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梁师成向皇上禀报拉皮条结果,鲜花堪折未能趁早,只怕已被梁文真染指,令皇上郁闷不已。因两个妖娆美貌的契丹公主,居住于梁府,担心她们与梁文真日久生情,道君皇帝想起过去李师师为其迷惑,不顾生死,自己身为九五之尊,脸面丢尽。宿太尉向皇上保荐,由宋江再任先锋,去河北征讨贼寇田虎,皇上准奏,宋江领旨出征。富户豪门为讨好太子,经常请梁文真到东京第一的酒楼丰乐楼饮宴,梁文真则为节俭,在府中摆酒回请,请来教乐坊乐师歌妓,一派歌舞升平。诗人将梁园的歌舞与丰乐楼的奢华相提并论。皇上与梁师成计议,梁文真未必忠心,甚至他破辽屡立奇功,都是为历练身手,累积谋反经验,因此,君臣二人设下李煜旧计,派遣画师潜入梁府饮宴,描画他骄奢作乐之态,可窥伺到他有无反心。同时,顺带可获知他与契丹公主是否有私情,一箭双雕。从缅甸远道而回的翡翠运输队即将到达东京,梁府一伙财迷心窍,不知大难临头。

    “梁总,这一批翡翠,比之前的都要好!”蒋兆风尘仆仆,来不及回家洗漱,先向梁文真禀报道。“哦,真有此事?!”梁文真闻言,既惊且喜道。“新坑口开采虽困难许多,但种水颜色都极好,依我看,这一批的价值,等于上一批的两倍有多。”许晋道。“爹爹,我也要!”他的儿子许麟叫道。“你也懂得翡翠鉴别?我每日把玩,都甚觉难以捉摸。”许良望向许晋道。“翡翠鉴定,讲究眼力,眼光,自然,还需要一点点艺术品位。”董慎道。“董大哥的意思,翡翠好坏,还须他们这般大画师说了算。”蔡炎笑道。“牛兄,你监督搬运,我到库房中查看。”梁文真道。“我们也去库房。”许苗茵李师师扈三娘等人,都一脸喜色。

    库房中,搬运工人进进出出,两名护院在门口把守。梁文真来到新堆放的翡翠原石面前,蹲下来仔细察看。从一些磕碰过,外皮有少许剥落的地方看,透光度确实不差,尤其颜色翠绿的居多,青翠欲滴,已然接近祖母绿,看来蒋兆许晋所言不差。杨旬率领工人工匠,在缅甸组织开采之余,还四出探矿,寻找新石源。在梁文真的印象中,千年后出产翡翠的坑口,著名的有十二个,此时若无必要,新坑口不宜过多开发。

    “蒋兄,东京有这一批已十分足够,往后运送到广州即可。下次去时,我修书一封,交代汤兄在广州雕刻加工,中品下品可在广州售卖。”梁文真道。“梁郎,那留下许多上品翡翠,我们用得了么?”许苗茵问道。“奇货可居,留给子孙也是好的。”蒋兆道。“翡翠首饰,除石料品质要好,雕工也十分重要。梁郎要在广州设立作坊,最好派遣若干匠人同去。”李师师道。“这个自然,不过你们不知,广州本地的玉石工匠,雕刻技艺已是十分了得,风格自成一派。”梁文真道。“岭南重镇,名不虚传!”蔡炎道。

    “我寻思再举办翡翠拍卖会,效果未尽人意,你们可有甚么法子,促销翡翠玉石?”梁文真问道。“梁总,不办拍卖会,不如办个展示会,地方便设在梁总府中,遍请东京豪门富户,名为饮宴联欢,捎带推销上等翡翠,效果定然显著。”霍超道。“霍兄弟的想法值得考虑,阿爹,潘兄,你们看是否可行?”梁文真问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可不会心疼酒水钱。”许良笑道。“许总的生意经打得山响,办展示会好。”潘恬道。许良长时操劳生意,早已十二分的精明。“阿爹,家中人来人往,喧闹不休,家不似家。”许苗茵撅嘴怨道。

