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梁府收到许大小姐飞鸽传书,道她目前藏身蓟州。许家上下放下心来,梁文真召集会议,筹划去年答应的回山东探亲之事。各个激动不已,打算回山东接家人到东京,见识京师繁华。梁文真等人利用得自太监黄允的地道入口点,在皇宫与镇安坊之间勘察地形地貌,推断地道路线。说不得真有可能在回山东前,偷一回皇宫,补偿奖金被赖的损失。但天有不测风云,接潘侍郎报,朝廷很快要对华夏公司动手。原来林枫在早朝之时,力陈按华夏公司发展速度,不久便可与朝廷抗衡,到时只怕江山易主。林枫所奏打动了道君皇帝,决心已下,蔡京等人意欲反驳,也被斥退。华夏公司核心人员夜间紧急会议,商议应对存亡危机,梁文真提出利用地道反击,准备明日找李师师,开始着手安排。

    这日一早,梁文真练过一阵双截棍,咏春棍法,吃过早点,时候还是颇早,此时去找李师师,似乎唐突。于是到生产办公基地,找来玄道长叮嘱一番,要他置办准备好日后要用的东西。之后,带同许凡赵民前往皇宫附近,进去上次来过的杂货铺,给黄允留下见面消息。三人这才打马,去往城动的镇安坊。

    镇安坊深夜才打烊,此时一大早,尚未开门。梁文真跳下马,上前敲门许久,才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开了门问有何事。梁文真道有点急事,要进去里面,小厮无奈,把他们引到大堂。梁文真吩咐许凡赵民在大堂等候,自己径去李师师的厢房。过去时代的生活节奏快,习惯还有保留,梁文真办事雷厉风行,讲究效率。小厮神色颇不情愿,慢吞吞给许凡赵民沏茶。

    “梁大官人,这么早上门,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哩。”一名老ll鸨看见梁文真,拦阻道。“我是来找李师师娘子,有点紧要事情。”梁文真回应道。“嗨,梁大官人有所不知,我们李姑娘早就不接客了,你来的不是时候。”老ll鸨道。

    “莫非李师师姑娘已经从良,不在镇安坊中?”梁文真焦急问。糟糕,之前没有考虑到此节,若没有李师师的配合,事情难办。“大官人哪里的话,镇安坊便是李姑娘的家,还会去哪。”老ll鸨搔首弄姿道。脸上脂粉几层皮厚,一对眼睛滴溜溜地在梁文真身上乱转,媚笑不停。

    “既然在这里,我便找她去,有正事要跟她谈。”梁文真放下心来,便动身前行。“唉唉,梁大官人就是心急,去叫李姑娘起身,也该老身去,你们粗鲁汉子,去敲姑娘的房门,多不好看!”老ll鸨再次阻拦,见梁文真停步,才转身去往李师师厢房。

    不过一会功夫,老ll鸨转了回来,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李姑娘亲口说了,她以后都不接客,看来梁大官人要失望了。若是多等一会,老身去跟其他姑娘说说,还有许多标志姑娘,愿意侍候大官人的。”老ll鸨意欲转身,只待梁文真道个好,她即刻便去安排。

    “你没有对李姑娘说,是我梁文真找她么?”梁文真急躁道。虽然过往多次疏忽,伤过李师师的心,但从她肯上门找自己来看,应不会这般绝情,连见都不愿意见他。“哎哟,老身粗心,确实没有道是梁大官人来访。等等便好。”老ll鸨转身再去。

    “梁公子来了,在哪呢?”过得片刻,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单薄衣裙,光脚穿木屐的女子,跌跌撞撞快步过来,后面跟了老ll鸨。梁文真仔细看时,才认出是李师师,连忙迎过去。“李姑娘,在下冒昧找你,叨扰了你歇息,十分抱歉。”梁文真道。

