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倒映在湖里,一闪一闪,亮着寒碜碜的微光。

    静寂的夜晚,只剩下车轮滚动与地面磨擦出的声音。车马由远至近驶来,停在湖畔的小树林外。

    苗奥被捆在树上,嗷嗷干泣着。脸上泪痕未干。

    在他对面,有一张精致的黑木靠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死人!绿色的尸水从腐烂的皮肤中渗出来,显得死人身上所穿的高贵光鲜的衣服甚为突兀。

    昂皇矢站立在木椅后,温柔着尸体那一头篷乱的头,轻轻细语:“萨克斯少爷,你好好看着,我要用他的血,平息你愤怒的灵魂……”

    苗奥吓得魂不附体,使力地摇着头,颤声道:“不要……”

    昂皇矢朝他冷冷地笑了笑,直让苗奥脊背透凉。

    嘶嘶索索……

    苗独拖着木蔚来走到昂皇矢面看,一看到宝贝儿子苗奥被捆着,便双膝一弯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把木蔚来带来了,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同时,将苗小小留在车厢的黑曜宝剑呈给昂皇矢,“这是他的剑……”

    昂皇矢接过剑,“锵”一声拔剑出鞘。

    黑色的剑,黯然无光,剑锋钝角,形同废剑。

    昂皇矢轻蔑道:“哼,拒绝我使用吗?黑曜宝剑,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过了……没想到柏斯皇子之后,你又认了新主人。不过,你选择的主人都不长命。”遂扔给苗独一捆绳索,厉声道:“把木蔚来绑起来!”

    苗独哪敢有半分迟疑,昂皇矢的话成了圣旨。就在苗奥旁边的一棵上,把木蔚来捆着纹丝也不能动。其实不用绳子,现在的木蔚来也动不了。

    “现在可以放我儿子了吗?”苗独转到昂皇矢身前,摇尾乞求。

    昂皇矢把黑曜宝剑塞到苗独手中,语气阴狠得很:“剑是钝了点,用点力气,要刺入皮肉也不难。苗独,我可记得,你有一身蛮劲……”

    顿了顿,冷森森的目光刮过苗独那惊惶不安的脸,昂皇矢又接着道:“现在,我命令你,用这把剑,在木蔚来身上捅一百下,少一剑我就在你儿子身上捅一剑,少两剑我就在你儿子身上捅两剑……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他现在跟死人差不多了……捅一百剑?”苗独不是良心现,只不过,要杀一个人,一剑就够了,何必费那么多力气……

    “他还没死!”昂皇矢走到木蔚来面前,用力往木蔚来腹部打了一拳。

    木蔚来吐了一口血,轻呻了一声,意识被剧痛拉了回来。

    吃力地睁开眼睛,当蒙笼的视野逐渐清晰时,他看到了昂皇矢和苗独狰狞的面孔。而自己,却被绑在树上,旁在还有同样被绑着的苗奥……

    “昂皇矢……你不是被玄火门……”

    在黑堡的地下拍卖会,他亲耳听着布夫人坦言,玄火门的**必须由玄火门的人来处决,他还以为,昂皇矢已经被处死了。就算他没死,小白已经对他下了咒术,昂皇矢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自己面前。

    苗奥明明让雪儿和灰羽护送回家的,怎么会被抓来这里?难道他们打不过昂皇矢?还有苗小小,她不见了……

    昂皇矢道:“我本来是今晚要被处决的,多亏你把拍卖会的场子砸了,我才能逃出来。你的咒语,变弱了,我这几日运功破解了。”

    昂皇矢并不知道,那天假扮布夫人恐吓萨克斯的人是小白。因为小白最后是变成木蔚来的模样。由于小白突然失控,在海翔灵注力灵力强制他沉睡时,施加在昂皇矢身上的咒语便变弱了。昂皇矢才有机可乘,然而他仍然挽救不了萨克斯的性命。

    萨克斯在广场被吊死了,不但无人收尸,还日夜遭受平民的凌侮,早已面目无全。昂皇矢悲痛地下重誓,一定要木蔚来血债血偿!

    “我知道,你想为萨克斯报仇……要杀便杀……苗独父子,由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放了他们……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木蔚来断断续续地说着。昂皇矢并不打断他的话,冷笑着看着他,好像看笑话似的。

    当木蔚来把话说,昂皇矢才冷冷道:“木蔚来,我想你是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苗奥的确是我抓来的,那只不过是为了要胁苗独把你带来这里。我要看的,就是你被自己救的人出卖的表情……我真不明白,对待苗氏这一家小人,你为何如此仁慈?对待单纯的萨克斯,你竟然如此**?你的所谓仗义,在我眼中只不过是假仁假义!”

