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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一行四人昼夜兼程,从冀州边缘入平原郡走聊城,过阳平直入魏郡经过数十个昼夜终于奔赴到了邺城周边。

    邺城,古代著名都城。始建于春秋齐桓公时期,先后为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六朝古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铜雀台便建造在这里,建安风骨也是在这里产生。

    邺城,乃是古代黄河流域当之无愧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其历史意义影响相当久远。

    “儁乂!这个地方安全吗?”

    土岗之上,刘备双手倚背,迎风而立,最近这几日的长途奔袭似乎让刘备有了一种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感觉,鬓角生出了一缕白发,额头似乎也徒填了几条皱纹。

    刘备的高调行事,几乎吸引了袁绍后方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入平原郡之时,袁贼在刘备故居平原县,埋伏精兵数千,足足等了三天三夜,可是刘备根本就没有再平原县出现,走的却是聊城,这一出乎意料之举,更是令他们失去了目标让刘备又一次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之后过阳平,走魏县更是低调行事,一时间令袁贼无从下手,他们也只得重点布防,以防刘备突然发难,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邺城,乃是冀州治所,故而布防兵力更是雄厚,这一点甚至超过了张郃的预期。

    张郃嗯的一声点点头,淡然道:“放心吧主公,这里地属偏远,纵横交错,藏于此山之中,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休想找到咱们。”

    “很好!”

    刘备称赞了一声,转而问道刘惠:“子惠!可见到了田丰和沮授的家人?”

    刘惠唉的一声叹息,似乎内心中有一些失望,作揖道:“主公!虽然见到了他们的家人,但是他们似乎对我等有一些防备心理。”

    防备心理?

    也就是说田丰、沮授的家人根本不相信刘惠。这倒有些难办了!

    刘备内心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急问:“子惠!要接他们离开的事情可曾言及?”

    刘惠摇摇头,淡然道:“事情尚不明朗,如此重大的事情。在下不敢轻易泄露。”

    “嗯!”刘备露出会心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子惠!你做得很好。”

    此时的冀州,像是一座监狱,四处都是明显可见的防卫力量,甚至入城的每一个人都要严加盘查。每一个城门洞处都张贴有刘备等人的画像,此时虽然身在冀州,但对于刘备等人而言,仍旧是寸步难行。

    那张郃呢?

    自从二袁回到了官渡前线,便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张郃身上,加之张郃不告而别,冀州城内又找不到他的一个家人,很明显的畏罪潜逃。

    黄泥巴装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张郃便是这样被逼上梁山,也同样成为了袁绍的通缉要犯。

    能够自由活动的。如今仅剩下了刘惠一人而已。

    刘备长叹一声,此时还是蛰伏待机的好。

    “袁绍最近有何动静?”刘备淡然一问。

    “与曹贼僵持在河两岸,袁绍驻守黎阳,曹贼驻军白马,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静了。”

    刘惠把最近从各种途径打听到的消息,凝集成一句简短的话,告知给了刘备。

    刘备蔑笑一声,心道:“乌巢粮草虽然被劫,但是袁绍仍有数万粮草。靠这点资本仍旧能和曹贼僵持一段时间,只是这长久之战的谋略已然不再使用,毕竟此时曹贼粮草丰沛,仍能坚持数月有余。”

    曹操最终肯定会战败袁绍!这一点刘备非常的肯定。刘备能做的,就是利用袁绍大肆削弱曹贼的力量,只有这样的两败俱伤,才能最大程度的有益于刘备自己。

    “子惠!你一定想方设法见一面田丰,只有说服田丰,才能继续咱们下一步的计划。”

    有的时候当领导的就是这样。实际上他是没有任何办法,但是还得达到某一种战略目的,因而他便仅仅给你一个任务,不问中间过程,只重结果,将这个难题丢给部下。

    刘惠有些为难,但终于也应承下来了。

    ************************

    刘惠回到了邺城之中,漫步在街道之上,眼神中总是充满着一种惆怅,似乎在思索,到底怎么样才能进入邺城大狱。

    “兄弟们!把这个赤面大汉给我带走!”

