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从上古三叠纪、白垩纪一直到现在,一直是作为活化石一般的存在。鳄鱼现在很珍惜,但在古代却被视为一害,甚至有人认为,中国人崇拜的龙图腾,就是鳄鱼。

    鳄鱼凶残、冷血,人人敬而远之,在那时候甚至算作一害,与蛟龙齐名,称为鼍。

    鳄鱼产卵的动静不小,因为他需要来来回回将幼鳄从沙地带回河流中,但这不是最主要的;若是在产卵之前,泰甲只需要制服一头虚弱的母鳄鱼就可以了,但如今,他却要面对一头成年母鳄以及一群刚孵化出来的幼年鳄鱼。

    泰甲不是害怕幼年鳄鱼,这要是与母鳄鱼打起来,难免会与幼鳄有些擦碰,万一弄死了几个,那就罪过大了……

    一行人连忙赶到鳄鱼所在的房间,不得不说这鳄鱼很会挑,房间不知是如何设计的,在这炙热的夏天竟是有一股清凉的感觉。屋子中央是一汪池水,二十几个鳄鱼卵被整齐摆放在满是沙土的干岸上,如今已有不少的裂缝,看上去就要生了。

    十几个士兵严阵以待,握着长矛的手不住的发抖,惶恐的看着霸占着池水的巨鼍。这鼍有近两米长,凶恶的摇晃着巨大的尾巴,发出“咕噜咕噜”的嘶吼,似是在警告着这些侵入它领地的外来人。

    泰甲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生物,那冷血的眸子一盯便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三步。它忽的张开血盆大口,吓得汤怀面如土色,直接倒在了地上,毕竟没有人可以在这种生物面前保持镇定。

    “这……这就是鼍吗?”泰甲咽了咽口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东西,难怪常人都不敢靠近这里。”

    汤成哆嗦着双腿躲在泰甲身后,颤声道:“泰甲,你上啊!制服它,制服它就可以了!趁现在小鼍还没出来,万一到时候弄伤了一两个,指不定她又要恐怖成什么样!”

    母性光辉是很恐怖的,无论是人还是兽,看见自己孩儿被伤,即便回光返照,也要将伤害自己孩儿的人给痛击一番!鳄鱼虽是冷血动物,但也不会免俗。

    养乐多退了两步,颤声道:“庶民,你快上,我……我给你打掩护!”

    “对对,快上!”汤怀也在一旁催促着,丝毫不管早已湿透了的下身。

    一旁看似严阵以待的士兵都是满怀期待的看着泰甲,手中虽然握有利器,却没有丝毫上前的意思,这让泰甲很无奈,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一个人上吗?

    “倒还是第一次和这种猛兽搏斗……”

    泰甲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心中难免畏惧,但若是连这都克制不了,如何成为勇士?

    想到这一点,泰甲就感觉双臂满是力量。

    “看我的!”

    泰甲刚一说话,只听得“嗖”的一声,那十几个严阵以待的士兵瞬间消失在了原处,灰溜溜的躲在了放门后面,领头的看泰甲一脸鄙视,方才红了脸道:“那个,我……我们是给你腾,腾地方!”

    汤怀父子跟那些士兵一样,好像胆小是用空气传播的一样,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泰甲与养乐多。泰甲本打算夸一下养乐多的,哪知道后者退了三步,刚好到了门口,嬉皮笑脸道:“你上吧,我打掩护!”

    “……”

    泰甲暗中啐了这些胆小怕死的人两口,要知道自己可是这里面最小的人!但无可奈何,他只能直面那头庞然大鳄。只见那母鳄张开血盆大口,黄澄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泰甲,后肢微退,似乎随时准备冲锋。

    “你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是要杀你……”

    泰甲褪下衣衫赤膊上阵,露出白皙、健硕的肌肤。他一面言语试探着,一面低下了身子,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鳄鱼,似看着猎物一般。

    鳄鱼感受到了敌意,黄澄澄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竟没有丝毫的迟疑,短小的四肢飞快的抖动着,带着一阵阵划水的律动,绿色的甲胄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跳跃,随着“咕噜噜”一声低吼,一干士兵皆变了脸色,竟是连腿都迈动不得!