    “做生意便该精打细算,羊毛出羊身上,但你们可能不知,还有更高境界的呢。”梁文真道。“梁总的奇思怪想,多不胜数,说来听听。”潘恬道。“便是羊毛出在猪身上。”梁文真道。“哦,有这种妙事,梁总举个例子解释一番。”董慎道。众人一听,都饶有兴趣,潘恬则若有所思,想不明白。“例子,却须找个恰当的,否则也确实难以明白。比方举办一个园林观赏会,门票免费,还提供免费酒食,百姓自然蜂拥而来,我们设定好位置,招徕商家摆卖,收取摊位费。花费的银两,不是从百姓那里赚回来,而是从商家的大笔摊位费来,这便是羊毛出在猪身上。”梁文真道。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潘恬大笑。“生意之道,并无定法,寻常生活中处处皆有学问呢。”许良道。“我们今番举办的不叫展示会,便叫翡翠鉴定会,规格可高一些,闲杂人等不可让他们进来,须出示我们派出的邀请函。此外,应是阖府统请,小姐夫人等人懂得翡翠好坏,最是紧要。”梁文真道。“既然是鉴定会,却应有名头响亮的行家,作免费公正的鉴定才是。”潘恬道。“这便要由我们的大画师董兄弟霍兄弟出马。”梁文真道。“好,我来拟定排程,务必将鉴定会办得热闹好玩!”蔡炎道。

    “我提议将鉴定会的名字,起得好听一些。”霍超道。“便叫星光闪耀翡翠夜,流金岁月鉴定会,不知可否?”李师师微微笑道。“好,师师不做营销策划师,端的浪费。”梁文真赞道。当夜,晚餐过后,众人又在侧厅中计议许久,定下日程在三日后,诸般事项分派下去,各司其职。潘恬董慎霍超从梁府出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三人各上马车,分头回家。

    却说霍超回到家中,下人告知,有友人来访。霍超纳闷,谁人会夜间来找,待见到时,方知是当年一同报考翰林书画院的曹喻。“曹兄,今日如何想起小弟,特来寒舍?”霍超问道。“霍兄弟,等你许久,当年一同科考,谁料路途殊异,同在东京,却一直不曾相见,惭愧,惭愧!”曹喻道。“东京是大城市,各人都为前程奔波,见面不易,乃是无奈之事。今日既然来到,你我二人不醉无归。”霍超说罢,吩咐下人整治一桌酒菜。

    “听闻霍兄弟在大宋首富梁文真处,混得是风生水起,曹某十分羡慕。”曹喻道。“谋一日三餐罢了,如何比得上曹兄在皇上面前走动,来得风光,光宗耀祖。”霍超道。“霍兄弟休要取笑曹某罢,我每月些许俸禄,还未曾饿死,已是惊人的奇迹。哪比得上霍兄弟如今这般光鲜,已是一个富家翁。”曹喻道。“你们吃皇粮的,说出这般话,没的惹人耻笑。我们贩夫走卒,小人喻于利的商贾,如何及得上你们士大夫一族。”霍超道。这厮今日来到,却是为何,不是来显摆的么?怎的还羡慕起自己来。霍超越发疑惑,暗忖道。

    “嗨,光有面子没有里子,又有甚么用,在朝为官,说得好听是社稷之臣,说得不好听,便是官家的走狗。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东京的米价老弟又不是不知,我四千文月俸,只是吃猪肉的命,哪里如老弟这般富贵!”曹喻眼看下人一盘盘牛羊肉端来桌,感慨道。“曹兄不必客气,来来来,饮一杯。”霍超举杯道。朝中文武百官的薪俸,寻常百姓都了如指掌,若无其他收入,生活水平自然不高。四千文月俸,对于几口之家来说,养家都难,必须精打细算,常吃猪肉才行。皆因宋时猪肉最贱,牛羊肉贵,如曹喻作为画院学录,只是五品官,又无灰色收入,日子过得比寻常百姓好不到哪里去。当年苏东坡被贬到黄州,薪俸相当,日日吃猪肉,烦不胜烦,遂发明东坡肉,改善口味。

    “霍兄弟是因祸得福,当年吃了一场官司,所幸如今能够追随梁太傅,吃香喝辣,十分逍遥。是了,还有董慎兄辞官,也追随梁太傅而去。”曹喻又道。“往事不堪回首。曹兄,依小弟看来,你更适合官场,莫非你当真有意学董兄辞官不成?”霍超道。“非也非也。我细细思来,未来上位的,必然是太子殿下,梁太傅与太子走得近,我,我是希望结识梁太傅。”曹喻登时脸红道。