    忽的道路一旁闪出一个声音,刘惠放眼望去,七八个执戟兵士,竟然将一个赤面大汉硬生生拖走。

    那大汉似乎根本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被这七八个执戟兵士如此生拉硬拽,当即吓傻过去了,嚎啕大哭,疯狂嘶喊:“我没罪!干啥抓我!”

    “你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给我带走!”

    那领头将军大手一挥,当即便是一声断喝,紧跟着唏嘘一声:“要怪就怪你长着一张大红脸!哼!”

    这一幕原本应该引发刚而犯上的刘惠一顿义愤之情,但此时的刘惠根本顾不上考虑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此时能见到田丰才是重中之重!

    其实要进入监牢很简单!被抓进去不就得了

    刘惠偷偷一声笑。

    “慢着!!!”

    刘惠故意咳嗽一声,陡然间提高嗓门,喝道。

    这一嗓门着实令人震惊,方圆数十丈之内,无有不被震撼者,那七八个将士更是硬生生被刘惠这一声断喝怔在那里。

    这是哪一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犯事儿?

    刘惠大步向前,剑眉倒竖,朗目圆睁,上前便给了那领头将军一巴掌,破口便骂:“瞎了你的狗眼!此人是那关羽吗?嗯!!?”

    那领头将军根本不认识刘惠,但见刘惠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又胆敢如此嚣张,当下便也不敢放肆,捂着那一半脸颊。嘿嘿一笑,问道:“敢问阁下”

    “山野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刘惠正一正声。当即回道。

    山野之人!!!

    刘惠故意把自己身份降得很低,以便不让这领头将军又太过的心理负担。

    果然不出刘惠所料,当那山野之人喊出口时,那领头将军一改前颜,反手便是一巴掌。直打的刘惠在原地转了两三个圈方才作罢。

    “耳朵大!胳膊长!定是那刘大耳!兄弟们!给我一齐带走!”

    那领头将士丝毫没有收敛脾气,嘴里又嚼碎一声:“狗东西!敢打老子!找死!”

    而那刘惠在听到那领头将军说了这一句话时,又特么补充一句:“狗东西!有种你就把我关进牢房!”

    那领头将军飞起一脚踹向刘惠,嚼碎一声:“老子便如你所愿!兄弟们,给我把这狗东西关进牢房!好生伺候着。”

    刘惠暗中一笑,终于有机会见到田丰了。

    其实被抓住的关羽和刘备已经是不胜枚举,几乎都锁在了地牢之中等待一一询问,刘惠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吱~呀~

    牢房门渐渐展开,一道光射洒向地牢之中,顿时引起一阵唏嘘。各类惨叫之声骤然响起,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不禁令人心颤。

    面前迎上一人,嬉笑一声:“怎么,这次抓的是哦!是刘备吧?”

    “老李!你真是益发聪明了,你猜得果然没错,正是刘备,这家伙胆敢戏弄什长,你可得好生关照一番啊!”

    那老李当即有些吃惊:“呦呵!还是个有胆色的主儿,有血性。我喜欢!”说罢,那脸上露出一抹阴笑,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很多残忍的手段等着刘惠。

    那老李头接过刘惠,转而对那些将士言道:“兄弟们放心吧。我一定好生伺候着。”

    “嗯!那就这样,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

    吱~呀~

    牢房门终于阖上了。

    刘惠长吁一气,朝着那老李噗嗤一声笑,淡然道:“牢头儿,我冤枉啊!我确实不是刘备,他们认错人了。真的。”

    那牢头儿也不含糊,上下打量一番刘惠,灿灿道:“来这儿的没一个不说自己不是冤枉的!依我看啊,他们都不是刘备,就你是!”

    刘惠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这没有什么见识的牢头儿,他也只得降低身份,苦苦哀求着。

    “我身上有些钱,这样,您且拿去买酒吃,这伺候我看就”

    “有钱?在哪呢?”

    说罢,那老李便从刘惠身上一顿乱摸,还果真摸出数十个大钱,随手一丢,又猛然接住,朝着刘惠笑道:“今天这伺候就免了,不过嘛明天”

    刘惠连忙就着话:“明日再说明日!”

    “来啊!给我压回去。”那老李喊道。

    刘惠眼珠子一动,又讨价还价道:“牢头儿!实际上我是田别驾的好友,能否将我安排在田别驾的身边?”

