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蟾精贪心欺天帝李郎思凡入人间

    抢难多让功,路窄他先行。

    方便别人处,便是为己争。

    上回说到一蟾精见精气奔突,暗喜天赐良机,于是化作老道来到李家,三言两语骗了李淳,将那孩儿吞下。那腹中婴儿正是精气所结,只不过如今结在人胎之内,运转不出,十分力道早已弱了九分。因此能被蟾精吞下。蟾精知道众神尚在云端,不敢久留,于是抱起婴儿便走,刚迈出门槛,便一口将婴儿吞了,化做一道黑风而去。

    紫微大帝怒目圆睁:“真是世道无常!我等诸神俱在此地,竟有妖魔胆敢出来作祟?岂不是欺我等无能!五将听令,速速擒来,查明是何妖物!”天蓬元帅、天猷元帅、翊圣将军、真武将军、黑煞将军领命,率部众前去擒那蟾精。那蟾精不敢停留,驾疾风急奔,不想腹中婴儿犹如一团烈焰,烧的蟾精好似烈火焚身、痛苦不堪,直觉体内法力顿失,没飞多远便猛地跌倒在山坳之中。天蓬元帅等赶来,命天兵将那蟾精绑个结实。那蟾精无力反抗,心想万不能将婴儿献出,遂编出一套谎言,心想已然吞下精气,待吸进了精气,再做计较。

    天蓬元帅等将蟾精绑到紫微大帝驾前。紫微大帝见此人衣衫不整,面目暗红,须髯乱簇,发鬓斑白,形容猥琐,似乎受了重创。紫微大帝喝道:“何方妖孽,敢欺天神?”那老道跪倒:“参见紫微大帝。”紫微大帝纳闷:如此一小小妖物见了孤居然不抖似筛糠,必不是一般的精怪。于是问道:“你是何方妖怪?”那老道言道:“我乃是上古年间的蟾蜍,因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从混沌中跃出,因行动迟缓恐被人伤,所以蛰伏洞穴以修身学道。一转几万年,不想却错过了姜太公的封神之际,懊悔不已。今日地动山摇,我恐人间有难,特出来查看,以度世人。不想竟见一灵光投转人世,小妖特来擒拿,恐他伤及世人。”紫微大帝愠色道:“一派胡言,这里有无数天将在此,何须你多此一举,你细细道来实情,或可免你一死!”那老道说道:“请紫微大帝明鉴,小的却是句句实情。小的已奋不顾身将灵童杀死,便在山坳,请大帝派人查验,一看便知。”

    这时只见南天门镇守元帅李兴霸驾云疾步而来,待放开了天罗地网,近前言道:“启禀大帝,刚刚花果山上一山石历经千年精华,化作一猴从石中迸出,惊动天庭。玉帝传旨,各路神仙要各守宫观道场,以防生变,已命千里眼、顺风耳再探。玉帝恐此石猴为精气所化,特请大帝回宫定夺。”紫微大帝听的惊讶:“将蟾精绑定,命二郎神引照妖镜照之。”经照妖镜一照,果见是一蟾精所化。紫微大帝问道:“那孩童何在?”蟾精一指远处山坳:“那便是孩童,出生之时借精气方才转世。我恐怕世间因此遭受磨难,故而舍命前来擒拿,打算献与天宫,不想出门之时望见众神威仪,一时羞愧,故想走脱。谁知一时疏忽,将此孩儿摔倒,竟然死去。望众神体谅我一片赤诚之心,宽恕小人!”紫微乃命二郎神去取照妖镜,再看所生男童是否是精气所结。

    待二郎神用照妖镜复对那童尸照去,果然是肉体凡胎,哪有什么灵气?紫微大帝令诸神再查,仍不见精气踪影,于是留二郎神在此巡守,命诸神各回道场,听候调令。太白金星上前与紫微大帝耳语几句,紫微大帝眉头紧皱,随后点头。于是太白金星问清蟾精道场所在,随诸神回天宫去了。

