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端?若我所记不差,应当是湔邱罗那老家伙下面的人吧!”

    都安端拱手笑道:“正是!”

    养天同直视他的眼睛,发现此人谈笑自若,并无惶恐模样,心中的戒心松懈了许多,问道:“都安君大名在下也有所耳闻,不知今日来此,可是为湔邱罗使者,来下战书的?”

    “非也,在下特来投诚!”

    一语落罢,养天同震惊的看着他,瞬间谨慎了起来,喝问道:“此话……何意?”

    都安端轻叹一声,飘散在茫茫雾气之中。忽然,他一副椎心泣血的模样,竟忍不住出声痛哭了起来!

    “这……都安君,有话好好说,岂能痛哭,枉费男子之名?”

    养天同连忙将都安端搀扶起来,都安端谢过,请他就地坐下后,缓缓道:“养君,你是不知道,湔邱罗这老家伙现在刚愎自用,不听人言!向时我去他那里进献计策,哪知话还没说一半,他便说:‘我自有分寸,不劳你多心’……”

    养天同不明所以,问道:“湔邱罗可是有甚良策?”

    “他若有良策,我也不必要在此与养君谈论了!”都安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恨恨道:“他不仅没有计策,而且现在犹在府中寻欢作乐!我见他如此模样,定然覆灭,倒不如来投养君,进献一功!”

    养天同见他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像是装的,连忙安抚,心中却大喜过望,如今这都安端前来投诚,他湔邱罗便成了孤家寡人,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下有私兵五十人,全部带来,以示忠诚!”

    说罢,都安端慨然的拍了拍手,便是一阵甲胄抖动的声音;养天同的士兵听到瞬间拔出剑来警戒,而养天同却没有丝毫的疑虑,上前审视都安端的私兵一番,见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心中越发惊喜,对都安端的投诚深信不疑。

    “都安君如此真诚,在下感激不尽!待得灭掉湔邱罗,便请都安君为氐族之首!”

    都安君欣喜过望,竟不顾老迈的身体就要下拜:“在下多谢养君信任!”

    养天同连忙搀他起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都安君可是在下的长辈,在下如何受的此礼?”

    “养君如此礼待在下,在下何德何能?……既然如此,在下现在便愿引养君前往湔邱罗之府,将他拿下!而近湔邱罗疏于防范,以养君之才,定能一战定之!”

    养天同对于长串的马屁很是受用,见都安端还要带他去湔邱罗府上,更是欣喜过望,心道:“老天果然助我,好在没有听那老家伙的言语,此番出战,我定要雪耻!”

    “烦请都安君带路!”

    “这是自然的!”

    都安端欣然领命,随即便命令私兵将自己的马匹牵来;养天同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亲自扶着都安端上马。都安端越发感动,一堆“誓死效命”,“鞠躬尽瘁”的话都说了出来,反倒弄得养天同不好意思了。

    都安端以自己的五十人为先锋,领着养天同在大雾中缓缓行进。雾气弥漫,若没有他的带路,养天同不熟悉此地地理,断然是找不到湔邱罗宅邸的。

    另一边,杜洪川见养天同久久没有回来,又没有听到开打的声音,心中略感不安,便命令一士兵前去查探。过了良久,那士兵奔回营中,道:“族长路遇都安端投诚,现今随着他去偷袭湔邱罗宅邸!”

    杜洪川大惊,一旁的养乐多也愣了,悠悠道:“都安端此刻来投诚,只恐有诈,大兄为何没有怀疑?”

    “养君耳根子本来就软,恐怕都安端以利诱之,方才得逞……少公子,你即刻带兵去追,务必要将养君追回来!”

    养乐多为难的说道:“此事只恐不妥,若在下领兵,战后大兄定然责罚!”

    “这……”

    “不如让一士兵传唤,大兄依仗上卿大人,定然听从!”

    杜洪川现在对自己的言语还有点自信,只要自己阐述得体,养天同定然退回。他又唤了一士兵,仔细吩咐了一番,哪知那士兵听得头晕眼花,只记得了最重要的一点,便领命退下。

    ……

    湔邱罗大宅外,密林之中。

    湔毕崖小心翼翼的屏息着,心中却忐忑不安,拍了拍前面泰甲的背,道:“你说养天同会不会中计?”

