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

    带着风声的呼啸,如雨的箭朝着山头上射去,空气中弥漫着火辣辣的杀气,令人口干舌燥,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机会体验这火热,几乎在箭雨射出的那一个瞬间,很多人已经化作了一个个火人,因为地形的狭窄,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请大家看最全!

    火箭见木即然,山上顿时乱了起来,这无边的火势成了山上禁卫军最大的太子叛军!

    火势冲天而起,四处乱窜的火星火苗像一条条通红的毒蛇,肆无忌惮的钻进每一寸可以燃烧的地方,烈火所到之处,林中的树木草丛遇火便燃,又因下了整夜的雨,燃烧不够充分,潮湿的树木便生出浓烈的烟雾,在半空中翻滚升腾,然后被轻柔的东风一吹,渐渐往山腰方向飘去。

    “禁卫军快冲下来了……”

    岳虎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只听得山上人声鼎沸,一片乱腾腾的样子,夹杂着不少的呛咳声,还有慌乱中兵器金铁磕碰的声音,很显然。岳虎的火攻之计……正确的说,应该是烟熏之计奏效了。

    烧香台的山腰,宇文泽用丝帕捂着口鼻,仍被浓烟呛得猛咳不已,烟雾已钻入了山林之中,而且越来越浓烈,由于浓烟遮盖,视力范围已开始模糊不清,左右互不见人,如同身处幻境。

    不少士兵因窒息而倒在了山林内,更多人则因失了视力,慌乱中兵器互碰,都以为是太子叛军攻上山来,于是不管不顾举刀便砍,一时间自相残杀了不少,整个山林陷入一片混乱和血腥,如同兵营炸营,所有人的精神状态似已疯狂。

    宇文泽举剑刺翻两个发了狂妄图攻击他的士兵,嘶哑着声音大喝道:“所有人都镇定!叛军还未攻来,你们不可自乱阵脚!”

    宇文泽的一声大喝使得士兵们的情绪镇定了些。毕竟是训练多年的精兵,宇文泽在他们中间的威望隆厚,听到他的声音,士兵们顿时恢复了冷静,停止了自相残杀。

    浓烟之中,龙腾听到宇文泽的声音,立即循声寻来,人还未近身,便大喊道:“老将军勿动手,末将龙腾!”

    听到龙腾的声音,宇文泽刚举起的剑又放下,沉声道:“龙腾,快,命将士们在山林外集结,这烧香台已经不能守了,在这么下去,陛下和群臣一定会被烧死在这烧香台上,待不得了,我们突围下山!”

    说话间龙腾已近宇文泽身前,他捂着口鼻呛咳道:“老将军,四处浓烟,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突围?”

    宇文泽神色有些惶急,想了想,道:“浓烟自东面山脚而起,由东往西而去。我估计岳虎的骁武军大军正埋伏在西面山下,就等着我们冲杀下去,自投罗网,往西是去不得的……”

    龙腾已被烟呛得眼泪鼻涕直流,闻言恨声道:“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想出的阴损主意,末将宁愿明刀明枪战死,也不愿在这里活活被熏死,太过窝囊了!”

    宇文泽边咳边冷笑道:“能想出如此缺德阴损主意的,除了那岳虎,还能有谁?以火攻烟熏代替将士攻山,逼得咱们不得不强行下山突围。哼!他倒是不蠢,这些年来,老夫倒是小看他了,呵呵!”

    龙腾急道:“老将军,往西是去不得的,那咱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突围而去?”

    浓烟之中,宇文泽被烟熏得通红的双眸忽然掠过几分明悟,思索半晌,笑道:“东面火起,岳虎的骁武军大军必在西面布置重兵,反过来说,起火的东面应是兵力薄弱的一面,我等只需向东杀出去,便能逃得岳虎的骁武军大军的围歼……”

    龙腾闻言惊道:“可是……老将军,东面山下全是火呀!我们怎么出去?”

    宇文泽眼中狠厉之色闪过,阴森道:“生死各安天命,只消冲出东面的火圈,我等便得救了,总比傻乎乎的一头撞进岳虎的骁武军大军的伏击圈全军覆没要强得多,龙将军,你要知道,我们的背后是陛下,纵然我们身死,也不能让陛下损失一根寒毛,你可明白!”

    龙腾心头一沉,头上冷汗马上就掉了下来,这么一来,他麾下的禁卫军,还能剩几人,生死各安天命,这句话说地轻巧,可谁知其中要付出多少性命?多少将士将被活活烧死在东面山脚的熊熊烈火之中?

    “好!”

    这不合时宜的想法在龙腾的心里几乎是一闪而逝,深受忠君思想的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他点点头,随即握紧了已经卷刃的长刀,看着山下弥漫的浓烟,眼中闪烁着决绝。

    “杀!”

