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北海龙宫披缟素南天门外闭门羹

    冷眼人间寒苦,笑看苍生难急,推说因果避身去,仙名不与德齐。

    引路指点迷途,施药舍饵行医,谁言无义狐鸦狸,只因未获神籍。

    上回说到成道斩了费晋、苗硘,又大肆封赏除妖之臣,众天官见了,纷纷建议玉帝降罪李成道。玉帝思量过后,令邱天师到恒元宫传旨,对恒元宫所授封众官一律给予册封、印绶,并赏赐神籍,众人皆大欢喜,成道命大渊献设宴款待邱天师,成道亲自把盏言谢不提。

    且说那北海龙王敖吉,待精怪南去之后,命二子、三子将所俘之妖悉数绑了,押于水牢之中,却也不见天兵来助。正在忧心之际,只听虾兵来报,称内陆黑龙江江神派人送来急帖。龙王召入,打开帖子,只见写到:小神叩拜北海龙王。今于江岸望见一金龙尸首,三魂俱失,不知是否龙王族内,急告望查。北海龙王忙令太子急查水族之内可有金龙不在。查了一阵,只有四子敖晔不再宫中。龙王顿时大惊,命太子领二子三子速去黑龙江查验,又找来漱歆阁丫鬟问明。那群丫鬟战战兢兢,只言说此间郡主不见踪影,四王子便去寻找,后龙宫便遭劫难,四王子保护大王去了,其他概不知晓。龙王沉思:那郡主不见,龙宫便遭此不测,莫非是天宫派兵下界责罚与我?但又一想,那郡主与四子已有婚约,怎会让天庭大动干戈?莫非是郡主亦被精怪掳去?倘若真是如此,纵是敖家散尽家财,恐也难抵这等灾祸……

    正在思索间,只见太子回来恸哭不已,身后一群虾兵蟹将,合力将一条金龙抬进殿来。北海龙王一看,正是四子敖晔真身,“啊!”的一声昏死过去,众人急忙灌下姜汤。良久方才转醒,望见宫娥侍卫皆是白衣素裹、低低饮泣,唯独一个小丫鬟伏在龙身上痛哭不已。龙王叹口气道:“此次劫难,伤我水族无数,四子敖晔身先士卒,勇气可嘉,我自当禀明玉帝,举不避亲。太子,命扎达按国礼下葬。”太子领命。老龙王颤颤巍巍刚要起身回宫,只见伏在地上痛哭的丫鬟转过脸来,对龙王哭道:“大王,四殿下非妖精所害,望大王做主!”龙王一听,不由一惊:“此话怎讲?”那丫鬟跪向龙王,道:“启禀大王,奴婢乃是四王子贴身丫鬟,名叫玉树,现已有了四王子骨肉了。”龙王听了惊讶不已:“此是何时之事?”玉树道:“两个月前,四王子陪大王到西海赴宴,宴后返回宫中,奴婢为四王子端茶进去……就有了此事。”龙王再细看时,这玉树果然貌美,虽是此时一身重孝,却难挡百般风姿。龙王道:“你道是敖晔并非妖精所害,可有隐情?”玉树道:“奴婢自怀有龙种,总盼望能正个名份。然而四王子嫌弃奴婢出身低微,一直不允。前些日带了天庭郡主回来,兴高采烈,声称要娶郡主,日后许奴婢为妾……”龙王听得不耐烦,言道:“你只须言明敖晔是被何人所害?”玉树道:“奴婢心有不甘,端茶伺候之机有心偷听一两句。那郡主称要定海神珠作为聘礼方能成就此事。四王子应了,便出去三日,等回来后便径往郡主寝室。之后被大王唤去,郡主便失踪了。奴婢心想必是郡主见宝珠得手,才起的杀人害命之意。”龙王听了大惊,拍案而呼:“何不早报?!”吓得玉树哭道:“奴婢生怕惹怒了四王子,不与奴婢名份。”龙王霎时明白,那郡主以下嫁之名行骗珠之事,引得敖晔前去盗取,才放走了众妖。眼见宝珠得手,郡主怎肯下嫁,于是便刺死敖晔,让骗珠之事不被人知……龙王越想越气,举手打碎了玉屏风骂道:“李靖,老夫定要你偿我儿命来!”言罢,呼呼喘气。太子见了,令众兵抬下敖晔尸首,道:“父王莫动真气,气大伤身。今四弟新亡,不要中了老匹夫奸计。”龙王道:“大郎,速写奏折,老夫要上天庭奏他一本。”