    泰甲眼见它来的凶猛,带的一阵地动山摇,蓦的飞跃而起,灵动如燕,做猴子捞月状,欲借巨鳄飞冲之势将之钳住。泰甲暗自思衬,只要自己将他的脖子牢牢锁住,并依自己之力将之死死按下,任凭它如何扑棱,都可以将之制服。

    但鳄鱼虽莽,却不失灵性;见着泰甲使水中捞月势,身形灵动一缩,让泰甲扑了个空。一个急转,宽大的鳄尾使出猛龙扫荡状,动的山河震荡,草木凋零,惊得碎石漫天,飞沙落叶!

    那尾巴蕴含千钧之力,泰甲一个不慎,竟是被一招撩翻在地。

    鳄鱼“嘶”的一阵雀跃,哪里有半分虚弱模样?见泰甲跌倒在地,它乘胜追击,扑天雕般的腾空而起,血口一开如一尊鼎大,绞杀敌人似不会带来丝毫的痛苦。

    “想吃我?你有那胃口吗?”

    泰甲抬脚就是一个倒悬飞踢,直中巨鳄咽喉;巨鳄吃痛,喉间“咕隆”一阵巨响,打的翻江倒海,似血脉乱了节奏。泰甲紧接着又给了一击肘击,这一下直接要了巨鳄老命,巨力之下被一口气甩出三丈远,重重的落在水池之中,划出巨大的波浪。

    “泰甲,休伤它性命!”

    汤成一面喊着,却又一面催促着。泰甲并不理会,飞身上前就要将之拿下;然而一道清脆的破碎声,使得躁动的室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黏黏的触感在泰甲的脚间扩散开来,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柔软;没等泰甲反应,那巨鳄不知哪来的力道,发了疯似的冲上前来,愤怒的晃动着自己疲软的头颅,牙口尖锐,步步紧逼,就要将泰甲撕成碎片!

    “糟糕!泰甲不小心踩碎了鼍蛋!”养乐多望着泰甲脚下一片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你们愣着干啥,去帮忙啊!”

    “帮?咋帮?”

    “你……饭桶!”

    鳄鱼的动静极其夸张,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又黑又臭的牙齿逼近泰甲咽喉,任凭泰甲发力,竟是动之不得!他没想到母性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难道自己会命丧在这小小的鼍鱼之手?

    万分危急之刻,养乐多一招没羽箭飞射出手,没有丝毫的花哨,流星似箭,没入一抹橙黄。此招正中巨鳄右眼,便是一阵滚血汩汩,颇为凄惨。巨鳄痛苦的哀嚎一声,按住泰甲的身体瞬间失了劲道,终是救出了命悬一线的泰甲。

    “大家伙,挺厉害的!”

    泰甲第一次感觉道心脏都要挑出来的感觉,死亡就在眼前,而他却觉得热血澎湃的滋味真是爽到了极点!巨鳄此次回光返照终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不甘的看着泰甲走来,动也不动了,只有仅剩的左眼,露出淡淡的不知哀求还是狠毒之意。

    “嗑啦……”

    “嗑啦嗑啦……”

    先是一声,紧接着是两声,随着一阵阵蛋壳碎裂的声音响起,泰甲安静了下来,虚弱扑棱着的鳄鱼尾巴也安静了下来。那些被晒在干岸上的鳄鱼卵,竟是在此刻裂了缝,随着越来越多的呜咽响起,一头又一头的生命涌现在这世间。

    可惜,没有人为他们的诞生奏乐,只有一道道越来越不安的眼神。

    若是这鳄鱼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儿子会惨遭毒手,那这群鳄鱼恐怕都难以保全了……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泰甲小心翼翼的抓起了两头虚弱的发抖的幼鳄,将它们轻轻的递到了母鳄眼前。母鳄不善的看着泰甲,鼻腔似乎能喷出火来,但泰甲只轻声说了句:

    “恭喜……”