    原来这蟾精确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的蟾蜍,因舜帝在之时出来作祟,引天河之水灌到人间,才使世界陷入灭顶之灾。舜帝命鲧治水,鲧因治水不利被舜帝殛于羽山。鲧死后尸骨不腐,有百鸟啄毛覆之,三年之后禹从鲧腹中生出,乃受命治水。及成,又将蟾蜍收伏,镇压于无量山之中。直到此时精气泄漏,引得地动山摇,才使蟾精得以逃出。刚一出来,便望见众神下界,还以为是来擒他,慌忙逃窜。心想被压的这几千年来,自己法力并无见长,只好寻捷径弥补。于是决定每日吃下一个百日内的婴儿,以壮法力。按阴律,人死后要经五百年方能转世投胎,出生百日内的婴儿自有五百年的修为,待长到一岁以外,双眼便不能看到神鬼,便成了凡胎。这一日刚刚掠来一个婴儿,便见精气被禽兽追赶,一时心情悲喜交集,心想终可有了出头之日,便携了婴儿追赶。那婴儿怎敌得住这万年精怪身上的毒气,稍刻便死去了,那蟾精扔在山坳里的童尸便是此童。

    那蟾精谢过众神,知此地有二郎神驻守,不敢久留,急忙奔南遁去。可苦了李淳,眼见妻子将产,却天生异象,无数鸟兽布满庭院,连开水都烧不得。幸得自己懂得医术,乃请老母助产,不想待子出生妻子便死了。待异象过后,李母抚着儿媳身体,悲痛不已,良久,对李淳说道:“你妇腹中还有一子,却也是胎死腹中。”那李家母子缘何得知,腹中之子才是李德。

    原来离蓟州不远,有一盘山,山上有一洞,蟾精便想以此为道场。蟾精望山而来,只是身如烈火,行得越来越慢。原来蟾精吞下孩童,不想体内真气竟被精气渐渐吸取,众神面前又不敢吐露实情,只好强忍痛苦,到了山上,腹中疼痛实在难忍,身体力气好似被吸尽一般,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不由的翻滚呻吟。忙把吞入腹中的婴儿吐出,只见这婴儿竟然毫发无损,蟾精气急,心想这般怎好,既失了万年的真气,又得不到精气,岂不是忙碌了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于是提起婴儿,要往洞内而去,打算将婴儿投入炉中,炼成丹药,再服不迟。谁想就在一刹那,只见一团乌云疾驰而来。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蝙蝠,还未等蟾精看清,一只大翅已经将蟾精掀倒,抓起婴儿飞驰而去。那蟾精怎肯罢休,欲驾风追来,怎奈元气大失,驾不得风,便只得看着蝙蝠渐行渐远,却也无可奈何,气的蟾精暴跳如雷:“贼蝙蝠,我定要生扒你皮,活吃你肉!”

    话说那蝙蝠不是他物,也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的精怪,后得道修炼成人形,唤作张果。盘古开天之时,世上本有六只精怪:乌鸦、玉兔、蝙蝠、白蝶、蟾精、巨龟。那乌鸦有三只巨爪,能上天下海,那玉兔有三只眼睛,能栖于水陆。盘古担心二精怪作乱人间,便在羽化之前分别将他们投于双眼之中,化作日、月之精。那蝴蝶因后来上天宫偷食花蕊,被王母坐下青鸾啄死,精气不散,转世投胎成为庄周。那巨龟忠义,在天漏之时,献四足支天,身形化作世间的矛与盾,只有这蟾精和蝙蝠得以修行至今。

    那盘古开天之时,神斧锋利,刃锋之光恰好波及蝙蝠双目,从此蝙蝠在日间如同眼盲,视物不见。唯在夜晚才可辨别东西。盘古心感歉疚,于是号令世间:他禽不可在夜出没,只许蝙蝠子孙在夜觅食。后人仿诗为证曰:

    盘古开天至伟功,辟分清浊恩无穷。

    斧威三界绝一利,寒光影里眼迷蒙。

    蝙蝠受过蒙恩赐,飞禽厉鸟莫与争。

    福传子孙千万代,无尽肴食暗夜中。

    那蝙蝠感念盘古大帝的恩德,虽在人间行善修为,见尧帝仁心爱民,因此出山辅佐尧帝治理天下,曾被封为侍中之职。在封神之后因辈分被封为福君,与蓬莱三仙之一的福星专职人间赐福。福君感念盘古的恩情,便一直在天地之间修行。只因这执掌赐福的二仙皆是宽仁厚德之人,因此人间福帛绵长,百姓尊崇之至。人间福禄寿喜财五美事,那福便占第一位。倘若无福,后四者便不能消受。因此人间崇拜福君,胜过他神。谁知嬴荣大闹灵坛,泄露了精气,福君便尾随而至,见一直有天兵在上,不敢妄动,知道蟾精要将男童炼丹,方才出手夺了。