    不一刻,太子呈上奏折,只见写到:臣敖吉再三拜讫上圣高天玉帝:臣奉命镇守北海,忠心可鉴,义胆隆隆,所职岁月,司雨责风,辖下之波,仰仗天恩,海畔渔樵,百业重整。臣感天恩隆泰,不敢居功。今有李靖遣女下界,施计逞凶,骗神珠而去,害不孝失生。臣忍痛启奏,望天庭早下钧旨,惩孽缉凶,还小龙公道,与世道公平。臣北海敖吉再拜!

    且说老龙王带着奏折前往天宫,却被拦在南天门外。此日正值杨森当职,与四海敖家有些交情,见北海王失魂落魄,连忙问候。那北海王悲愤不已,遂将前因后果述说一遍,决意要向玉帝弹劾李天王。杨森将龙王拉至僻静处道:“老龙王听我一言,我在封神之前曾于西海九龙岛学道,与你敖家兄弟也颇有情谊,今才会明言相告,此事万不可上告玉帝。”老龙王问道:“为何?”杨森道:“那郡主下界倒是不假,令公子盗珠也是实情。然而此事皆因四王子高攀而生。四王子应下神珠,郡主许下婚事,虽是违法,却不悖情。倘若四王子执意不肯,那郡主又能怎样?龙王若是只道爱子遭戮,恐将被人反咬一口,奏你教子不严之罪!”敖吉道:“逆子盗珠,我着实不知。今上天庭,即便不告那李靖管教不严之罪,也要诉那郡主骗婚夺珠之责。”杨森道:“龙王,郡主得珠一事,也不可偏听偏信。想必是龙王并未见到此珠,怎能只听一面之词。到时三界之内皆会猜想,既然这神珠列在聘礼之内,即便四王子盗得出来,也应交与龙王,一并送上天宫。倘若有人要龙王交出定海珠,龙王又有何说辞?”龙王大怒:“那神珠本是大禹王赐予我敖家的镇海之物,后因玉帝下旨镇妖才予借出,何谓盗取?若不是郡主巧言令色骗了去,不孝子也不会因此而亡。定是那郡主为防人知晓骗珠一事而杀人灭口。”说着老泪纵横。

    杨森道:“老龙王节哀。想这杀人一说,也绝不可信。众妖遁出之际,郡主失踪,被精怪虏去也大为可能,那郡主至今也是下落不明。如果真行骗珠之事,郡主执意退婚即可,反正此事也无人知晓,何必枉费心机杀了四王子呢?并且郡主并未要求退婚,老龙王不要胡思乱想,纵然亲事不成,也别成了冤家。为今之计,要息事宁人,想好怎样回复天庭责问。”老龙王道:“本王还有事要启奏玉帝。”杨森道:“老龙王,实不相瞒,这几日玉帝好生烦恼,你如今要去,恐也不会召见,还不如过几日再来。”老龙王还要说什么,只听杨森道:“老龙王,在下还有要事,失陪了。”说着,几步走入门来,对天兵道:“落门!”南天门紧紧闭上。

    老龙王吃了闭门羹,心内愤怒不已。那杨森却在门内得意洋洋。原来李天王早有交代,如果北海龙王上告天庭,务必要拦在门外,拖得一时是一时。老龙王刚要返回,只见东海龙王敖光、南海龙王敖明、西海龙王敖顺驾云来到。敖吉见了,恸哭不已。东海龙王道:“我等惊闻贤侄惨遭不测,便赶紧去往北海,听说你到了天宫,又匆匆追来。可曾将实情禀过玉帝?”北海龙王道:“杨森不予入内。”三龙王俱是愤怒,西海龙王道:“我与杨森见过几面,他原是九龙岛炼气之人,生性吝啬,唯利是图,此次恐是李靖与了他好处,才不让觐见。为今之计,应寻到郡主下落,问明一切,再告天庭不迟。”于是四龙王问明李靖宫址所在,共奔天王府而来。

