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谁来扶刀周仓进府,高家人待之以上宾之礼,所以给他安排的居所并不算偏僻,紧挨着蔡家父女下榻。

    当高朗、高览进入这所别苑的时候,只见这里是寂静一片,只闻雀鸟虫蝉低鸣之音。

    突然,一声琴弦点拨之音击破了安逸,随后怨曲悠扬,琴弦在指尖游走,好似在倾诉着弹奏者的衷肠。

    古筝之音虽轻,可是在寂静如斯的当下,它犹在耳际回荡,这不是那天籁妙音,而是从这庭院楼阁之上传递而来。

    鹅卵石的小道曲通幽处,高朗寻音而来,只觉得曲调渐渐高昂。高朗伫立在此倾听,只觉古筝妙音充斥着耳膜。

    忽然只觉清音一转,急拨密弦,似有千军万马异军突起,旌旗蔽日,杀声震天。又如海河决堤,山麓崩塌,令人闻之闻风丧胆,却又不由自主豪气云天。琴弦慢弄,更复舒缓,犹如武林侠士打坐吐纳,倾吐浊气,曲调渐渐走低,渐转为凄怨。

    高朗闻其声、观其居所已经知道弹奏者是为何人,看到卫家逼婚这事对自己这个三妹打击非小,否则她也不会弹奏出如此哀怨的曲调来。

    琴音消失,万籁寂静如初,高朗想着自己还有要事要做,于是便带着高览往别苑深处而去,去寻找他心中那位,他认为最合适的新兵统帅。

    当高朗找到周仓的时候,他正在三角亭里孤独畅饮,脚边滚落的几个酒坛,已经告诉高朗,周仓已经喝了不少。

    “独饮无趣,来,我来陪你喝!”

    高朗让高览守在亭外后径直走进了三角亭,他拍开自己怀中抱着的酒坛,然后拿起亭中石桌上摆置的酒盏给自己满上,最后当着周仓的面一饮而尽。

    周仓刚才听到蔡琰的琴声有感而发,他想起自己惨死的亡母不禁泪眼婆娑。高朗的到来也实在突兀,周仓立别过脸去,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可眼尖的高朗还是看到了,没想到这黑面大汉也有柔情的一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元福性情中人,我敬你!”高朗又给自己斟上一盏一口喝尽。

    周仓也不答话,他转过身来拿起自己身前的酒盏也同样是爽快的喝尽。

    高朗给周仓满上,随后倒满自己这盏,然后他坐下怅然道:“嗟叹乎,人飘零于世乃一微尘尔?我不服,大丈夫既然生于世自当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元福以为如何?”

    周仓啄了一口,缓缓说道:“阁下志比天高,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仓自愧不如!”

    高朗笑而曰道:“元福缪赞,朗实不敢当。哎,别人都以为我高朗生在高家无忧无虑,可他们又哪能理解吾如履薄冰的感受……不说了,不说了,来,干!”

    高朗一饮而尽,周仓却举盏不饮,他怔怔的看着高朗片刻说道:“阁下立下不世奇功,日后必受朝廷封赏,何故如此惆怅,难道是在某面前存心埋汰?”

    高朗放下酒盏,他知道周仓是以为自己今天是来炫耀的,他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只说了一句:“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周仓对高朗的话细细咀嚼之后,他哑然一笑,他痴长了高朗十多岁自然明白这官场的深浅,以高朗如此年岁如何能独得荣耀,贪墨军功的是哪朝哪代没有,看来这陈留太守也不是圣贤之人,更何况其身后还有势力不俗的曹家跟卫家,他们两家又如何不想分一杯羹。

    可周仓又觉得高朗说的有些危言耸听了,高朗他顶多是被人分了军功,可又如何有如履薄冰的危机感了,这不是杞人忧天吗,难道还有人敢动高家的主意不成。

    想到这里,周仓反问道:“阁下说如履薄冰,是否有些严重了?”

    高朗知道自己不拿点真本领出来说服周仓,看来这黑汉不会佩服自己,于是只听他回道:“如今黄巾叛乱举国响应,乌合之众虽难行颠覆大事,却也能动摇国本。圣谕下,各地豪强招募乡勇抵御黄巾保卫家园,可黄巾平定之后这些豪强如何自处?自信心以及实力的膨胀,势必威逼羸弱的皇权,届时天下大乱,群雄攻伐,暗无天日,名不聊生,覆巢之下无完卵,吾等岂非是要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而有履薄冰之感吗?”

    百万黄巾军在高朗口中却被说成了乌合之众,而且现在他们势头正盛却被高朗断言了失败的结局,周仓虽然不想苟同这样的想法,可是作为曾经黄巾军的将领,以他对黄巾军未来走向的判断,高朗所说的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高朗所说的群雄并起,互相攻伐的事情会成真,那么周仓自问,他之前所追寻的清平世界还存在吗。

    周仓本想参加黄巾军能尽快的还自己一个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可是随着自己对黄巾军内部的逐渐了解,他觉得自己将毕生的希望放着这样一群人的身上是个多么大的失误。

    既已择主那必忠心不二,这也是周仓明知黄巾军不能实现他的理想却依旧忠心跟随的最大原因。

    可是自己的昔日的首领彭脱已经被擒,看来离他被斩的日子也屈指可数,如果是那样的话,周仓也就变成了无主之人,他将何去何从,这是令他茫然以及现在就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老人曾经说过,在外面待不下去了那就回家,可是现在周仓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已经亡故,天下之大,哪里还能是他的家。

    望着眼前年少英雄、救过自己一命的高朗,周仓决定赌上一赌,他认错过一次主子,他不想再认错第二次,于是他正色的看着高朗说道:“倘若真的到了天下大乱之际,君意何为?”

