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梁文真去见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斡旋药物中毒事件。梁中书见是太子太傅来访,热情接待,攀起老乡和同宗来。闲聊间还就上古母系社会的怀孕问题交换了意见,宾主之间十分融洽。交代过由玄道长会同张孔目共同办理案件,梁文真告辞,梁中书送一尊金鸡为礼,梁文真推辞,最后以反正也是梁中书搜刮百姓所得,因而收下。路上,想起曾给李师师送鸣鸡玻璃,梁文真发笑,潘恬疑惑,许凡说中梁文真的心思,梁文真辩称是想到乡下的金鸡奖,几人笑梁文真演技好,获得梁中书颁奖。在东京的许苗茵收到扈三娘给梁文真的来信,读罢不由为扈三娘的情深意重打动,不免生出同情之心,嗟叹一番。梁文真等人在酒家午餐,说起要去探望卢俊义,梁文真道他是正宗北京人,潘恬不解为何要用正宗二字,因又讨论到地域身份歧视问题。去到富豪卢俊义家,梁文真看见墙上的藏头反诗,惊叫一声,吓坏了众人。

    “梁兄弟,为何事失惊?”卢俊义进来问。“卢兄,这首诗,这首反诗,是甚么时候题写的?”梁文真手指墙上题诗,语音微微颤抖问道。“嗐,吓我一大跳,梁兄弟原来为的是这个。昨日请了一名算命先生,道此是我命中的四句卦歌,写于壁上,以备日后应验。”卢俊义道。“难道卢兄看不出来,这是一首藏头反诗,目的是要陷害于卢兄么?”梁文真道。

    “反诗?”卢俊义疑惑。“卢兄,你看,卢俊义反,这四个字。”梁文真道。“果真如此!”李师师此时恍然大悟道。“师父,你火眼金睛,这都看出来了。”赵民惊佩道。“看诗中的意思,并没有说要造反,因有个反字,便说是反诗,奇怪!”许凡读过两年私塾,平日并非从不看书,懂得一点,因此疑惑道。

    “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难可无忧。”李师师嗓音如莺啼,声情并茂念了出来。“梁郎,凡哥说的似乎在理,诗中并无谋反抑或仇恨之意,因含有一个反字,便认定为反诗,十分牵强。”李师师分解道。名动京师的李师师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说出的话自然更有说服力。

    “梁兄弟有时说话,便是这般没头没脑,让人莫名其妙。哈哈哈哈,梁兄弟,还记得上回东京相别之时,你说甚么若我走投无路时,千万要去找你。大家说说,我卢俊义象个有朝一日要做乞丐的人么?”卢俊义听了许凡李师师的话,摊出双手,反而笑将起来。“卢员外的大名,街上随便问个人,无人不识,哪里会落到讨饭的地步。”赵民笑道。

    “坐下,卢兄,有些话还要问你!”梁文真却仍然脸色凝重道。卢俊义见状,只得含笑坐到梁文真对面,梁文真也往椅上一靠,显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哥哥,甚么贵客这般热闹?”外边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

    “小乙哥,好久不见!”许凡赵民一见出现在门口的后生,惊喜呼唤道。“原来是东京贵客,梁大哥,凡哥,民哥,别来无恙。哦,李师师?!”燕青瞥见梁文真身边的娘子,如一名仙子临凡,夺人眼珠,细看原来是李师师,惊吓了一跳。

    “休得无礼。李娘子如今是梁兄弟的相好。”卢俊义压低声音道。“我早说过嘛,李娘子喜欢梁大哥,你们不信。”燕青大大咧咧坐下,拿过杯子给自己斟上茶。“你们哪日到的北京?我带你们逛北京城去。”燕青又道。“我们昨日才到,今日办了事情便来探望你们哩。明日带我们去周口店看看,听说那里有原始人呢。”许凡道。“要找山顶洞才有!”赵民道。“梁兄弟刚才说有话要问,却是甚么?”卢俊义望向梁文真道。

