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中国历史中的人物传记,抒写下的总是光辉之一面,面对艰难之处境,可能一笔带过,也可能不予抒写。而人生也是如此,人们关注的都是你辉煌的时候,不曾有人想起你刻苦艰难之时。

    其实,艰难的时刻,不仅值得人抒写,更应值得关注;因为在这个时候往往更能体现一个人的韧性以及抗压能力。

    “大哥,这一路走来,还真如咱们以前所述,这五天竺的确和咱们的,东周列国时期大同小异,大大小小四十来个诸侯国,各成一体。”陈茂材望着巍峨的曲女城对王玄策说道。

    “是呀,虽说还未曾见到这戒日王,但是从见过的一些国君身,以及这一路的见闻看来,这样的权利体制,时常会出现甚多之危机。”王玄策带着一丝忧虑的对他们说道。

    “此话何解?”周陈二人诧异的望着王玄策,异口同声的问到。

    王玄策看了看他们二人,又望了望都面带好奇之态的列位兄弟,于是就发自肺腑的给他们说道:

    “这戒日王是凭借其强大的武力才征服的列国,而这也正是这些年五天竺相对安定的一个原因。试问有那个国家的军队可以长盛不衰,纵观咱们华夏历史,军力强盛之时期也是屈指可数。算下来也就强秦支撑了三十来年;大汉也就武帝时期的四十来年。而这种强盛的背后,则是因为有着一个雄才大略的英主。虽说这曷利沙帝国也具备戒日王这样的一代明君,但至如今已经三十来年了,并且这列国诸侯手中都掌控有不少军队。当其到了强弩之末时,必定又会狼烟四起呀;君不见,从西周末年到东周初年,我华夏大地也正是如此。”

    “大哥所言极是,这曷利沙国实际之面积也不是很大,就方圆四千来里,这种比例可是远小于咱们当时东周初年的周天子呀。”陈茂材也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看着众人也都大致明白了一个大概,王玄策微微一笑道:“算了,别聊这么多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进城……”

    站在这高岗之上,遥望曲女城。清一色砖石垒砌的城墙,长二十来里,宽四五里;背靠殑伽河,沿河筑城。城墙不仅坚固,更显得高俊威猛;三个旱门,一个水门分布在四个方向,显得紧促和严谨。只见这曲女城内人来人往,各色贩夫走卒,川流不息,甚是热闹,颇具天竺大都市之风情特色。

    待收拾停当,穿换一新之后,一行人策马扬鞭朝着曲女城西门奔去。

    到了这城门口之后,这些守门兵士,一看身着各色官服的大唐官员,赶忙就迎了上来。王玄策也随即领着众人翻身下马,面带笑意的对这领头的一个将军,颇为有礼的说道:“我等乃是大唐国出使贵国的使节,烦劳将军通禀一声,我等要拜会贵国的大王。”

    在顿珠的翻译之下,这些兵士也弄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听得是大唐的使节,这领头的将军赶忙还了一礼,也是面带笑意的回话道:“大王已给我们早有交代,使节请”。说着,就摆出了一个迎接他们入城的动作……

    王玄策等人于是就带着欣喜与激动之情,随着这位守门将军进了这曲女城。近看这曲女城内,亭台楼阁相向而立,花木池沼,光鲜澄净,来自四面八方之异方奇货,多聚于此。

    百姓不仅安居乐业,市井生活更是井然有序。各种繁多的不知名花果,安放于街道两侧的摊位之上,引得他们好奇的问东问西,这守门将军也都耐心的一一解答。周曾随手抓起一位中年商贩,晶莹剔透的大米,闻一闻稻香四溢。随即就对他们说道:“嗨,这大米好香呀”。话刚出口,扭头一看,发现众人已经走远,无奈的一笑,赶忙放下手中的大米追了上去。

    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之上,感受着温和的气候,体验着淳朴的民风。这的百姓不仅貌美端庄,服饰更具鲜艳华丽。随着无遮大会的即将召开,这街头的僧人也比以前多了甚多。听着顿珠的口口相译,他们也明白这些僧人不仅谈吐清明,更是见解高远。虽说也有不少婆罗门教徒,涌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但是在这里他们与佛教徒的氛围,要远比其他地方的和谐与融洽。

    在守门将军的带领之下,没多大一会,众人就来到了这曲女城王宫门口。待说明来意之后,一个侍从随即急匆匆的,前往内殿通禀去了。

    趁着这通禀的间隙,王玄策等人又细细的端详起这王宫之外景。虽说有宫墙阻挡,但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这楼台馆舍,一应俱全。众多颇有天竺风情的小楼,拱卫这中间最为高大威猛的宫殿。

    望着这个宫殿,但听顿珠给他们解说到:“这个宫殿,翻译过来名唤枢密宫,就是他们日常奏事和接见大臣的地方。虽然历经战火沧桑,但终归在戒日王的手中,又一次扩建,故而颇有崭新之貌”。此时的众人,远望着这一鎏金的宫殿,通体金黄色。虽然没有大兴宫的雄伟壮丽,但甚是奢华,不失在这曷利沙帝国的庄严肃穆。