    周仓这话给了高朗一个信号,那就是周仓已经有了投效自己的意思,可是到底自己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主子,看来周仓对自己还不是很放心。

    要不是高朗急着找一名新兵统帅,他也不会动周仓的心思,毕竟周仓将来按照历史的走向他将来是会遇到关云长并且投靠他的,如果自己现在收了周仓,那以后关二哥身后还有人给他扶着那把青龙偃月大刀吗。

    不过比起关二哥的扶刀问题,高朗想的更多的还是他高家自身的安危。说实在的,他在马场安置的这批秘密的新兵,必定会成为他将来安生立命的依靠,他真的很难想象一旦自己完成了推翻袁氏一族的最终梦想他将何处何从,他与他的高家还如何在这个乱世生存,如果自己没点家底,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吗。

    既然决定要收下对历史影响不算很大的周仓,那高朗面对周仓的考校,他也就只能全力应付。

    只听高朗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果天下纷争动乱,朗倘若不济,那就保全家人,让他们不受任何伤害的生活下去,朗觉得这是反馈父母以及恩德兄弟最好的方法。倘若时运眷顾于我,让我有能够创造新世纪的能力,朗不才,愿意担负起这份重担,为人民谋福祉,给后世造清平!”

    高朗的话听在周仓耳朵里不温不火,可是这也说明了高朗不是一个不切实际、大话连篇之人,让周仓听了倍感踏实。

    可是高朗有一个敏感的话题他并未触及,这也是周仓不急于表态的原因。

    周仓认为自己还得再审慎的观察高朗,毕竟这个只有十二三多岁年纪的少年还不足够让他交付自己的将来。

    同样的,周仓也不想拒绝高朗,毕竟自己现在无处可去,投降官军吧,他已经听说了,高朗给他在俘虏名单里除了名,他现在投降岂不是自投罗网。回黄巾军吧,那是更不可能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败军之将、改被处死之人,更是因为他好不容易从深陷的泥潭上脱身出来,他不想自己再回去给那个间接杀害了自己母亲的旧主卖命。

    于是乎,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高家,成了周仓当下最可能留在的地方,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周仓想要报答高朗的大恩,说的实际一点,周仓想混口饭吃,让不会种地的自己不至于在这个乱世被活活的饿死。

    周仓权衡再三,随后说道:“阁下的话,仓会细细琢磨,但阁下今日来应该不是仅仅跟某饮酒这么简单吧,有什么话,还请明言!”

    听周仓这么说,高朗死喜忧参半,忧的是周仓看来并未被自己的诚意打动而立即俯首陈臣投效自己,可喜的是,周仓也没拒绝自己,而且还主动的询问自己所来的目的,看来招揽周仓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高朗也不扭捏,只听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在城郊马场私募了三百家兵,现正缺一名统帅去操练,冒昧前来,只想恳求元福出任此职,不知道朗可有这荣幸吗?”

    如果让周仓读书写字、下田种地那他是一概不通,可如果说到带兵打仗,这可是他的看家活计,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干好,于是他想也不想立即答应道:“阁下对某有恩理当效劳,只不过这每月俸银300钱,阁下能应允否?”

    周仓敢跟自己提薪酬,高朗觉得这是好事,虽然听起来他没把自己当主子而只是一名有偿“打工者”,可是高朗知道,他如果没这本事也不敢要这价钱。

    “成交,我先支付你一年的!”高朗说完朝着亭在外面守候着的高览喊道,“高览,去,到账房以我的名义支出4000钱出来!”

    高览一听不禁犯起了愁,这几天他为这位小主子从账房走的帐实在太多了,要不是自己跟账房管事的有点私交,恐怕这事早就捅到家母袁鸯那里去了。

    可主子的面子还得给啊,更何况还是在外人面前,于是高览也没问取钱所为何用,只是应了一声“诺”,便急忙往账房赶去,希望自己还能刷刷脸借出点银子来。

    高朗的爽快立即得到了周仓的回报,只听周仓起身言道:“那咱们也别闲着呢,就请阁下带某去马场看看吧!”

    高朗笑了笑,随后将周仓的酒盏递给了他,然后举起自己的,对着周仓说道:“欢迎元福加入,希望咱们合作愉快,来,干了!”

    周仓苦笑不已,刚才自己情绪悲伤多饮了几盏,自从这小公子来了连着又跟自己干了几次,这会他实在是一个有两个大很难再喝下这么一盏了。

    可是这毕竟是自己跟新主家合作的开工酒,周仓也只能硬着头皮,借着自己的喉咙将这盏酒一口灌了下去。

    “好,元福海量!”

    高朗趁着周仓仰首饮下这盏酒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盏里的给倒掉了,尼玛,为了取悦周仓,他连干了几盏,也吃不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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