    田别驾!既是田丰。

    田丰在冀州还是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无论是乡间,还是宫庙,都有一定的名气,甚至是这大牢里的狱卒,都深知田丰的大名。

    “你是田别驾的好友?”

    老李头儿瞪大双眼瞅着刘惠,以一种极其不敢相信的口吻道:“怎么可能!!!田别驾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简直是有辱斯文。”

    呦呵!刘惠有些震惊,没想到这牢头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此人应该是读过些书的,竟然还能说出“有辱斯文”这样的话!

    那么这样一来,事情便好办的多了。

    刘惠言道:“若是牢头儿不信,大可派人让我和田别驾见上一面,当面对质一番,自然会见分晓,何如?”

    老李铜铃眼一瞪,根本不给刘惠丝毫的机会:“你以为你是谁啊!田大人此时正在狱中修书,又怎会有时间见你这般宵小之徒?来人啊,给我带走!”

    说罢,便闯出两个彪形大汉,赤裸着上身。露出那一身腱子肌,油光锃亮的,很是唬人。

    刘惠一着急,当即吼道:“田丰!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出来见我!我是刘惠!刘惠啊!!!”

    狱中比较空旷,那声音一喊,回音阵阵。

    此时那唯一有着自然光源的监牢中,一个蓬头垢面之人,正手提笔专注的批改着什么。隐约之间忽的听到了刘惠二字,当即一怔。

    田丰当即喊道:“来人!”

    那守在田丰牢狱之外的护卫,当即转身一拜:“田大人。”

    “问问李牢头,是否有一个名叫刘惠之人在此?若是有此人,能否带来与在下一见。”田丰很是恭敬的道。

    “诺。”守卫应承一声,旋即拔腿离去。

    此时那刘惠嗓子已经冒烟儿了,难不成这田丰根本不在这监狱之中?还是已经被袁绍给放出来了?

    就在刘惠失去信心之时,那牢头李赶忙迎上前来,笑颜如菊,欠身便是一拜:“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刘先生恕罪。田大人此时正在牢中等候,还请跟我来。”

    刘惠大喜,当即甩开束缚,掸掸衣服,蔑笑一声,跟着那李牢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行不多时,果然见狱中一人,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一盏油灯。一秉竹简,几只秃笔,静静等在那里。

    “元皓!”刘惠不禁含泪道。

    田丰猛然睁开双眼,腾地立起。兴奋道:“子惠兄!”

    牢头打开了监牢门,刘惠一个箭步上前,闪入牢中,紧紧握住田丰双手,含泪泣道:“元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你了!”

    牢头十分有眼色地默默离开,带着那些侍卫离开。仅仅剩下了田丰和刘惠二人而已。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投靠刘皇叔了吗?”田丰诧异道。

    刘惠挽着田丰的手,二人一同坐下,道:“实不相瞒!此番曹贼大败袁绍于官渡,那袁绍量小不能容人,元皓定难逃一死!我家主公怜惜元皓之才,特命在下前来相救。”

    田丰有些震惊:“这么快便败了!?曹贼果然厉害。”

    刘惠心急:“元皓,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若是等袁绍回到冀州,势必杀你,还是及早做决定吧。”

    历史上,在袁绍败于曹贼之手的时候,田丰也被袁绍斩首,从一点上来讲,田丰是知道他大限已到了,所以说他对于死亡而言,应该是已经有了一个心理准备的。

    田丰叹息一声,旋即发出一声冷笑:“子惠!你这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啊!”

    “不忠不义!!??”

    刘惠有些怒了,轻声训斥:“何为忠义?忠于大汉,忠于汉室才是忠!为汉室天下兴亡成败之道义才是义!