    待到天王府门前,门卒道:“来客通名。”敖广道:“我等乃是四海龙王,求见李天王。”门卒道:“老爷不在,你等过几日再来。”敖广又道:“我等奉郡主美意,前来提亲,可否通融一下?”不曾想门子道:“提亲?像阁下这等尊容,也敢来此提亲?老爷说了,六亲不全者、五官不正者、四季不分者、三代无爵者、廿岁以上者、一身清白者,拒不与纳。你等还是及早回去,在烟波水寨之中寻个鱼虾做伴,岂不省事!”四龙王见他牙刁嘴利,好生恼怒,乃大骂道:“无耻小吏,不过一看门之犬,胆敢轻我!”不想那门卒也不恼,反倒嘻嘻笑道:“这里不是你那龙宫,休得吵闹,不然我放出狗来,与你等相搏。”原来这龙乃是百兽之尊,乘风驾雨无所畏惧,唯独与这狗犬相斗时法力无法使出,只得以气力取胜。故而生肖之中有辰戌相冲一说。

    那四龙王无计,叹道:“下贱奴才都可欺我等正神,真是无有天理!”南海龙王道:“我等见不着玉帝,何不去见紫微大帝,求他断个公正?”那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辖鬼神雷霆,是为众星之主、万象宗师,民间威望极重。于是众人又奔到大罗天境北极星宫,不想守门将军告之紫微大帝前往西界,与燃灯古佛祝寿去了,近日不能回宫,让四人留下状表静候回音。

    四龙王不由得愤懑:想这天宫虽也是官官相护,但人命关天,岂能敷衍了事!北海龙王敖吉又是老泪横流,骂道:“苍天无眼哪!我克俭恭良,永镇苦寒之地,却落得如此下场!玉帝,你做的什么君王?!”其他三王连忙拉住,东海龙王敖光道:“四弟不可造次,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我等虽是官职卑微,但天道不弃弱小,定有个说理的地方。”南海龙王敖明道:“凡间新近赦封的一位天帝大神,唤作李成道,辖制这凡间一切,天宫以下尽归他管。如今北海精怪作祟,亦是被其收伏,既然贤侄之祸发在凡间,理应由其断理。听说他平易近人、公正清廉,我等何不去寻他,求他给个公道?”西海龙王敖顺劝道:“不可、不可!他临位之时据说四方地仙都不敢前去朝贺,我四海龙王也因惧怕天庭怒意未曾前往。如今求到于他,方才去抱佛脚,岂不遭人奚落?”北海龙王敖吉道:“罢了,我就是倾尽家财也要讨回公道,羞破这张老脸也要求见天尊。”其他三王无计,只得依他。约定今日各回宫去,备下重礼,明日同去恒元宫。