    言语间,宇文泽身先士卒,已经冲到了最前面,山脚下,陈敬也眼睛死死的盯着山上的动静,岳虎的命令是,一个也不能放过,那么,注定所有的人都要死在山上,今日,也注定要血流成河。

    陈敬是个孤儿,八岁的时候家乡闹饥荒,一家子全蹲在野地里刨野菜充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父亲不巧染上了重病,拖了个把月就撒手人寰,留下母亲和他,日子过得更艰难了。一个家庭没了顶梁柱,迟早都会崩塌的。

    果然,父亲去世后两个月,母亲实在捱不过去,还没等天气开春,就活活饿死了。八岁的陈敬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小小年纪就这样跟着逃荒的饥民,一路走到了帝京。为了活下去,他什么苦都受过,甚至吃过死人肉。

    当时的岳虎才刚刚执掌骁武军,有一回走在街上,在众多面黄肌瘦的饥民中,他第一眼便发现了这个小孩,尽管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但他的眼中仍闪烁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岳虎毫不犹豫的吩咐下人将他抱走,养在帝京附近的农家,并给他取了一个生气勃勃的名字,陈敬。等到他稍大一点,岳虎又暗中派人教他识字,教他武艺,并不着痕迹的让他中了武举,投了军中,终于,在陈敬三十二岁这一年,他如愿以偿当上了骁武军的大将军,执掌一方兵权。

    陈敬看着山头上的龙旗,说不出的厌恶,他冷冷的笑了笑,君臣?纲常?对自己来说算什么?二十年前,为了活下去,挖草根,啃树皮,甚至是吃人肉,当自己饿得只剩一口气时,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哪里?可曾理过自己的死活?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二十年后的自己来遵循这可笑的君臣纲常?

    当年若非是少武卿起兵造反,使得天下动荡,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同样他也不会家破人亡了!

    “大伙儿准备!骑兵冲乱敌人阵脚后,咱们就上!一定要在援军到来前,将宇文泽留在伏牛山下!”陈敬举剑暴烈大喝道。

    说话间,骑兵的锥型阵尖已与反贼接触,紧跟其后的大队骑兵杀至,发出轰然震天的碰撞声,一时间金铁兵戈相交,数声惨叫传来,反贼刚冲出火海便遇着当头凌厉的一击,顿时都乱了阵脚。不少冒着生死好不容易蹈出火海的禁卫军士兵刚一露头便被骑兵一刀贯穿了胸腔。

    鲜血流满一地,在熊熊的火光衬映下,战场如同炼火地狱一般可怖,两军刚一接触,便是一场生死搏杀,双方激烈厮杀下,无数士兵尸横就地,战况很是惨烈。骑兵与敌厮杀的同时,陈敬领着步卒飞奔,加入了战场。

    “将士们,高官厚禄措手可得,杀敌从龙,即在今日!”

    “杀!”

    手执刀剑长枪的士兵群情激奋,虽是以寡敌众,可陈敬的身先士卒却令士气大振,人人如下山的猛虎,勇往直前,近五千的朝廷禁卫军一时间竟被一千多骁武军将士杀了个措手不及。

    陈敬依靠多次血战练出来的灵巧身手,冲在了第一个,而且在他诡谲多变的身法下,竟也被他屡屡得手,砍翻了数名禁卫军,砍着砍着,陈敬心里愈发火热。

    别人上了战场都是开头难,一旦下手砍翻了第一个敌人,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反而越杀越眼红,但是陈敬却是不同,他仿佛是有瘾一般,心中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绵延不绝。

    陈敬进入战阵冲杀了一阵后,眼睛变得血红,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他脸色渐渐变红,提着剑的右手如重万钧,抬都抬不起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才发现,手中的兵刃已经卷刃了。

    身旁的将士们还在奋勇厮杀,陈敬刚刚给他们带了个好头,所以这会儿己方士气如虹,个个奋不顾身,杀得两眼通红,乱成一团的战场上却也没人注意陈敬了。

    陈敬喘着粗气暗忖。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将士们,快!给老子顶上,顶上!将军有令,斩宇文泽首级者,赏千金,良田无数!”

    “嗷嗷……”将士们闻言愈发激动,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去,一千多人压着五千反贼,竟渐渐稳占了上风。

    就在陈敬愈战愈勇,堪堪要杀到山坡之上时,事情来了。

    “岳虎在哪里?岳虎在哪里?可敢与我决一死战?岳虎,滚出来!”

    两军混战厮杀的战场内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声音很熟悉,暴烈中仍带着几分儒雅之气。陈敬闻言一惊,这不是宇文泽么?

    听到宇文泽的声音,陈敬眼中杀机一现,此时岳虎也不在这里,只是他听到这个老迈的声音,心中却是万分愤怒,他对岳虎可谓十分尊敬,往日里他虽是嘴上不说,但是救命之恩,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在心里。

    “老匹夫,休要猖狂,我陈敬在此,可敢一战!”

    他横扫长槊,随即走到军前,战意凛然,宇文泽看了半晌,却是没有看到岳虎,只是看到了陈敬,看到陈敬那么年轻,微微一皱眉,随即轻蔑一笑,指了指陈敬,随即大声呵斥道:“毛头小子,滚开,老夫不以大欺小,快让岳虎出来,你,还不配!”

