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獬豸应天受官职成道救难收冉闵

    世人只道世间苦,又羡鸳鸯又羡仙,

    乐在世外桃源里,无争无欲逍遥天。

    凡夫哪知神仙苦,又无财帛又无怜,

    一朝失势无人睬,残臂烂袍斑驳颜。

    话说成道因见恒元宫陋小,返上天宫,欲找宗正府评理,来至在南天门,却被宣旨入殿见驾。待行了礼,玉帝怒道:“李成道,你可知罪?”成道再拜,道:“微臣惶恐,不知所犯何罪。”玉帝不悦道:“李成道,你的宫邸在人间已建百年,如今宫殿周围百里俱无人烟,宫墙损坏,有失天庭体面,尔恐难辞其咎。”李成道万万没想到玉帝会率先发难,道:“臣在天宫日久,人间之事尚未亲理,臣即可请旨返还。”玉帝原想成道会理论一番,趁机剥了他的官职,不想在天宫年长日久,时时受仙气围绕,成道的性子倒也沉静下来,更何况天庭众官,只重言辞、不重实干,成道耳濡目染,也渐渐领悟天挺规矩。因此只道是知错,倒让玉皇无从下手。

    玉帝又道:“你那一众官吏,百年来不曾上得奏报,亦不来朝拜,藐视天庭,亦无作为,致使人间纷乱,实乃尔之责。太上,按天廷律制,此责该如何处罚?”

    老君言道:“天庭律法之枢,凡天神仙众俱要恪守,邱天师主理司法,当详一二。”

    邱弘济无奈,道:“按天庭律法,凡致人间不靖,百姓荼毒,主官则剥夺官职、削去神籍。”

    成道正色道:“三清、玉皇容禀,臣在天宫,数次请辞,均不予准,臣一日未临凡间,便不能做一日主官。如今天下大乱,臣定遵天庭法旨,绝不庇护属下,肯请天庭剥夺凤鸣山恒元宫三公爵位,臣绝无怨言。”

    玉帝不想成道反此一戈,一时不知所措,但邱天师机智,言道:“启奏玉帝,同元帝君确在天宫,不曾下界,那凤鸣山三公刚到凡间,对政事还不甚详解,念在人间苦寒,望玉帝暂且恕此一次,臣想同元帝君定会感念天恩,勤于理政。如今尘世纷争,应派下一大神,左右同元帝君同理人间、匡扶正义,方保无虞。还请玉帝三思。”

    玉帝点头,刚欲言语,成道奏道:“启奏玉帝,人间寒苦,天上众神仙体金贵,不可再涉不毛之地,臣保举一人,可胜此任,便是在下患难兄弟应天,其原是上古神兽獬豸,有断理之能、具无私之心,公正仁德,唯崇道法,请陛下圣裁。”

    玉帝怒色,目视邱天师,又问太上老君:“太上,这辅佐天帝宣扬道法之列,恐五精怪担当先例,太上可有看法?”

    老君道:“诚如玉帝所言,人间仙帝本无先例,玉帝仁慈,不咎前过,方准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主政人间,岂能再有无神籍者位三公之理?因此那獬豸只可授九卿俸禄,如此方不违天宫法制。”

    玉帝一时哑言,众仙官也纷纷低头不语,玉帝无奈,道:“就依太上之言,授獬豸应天正世神之职,位列九卿之后,给神籍,享三品俸禄。”成道代应天谢恩,朝议乃罢。成道向太上及玉帝辞行,返回凤鸣山。

    那大鸿胪寺众官早备下了仪仗,捧来官服印信,天道两旁倒有不少真君、散仙称贺道别。如今李成道早非当初落难之时,如今又得太上垂顾、玉帝提拔,自然是依附者重。那成道头戴赤色远游冠,身披星斗绛纱袍,腰缚盘龙玉带,悬挂帝王剑,脚踏赤金舃,坐下玉辇,有黄金力士三十六人驾云抬扶,由凤鸣山京兆尹韩威奉引,郎中令谢厉参乘,前有一百八十宫娥童子鸣锣开路,后有三十六乘驷马车,三千六百天兵护驾。一行法驾拥着成道,浩浩荡荡径往凤鸣山而来,一路上仙音缭绕、落英缤纷。但见:

