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一路都不敢过多休息,星夜兼程地从江南又带着下人快马赶回了云南。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普仁,询问了一下最近这些日子家里的情况,尤其是公孙胜岩怎么样。普仁回答说身体还是不错,而且精神看着也还行,就是小姐现在天天吃完饭就往公孙胜岩那里跑,除了吃饭,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甚至端着饭碗去找他。普仁说完为难地表示自己一个下人,也不好多说多问,只能心里盼着白先生快些回来,小姐这样子,看上去就像着了魔怔。

    听完普仁的话,白先生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公孙胜岩长得俊俏高大,而且知书达理,待人接物无不透出良好的教养,白浪肯定是喜欢上他了。白先生让普仁尽快去找努雄大巫,见到之后就说之前要请人帮忙的事情,现在他已经决定了,还望努雄尽快。普仁听完问还有没有别的交待,白先生摇了摇头,就重复说了三个字“尽快吧”,普仁跟随白先生多年,知道如果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这番态度,于是赶紧去牵马出门。

    唤来下人喝了口茶水,白先生又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对着公孙胜岩居住的房子走过去。还没走近敲门呢,就听见屋内有弹琴的声音,还有白浪欢快的笑声。白先生心里一阵烦闷,伸出手来用力地在门板上敲了几声,还没等屋内人回应,主动地就问起来:“苏贤侄在屋内么?”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白浪站在门前,怯生生地看着白先生,低头喊了一声“爹”。

    现在不是和白浪发脾气的时候,白先生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也不往屋里迈步。白浪冰雪聪明,看见自己父亲的态度,便招呼也不和公孙胜岩打一声,急匆匆地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见女儿离去了,白先生这才移步进去,公孙胜岩正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架古琴和一个香炉,炉内插着一支檀香,袅袅地冒着淡淡的白烟。

    “白先生,您回来了。这么多些日子不见,您可好?”公孙胜岩客气地起身打招呼。

    “嗯。”白先生又嗯了一声,转身把门关上,然后仔细地落好门闩,示意公孙胜岩去里屋,他有话要说。

    “苏贤侄,”二人刚一落座,白先生就张嘴说道,“实不相瞒,这些天我去了一趟江南,拜会了周先生。”

    “哦。”见白先生单刀直入地摊开话题,公孙胜岩知道必定有事。

    “还是叫你一声公孙贤侄吧。”白先生笑着说,话里有话。

    “我……”公孙胜岩刚要解释,就被打断。

    “不用解释,我完全理解,而且这是炳亮所为,和你也没有直接关系。这个事情不重要。”白先生抬手把公孙胜岩的话推回了肚子里,“这一趟江南之行,我算是了解了很多,确实很多,比你想的要多,甚至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多。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昏迷的么?”

    话到了这个份上,再试着做任何遮掩都显得愚蠢,公孙胜岩把自己出逃后在落马山遭伏的过程和盘托出,当然,他并不知道跳下山崖后自己身体里有残魂飞出击溃鬼头的事情,只记得遭受了一阵巨大的冲击。

    “你身上已经没有残魂了,还记得努雄大巫说的么?所以那股冲击的力量,应该就是残魂用尽时所产生的,不然你后背也不会有那副图案,不会有那颗种子。”白先生听完补充道。

    公孙胜岩没接话,这个事情,他倒是没有想过。

    “公孙贤侄,周先生和我在商计之后,一致认定你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人。现在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越来越相信命运。”

    公孙胜岩没听努雄说过有关自己身上的传言,所以白先生的这句话把他说得云里雾里。

    “两件事,我白某想拜托你,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白先生稍作停顿,继续说道。

    “白先生请说,公孙胜岩确实是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开口。”公孙胜岩一脸真诚。

    “第一件事,我会尽快拜托努雄再次来访,为了你后背的这个图案。届时可能努雄还会带别的人一起过来,肯定是没有恶意的,但是在整个过程中如果有什么冒犯,还请你包涵。”

    “白先生,您再这样说,我就……唉,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公孙胜岩眼中快要浮出泪花,一半确实是感激,另一半却是无法言述的尴尬。

    “不用感谢,周先生既然把你交待于我,这就是我分内之事。不过第二件,你务必要答应我。”白先生看着公孙胜岩的眼睛,表情内有些许悲戚。

    “我答应您,无论如何都答应您。”

    “我只有白浪这一个女儿,所以,我不希望看着白浪陷入到你自己都不清楚的未来之中。”

    “您这话的意思是?”公孙胜岩有点没明白。

    “你不懂?”