    袁绍缘何大战曹贼,说白了是嫉妒!嫉妒曹贼执天下之牛耳,袁绍虽然在众诸侯之中实力最强,但却始终是汉室之臣,而如此这般,便会永远寄于曹贼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若是袁曹之战袁胜,则恐汉室天下更加奔溃,那袁绍比之曹贼更有僭越之心。”

    田丰有些犹豫,叹息一声:“唉!即便如此,可那刘备实力太过薄弱,在这乱世之中无尺寸之地,无兵马钱粮,早晚会为众诸侯吞并,此时投靠于他,实非明智之举。”

    “兵不在多,而在多;将不在勇,而在谋!我家主公虽然兵力不足,但大败夏侯,重创曹贼,又两次大破袁家公子,如此这般尽是以少胜多之举。

    关、张、赵、陈、高等猛将皆为当世一流,只要有这些臣子加之兄台计谋,又何愁城池兵马,钱粮子民不会有。

    依某之见,能拯救大汉天下者,非我家主公不可!他便是武帝爷在世,高祖帝重生!此生此世,我刘惠必与之同生共死,匡扶我大汉之雄风。”

    刘惠一言着实慷慨激昂,令人振奋,而田丰则面带一丝犹豫,迟迟不能做出决定的样子。

    “元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刘惠长吁一气,平静道。

    “子惠兄,请赐教。”

    “你可曾与我家主公有过一面之缘,亦或是”

    刘惠好奇地盯着田丰,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埋藏在刘惠心底很长时间了。

    田丰斩钉截铁道:“未曾。”

    刘惠不觉蔑笑一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瞧着田丰,一时间,田丰竟然感觉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浑身发毛。

    “你可曾听说过,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亲身犯险?”

    田丰大惊:“什么?子惠,难道???”

    刘惠会意地点点头,道:“嗯!我家主公来了。他不仅仅要救你,还要救公与(沮授的字)。”

    “疯了!真的是疯了!”

    田丰有些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诧道:“他刘皇叔才有多少人马?敢如此这般嚣张。”

    刘惠也苦笑一声:“这何尝不是我等的想法,可是我家主公仍旧坚持要来。

    他总是这样说:‘袁绍志大才疏,任人唯亲,田丰和沮授乃是当今天下之奇才,其不能用,故而必败无疑。我刘备虽兵微将寡,但为了汉室忠臣,我也得孤注一掷。舍生忘死。’

    这是何等的忠义?千百年来,元皓可曾见过这样的主公?”

    田丰一怔!此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惠又道:“元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空有一身才学,难道便要为了你那愚忠而就此埋没?”

    田丰眼神游离,半晌不言,终于迸出一句话:“我相信袁公能赢!”

    哈哈

    刘惠仰面一声狂笑,喝道:“元皓!你的谎言太过低劣,又能瞒得过何人?休要迟疑,快快做出决定吧。”

    监牢之外,牢头儿李正提着一壶美酒。端着些许饭菜前来,恰好听到那刘惠最后的一言。

    快快做出决定吧!!!

    牢头李当即一怔,隐遁在暗处,静静听着监牢之内二人的对话。

    田丰站起身来。在监牢内左右来回踱步,仍旧是犹豫不决。

    刘惠更是有些着急,淡然道:“元皓!生死存亡之际,切莫迟疑,否则定生事端。”

    田丰唉的叹息一声,道:“我便是因为劝谏袁公稳扎稳打便被下狱。若是他胜了必能绕我性命,可若是他败了,我却必死无疑!我死尚且罢了,可我那妻子唉!”

    刘惠也随着叹息一声:“若是曹贼尚可能饶你妻子一命,可那袁绍真的是狠毒至极!”

    噗通一声!

    田丰双膝跪地,刘惠诧异道:“元皓,你这是何为?”

    “子惠!此时我不能走,若是我走了,这狱中的兄弟们可能会因我而受累,他们是无辜的!”

    刘惠一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顾得上这些事情????”

    “在下只恳请皇叔,将我家人救走。”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田丰郑重言道。

    “唉!真是个犟驴!”刘惠长吁一气。

    忽的监牢之外闪出一人,双眼含泪,手中的陶制酒壶一不小心便跌落在地上,砰的一声摔个粉碎。

    田丰、刘惠大惊失色!瞪大双眼瞧着这个牢头李,很明显若是此人告密,他们二人便永无出头之日。

    “老李”田丰呜咽一口。

    牢头李快速打开监牢,闯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道:“田大人,什么都别说了。你走吧,跟这位大人走吧!”

    田丰、刘惠更是一怔!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刘惠仍旧不敢相信的一问。

    “因为田大人对我家有恩!”牢头李铿锵一言,没有丝毫犹豫。

    田丰上前握住牢头李的手:“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牢头李含泪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啥?没事。”

    田丰听罢此话,内心的感动久久不能平静,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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