    每当部落中婴儿诞生,巫婆都会给家属这么说一句。

    幼鳄挥动着只有婴儿小拇指粗细的爪子晃动着,似乎在寻求母亲的安抚。母鳄呜咽了一声,浑浊的眼泪顺着泪槽滑了下来。

    人的眼泪,会冷、会热。热的时候,真情流露,动人心扉;冷的时候,猫哭耗子,虚情假意。

    但鳄鱼的眼泪,却从来都是虚伪的。

    一头又一头的幼鳄从卵中孵化了出来,温顺的令人心痛。泰甲将它们一个个送到了母鳄面前,但却依旧有些许的蛋没有孵化;不过母鳄知道,自己等不到那天了。

    在泰甲温和的眼神下,母鳄竟是突然张口,但目标并没有指向泰甲,而是一头又一头的幼鳄。母鳄将它们一个个吞入腹中,看的泰甲大惊失色,连忙摇晃鳄鱼,怒道:“你这老贼,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去口!”

    “泰甲,泰甲快住手!”

    养乐多见母鳄好不容易安分下来了,却依旧不敢上前,只能在远处呼道:“母鼍都是把幼鼍吞在嘴里面运送的,你别激怒它了!”

    “啊?”

    泰甲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冷不丁的站了起来。那母鳄也将所有幼崽吞完了,略有些不舍的看着仅剩的蛋;泰甲叹了口气,看着母鳄略有动静的下颚,说道:“跟我走吧……”

    鳄鱼似乎听懂了。

    门外的一堆人见到这般情景,无一不感到震惊,难道这小子还隐藏着能与动物交流的能力?

    “商侯,我应当将这巨鼍送到哪里?”

    汤怀愣愣的看着泰甲,良久才反应过来:“啊……啊!你这饭桶,还不带路!”

    “是,是……”

    没有人敢靠近泰甲十步以内,谁知道那头鳄鱼会不会突然暴起?不过鳄鱼似乎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打算,懒懒散散的跟着泰甲,好像出来遛弯的一样。

    士兵将泰甲带到了一间房中,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座巨大的牢笼,四周站了四个士兵。虽说个个严肃模样,但当他们看见一个人领着一头鳄鱼进来的时候,竟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龟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这个部落的人都这么胆小吗?”

    泰甲无奈的摇了摇头,而母鳄似乎知道到达了终点,也不等泰甲招呼,自己钻进了笼子里。那四个龟缩在一起士兵瞬间大喜,连忙搬动开关。只要这开关一开,牢笼下面的暗道就会开启,鳄鱼也会顺着其中的水流被冲到岷江下游。

    临别之前,巨鳄的眼中看着泰甲的模样既不是憎恶,也不是感激,似是很复杂的情感。

    “你打算养吗?”

    养乐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泰甲的身后,而泰甲听闻此言,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们有他们该去的地方,饲养只会磨灭他们的兽性,让他们变得和人一样懒惰、懦弱……”

    “但将它们放出去,可能会害到其他人啊!你看它那么听你的话,不如……”

    泰甲面色肃穆,依旧摇头道:“他们为什么害人?那是因为他们觉得人类危害到了他们。换做是你,你愿意平白无故的去伤害别人吗?我们只是把它们的自卫当做了迫害,如果能找到与它们相处的方式,即便是凶兽,也能变成朋友……”

    然而对面的士兵却嘲笑道:“和凶兽做朋友?你这想法真是可笑!难道让他们睡在你的边上,晚上冷不丁咬你一口吗?”

    本是无心插嘴,但他却被泰甲一声冷呵:“像你这种懦弱的人,凶兽都不屑于理会你!它们只对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强者冒出獠牙,而你,连作为猎物的资格不配,因为你只会害怕,根本不会反抗!”

    那人憋红了脸,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着机关落下,泰甲终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忽然一阵眩晕,伸手一摸后脑,竟是一阵热血汩汩,原来刚才鳄鱼早已对他造成了伤害,只是泰甲一直绷着神经,完全没有感觉到痛……

    “傻子,快救……救……”

    没等话说完,泰甲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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