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

    赵芹把鸡腿夹到江华的碗里,想了想,又夹了筷子青菜。

    “妈,我的碗里都装不下了。”

    江华一边说,一边扒了老大的一口饭,把腮膀子都塞得鼓起来。这些天都没怎么回家,一个是忙,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江铁山和赵芹——自己可不是他们正牌的儿子。

    不过,这事情总不可能一直逃避,占据了原来的那个江华的身体,就得当两老的儿子,照顾他们。

    红山文化遗址的事情没什么进展,宝荣斋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江华干脆就回家吃饭,陪陪老人家得了。

    吃完晚饭,赵芹收拾碗筷,江华和江铁山喝茶——这是家里几十年的习惯,雷打不动。

    “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江华用电热壶煮了水,接着就是洗杯子。

    “还行,最近赚了点钱。对了,爸,回头我给你弄套好茶具,再怎么着你儿子也是开古董店的,你再用这玩意不合适。”

    家里的茶具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玩意,一百几十块的货色,江华想不明白自己的前身怎么就没理会这个事情。

    “行。”

    江铁山没有拒绝,这里面的道理他很明白,从某种程度上这都可以说是广告来的,“前几天,老赵还在我面前显摆他的那套什么狗屁紫砂。”

    江华陪着赵芹和江铁山聊了会家常,等老人家去睡觉后就回店里。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他就起来,打算逛一下鬼市,看看是不是能够淘到套古董茶具,如果没有,就干脆去古董店里买得了,反正现在兜里有的是钱。

    天边才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如果没有路灯的话,肯定看不清什么。

    江华慢慢地溜达着,鬼市摊子上的东西非常杂,通常来说都没有什么好东西,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茶具得看运气。

    华夏人喜欢喝茶,知己或者生意上的伙伴来了,最常见的情景就是边喝茶边聊天,这样一来,一套好的茶具往往就会成为身份的象征,茶具里最为人熟知的就是紫砂壶,这是一种用紫砂泥制作而成的茶壶,因为原产地在江苏宜兴,所以紫砂壶又叫宜兴紫砂壶,一把好的紫砂壶,在茶具之中甚至可以说拥有王者的地位。

    江华今天的目标就是一把紫砂壶,当然,他并没有想着自己能够弄到一把绝世好壶,只是想着能够淘到一件真正的紫砂壶就行,是不是名家的都无所谓。

    出自名家之手的紫砂壶,货比黄金,等闲不得见,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只要是制壶的泥好,壶型规整,就已经足够。

    江华在一个摆满壶具的小摊子前蹲下。

    鬼市的小摊通常摆的东西也都很杂,往往一个小摊上瓷器、青铜、书画、纸币等等什么都有,象这样的只卖一样东西的还真的不多见。

    “嘿,这样老板,不知道你要什么,我这里的可都是好茶壶,比如说你现在拿着的这一把,就是清初惠孟臣大师的作品。”

    马才看到江华在自己摊子前蹲下,顿时就是精神一振,嘴一张,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回的话就喷了出来。

    江华一听就乐了说,“哟,你这玩意还是惠孟臣的?打算卖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惠孟臣是华夏荆溪人,大约生活在明代天启到清代康熙年间,著名紫砂壶名家。

    “老板,这我还真的是不骗你。”

    马才指着江华手里的壶,说,“惠孟臣擅长的都是小壶,从壶式来说,有圆有扁,有高身有圆腹等,最擅长的就是梨型壶,同时他制作的壶通常都会刻款,字的特点和唐代大书法家褚遂良的很象……这些都不用我多说,你一定知道的,我唠叨的原因是想让您对比着看看你手里的壶,看看是不是符合。”

    “听你这一说,还真的是把惠孟臣的紫砂壶啊!”

    江华看了眼马才,在自己面前玩这种把戏?

    古董鉴定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这里面有个人们经常犯的错,或者说误区,就是“只看对的”,就是只看得到那些符合的特征。

    小壶、梨型、擅长刻款,这些都是惠孟臣的紫砂壶的特点,而且是公认的众所周知的特点,但也正因为这样作伪的人就会注意这些,甚至特意强调这些特点。

    有人盯着一件古董看了老半天,越看越觉得是真的,原因就是他脑子里只有那些大家都知道的特点,别的不合理的地方完全看不见。

    卖古董的非常明白是人都有这种盲区,在推销自己的东西时就会有意无意、直接或间接地强调这些特点,影响判断。

    再加上玩古董的人都有捡漏的心态,一看这是好东西,而且价钱不贵,顿时就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赶紧掏钱买下来。

    鬼市里出摊的人都擅长这类的小把戏。

    事实上,古董鉴定最主要的不是看对的,而是看不对的,也就是说上手一件古董不是看它哪些特征是符合的,而是要找出哪些特征是不符合的,这样才能够鉴定出真假来——只要能够找到一条是不符合的,那就定假无疑。

    “哦,那你想卖多少钱?”

    马才伸出手掌,轻轻地摇了一下,说,“得这个数。”

    “五十块?”

    江华把壶盖打开,瞄了瞄里面。

    马才嘴角抽了抽,整个人傻住,好一会才勉强挤出点笑容,说,“老板,你说笑了,这把壶……得五十万,要知道这可是惠孟臣的紫砂壶。”

    江华点了点头,说,“如果是惠孟臣的紫砂壶,不要说五十万了,五百万我都愿意出,问题你这还是惠孟臣的。”

    “这是惠孟臣的壶,你看它,哪一点不符合惠孟臣的紫砂壶的特点?”

    江华把打开盖子的壶反过来,壶口冲着马才,说,“别的我也就不说了,你看这出水孔,华夏的紫砂壶在民~国以前一直是独孔,后来才出现多眼网孔,至于这种向壶内凸起的半球形网孔直到二十世纪70年代的时候才从岛国那边传来的,你不会想要和我说惠孟臣是穿越回去的吧?”

    这就是只看不对的,只要能够找出一点不对的地方,不管别的地方到底有多么的像,都绝对是假货。

    马才满脸通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江华,你怎么在这里?”

    江华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赵铁,马上就站起来。

    “有消息了?”

    赵铁摇了摇头,说,“没有。”

    江华一阵失望,他还以为那个投石问路的老头主动联系赵铁了呢。

    “呵呵呵。”

    赵铁笑了起来,摇着头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就算我们能够联系上对方,也不能主动,否则讨价还价的时候吃的亏可就大了,分分钟就是上百万,难道这不是钱?”

    江华苦笑了一下,遗址的事情又不能对他说,干脆就转移了话题,“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事干,随便逛逛。”

    赵铁看了一眼江华,“今天雾气比较大,你这衣服都有一点湿了,来了一会吧?想淘什么玩意?”

    “给我家老头子折腾套茶壶,对了,赵铁,知道哪有好东西吗?我看这鬼市的摊子是不可能找得到的了。”

    江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事情给忘记了?赵铁是拉纤的,他消息可比自己灵通太多了。

    “哈哈哈!”

    赵铁一听就大声笑了起来,说,“这事情简单,我现在就带你去,古壶不敢说,好玩意还是能够找得到的。”

    “行,那现在就走。”

    江华点了点头,鬼市里要想找到件让自己满意的东西实在不容易,既然这样,不如多花点钱,省得折腾。

    “咦?”

    江华猛地收住脚步,瞄向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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