    “请恕胜岩确实不懂。”

    “哈哈,你居然不懂,你居然不懂。”白先生苦笑着重复了两遍,“我的傻浪儿啊,公孙胜岩都不懂,你还天天往他这跑,哈哈哈。”

    公孙胜岩愕然地看着白先生,他突然间顿悟,之前的话和男女之间的事情有关系,白浪喜欢上他了。

    “白先生,您放心,我对白小姐并无爱慕之意。”公孙胜岩费劲地解释。

    “她不值得你爱?”白先生突然眼睛一瞪。

    “不是,不是……”一说到这种事情,公孙胜岩就笨嘴笨舌。

    “那白某就谢谢公孙贤侄了。我刚回来事情也多,就不再打扰。”

    白先生说完拱手告辞。

    前脚离开公孙胜岩的房间,后脚白先生就不做停留地往白浪的房间走去。公孙胜岩居然不懂,他觉得这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白浪正在屋内画画,听见敲门声,便请白先生进了屋。

    原本父女之间谈这种情爱之事,就觉得好像用蒲扇打蚊子,怎么说也抓不住重点。但是眼前的局势容不得白先生再多做迂回,直截了当地就告诉白浪不准再去找公孙胜岩,更不准喜欢上公孙胜岩。白浪虽算不得周雪那般的小家碧玉,至少也是大家闺秀一个,脸面薄得像窗户纸,如今被白先生道破心思,而且丝毫不加以掩饰,顿时便觉得又羞又急,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干脆把门一摔,挂着眼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敢跑!”白先生郁闷地想,“女大不由爷,周先生也和我一样头疼啊。”

    普仁当天晚上就骑着快马回来了,并向白先生汇报说找到了努雄,努雄答应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最迟后天就能带着另一位朋友一起过来。白先生心内一阵喟叹,这十之八九后天就要请公孙胜岩离开了,可他又是十分的庆幸,如果没有努雄,大家浑浑噩噩地收留着公孙胜岩,说不定哪天仇家找上门来,后果真是不敢想象,而且公孙胜岩黑暗中并没看清道人的模样,天底下这么多道士,委实是防不胜防。

    努雄来得比自己承诺中的更快,这件事情他如此上心的原因,除了白先生是多年的交好之外,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传言他是听前一任大巫口述给自己听的,真假当时也不能判断,只是闲聊时偶然间的话题。时间过去得太久,如果有经历过的大能之人,早已飞升,未能飞升而又亲身经历过的人,估计全都已经化作了黄土,因此整件事当时看来烟消云渺,无从查证。再加之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传言的人逐渐仅限于位高权重的那一部分,偶有民间的野史提及,却早已把真相添油加醋到了十万八千里,完全不值得去在意了。

    如果传言的真实性被证实,那么传言中的复仇,到底是针对五百年后对公孙家下手的人,还是此人所在的帮派,或者要复仇五百年前参与剿杀的修者帮派,甚至整个修者圈子,传言中没有提及,更没有人猜的到。努雄所知道有能人的苗寨,大多都和修者间存在各种来往,一旦被牵连,只会比五百年前闹得更大。

    未知才最可怕。

    但是这个人又杀不得,虽然残魂已经不在,可是留下的这枚种子的力量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大,万一在重击之下突然进化……五百年前被围剿的那个人,还处在大能频出的时代末尾,纵然如此,也动用了修者圈子接近一半的高手,而且到最后还是一个不小心让他放出了残魂。如今帮派杂芜相互倾轧,道教又大多“不得其人不传”,导致很多密室珍藏早已湮灭,能人高手早已不比当年。这个“苏公子”好巧不巧又是白先生的座上宾,光这一条,如果苏公子死了,白先生难免不怪罪到自己,这几十年的交情就鸡飞蛋打了。

    所以只能先和白先生沟通好,拜托这位苏公子坐着不动,面带微笑地脱掉上衣,再心甘情愿地让努雄的朋友曹定仔细给他做个身体检查,后续该怎么办,就看曹定怎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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