    “你们说这首诗不是反诗,不是便不是,我也不与你们争辩。”梁文真道。号称智多星的梁山军师吴用,胡诌四句蹩脚的所谓反诗,实在经不起推敲,梁文真不禁鄙视。“本来便不是嘛,草头芦,还不是卢大哥的卢。”许凡插话道。“凡哥莫打岔。卢兄,你看我说的可对,昨日的算命先生,他可是称自己叫张用,跟随一个姓李的哑道童?”梁文真问道。

    “咦,梁兄弟如何得知?那算命先生说他姓张,确实带个哑道童。”卢俊义疑惑问道。“梁山贼匪端的歹毒,他们要害得卢兄家破人亡,将你逼上梁山!”梁文真道。“甚么?他们是梁山的人?”卢俊义一听,更是疑惑。“张用,便是梁山的智多星军师吴用,他化名来给卢兄设圈套,哑道童便是黑旋风李逵所扮。我说的千真万确,卢兄尽可以相信。”梁文真道。

    “梁兄弟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卢俊义打死也不会上梁山,逼我何用。再说,梁兄弟昨日才到北京,可有见过那个算命先生?这般肯定他们是梁山之人。”卢俊义先入为主认定梁文真喜欢胡说,因此不太相信道。“我确实未曾在北京见过他们,但不表示不知晓。”梁文真不由心急,却拿不出有力道理,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到此,在书上读到此事。

    “卢大哥,我师父能未卜先知,上次在朝堂之上,当场猜出皇上当场出的题目,十分惊人哩。”赵民此时帮口道。“这个我在北京也听闻过,皇帝老儿昏庸,要糊弄却也不难。”卢俊义还是不太相信。自己与这位兄弟交往颇久,早已熟知他的心性,多有奇谈怪论,未必可以当真。“东京城人人都说梁哥哥是半仙呢,这个却不假。”许凡附和赵民道。

    “你们的梁哥哥身手十分了得,我是晓得的。但至于未卜先知,他又不是神仙,你们后生还是容易轻信。据我所知,梁兄弟当时向皇上禀告,是说自己学过一些道术,是也不是?”卢俊义年长几岁,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不虚。“我是这般说过,这个不假,但。。。。。。”梁文真欲语还休,却不好措辞。“昨日的算命先生,敢收卦金一两白银,我看人家没有高深道行,是不敢打如许大招牌的。梁兄弟倒是说说,你也旗上写卦金一两试试,看有无人找你算命?!”卢俊义微微一笑道。

    “卢兄,小弟并非要证明自己道术如何,实是不愿意卢兄上当受骗。小弟再问,昨日的算命先生,可是说卢兄百日之内有血光之灾,要你去东南方向一千里之外,躲避灾祸?”梁文真仍试图努力说服卢俊义。“哦,梁兄弟原来真有高深道术。昨日算命先生问了我的生辰八字,便这般算出,梁兄弟连八字都不用,算的竟也不差。早晓得连那一两白银也省下来了。”卢俊义既惊且佩道。

    “不不,不是这般。我是算出那个算命先生如何给卢兄算的命。”梁文真急切道。“梁兄弟能算出,他也能算出,不是这般么?”卢俊义听到梁文真的话颇绕,仍自迷惑道。“唉,你信我便好,不可去到梁山。”梁文真道。“东南方向一千里外,确实可能要经过梁山。卢哥哥要我留下照看,否则我跟去防备意外也好。”燕青道。

    “小乙哥,你须阻止你家主人去千里外躲避,此事关系重大。”梁文真向燕青道。“卢哥哥谁的话都不听,我有甚么办法。”燕青道。“东家,那许多货物,十辆太平车子装不下哩。”门外进来一个汉子道。“那便退一些货,李都管,你跟了我许多年,些许小事还来问我?!”卢俊义没好气道。

    “你叫李固?”梁文真起身,向那汉子走去。“贵客,你却认识小人?”李固满脸笑容应道。突然,梁文真一把将李固的手抓住,反转到身后,又将另一只手反转过来,制住李固。“贵客,你认错人罢,我李固何时得罪你?”李固措不及防,失惊道。“梁兄弟,此是何故?”卢俊义起身问道。

