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龙见程浩文一副急切模样,慢悠悠隔着办公桌扔了一根烟给他:

    “程书记,好戏才刚刚开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要有慢慢品茶的耐心,只有拿出点耐心來等着看结果,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程浩文听出陈大龙话里有话,赶紧凑过來问道:

    “陈书记,我不是沒有耐心,而是看不惯邬大光那样包庇底下人的做法,对于一些干部不处罚,怎么能控制局面。”

    “烫手山芋在邬大光手里攥着,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陈大龙一脸平静的笑道,“好啊。事情已经闹到今天这种地步,省里,市里的领导都惊动了,他邬大光已经退无可退,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有什么绝招能解决问題给上级领导一个满意的交代。”

    程浩文听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冲着陈大龙问道:

    “陈书记的意思是,这个大麻烦够邬大光头疼的,可浦和区的区委书记毕竟是您陈书记,要是邬大光就此撂挑子,到最后上头追究起责任來还不是头一个要连累到陈书记您吗。”

    “你觉的依邬大光的个性会撂挑子吗。”

    “他倒是想,可这事是他一手操作的,就算他想撂恐怕也不行。”

    “那你还担心什么。”陈大龙分析道,“邬大光想要包庇他的下属,所以处理问題的时候畏手畏脚,要是他邬大光沒有能力解决问題的时候,我这个书记难道还真就成了摆设。”

    “您的意思,等他沒本事解决问題的时候再出手。”程浩文恍然大悟表情。

    “市委刘书记的面前,我跟他是一道立下了军令状的,迫不得已的时候只好他不愿意干的事情,我來干,他不愿意动的人,我來动,照样把事情给解决的妥妥帖帖,到时候上头领导凭什么责难我这个书记呢。”

    程浩文这才明白陈大龙今天开会的意图,这个预防针打下去后,要是邬大光沒有本事把问題解决,那就由不得陈书记下狠手了。

    程浩文在心里不由暗暗佩服陈书记看起來年轻,其实比官场老狐狸还精明,对事情的每一步都在心里记着呢,这盘棋下的,不慌不忙,这才是高手的状态。

    “陈书记,我们纪委的副书记最近带着纪委的干部对和此事有关的一些干部进行了调查,发现政府办有5个科长办事处有4个助理拆迁办有三个科长由此事情有关,而且发现这个12个人都有**情况,当然他们的数额都可以被纪委进行双规处理。”

    受到神情淡定陈大龙的影响,程浩文一颗心慢慢平静下來,赶紧把最近工作成果向领导汇报。

    “一竿子下去查出这么多涉及**的贪官。你程浩文本事不小嘛。”陈大龙听了汇报后赞赏道。

    “可您之前说了,科级干部必须您同意后才能采取措施,您看。”

    “要想动科级干部,邬大光不可能不知情,纪委可以先把那些小鱼小虾抓几个,先弄点动静再说。”

    “啊。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让邬大光那伙人有所防备。”

    程浩文一心想要给邬大光点颜色看看,真要是动起手來却又有些犹豫,他担心若是辛苦调查至今结果不过是伤了邬大光皮毛,那可就沒什么意义了。

    “不敢是谁,犯错误了那就是一样的处理,至于说什么打草惊蛇,不打草,你知道谁是蛇啊。”陈大龙说。

    “那倒也是。”程浩文继续汇报说,“政府办涉及违纪违规的5个科长中,正科长3个人,一个是服侍李天伟的科长,一个是服侍邬大光的接待科科长,另外一个科长更加的特殊,那是政法委书记杜天一的儿子杜洪亨。”

    “不管是谁,法律面前一视同仁。”陈大龙一锤定音。

    既然领导已经发话,程浩文赶紧着手开始“打草”,他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县纪委副书记,明确下达指示,“调查有问題的几名干部可以采取措施了。”

    跟陈大龙之前预料的一样,常委会开完后,邬大光从陈大龙的坚决态度里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再有之前市委书记的指示已经下达,即便是陈大龙不指派他亲自出面处理此事他也有些呆不住了。

    当晚,趁着月黑风高,大街上人烟稀少,邬大光亲自來到了死者的家里,想要跟死者家属进行面对面的沟通一下让事情尽快有个结果。

    那是一个怎样贫瘠的家庭啊。

    死去的男人是家里的男主人,今年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妻子常年身体有病,就指望着家里的顶梁柱挣钱來支撑家里的一切开支,现在顶梁柱沒有了,家里的生活凄惨可想而知。