    华盖高擎离天庭,金瓜斧钺映簪缨,

    丝弦竹管扬天籁,赤旗招展半天红。

    风云静谧真颜色,日月光辉洒光精。

    恒元宫外千官拜,万众游仙簇凤鸣。

    一行人欢欢喜喜,奔着凤鸣山缓缓而进,那成道更是欢喜无限,思想即刻赶到凤鸣,指引风云,扶助人间正气,大刀阔斧,除尽世间乖张。正在养神,只听得不远处有争斗之声。成道问道:“何人在此争竞?”那郎中令谢厉听闻,一挥手,只见数十个金甲神冲下云去,见一仙正与二妖打斗,那二妖虽是身高力大,却也不能战胜那仙。那仙虽是斗转腾挪,却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也不能走脱。金甲神见了,喝道:“同元帝君銮驾在此,尔等不知回避,惊扰圣驾,可知罪否!”谁知那三人好似没听见一般,只顾拼死相斗,并不理会。那些金甲神大怒,冲下云来,拉开绳索便缚,那仙人见了,连忙躲避,却见二妖恼怒,与那些金甲神打斗一起,片刻功夫,便将金甲神打翻在地。

    残兵败将连忙驾云来到驾前,跪倒言道:“大人,那云下二妖甚是厉害,我等打斗不过,还请大人定夺!”那谢厉听罢,转头对成道言道:“帝君,下面有二妖忤逆,不服天兵管教,微臣以为,敌势不清,不宜掺入其中,还请帝君转道而行,以避锋锐。”成道闭目养神,言道:“大人,这可是天条律令,需令神帝避让妖邪?”那郎中令羞愧,言道:“微臣这就下去擒妖。”言罢,率着一千天兵赶下云来,来到近前,见那二妖甚是狰狞,谢厉不由得寒噤。

    见其中一只精怪似罴非罴、似犬非犬,长有四翅,身有六足,口衔尾而旋,仰天长笑,甚是凄厉,原来竟是上古四凶之一的混沌。后人仿诗证曰:

    驩兜怨气化混沌,有目不开耳不闻。

    四翅六足身丹火,惩善扬恶吃好人。

    那混沌有腹而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倘若遇到有德行的人,便会抵触吞咽,倘若是遇到凶恶的人便受其召唤,实乃是非不分、好行凶慝之凶兽。那谢厉见了,不敢近前,那混沌倒也不来掩杀。僵持之际,只听得另一只妖大吼一声,谢厉转脸观瞧,更为惊惧,只见那兽其状如虎却有二尺犬毛,长有人面却长猪牙,一条长尾近有两丈,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却也是那上古恶兽梼杌。后人仿诗证曰:

    人面獠牙兽毛长,虎足肉翅驻西荒。

    鯀怨凝结颛顼子,冥顽凶恶狠嚣张。

    谢厉不识得此二妖,虽是惊惧,但成道便在云头,却也只得装腔作势,命天兵将二妖围困起来。那二妖见了,不仅不惧,反而哈哈大笑,张口便扑向谢厉,谢厉只得挺枪来战,却一下被混沌打断大枪。谢厉大惊,连忙掣出刀来,却被那梼杌一尾扫中,摔出甚远。那些天兵见二妖厉害,也不敢近前,却又唯恐成道责罚,也不敢后退。众天兵只有相互壮胆、厉声吆喝。那二妖见天兵人多势众,也不敢造次,只得呲牙咆哮。只是那战斗二妖的仙人,得了喘息之机,在一旁站定观瞧。

    成道听得下方嚷乱,睁开耳目观瞧,见了那二妖,也是一惊。早先听闻菩提老祖言说,这世上有五大凶妖,分别是饕餮、穷奇、梼杌、混沌、狍鸮,皆是上古不才巨恶的怨气所化,只是传言那饕餮贪吃无度,撑死自己,那穷奇被虞舜杀死,狍鸮被西方普贤菩萨收伏,另梼杌、混沌二妖亦被焚杀,只是不知如何再见此诸凶?!