    梁文真却不打话,从燕青腰间抽出朴刀,推搡李固出门到后堂宽阔处,从后踢翻在地。“我当然认识你李固,今日却须杀了你!”梁文真将刀架上李固的脖子,面目凶狠道。小阁中的众人纷纷跟出,惊讶不已。李师师看看地上的李固,又看看梁郎,事出突然,不免既惊且惧。汉子打架杀人,一个弱质女流胆小惊怕却十分正常。

    “梁兄弟,李都管是我家中管事,忠厚老实,与你无仇无怨,为何要杀他?”卢俊义在近前阻拦道。“卢兄你有所不知,此人包藏祸心,与你家娘子私通,谋去你的家产,收买你的性命。如此可恶,不早日除去,卢兄必然大祸临头。”梁文真道。

    “冤枉啊,东家,这位贵客失心疯了,小人如何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救我,快救我,东家。”李固此时判断梁文真是个疯子,吓得面无人色,呼唤道。“梁兄弟,在东京时,你便撺掇我赶走李都管。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梁兄弟所作所为,十分鲁莽。”卢俊义本来便觉梁文真有些话莫名其妙,此时更觉他端的不正常。

    梁文真一听,想起今日来探访卢俊义,从看见藏头反诗开始,自己一心要说服卢俊义,不可上了梁山贼匪的当,却收效甚微。看来卢俊义根本不相信自己,此时没有证据杀人,更是有理说不清。“小弟确实没有证据。罢罢罢,等事情应验,卢兄到时悔之晚矣。”梁文真话毕,踢了李固一脚,转身将刀还给燕青。

    “李都管,去收拾行装罢,不可耽误行程。客人惊扰于你,不须放在心上。”卢俊义扶起李固道。“甚么地方来的好尊贵宾客,吓煞小人。”李固嘀嘀咕咕,起来自去忙碌。

    “卢兄,小弟告辞,回客栈歇息去,打扰卢兄了。”梁文真见事已至此,不想再呆下去。“夜晚的酒菜都已准备,何必急切要走?”卢俊义挽留道。“不了,改日罢。”梁文真实在提不起精神饮酒。“好,我后日外出,明日过来饮个痛快。”卢俊义不再挽留。

    “小乙哥,明日再玩。”许凡赵民跟燕青道别。“你们住甚么地方?我明日去找你们。”燕青问。“西门大街悦来客栈。”许凡应道。“明日一起去找原始人。”赵民道。

    梁文真等人一路走回去,离客栈不算远,骑马驾车都过于夸张。比起现代的大都市,其时的北京只能算是一个县城规模,走遍全城都用不了许多时候。“梁郎,你既无凭无据,却指责他人私通害命,似乎颇不妥当。”李师师委婉批评梁文真道。

    “嗐,若不是出于朋友之义,我还懒得理呢。”梁文真闷闷不乐道。“也那须讲证据哩。”李师师道。“等到有证有据时,事情已经发生,却又有何用。”梁文真道。不由想起唐僧与观世音菩萨的对话:等悟空吃了我,到时观音大士有证有据,再判他有罪不迟。“观世音菩萨都没有办法,我算甚么。”梁文真嘀咕道。“观世音,她也要来?”李师师没听明白,疑惑问。“我是说我不是神仙,能力有限。”梁文真道。

    “那算命之人,当真是梁山贼人假扮的么?”李师师又问。“师师,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只怕我要跟随卢大哥走一遭,阻拦他上梁山,事情或有转机。只是要辛苦奔波,师师你可受得了?”梁文真顾及李师师,是否真要如此行动,并未下定决心。

    “梁郎去哪里,我便随你去哪里。天下之大,与心上人在一起,何处不是家。”李师师娇羞道。“师师,有你这句话,我梁文真绝不会负你,定带你远走高飞,离开悲惨之地。”梁文真大是感动,信誓旦旦道。正想亲佳人一口,瞥见身后的许凡赵民,梁文真立即打消念头。

    玄道长和潘恬对中毒事件的调查还尚未有结果,梁文真却要出于朋友之义,远行千里之外,阻止梁山贼匪的阴谋得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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