    “啊,真是你,梁公子快请。”李师师一脸意外,又惊又喜,不迭相请,进去自己房中。梁文真点头微笑,走在前头。老ll鸨看向二人背影,一脸疑惑,嘀咕道:“不是不接客么?!还真以为她要做女圣人,做观音菩萨哩,原来却是假的。”

    梁文真坐在茶几边上,一边喝茶,一边四周打量,跟第一次来时,厢房中的文雅之气,一如从前。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李师师进到内室梳洗打扮,还未出来,梁文真颇为心焦。爱美女子拖拖拉拉,专要在打扮装饰上浪费宝贵时光,古今如一,十分让人难等。使女海棠都上来添过几回茶水,自己喝得肚涨,却不知到何处小解。等会如何开口,如何措辞,心中已准备停当,须得快快说完,成与不成,最好痛快一点。

    “让公子久等,奴家抱歉。”李师师从内房出来,容光焕发,云髻如墨,纤腰楚楚,仪静体闲,一袭白裙绿裾,衣袂飘飘,宛若神仙美人,恢复平日仪态。梁文真看得呆了,目不转睛,忘记说话。半晌,直到李师师在对面主人位置落坐,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此行任务。

    “李姑娘,梁某今日上门,专门寻你,乃是有一件紧要之事相求。”梁文真略低下头,不敢眼望李师师的神色,带点局促道。“公子但说无妨,有甚么事情要帮忙,奴家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师师学起英雄好汉说话语气,为的是在情郎面前,搏取个好印象。

    “李姑娘说得过了,梁某所求之事,十分简单。”梁文真便将华夏公司因被朝廷官员攻击,道君皇帝有意取缔,他想见到皇上,当面分解明白,求皇上放华夏公司一马。“梁公子是要奴家约皇上出来,跟你见面?”李师师问。

    “正是,李姑娘冰雪聪明。”梁文真抬头,热切等待李师师应允。“你却当奴家是甚么人?!以为奴家还跟当今皇上厮混,有不一般关系?!奴家早已不再接客,洗心革面要做个良人,公子不知道么?!”李师师忽然色变,原来笑意盈盈的脸,顿时冰冷,一脸悲愤。

    “李姑娘,梁某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相求,还请帮忙则个。”梁文真见李师师泪水盈眶,慌忙道。“公子且去罢,奴家不是你想象中不三不四的女子。”李师师起身,快步进去内房,把梁文真晾在客厅。

    女子心,海底针。这到底整的是哪一出戏,我梁某不过求她帮个小忙,于她来说乃是举手之劳,不肯帮忙便明说,又何必大发脾气。梁文真坐在椅中,双手掩面,头疼不已。若不能把该死的道君皇帝引出来,自己和几个兄弟,潜入皇宫绑架他,恐怕难以成事。不说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说不得命丧里面,便是成功得手,华夏公司就能免祸么?只怕事情更糟。

    这便好比一个人撒了一个谎,要用其他谎话来掩饰,结果需要越来越多谎话,一直到不能自圆其说,谎话泡沫最终爆裂,事情最后无法收拾。梁文真寻思,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必须直接见效,直指目标,而不能带来其他不确定因素。每一个步骤节点都有风险,节点越多风险越高,这个道理须牢记于心。太子赵桓指望不上,潘侍郎能力有限,也帮不上甚么。总不能利用地道,攻进皇宫,把刀架到赵佶的脖子上,要他放过华夏公司。何况,如今还不知道,镇安坊的出口,具体位置到底在哪里。梁文真烦闷无比,转头四周看了看,似乎想发现异样的地点,可能的出口。

    “大官人,我家小姐不愿招呼,请回罢。”使女海棠过来,轻声轻气道。“好罢!多谢你。”梁文真起身,迈步往门口走去。突然,又转向内房门口,站立门前,缓缓道:“李姑娘,梁某的华夏公司上下,包括梁某一家,面临生死关头。本指望李姑娘能发善心,帮忙一二,看来梁某天真了。”