    死者有两个哥哥,其中一个在当地是有名的混混,经常参与一些民间放贷,帮人要债之类的勾当,也被公安局逮捕过几次,此人性格火爆,在当地的黑道上有一定的威望,所以当他的弟弟出事后,他立即成了这个家里最见多识广的代言人。

    接待邬大光的人,正是死者的哥哥。

    邬大光來之前是提前通知的,因此,当他踏着夜色进门的时候,死者家那小小的两居房子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死者老婆孩子和两个哥哥外,死者的父母也來了,看得出來,这家人也很想要在今晚的谈判中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邬大光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刺鼻气味,他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并沒有出声,而是在提前赶到的工作人员拿出來的一张椅子上在门口位置坐下來。

    这个位置是之前就计划好的,安排见面事宜的时候,下属担心一旦死者家属情绪失控,可以保护邬大光立即从门口撤离。

    现场的气氛一开始有显得有些不和谐,邬大光主动伸出手去跟死者家属代表握手,却被死者的哥哥拒绝了。

    死者的哥哥说,“邬区长,握不握手的并不重要,现在人已经死了这么多日子了却还是不能入土为安,今晚邬区长亲自过來,解决问題才是最重要的。”

    邬大光有些尴尬的把手缩回來后,打着官腔说:

    “你说的很有道理,其实,这件事总体说起來,也是个意外事故,毕竟谁也不会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你们说是不是。”

    邬大光越是想要制造一种稍稍和谐些的谈话氛围,对方越是不领情,估摸着是仗着诸多媒体记者在背后撑腰,死者的哥哥开门见山的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必须提高经济补偿价码,同时惩罚办事处和拆迁工作的主要领导。

    邬大光见对方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一介草民,自己屈尊过來跟他们谈条件,那是抬举这家人了,沒想到这家人却蹬鼻子上脸起來。”

    邬大光并不想给心目中的刁民任何机会,表态说:

    “赔偿的金额是已经确定的,处理的意见区委也有了讨论结果,你们提出要处罚办事处和拆迁办的一把手领导这个要求是不合理的。区里领导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死者哥哥一听这话,情绪立即有些激动起來,他冲着邬大光大声吼道:

    “狗日的。那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提出的条件你们压根就沒考虑。说來说去还不是那几句话。要我看,你们区里根本就沒有解决问題的诚意,我大哥可是被你们办事处和拆迁办的人给活活逼死的,这么一条人命,你们想要花点钱就把事情给了了。我告诉你,门都沒有。”

    邬大光在浦和区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也算是老资格了,从來沒有哪个下属或者是百姓敢当着他的面用这种不客气的口气说法,他是真的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恼火。

    他气哼哼从座位上站起身,冲着死者的哥哥说:

    “你们也别得寸进尺,你们以为到处闹闹找些记者过來报道这件事就能解决问題。我明确告诉你们,你们这样的做法是违背社会稳定大原则的,不要以为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区委对这件事必将采取严厉的态度。”

    死者的哥哥听了这话更加火冒三丈:

    “狗日的。你们区里不是派出公安局抓我们好几回了吗。你邬区长要是有本事就把我们全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都抓起來。只要有一个人能说话,我们就绝对要为我弟弟讨还一个公道。”

    “你。”邬大光咬牙切齿,“我可是代表区委区政府过來的,你们要是这样的态度说话,底下还怎么谈。”

    “谈什么谈。人都死了。你们居然还想要官官相护,我告诉你,不管是你们什么级别的领导过來,只要不处罚那两个逼死人的领导干部,我们家绝对不可能答应。”死者哥哥怒吼道。

    这话一说出來,底下基本沒有什么和谈的必要了,摆明了,双方在是否处罚干部的问題上,根本就不可能达成一致意见。

    瞧着满怀希望的谈话变成这样的结果,死者家属的情绪都激动起來,死者的父母老泪纵横的站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诉说着政府在出事后的一系列寒心举动,死者的老婆孩子也在一边痛斥区里的干部,打着來商量解决问題的旗号过來,却从不为老百姓的利益考虑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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