    随着时空的转换,视角来到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枢密宫大殿之上。只见一四十来岁的僧人,正端坐在一雕花秀墩之上。仔细一看,此僧人身披一赤色袈裟,不仅慈眉善目相貌端庄,更让人感觉到一份和颜悦色的亲切之感。一双明媚的大眼之中流露出来的,不仅是睿智,更多的则是一份心平气和。

    而在大殿最高处的御榻之上,一六十来岁的老者,以端庄大气的神态,戴着一顶鎏金王冠,身披一件华丽常服,一片片蜀绣苏绣美轮美奂的点缀其上,也预示着这是来自四川的东西。脚蹬一双青云布靴,腰缠一华美玉饰,修饰的恰到好处。

    也不知道两个人一直在讨论些什么。只是看到他们,时而微笑,时而肃穆,时而有一些思索,时而又多了一丝明朗的开怀。虽说如此,不过能够感觉到六十来岁的老者,对这四十来岁的僧人很是敬重。

    这时候只听一宫内侍从,小步快跑的来到这大殿正中,按照机械化的程序躬下身子亲施一礼之后,跪在地上禀告到:“启禀大王,大唐国来的使节,已经在宫门外等候,请求召见。”

    这身着华丽服饰的六十来岁老者,正是统一五天竺各部的尸罗迭多,翻译过来就是戒日王。出身吠奢种姓,本名喜增,他的父亲正是光增王,而其哥哥则是王增王。

    其兄王增王以长子身份继承王位之后,以仁德治理国家,不仅颇得百姓好感,更是美名冠绝天下。当时东天竺的金耳国国王月王,时常对大臣说起邻国有一位贤明的君主,是我们国家的祸害。于是,就心生一歹计,把王增王骗去金耳国,在见面的时候将其杀害。整个曷利沙国没了国君,顿时,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当时之国相辩了,位高权重,就对列位臣工说到:先王的次子,亡君的弟弟喜增,天性仁慈,孝敬父母,尊重长者,亲近贤人,对下属公平,我想请他继承王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众臣工都敬仰王子之美德,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就准备拥立其继承王位,但是喜增王子多番推脱。

    看着实在拗不过列位臣工,喜增于是只能求助于菩萨,菩萨深感其诚意,就显灵说到:你前世是名山之中的比丘,静心苦修,从不懈怠,凭借你修来的福分,得以转世为王子,金耳国既然破坏佛法,你继承王位之后,就应重修佛法,使之兴盛,只要以慈悲为志,以怜悯为怀,你就可以在五天竺称王。

    于是,喜增感念菩萨感化,就继承了王位,称为戒日王。紧接着就统帅国家的军队,训练士卒,凭借五千象军,两万藤甲骑兵,五万步兵,从西往东,经过六年之征战,终于征服了五天竺,至今日统一已经三十多年。虽然整体上说不上井井有条,但是因为一统,故而政局稳定,社会和谐,百姓这些年的日子还是好过了一些!

    在戒日王统一五天竺之后谨遵菩萨教诲,大兴佛教,教化人心。礼遇佛教为国教,故而僧人名士辈出。而这旁边之僧人,正是其礼遇甚佳之大唐高僧玄奘,也是这次无遮大会的论主!

    此时的玄奘法师,听闻有大唐使节前来出使之时。一丝隐忧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深处升起。为什么会有一丝隐忧呢,事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当时正是武德初年,大唐的统一战争才刚刚起步,不仅各地战乱频起,百姓更是流离失所,田地荒芜。很多百姓为了有口饭吃,免遭兵灾祸害,就前往寺院当了和尚,进而造成了僧人队伍素质的参差不齐。

    至武德中期,天下已经安定。据户部统计,全国当时有僧众二十来万,并且还占用大量的田产与劳动力。他们不仅不需要缴纳赋税,更享受人间供奉。故而在武德六年,大唐高祖李渊对此弊政,亲下旨意,每州仅保留一座寺院,没收寺院田产,强令大部分僧众还俗。这就是武德灭佛事件。

    正是因为隋末唐初国家之纷乱,也造成了寺院佛法之混乱,僧人素养的良莠不齐。很多僧人不学无术,仅仅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忘却了佛法之本意,歪解佛法之基本内涵,故而造成了大唐佛教各派纷争不断,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乌烟瘴气,纷纷扰扰。

    为了了却这番纷争,以求佛法之本源。当时仅仅只有二十五岁的玄奘法师,面对不准出关的禁令,一路西逃前往西域求法,这一路走来甚是艰辛。风餐露宿,黄沙相伴,不曾想用了两年时间,一番追本溯源之后就到了这天竺诸地。这些年来,不仅游历了天竺各国,更是弄清楚了佛教的根本教义。

    可是归唐的路似乎很不顺利。大唐今天如何?贞观皇帝可好?对佛教之态度又是怎样?如若归唐自己会被治罪吗?这一切都是未曾可知的问题。面对这一切,玄奘法师不由得就多了一丝犹豫,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多了一个机会。

    只见这戒日王微微对玄奘一笑道:“法师,那咱们就一同见见这大唐故人如何?”

    玄奘法师看着戒日王如此诚恳的对待大唐使者,也深感欣慰的施礼回到:“善”

    随着宫内侍从一声声传唱下去,这王玄策、陈茂材、周曾三人,理了理官服之后,在侍从的引领之下,就步入了这曷利沙帝国的王宫正殿----枢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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