    略一停顿,梁文真又道:“不好意思,烦扰李姑娘了,梁某在此别过,再会。”梁文真正欲转身离去,却见李师师无声无息,开门扶立门边,一脸泪水。梁文真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等待李师师开口。

    “奴家甚么时候说过,不愿意帮助公子?!”李师师轻启朱唇,低声道。伸手示意梁文真回到客厅座位,又取出手绢拭泪。“李姑娘若能相帮,大恩大德,他日必定报答。”梁文真诚恳道。“奴家何曾指望公子报答,只要明白奴家的心意,奴家便心满意足。”李师师轻叹一声道。

    “淡荡春ll光寒食天,玉炉沈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李师师再回到客厅茶几边时,与梁文真对面而坐,声如莺啼,吟诵一词。此词乃是李清照早年所作的《浣溪沙》,描绘少女惜春情怀,表达向往无忧无虑生活的心态。此时大地回春,草长莺飞,窗外绿意盎然。梁文真哪里有心思揣摩诗词意境,却道:“因事出紧急,李姑娘甚么时候约皇上出来?”

    “既然公子事急,奴家一会便修书传递消息。”李师师痴痴望向梁文真,多了几许爱怜之意。心中爱慕的郎君,面临生死关头,仍镇定自若,实为难得好儿郎,自家不帮,却待何人相帮。“敢问李姑娘,地道的出口,却在哪里?”梁文真举目四顾,并未留意李师师的神色,自顾问道。

    “甚么地道?”李师师问。“皇上与你相会,从皇宫到镇安坊来的地道啊。”梁文真望向李师师,疑惑道。野史中记载得明明白白,荒淫的宋徽宗下令挖了地道,好与东京一代名妓李师师相会,李师师本人不会不知道吧。

    “公子却从何处得知,此事相当隐秘,外人并不知晓?”李师师一脸讶异,面带惊恐之色问道。“李姑娘,请不必惊骇,梁某确实晓得许多东西。”梁文真见李师师神色,才发觉确实不曾考虑细致,有所疏忽。沉吟良久,梁文真决定干脆再夸大一些,免得多生事端。

    “实话说罢,梁某知道许多未来之事,包括李姑娘最后因国破逃亡,颠沛流离到江南,凄惨终了一生。”梁文真语调冷静,续道:“梁某机缘巧合,得到一部道家秘术,能断一些未来之事,所以,梁某知道地道之事,更是寻常。”

    “原来如此。”李师师若有所思,微微点头,起身转头望向窗外,又道:“公子请看,那边一个枯井,便是地道出入口,里面有一张梯子。”梁文真站起,放眼望去,果然对过楼房墙边,有一口井,井沿四周用青砖砌了一圈。

    “梁某便麻烦李姑娘了,约皇上明日出来最好。”梁文真道。“奴家只能传消息约他,是否会来,或者甚么时候出来,却不是奴家所能知晓。”李师师为难道。“这个自然,成与不成,李姑娘都已帮到梁某了。时间不多,梁某告辞。”梁文真向李师师鞠了一躬,第一次这般给李师师施以大礼。

    “公子慢行。海棠,送送梁公子。”李师师送到门口,又吩咐使女道。一双含情目,痴痴凝视,情郎背影渐远,消失于转角,这才恋恋不舍收回。梁文真出到大堂,叫上许凡赵民,动身往城西仁济堂药铺而去。

    “师父,事情办得如何?”路上,赵民问道。“目前按计划进行中,进展良好。”梁文真答道。“梁哥哥办事,民哥儿放心罢,梁哥哥使出美男计,还怕第一名妓李师师不从?!”许凡调笑道。“求人办事有这般容易么?!尽瞎说。”梁文真想起之前波折,事情差点要黄,不由嗔道。

    三人此去筹谋准备其他事项,华夏公司以及梁文真一伙,是否能度过此劫,绝地逢生,只有天晓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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