之策来。”

    郭登看了看逍遥二老,问道:“两位,不知你们有何建议?”

    遥老道:“我还以为你们把我们兄弟当作摆设了呢,我们兄弟来此,是奉了公主之命,她命我们兄弟协助你等守城,并说不要上了也先的当。”

    郭登苦笑一声,道:“公主殿下莫非没有什么锦囊妙计,指点我们吗?”

    逍老道:“公主说过,大同是大明的重镇,一旦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她请两位大人一定要以国家为重。”

    郭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刘安眼睛大睁,道:“两位,陛下可是在也先手中啊,公主殿下难道就不顾陛下的性命了吗?”

    逍老道:“刘大人,我们只是依照公主的话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刘安不敢追问,想了一想,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

    忽然,一个守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道:“两位总兵大人,城外有一个叫袁彬的锦衣卫校尉求见。”

    刘安一怔,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守卫道:“他说他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的。”

    刘安“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起身道:“快,我等快去城头看看。”

    吴世明见他要去见袁彬,心头吃惊,暗道:“这厮真是不知好歹,若让他见了袁彬,只怕会危害大同的安全。”眼珠一转,笑道:“刘大人,暂且留步。”

    刘安回头愕然道:“吴侠士,你有什么事?”

    吴世明正打算把他擒下,忽听逍老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自己道:“吴世明,让他去吧,有我们兄弟在此,他便不敢胡来。”

    吴世明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逍老,这厮去见袁彬,说不定会出大事。”

    逍老道:“放心吧,这早在公主的意料之中。”

    刘安见吴世明只是瞪着自己,没有说话,心头狐疑,但他心中惦记城外之事,立刻带着一干下属,匆匆走了。他一走,郭登自然也要去城头瞧瞧。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城墙上。

    此时,袁彬孤零零的站在城下,一有寒风吹来,他便禁不住会打一个寒战,他虽然有些武功,但连入流都不够,加上穿得单薄,怎能受得了这等气候。

    见有官员出现在城头,他竟然失声痛哭起来,道:“刘大人,郭大人,你们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郭登眉头一皱,问道:“你来此何事?”

    袁彬道:“大人,我是锦衣卫的校尉袁彬,此番前来,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告知两位大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道:“这是陛下的驾牌,我想两位大人不会没见过。”

    刘安见了,大惊失色,道:“啊,陛下,你果然……”流下眼泪来,面容十分悲伤。

    郭登比较镇定,问道:“陛下现在何处?”

    袁彬道:“陛下落在了瓦剌太师也先手中,也先说,只要两位大人肯送大批金银给他们瓦剌的话,他就放了陛下。”

    刘安听后,大喜,道:“好,好,你回去告诉也先,我们一定照办。”

    郭登却喝道:“袁彬,现在城中吃紧,没有金银,你回去告诉也先,我们不会上他的当的。”

    刘安慌了,道:“郭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置皇上于死地吗?”

    郭登道:“刘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也先的诡计。”

    袁彬面色一变,忽道:“陛下料到两们两个会有这层顾忌,你们之中,谁是郭登?”

    郭登道:“我是。”

    袁彬道:“郭大人,陛下有口谕给你,速速接旨。”

    郭登跪了下去。

    袁彬传朱祁镇的话道:“朕知你一心为国,但请你看在朕与你有姻亲的份上,赶快打开城门,迎朕入城。”

    郭登听了,禁不住流下泪来。堂堂一国之君,竟对他说“请”,可见朱祁镇已经是走投无路了。郭登有一个堂姊,曾是明仁宗朱高炽(朱祁镇的祖父)的贵妃,因此,朱祁镇才会说他与郭登有姻亲。

    袁彬本以为这么一说,郭登就会打开城门,但他低估了郭登,只见郭登猛地站了起来,目中有泪,沉痛而又坚决的道:“臣只知守城,其他一概不知。”

    刘安张口欲言,郭登接道:“刘大人忠心为国,我想他也会尽忠职守的。”

    刘安面上一红,硬把要说的话吞下肚去,暗道:“郭登啊郭登,你可把我害苦了。”

    袁彬见两人都不开城门,大怒,道:“郭登、刘安,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遵。陛下若有个闪失,你们就等着砍头吧。”连日以来,他受够了两边的气,此时像火山一般爆发了。

    话声刚落,却见刘安和郭登消失在城头,又惊又怕,惊的是他们胆子好大,怕的是一回去,也先会给他苦头吃,将心一横,冲到城墙底下,用头去撞城墙,一边撞一边怒骂道:“郭登,你这个无父无君的小人,你不打开城门,就是把陛下送上绝路,我袁彬但有一口气在,也要为陛下和你争到底。”

    起先,他撞得不是很用力,但撞了得多了,竟有鲜血流出,他也撞红了眼,反正回去也是死,不如撞死在这里算了,好歹也落个忠君的名份。

    眼看他就要撞死在城墙下,一条人影从城头掠下,伸手一抓,将他抓了,双脚一点地面,运气往上一拔,竟带着袁彬上了城墙。

    原来刘安听到他用头撞城墙的事后,坚决要把他拉上来,郭登也心软了,请吴世明下去把他拉上来。

    郭登请冯四海给袁彬包扎好头上的伤口后,叹道:“袁彬,我知道你对皇上忠心不二,但你也不必这样啊。”

    袁彬几乎死在城下,现在捡回了一条命,真有点两世为人的感觉,想到没有完成朱祁镇和也先交代的事,悲苦难禁,不管众多人看着他,放声痛哭。

    王宾听后,冷声道:“你哭吧,多哭一会,哭得伤口迸裂,就等着见阎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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