    单说二郎神依旧在蓟州巡视,又遍遣草头神下界巡查,竟不见那精气藏身之处,不几日,便被召回,责令驻守灌江口。倒是那蟾精在洞中修养数日,虽是被精气吸取了万年道行,但修养几日之后,又出去捕食十数个百日内的婴儿,渐渐恢复了元气,正要寻福君报仇,便有天官降至,封其为善财使者,蟾精便随天官赴任去了。

    福君将婴儿带到海上一岛,此岛之名取自老君真经“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是为希夷岛,此处有一巨崖,崖上一洞,乃是福君的道场,唤作洞天福祉,乃是玉帝顺承盘古大帝意愿,恩赐此地。虽此地有土地、山神、河伯、树仙,却是不能辖管此地,只是协助福君共建福祉。这些仙官也乐得逍遥,整日里饮茗对弈,对岛上之事不闻不问,福君向来仁厚,与众仙官倒也融洽。但见那洞天福祉,好生悠然,后人仿诗为证:

    海外仙居逍遥京,四时春暖沐煦风。

    日月熙照花香漫,风云恬静涛不惊。

    芍药牡丹争斗艳,白鹤黄鹿偎并行。

    奇石林立布横岭,流水缠绵润古松。

    浅塘岸上杨柳绿,薄渡水中芙蓉红。

    绝无瘟殃旱涝恶,不闻杀戮干戈声。

    暗夜真珠照真诰,清晨金锤扣金钟。

    何愁雾漫并云卷,莫管斜雨与天晴。

    喝风饮露无忧虑,吐纳炼丹自从容。

    少思烦恼黑发密,长修正果白日升。

    近身娴静足潇洒,远离是非享太平。

    不睬权贵王公位,自在悠然号仙翁。

    世人庸庸徒争利,凡夫碌碌为夺名。

    锦衣耀耀光门户,枯草荒荒罩坟茔。

    纵使兢兢多算计,难逃恢恢众神明。

    若能放下私心欲,便可乐享一身轻。

    这洞天福祉中却有无上玄机。洞口有如巨大美玉塞满洞身。由外往里看,洞内物什皆是倒置,从里往外看,却是与常无异。原来福君尽享尊荣,可尊王不觐,洞中之事可自行为之,此洞不归众神所管,三界神等不可擅自进洞。也因此洞玄机,此后天下蝙蝠以祖为例,栖息之时,均将身体倒挂。

    那福君将婴儿带入此洞,悉心调养,渐渐婴儿长大,唤作公子李郎,那福君自称老奴。因终日服用仙品,李郎从小便身强力壮,聪明异常。只是福君不曾授得些许仙术,那精气困在人身之内,不得施展。那洞天福祉远离尘嚣,却是一方净土,不觉已过了三百余年。李郎久看那洞中玉镜,偶尔便能映出人像,依稀可见一少年处于人群之中,时而欢欣、时而愤怒,见那地方物阜民丰、繁花似锦,虽不比这希夷道景色别致,却也另有一番风味。李郎问福君道:“只是不知这是何方?”老福君言道:“这便是人间。”李郎欢喜,言道:“人间如此美好,我等何不在人间修为?”福君道:“美丑皆因心意。熟识之,美亦不美;鲜闻之,丑亦不丑。那人间虽有景致,亦藏凶险。名利二害,徒增喧闹,不宜我仙家清修。”李郎年幼,哪知这其中利害,早对那人间魂牵梦绕。过了数月,再望见玉镜中映出人间景致,便央求老福君道:“福君,我想到人间一游,不知福君肯容许否?”福君道:“人间险恶,虽是我仙家脱离轮回,若是到了人间,亦要受因果之制,徒增烦恼,还是不去为妙。”李郎渐渐长大,踏遍希夷岛上,早已厌烦,想那凡人孩提之时,无不期盼尝识新物,又怎能安心守在这方寸之地。又过月余,李郎跪拜恳请老福君应允游览人间。老福君道:“这希夷岛四维,俱是无边大海,如何渡得这苍茫大海?”李郎反问道:“老福君何不借我白驴渡得海去?”老福君言道:“我那纸驴可不食不饮,日行十万里,行则喷水念咒,收则折叠入怀。只是一样,这纸驴不能沾水,否则便颓作一团。”李郎言道:“老福君能游历天下,却不知所用何法?倘若能将此法授我,我便可渡得过去。”老福君无奈,只得言道:“看来也是天意使然,老奴不得逆天而行。只是你在此三百余年,老奴只授你些修心养气之法,不敢授你仙家道法,唯恐误了你。如今你执意要往,只需记住老奴三句忠告:其一,不可逞强出头;其二,不可道出你的来历;其三,倘若有难,速速返回。此三句务须牢记。老奴此处有护身法宝一件,可助你过海,只是不能授你其他妙用。”言罢,将怀中渔鼓递与李郎,并授了御使的口诀。