    正在僵持之际,只听得一声暴喝,远处飞来一妖,如野牛般大小,倒是老虎般身躯,肋生双翅,身上长满长刺,成道定睛观瞧,那妖不是穷奇是谁?那穷奇飞冲过来,也不解救二妖,直奔那仙人而去。仙人不敢大意,挺枪来战。不过那仙人与二妖大战一番,早已无甚气力,而此妖力大无穷,打斗十几个回个,那仙人便渐渐处于下风。

    此时亦有一阵风从天上飞来,直奔成道銮驾,那些天兵见了,慌忙呼喝:“护驾!”那地上的天兵如同得了赦令一般,呼啦一下全飞到天上,将成道层层护住,亦是不敢冲突。待到风近,仔细看来,原来是应天携着奉义、亡志前来接驾。成道令三人近前,问道:“应天,地上三妖是什么妖怪?”应天仔细观瞧,答道:“回禀帝君,地上三妖,为首的乃是穷奇,另两只乃是混沌、梼杌。”成道大惊道:“早听闻数妖早已被拘杀,如何再现?”应天附耳言道:“那上古曾有五凶妖,黄帝大败蚩尤后,斩其首,蚩尤怨气不散,化作饕餮,黄帝不能杀死,乃流放至荒蛮之地,以御魍魉。后舜帝收伏穷奇,只宣称杀死穷奇,实是将穷奇流放四裔,以御魑魅。这五妖不敌我教神威,遁去荒野,却趁中土纷争之际,引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乱华,屠杀炎黄子孙,汉人几乎亡国灭种。中原地带,建起大小五十八个王朝,大部被晋朝和燕朝所灭。下面这个仙人,生前便是冉魏朝皇帝冉闵,因三下‘杀胡令’而延续汉族血脉。只不过与燕国四皇子慕容恪决战常山,兵败被杀。慕容家族因天道显圣,不敢诋毁,封冉闵为武悼天王。但因北方被各族胡人统治,故冉闵死后,众胡王朝纷纷刻书立传,将冉闵写成昏聩君主、滥杀魔王,被后世唾骂。天庭因冉闵凡间怨恨,不敢封其神位。老君怜悯,方授予仙籍。”成道感叹世道不公,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落魄?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想那冉闵,却是冤枉,成就不世之功,却要受万世唾骂,着实令人心寒愤慨。后人曾仿赋赞曰:

    武悼天王,英姿勃发,年少勇猛,睿智果断。昌黎之役,一战成名,威兵败晋,胡汉畏惧。屠胡灭石,延续汉种,挽华夏于将倾,救炎黄于覆巢。区区之力驰骋中原,百战百胜名贯千古。然天不假年,亡国被杀,群臣为之自戕,草木为之枯竭,蝗虫为之泛滥,天地为之雨雪。然胡人中原一统,怨恨杀胡之令,谩骂诋毁、以正视听。令其经不留传、史不留名,虽是为仙,亦背污声。

    不白之冤,业已千年,纷扰扰凄凄心肺,恨悠悠历历眼前。意想当初,忽然殒去,肝肠寸断,崩后为仙,却唯恐旁人侧目,转背后又惧闲言。兢兢虑暗处容身,胆颤颤晨光入帘。不敢入仙众之内,羞耻于一念之间。仓惶惶如丧家之犬,凄惨惨似涸湖之鲢。名声付诸流水,功绩毁于一旦。

    遥想当年,披星戴月,任劳任怨。功留他人之后,事在同辈之前。怎奈诚心效力,偏有小人谗言;丹心劳碌,难敌媚色银钱。天道暗淡,上昏下奸,只留污名曰心火难灭,不值眷怜。何曾念身先士卒之义、抛家舍业之虔?