    听到了宇文泽的声音,陈敬马上变了脸色,他冷冷一笑,手中的长槊都快要握出痕迹来,沉默片刻,他终于仰天长啸一声,随即疯狂的朝着宇文泽杀过去。

    宇文泽武功不差,可以说是在帝京将军中已出类拔萃,不然少武卿也不会派他对敌骁武军,擒贼擒王、临阵斩将无疑最杀对手士气之事。

    陈敬瞄准宇文泽之时,宇文泽何尝不知道,陈敬是骁武军此行的头领。他虽然嘴角露出不屑,心里却是格外的小心谨慎,他知道岳虎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手下的将士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一般角色,只是他还没有想到的时候,陈敬已经冲了过来。

    宇文泽实在是没有想到陈敬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不过他也不怕,陈敬一槊击过来的时候,他一枪取的是陈敬的胸膛,他有信心,能将陈敬连人带甲刺个对穿。

    可陈敬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陈敬提盾挡在胸前。

    “当”的一声大响后。长枪击中铁盾,划出一溜儿火星。陈敬马上晃了两晃,却几乎在同时,一槊击中了宇文泽的战马。宇文泽意料不到,回防不及!

    他算准了陈敬的千般变化,也有信心将攻击挡下。却没有想到他是擒贼擒王,陈敬却是杀人杀马。长槊洞穿了战马的胸口,斜插出腹,几乎没有停顿的戳进戳出。

    鲜血如泉般的喷出,凄艳壮烈,战马惨死,斜冲摔在山坡上,鲜血瞬间被土地所吞没,只剩下浓郁的血腥,这一战,在宇文泽心里激起滔天的波浪。

    马势极快,快的陈敬甚至拔不出马身上的长槊。宇文泽毕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虽然老迈,但是反应奇快,在战马栽倒那一刻,已凌空跃起,扑向陈敬。

    陈敬弃槊拔刀,一刀挥出,似匹练破空。宇文泽毫不犹豫的掷出长枪。长枪破空,有如闪电穿云。二人相对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彼此眼中的冷漠杀伐之意。

    二人搏命,似乎都已弃自身于不顾。宇文泽随少武卿出生入死,早就习惯忘却生死。陈敬更是天生的杀人机器,置生死于度外。

    半空中光亮一闪,寒光掠过。紧接着血花溅出,宇文泽空中停顿片刻,胸口喷出一抹鲜血,落入河中。陈敬肋下染红,顺势冲出,已到禁卫军阵中。

    二人均受重创,可看似宇文泽伤的更重,甚至赔了性命。龙腾见到宇文泽落入河水的那一刻心中绞痛,银牙咬碎。

    他从未想到过,骁武军的勇士这么狠,这么果敢,就算是老将宇文泽,一招就被陈敬击落,生死未卜!

    那一刻不止陈敬和宇文泽在决战。骁武军和禁卫军勇士都已红了眼睛,进行殊死的搏斗。长枪马槊交错而过,毫不例外的见红喷血。这种速度,这种冲击,这种攻势。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众人比的不但是速度和力量。还有决心和信心。如此阵仗,没有实力活不下去,如此对决,没有信心一样活不下去!无从闪避,无从退让,只有坚信敌手杀了自己之前,最果敢、最迅疾的杀死对手,才是活下去的唯一途经。

    于是远处大军就看到,两队相撞的那一刻,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如被火焚烧的枯草般软弱无助,枯萎灭亡。烧香台上,一片血腥。有如彩霞残晖,夕阳血照!

    生命在这一刻,简直卑贱无比。宇文泽从来不屑,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方式。可陈敬不同。他除了这招,别无他法。陈敬脸色苍白。这时候却已快到了禁卫军的尾部。

    宇文泽搏命的一枪,几乎刺破了他的脾脏。鲜血流淌不停,他没有机会去包扎。眼下的他,只能为活下去而努力。他既然答应了岳虎,就要不辱使命。

    生死搏杀中,可如方才那样生死一线,还是让他事后心惊。宇文泽绝对不弱,他陈敬还能活着,只能说对决策略比宇文泽正确。

    额头汗水夹杂着血水流淌下来,迷离双眼。陈敬甚至没时间擦拭。他只是握着手中的长刀,和奔腾的狂潮擦肩而过。若不能一招制敌死地,他不想浪费半分体力。

    鏖战并没有结束,不过是刚刚开始。两个帝京将军勇士见陈敬杀来,毫不犹豫的交叉刺来。枪长刀短,两点寒光。若是成行,就要将陈敬钉在半空之中。

    陈敬挥臂出刀,竟然抛出了手中的单刀。单刀一旋,飞上了半空,可在这之前,已准确的割裂了左侧帝京将军的咽喉,那人倒下去的时候,握住咽喉,眼中满是不信。他已够快够狠。没想到陈敬更冷更狠!

    他不过是一条贱命,但是他看得出来,宇文泽不是普通人,或许面前的这人就是岳虎最大的敌人,杀了他,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

    右侧长枪杀来,破空之声刺耳。禁卫军中,宇文泽麾下的亲卫,亦是精中选精,每个人都是不可轻视。这一枪勇猛无俦,虎虎生威。就算刺在铁板之上,都可能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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