    “哦,原来曹兄深谋远虑,是为前程作想。这个却容易,觑得机会,小弟介绍你与太傅相识。”霍超道。“这个,这个却不好特意为之。听闻梁府中时常莺歌燕舞,欢乐夜宴,霍老弟若是便与,带我进去见识一番。一则可结识东京名流,二则有机会让梁太傅了解于我。霍老弟,如此可好?”曹喻道。“曹兄算得上才华横溢之士,小弟远远不如,梁太傅是爱才之人,必定欣赏曹兄。三日后,梁府中将办一场翡翠鉴定会,到时,哦,是了,此次鉴定会须有邀请函方可赴会,这个。”霍超迟疑起来。

    “有甚么为难之处么?邀请函不能派我一封?”曹喻疑惑问道。“翡翠鉴定会的与会之人,无不是富户豪门,曹兄这般的,却不在邀请范围,掌管发函之人,必不肯随意派发。有了,小弟认识钱记米行的东家,到时小弟知会他一声,曹兄以他表亲之名,一同进去即可。”霍超道。“好极,霍兄弟当真是帮曹某一个大忙!”曹喻激动道。

    “些许小事,不须客气,来,饮一杯。”霍超举杯道。“好,曹某敬霍兄弟一杯!”曹喻高声道,脸上神色十分兴奋。霍超仰头一饮而尽,心内不免狐疑:这个曹喻一向心高气傲,今日来访,便是为的此事?再说,能够赴翡翠鉴定会,又何须如此大喜过望。

    霍超是个极精细之人,既生疑虑,便起意观察曹喻的神色。闲聊间,二人又饮过三五杯,霍超确信曹喻用心,愈加蹊跷。“曹兄,明人不说暗话,你须向小弟明言,去梁府赴会,究竟是甚么用意?”霍超正色问道。“霍兄弟,如何信不过曹某,不是已明说了么?”曹喻一听,心头一惊,回道。

    “小弟不是糊涂之人,曹兄欲去梁府,必不是专门要结识梁太傅这般简单。若当小弟是个朋友,曹兄还是明说罢!”霍超道。“霍兄弟定是饮醉了,相信我罢,我便是为结识梁太傅,别无他意。霍兄弟既醉,还须早一些歇息,曹某告辞。”曹喻起身,抱拳作揖道。“慢,小弟并没有醉,曹兄不必糊弄于我。”霍超快步上前,拦住曹喻道。

    “霍兄弟,何必要为难曹某?!”曹喻大惊,以为霍超要动粗,脸色大变道。“曹兄,小弟知你手上拮据,便当小弟向曹兄买情报如何?这个翡翠小摆件是上等货,值得几千两银,曹兄拿去罢!”霍超顺手从木柜上取下一件翡翠,递与曹喻道。“这个,这个如何使得。”曹喻见状,心头稍定,口上推辞,却接下来道。

    “我们边饮边说,来,曹兄休要客气。”霍超招呼道。曹喻重新入座,饮酒之间,将道君皇帝吩咐下来的任务,一五一十,告知霍超。“曹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情报对小弟十分重要,小弟还将安排你进入梁府,必不会泄漏今夜你出卖官家之事。”霍超道。“曹某相信霍兄弟的人品,否则便是打死我,也不敢胡说半句。”曹喻道。

    送走曹喻后,霍超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日一早,霍超便将获知的情报,悉数告知梁文真。梁文真听罢大吃一惊,原来任自己无论如何作为,都要被皇上猜疑,足见当下的境况,十分险恶。沉吟半晌,梁文真思虑已定。“官家的意思,是要学李煜故事,我们便将计就计,假装放浪形骸,纵情声色,做一出戏给他看,还须让他死心,不再打天秀天荣两个公主的主意。”梁文真道。“梁总与我所见一般,因此昨夜我便应承曹喻,将帮他于后日鉴定会之时,进入府中。”霍超道。

    “看来平日亦须防范皇家密探,潜入我梁府中来。”梁文真道。随即,梁文真召集许良蒋兆许晋,牛仁许凡赵民潘恬等人,召开会议计议安保事项,制定详细制度。又召集护院家丁丫环人等,宣讲出入盘查制度,将制度落实到位。

    星光闪耀翡翠夜,流金岁月鉴定会三日后如期举行,嘉宾云集,丝竹歌舞,梁文真一伙如何声色犬马,骗过道君皇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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