    听完昂皇矢一番话,木蔚来舒然一笑。看来,昂皇矢的目标只是自己,苗独、苗奥和苗小小都不会有事。

    只是没想到,昂皇矢虽然很卑鄙,但是对萨克斯却很忠心。昂皇刃也如此,对蕾拉可谓痴心一片。这两兄弟都是不求回报,不遗余力地效忠于自各的主子,可惜将才华用错在邪道之上……

    木蔚来惋惜地望着昂皇矢。

    昂皇矢见木蔚来死到临头不但不害怕,反而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更加恼怒,“岂有此理!”用力一掌掴在木蔚来脸上。

    木蔚来被昂皇矢打得天旋地转,头一侧又昏厥了。

    昂皇矢哪由得木蔚来全无之下死去,又握起拳头往他腹部猛击。那被千年蛊虫蚕噬得虚弱不堪的内脏,那受得了两番重力,强烈的绞痛又一次把木蔚来唤醒。

    他蒙蒙笼笼听到昂皇矢对苗独玄喝了一句:“还不动手!”便看到苗独拿着黑曜宝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明明被杀的将是自己,为什么苗独看上去那么害怕呢?握剑的手在抖!

    木蔚来知道,苗独从来未杀过人……

    黑曜宝剑在“嗡嗡”地悲鸣。“啪”的一声,剑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黑曜宝剑不忍心伤害自己的主人,欲自毁!

    木蔚来鼻子一酸,热泪盈眶。没想到,一把剑居然比人更有情有义,于是用意念安慰黑曜宝剑……

    “黑曜宝剑,你不用难过。你尚且连邪玄魔都杀不死,又怎能伤得了我性命?以后,我带要与你并肩作战,请你停止下来……”

    看着黑曜宝剑停止了张裂,木蔚来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是把好剑,不能因为自己而断送。假如这次自己真的死了,黑曜宝剑你就再觅新主吧!当然,真正的想法不能让黑曜宝剑知道。

    与剑的生离死别,只是转瞬之间,旁人甚至没有觉察这人与剑之间的微秒变化。

    苗独已经逼近了!

    “对不起!为了我的儿子,我别无选择!”咬着牙说完这句,苗独一剑捅在木蔚来身上。已有钝角的剑,竟然硬生生地捅入身体半尺。

    木蔚来只感到腹部一阵冰凉的剧痛,又喷了一口血,便垂下头,不动了。

    “黑曜宝剑,刺入主人身体的感觉如何?哈哈哈……”昂皇矢疯狂地笑着,“苗独,不要忘记,还差九十九剑!”

    苗独的脸扭曲得可怕,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罪恶感!

    想自己在狱中受酷刑,也宁死不屈,却为了奥儿将这个一心只想帮助自己、不求回报的人无情地杀死了……

    可是,回头一望,自己的儿子仍泪流满脸地被捆在树上等着自己去救。有那么一会儿,苗独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太没出息。只是被人绑着,就吓得掉眼泪。而眼前这个陌路人,面对**,淡笑以对,这种豁然,就算连自己也做不到……

    可是,苗奥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不救他,还有谁能救他呢?苗独又铁下心来。

    反正死人是不会觉得痛。剩下的九十九剑,就不好意思了!你就好人做到底,救一救我的儿子吧!

    结束了内心的挣扎,苗独想把黑曜宝剑从木蔚来身上拔走,没想到再怎么使劲都拔不动!

    从伤口处渗出的血延着剑锋滑流,所到之处,剑锋焕然一新,恢得黑色透亮的状态,裂缝被修复了。当鲜血抵达剑柄,五彩光晕再次重现,光晕在度扩大,出强光,将木蔚来包围起来。

    这种强光令昂皇矢和苗氏父子睁不开眼睛!

    “结界?”昂皇矢有点诧异,没想到,黑曜宝剑还有这点本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没用的!没有主人指令的灵剑,力量是挥不出来的。

    昂皇矢身为玄火门炎岂得意的弟子之下,对玄术也有一定的造诣。他低低地念起一串咒语,猛喝一声“破!”,双指射出一道灵力将黑曜宝剑的结界击溃。

    光芒散尽,黑曜宝剑依然玄目闪亮,仿佛在作最后的无声抗争。

    渗落的血,浸湿了木蔚来脚下的草地。他脚下的草,背后的树开始枯萎,并以之为中心,开始迅向四周扩散。魔血在诅咒这片大地。

    昂皇矢和苗氏父子被这一异象吓呆了!

    “他到底是……”

    昂皇矢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似的……

    被弟弟昂皇刃从绞架上救下来后,他被关在黑堡的密室里。冲破了小白的咒语后,他离开了密室,却因为黑堡守卫森严,而一时没能逃出去,而隐藏在黑堡的某处。他亲眼看着,木蔚来一剑将弟弟劈死,也亲眼看着火神灵炎岂也死于木蔚来的一剑之下……只是他没听到木蔚来对炎岂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是邪玄魔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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