    “大佬,你都问三次了,对我有点自信好不好?”泰甲苦笑道,“那养天同虽懂得用兵之法,但毕竟是有勇无谋之徒,只要没有人在旁边吹风,以都安君的口才,定能将他说的服服帖帖的!”

    按照泰甲的计策,都安端诈降养天同,赚的养天同前来偷袭湔邱罗,借他之手除掉湔邱罗后,再尽出伏兵,将之剿灭!

    湔邱罗那两百兵他们是调动不得了,只能从都安端那里借五十的私兵。

    此计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看上去很是完美;只是泰甲也没有士族的把握。即便他能安抚湔毕崖,可自己心里面的忐忑又有谁来安抚?

    即便将养天同骗来,即便借他之手除掉了湔邱罗,可他们手中五十人加上都安端手中五十人,能不能将养天同剿灭?

    这依然是个问题。

    “来了!”

    随着湔毕崖一道激动的声音落下,便听到一阵阵马蹄声与整齐的步伐声自南而来。泰甲连忙令所有人屏住呼吸,自己却小心翼翼的朝密林口靠去,依仗雾天的掩护,没人能看见他。

    “养君,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湔邱罗?”都安端的声音缓缓传来,距离此地似乎也不远了。

    养天同怒道:“哼!他杀我阿父,我也要在氐人面前将之杀死!”

    “不可不可!听闻湔毕崖不在湔邱罗府上,此人忠心耿耿,听闻湔邱罗有难定来救援,若出了差池,跑了湔邱罗,该当如何?”

    “这……依你之见?”

    都安端轻声道:“听闻养家神射,乃是我湔堋一绝,不然养君就试试一剑穿心如何?”

    “妙!妙!我还没有试过以人当靶子呢!”养天同大笑两声,却被都安君连忙捂住了嘴巴,道:“养君慎言,此地距离湔邱罗宅邸已不远,休要走漏了风声,给湔邱罗逃跑的时机!”

    “明白,明白……”

    声音渐小,就连士兵们的步子都轻了许多。泰甲见养天同如此听都安端的话,心中略喜,看来今日大计可成!

    养天同领军缓缓穿过泰甲所在的密林,湔邱罗的宅邸就在前面百米处;忽然,一骑如风般呼啸而来,直直冲到了最前面拦住养天同的路,道:“族长,上卿大人有言!”

    “上卿大人?怎么回事?”泰甲的心瞬间紧了起来,湔堋怎么突然出现了个上卿大人?

    “难道又是苴伏派人来要剿灭我们?”泰甲心神不宁,若真是如此,这苴伏是多恨他们?

    养天同眉头微皱,这位客人是越来越把自己当盘菜了,悠悠道:“讲!”

    “上卿大人说,恐前方有伏,请族长速回!”

    泰甲大惊,他们的计策竟然被看破了?这个上卿是哪里杀来的人?

    “要不要动手?”湔毕崖凑了过来,神色也变得紧张了。

    “不急,看看再说……”泰甲咬了咬牙,“我们引他们前来,第一目的可不是为了剿灭他们!”

    湔毕崖一愣,低下了脑袋。

    泰甲知道他有点犹豫,劝道:“若此人依旧掌握政权,我族恐万劫不复!”

    “我明白,但……他毕竟是我生父。”

    “杀人者,非我也……”泰甲严肃的说道,“乃……兵也!”

    二人谈论的片刻,养天同已经皱紧了眉头,刚欲说话,都安端却接过了话茬:“这位上卿大人……乃是何人?”

    “此人乃是被开明王罢免的奴隶罢了!我敬重此人原来的身份,故而将之收为军师……”

    都安端笑道:“此人倒是忘了,是何人给了他如今的身份!”

    都安端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养天同的内心,竟是怒道:“指三喝四,也是够了!他倒是忘了,这蜀山是以我为主,可不是他杜洪川!”

    泰甲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计策还没有败露;不过同时,他也无比钦佩都安端随机应变的能力,只言片语,便反客为主!

    养天同朝那士兵道:“你回去告诉杜洪川,若他还想有如今地位,就不要与我瞎指导!”

    “可上卿大人说……”

    “说什么?有伏兵?老子都在这里多久了,伏兵呢?”

    那士兵无言,只能默默退下,而养天同在都安端的怂恿下,也重新开始了自己“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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