    如今落落,苦守青灯黄卷。伤虽渐愈,心却长寒。虽有廉资入口,难挽心在地边。碌碌之辈,承父祖之荫忝居上位,狐媚之人,使魅惑之诱窃居高官,长叹世风不正、天道不贤。然天下从来如此,即便朝代更迭、换日改天。高才之辈,急流勇退,不凡之人,甘受寂闲。不以己身醒万众,任由肖小乱尘寰。

    呜呼哀哉!张长李短之徒,陡得志亦是张长李短;碎语闲言之众,沐春风不忘碎语闲言。朝纲之上,满口仁义,满腹盗娼,愚民欺巧,道貌岸然;江湖之间,蝇营狗苟,只为夺利,不为名传。与外敌斗则畏惧观望、唯恐跑后;与邻友争则凶相毕露、狂暴野蛮。杂鬃驴骡,叱呵千里良驹,讥笑不识碾盘拉磨;五短犬豕,狂吠吊额斑斓,嘲讽不餐人粪泥丸。

    呜呼冉闵!哀哉苍天!

    成道听了应天之言大惊,言道:“应天、奉义、亡志,你三人速去助战,决要护住冉闵周全!”三人领命而去,各拉刀枪,与三妖战在一处。但三人毕竟力弱,冉闵又精疲力竭,四人打斗三妖,仍不见上风。成道复派下众天兵赶下云头,那些天兵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舍命拼杀,只在外围晃动刀枪、呐喊嘶喝而已。那三妖见了,更为猖狂,步步紧逼。眼见四人有亡身之厄,成道大喝一声:“刀来!”但见光华刃应声而出,成道飞身而起,用刀一挥,那地上梼杌惨叫一声,只见长尾生生被砍断下来。

    那二妖见了,怒目而视,见成道祥光宝气、瑞彩盈身,知道乃是上仙,不敢缠斗,连忙架起梼杌乘风遁去。成道见冉闵与三妖战斗,亦有伤情,问道:“仙人无恙否?”那冉闵见是仙帝排场,知道乃是天上高官,连忙跪倒道:“多谢大神救命之恩!小仙冉闵没齿难忘!”凤鸣山京兆尹韩威喝道:“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驾临,须行三拜九叩之礼!”那冉闵连忙叩拜。成道搀起,言道:“仙人生前义举,华夏感受恩德。孤前来救应,也算是以德报德而已。只是不知仙人为何与那三凶争斗?”冉闵道:“上神不知,这三凶原来纠结众胡侵犯华夏,小仙曾匡扶社稷、诛杀胡人,众胡为之远避中原。因此三妖痛恨于我,时常前来寻仇。天庭不予小仙神籍,小仙失了庇护,上无天兵拱卫,下无百姓信仰,因此隐姓埋名,四处躲避追杀。不想那些精怪手眼通天,时常寻到小仙下处。”成道言道:“仙人驱杀胡人,保江山正统,实该嘉奖。只是如今天下一统,胡人亦是大唐子民的手足兄弟,天庭若重赏仙人,恐于社稷无功,仙人曾为皇帝,自然知大局之重,不该怨恨天庭。”那冉闵称是。成道复问道:“仙人久在凡间,亦受凶妖骚扰之苦,颠沛流离,倘若不弃,孤在凤鸣山虚位以待,不知仙人肯屈就否?”那冉闵听罢,自是欢喜,连忙谢恩。成道命应天、冉闵、奉义、亡志四人伴驾随行,再起仪仗,重鸣锣鼓,浩浩荡荡向凤鸣山而来。

    那凤鸣山外,早有三公九卿及众官吏出山门而迎,跪迎于地,山呼海拜,三千金甲神各持斧钺,夹道护卫,众星捧月般迎回成道,成道见山前旌旗招展、将士衣甲鲜明,自是得意。那数千兵丁,早已被太尉分成十营,驻扎在凤鸣山四周,将恒元宫团团包围。命为卫戍,实为监视,唯恐成道谋反。成道心知肚明,虽是自此,但毕竟主政人间、远离束缚,也是快事一桩。成道一直赋闲,哪知这官场中的古怪,眼前景象,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正是:若知心腹事,需听背后言。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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