    李郎心下快意,连忙祭起,只听得耳边呼呼风过,脚下早已越过山川河泽,越洋而去。看来凡人向往仙神,确是惬意,后人仿诗证曰:

    凡人修道迷朱丹,抛家舍业弃田园。

    不知寒暑珍馐味,一心飞升白日仙。

    掐指算定天下事,不招烦恼不用钱。

    喝风饮露衣禽羽,山河万里一阵烟。

    约过了一个时辰,但见前方高楼林立、人头攒动,乃是齐鲁之地一个集市。李郎心想,此处便是人间了,便卸了风,捧着渔鼓,来到集市之中。此时正是齐国繁盛之时,有贤相良臣当朝辅政,薄赋敛、省刑法,偃武修文、与民休息,以柔道治天下,因此百姓升平,千家乐业。世上之人,尝遍纷乱之苦,因此盛世之时,人人乐道、和睦乡里,风化大开、物阜民丰,成为天下最为富庶之地。怎生景象?后人仿赋为证曰:

    东岳为尊,河水为贵,尊贵之瑞,是为齐土。

    倚劳麓而朝海,奉三水而善民。看彤日之蒸蒸,观星河之澹澹。由周兴之撰册,至五霸之争鸣,从无名之滨域,到贯耳之福祉,千年文明孕育其中,万载沧桑历经其里。虽夸高山险峻、长河大川,亦有涓涓细水,润物无声;虽现海阔无垠、绵延万里,亦是鱼米之地,处处生香。春来杨柳、夏送荷花、秋添硕果、冬与银妆。

    千年古树,根书铭、干刻记、枝画流年,叶舞变换。虽经灾劫磨难,依旧蓬勃长青,追溯鲁莒会盟,实为天下第一银杏;万里黄河,堤畅远,岸贯遥,桥承天堑,筏通迢迢。盈满则生鱼虾,不足则长良田,摘引河清海晏,共祝国泰民安。

    齐南天险,战略要冲。左右并驾二岭,前后坐拥四山,三关纵深金汤固,百里雄奇城中城。关楼高耸,巍峨壮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岘山岚气升腾,沭水暮云低迷。幸得将军玄通在,十道长城退楚兵。

    临淄古城,海内名都,雄伟瑰丽,厚重沉稳。飞檐斗拱之内,雕梁画栋之间,彰显鬼斧神工之妙;琼台水榭之旁,鳞次栉比之畔,成就空前绝后之功。百姓气扬、家户殷足,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盖天下富庶之地,皆是盐铁铸钱,故临淄昌盛千年,亦不为奇。繁华盛世,名扬天下,百年兴业,万人同心,共建物阜民丰。百里烟花,千名儒士,文章雍容、闲情雅致,步入古镇,忘返流连。看城内车如流水,马若蛟龙,知不虚也。

    万里热土,广现比古世情,百万百姓,多出麟角人物。太公开国,传承万世文明,桓公争霸,威震百国归附。先师曾闻韶于此,荀子曾祭酒三为,亚圣客居、管子兴政、扁鹊悬壶、孙膑练兵,实可谓群贤毕至、天下归心。大德高辈,呈入定坐化之德,显好生大悲之善。修金刚身,为琉璃体,天下广为传颂,中土为之称奇。昭显齐国风土,乐善好施、厚德载物。一时间官吏清廉,恩威并义,重振华夏威仪。倘有廉吏西游,便至朝野震动,老幼尊卑,无不扼腕捶胸,死后哀荣,莫过大也。郎中妙手,悬壶济世,博百家之长,行回春之术。齐土百姓,久受征乱,然锋从磨砺、香自苦寒,人人乐善,处处桃源。边关将士,枕戈待旦,志向护邦,烽火峥嵘多烈士,金戈铁马正尘寰。

    千年沉淀,万众积累,齐国底蕴悠长。无需引经据典,何用旁征博论,自是遍地珠玑。昔曾有文人墨客,引高楼之上,倚栏高歌,唱人生千般美妙;看而今风发才子,青卷之内,由心而感,豪情舒就,抒仁义万丈情怀。

    钟灵毓秀,鸾翔凤集,齐国风物,放眼长量,追古抚今,多有奇志。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也。