    次日,四海龙王带众兵卒抬上千金之礼借水路前往恒元宫。门将不识,问明尊讳,乃请入敬地殿待茶,入去报与御官,不一刻宣旨觐见。那四龙王进了大殿,纳头便拜。成道降陛相扶:“四位龙王平身!”乃命人赐座备茶。只见东海龙王欠身施礼道:“启禀帝君,我兄弟四人老眼昏花,愚钝无知,不尽礼数之处,万请帝君恕罪。”成道笑道:“孤心知众卿顾忌,但孤身为帝君,一心为民祈福,改天道正尘寰,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众卿当诚心救世、实感护民,不必为区区小事挂怀。”四龙王又跪拜谢恩。成道请四龙王平身,唯有北海龙王伏地痛哭。成道问到:“北海王,为何如此悲痛?”北海龙王哭道:“实不敢瞒帝君,我等今日前来乃是请帝君赐个公道。”于是将郡主骗珠引得敖晔放走众妖、又遭杀身之祸一事细细说来,成道听了不由的皱眉,道:“北海王所言之事我已尽知,但孤不可只听你等一面之词。孤会将此事查明,再做论处。”东海龙王道:“我家四弟仓皇失态,皆因丧子之痛,言语冒犯,还望帝君海涵。”成道言道:“四位大王大可放心,凡间事务借由孤所管,孤不会错杀良人,更不会放任奸佞。”东海龙王敖光道:“卑职等来时备下薄礼,请帝君过目。”说着将礼单呈与御官,待成道打开不由说道:“都言四海龙王富可敌国,今观果然。不过这等重礼,也要占去卿家十之一二吧。”四龙王道:“即使耗尽家财,也在所不惜。万请帝君给臣等一个公道!”成道言道:“此礼太重,孤不能收。只要众卿一心为民,胜过这万贯家财。”北海龙王跪倒:“莫不是帝君怕人非议,还是不欲为小神做主?”一句话听得三龙王惊讶不已,成道不怒反笑,亲自搀扶:“北海王,你可知当年孤与天庭抗礼之事?”北海龙王自知出言忤逆,不敢应声。成道又道:“孤虽是人间神帝,天庭俸禄不能与诸帝齐身,但孤凡事据理而为、秉公而行,就是见了玉帝也毫无可惧,还会怕谁非议?纵使我收下重礼,将令公子之事置之不理,你等又奈我何?”四海龙王不语,成道言道:“你等是惧怕我不管此事,四位大王可暂回府,将礼带回,就算是孤暂存于众卿处,如日后有需,凭礼单去取,你等看可好?”四王跪拜,打道回府。

    待送走了四海龙王,成道越发觉得此事蹊跷。如真如四海龙王所说,那郡主为骗取定海珠,唆使敖晔去盗,那郡主岂不是也会被诛九族?堂堂天王郡主怎会不知天庭律法?如果四海龙王所言为虚,那定海珠哪里去了?莫不是被北海龙王藏匿起来?但这也不合情理,老父怎能为一宝物而忍心将亲子的生死置之度外?再者,四龙王言称在南天门受阻,那南天门是众神朝拜的必经之路,四值元帅怎敢随意阻拦?如宝珠不在李天王之手,他大可将四龙王直言劝退,何必避而不见?如果郡主被精怪掳去,那李天王府怎会如此宁静?如此看来,四龙王所言不假,恐怕这定海珠此时不在人间,应在那郡主之手,而郡主就在天王府中,只是不知那郡主为何要对敖晔痛下杀手。如敖晔真能在铜山妖洞之内盗来宝珠,法力必定高强,洞内精怪恐怕伤不了他,天庭众神如要惩罚与他,必先将其缉拿,借以杀一儆百,怎会暗杀与他?倒是郡主为瞒住此事,杀他灭口,还能自圆其说。可是如果不杀了他,谅他也不敢将此事透露半分,何必大动干戈呢?成道不解,命困敦召来北海郡土地山神,再作论处。

    北海土地应命而来,向成道言道:“前些日却有天庭郡主下界,与北海龙王四子相遇,那郡主自称是逃婚而来,李天王后又派天兵捉拿,俱被敖晔击退,郡主遂与敖晔回到北海。后又有天王府三大法神前来北海问罪,但回时却是喜气洋洋,并未见郡主回府。又过一日,敖晔便来到土地祠内,称要去铜山劳军。微臣见其好心,便告知他铜山之路,不想次日竟有万妖作祟。后来那敖晔从北海飞出,路上遇见了观音大士,但观音却骗下敖晔手上弓箭,将其射杀,后事便不得而知了。”成道不由得一惊,那观音乃是西方佛祖四大弟子之一,怎么也会参与此事?莫非观音令郡主骗夺宝珠、再杀敖晔?想想也不尽然,观音以度厄为本,怎会擅开杀戒,再者,闯下如此祸端,观音怎能担责?……

    越想越乱,待北海土地走后,成道自语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如今这无头冤案,如何来断?”正在思索之间,只听御官来报:“启禀帝君,北海之妖在困灵敦内翻腾不止,伏魔将军请旨定夺。”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恶人须用恶人磨。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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