    那李郎越看越爱,竟然忘了时间,看看日向西沉,方想起返回之意。却在一瞥间,望见街角众人围观。李郎好奇,挤进前去,一看究竟。原来是一乞丐跪地磕头,旁边躺着一具尸首用草席裹着。那地上铺上一纸,上写道:小女子再拜贵乡仁义君子:小女子乃建安郡人士,随夫前往冀州省亲,不想半路遭遇水患,夫身遭溺、家资俱去,祈愿贵乡众乡党施舍盘缠,返乡葬夫。小女子感激不尽。

    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磕头哀嚎,人群中多人生了恻隐之心,纷纷解囊相助。亦有不为所动的,还在劝旁人道:“莫轻信了她,如今人心难测,谁又知其是不是行骗之人?况且这太平盛世,侯爷恩服四海,若是落难,便去寻那衙门便是,何必在此出头露面?”李郎心中暗骂,世上怎有这等恶俗之人,自己不行善也就罢了,还要劝止别人。只听旁人道:“确实如今世道好了,百姓有了衣食,更有余钱施舍,便多出许多行骗之人,以此敛财。不过这乞丐中真真假假,倘若因有行骗者便不施与,恐耽误了真乞丐一条性命,即便是其骗我,三两文钱也不足为奇,与了他便是。”言罢扔了几文钱下来。却急了刚才说话之人:“我乃是好言相劝,省的你破费了几文钱财?你平日里只吃得下粗茶淡饭,却有闲钱养这样的贼人!”那人道:“说来你偏不信,前些日我听闻行商的外甥言说,雍州康乐城遭遇旱灾,村妇李杨氏家中素来贫困,如今颗粒无收,家中尚有年迈高堂行坐不便,亦有四个儿女嗷嗷待哺,其夫早出晚归,依旧不能温饱。李杨氏无奈,只得带着众子四处乞讨。但那世间乞丐,有真者,亦有假者,真者无人怜见,假者锦衣玉食。因此众人便要见了乞丐,便诬其假冒,无人施舍。那李杨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与众子饮下毒药,那众子腹痛,李杨氏不忍,竟然持刀将儿女砍死,而后自残而死。数日后其夫亦服毒而死,只剩下家中二老,无人照拂,凄凄待死。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那李妇举刀之际,尚不知如何难受。如今看着行乞的女子,若是真乞丐,便是施舍了几文,行了善事,乃是功德一件。若其是假乞丐,无人因财饿死,岂不更是功德一桩?几文钱去,买得了心静,也是对己施舍。阿弥陀佛!”李郎侧目观看此人,不过是一寻常老妪,竟有如此胸怀,也确是不易,只是不知这乞丐到底真假。渐渐天黑,李郎便躲在远处,望见四下无人,那妇人捅醒地上尸首,说了句话,只见那地上尸首果然站起,拍拍衣土,卷起草席,与那妇人快步走去。李郎心下大惊,不想还有如此无耻之徒,到时错怪了劝人不要施舍之人。

    李郎本想上前揪住二人扭送官府,但老福君有言在先,诸事不可出头,也只得作罢。返身走去,行不多远,便见一客栈小厮慌忙跑出,托着将要收馆的郎中往店内跑。李郎好奇,也跟随过去,那客栈中早围满了人,只听人们议论,原来兖州有个秀才唤作徐玉,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投在客栈遇到一人唤作郑先聪,自称国子监监生,现补临淄学政。因知晓徐玉家中贫困,朝廷有诏命,凡贫寒考生可得纹银十两资助。徐玉不信,那郑先聪却能说出徐玉名姓、籍贯、亲属等众多事项。徐玉深信其言,想替父母分忧,因此按其言语将身上所带盘缠悉数交与郑先聪,盼望明日便可得朝廷资助,待过了考期,便有返乡之资。怎奈那郑先聪一去不返,令徐玉衣食无着,过了三日,亦不见回来,寻了那衙门也称无有此人。徐玉哭告无方,并不知那郑先聪哪里人士。徐玉一时情急,竟然昏死,待众人请来郎中,已是不治。

    李郎听了大怒,愤恨世上恶徒众多,只是应了福君之语,不能出头。落下几滴泪来,潸然出了客栈,信步而走。不觉已到了郊外,李郎刚想驾起渔鼓,却隐约听见有人呼喊“救命”,李郎循声而去,只见河中站立一人,浑身湿透,水气氤氲,双眼冒血,哀嚎呻吟,着实令人胆寒。正是:白日里便是骇人,月光下更显凄惨。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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