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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哥儿,你骗得老夫好苦啊!”符彦卿有些气恼地说道。

    东去徐州的路上,符彦卿终于想起韩领是谁,准确地说这是他留心从张氏口中听来的。张氏被韩奕派去照顾符彦卿起居,她对韩奕感恩,在符彦卿面前当然将韩奕出身来历全说了出来,当然不无夸大过誉之词。

    “符公这是贵人多忘事。”韩奕笑道。

    符彦卿羞惭道:“奕哥儿让老夫羞愧难当。当日我观奕哥儿打猎暗合兵法,将打猎弄得如同行军打仗一般,便知道奕哥儿将来定会有出息,今日奕哥儿能在纷乱之中,团结数千豪杰,真不简单啊!英雄出少年”

    符彦卿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夸奖,口称“奕哥儿”,并非蔑视,而是表示亲近之意。

    身旁的刘德道:“符公这话对,也不对。我们军上虽年少,然少年老成,谋定而后动,难得能看到他急躁之行。否则在这乱兵之中,我义勇军短短数月,怎能生存壮大?”

    符彦卿打量这数千“盗贼”,虽然称不是精锐无敌,但个个生龙活虎,进退有序,士气尤高。就是那些随军的百姓,个个脸上也难见流民常见的痛苦之状。

    韩奕道:“晚辈向符公公然索要财物,还望符公海涵。在下养军不易!”

    “这是哪里话?”符彦卿豪爽地摆了摆手道,“能在此地重逢奕哥儿,也是有缘。为帅之人,重要的是有功即赏,有过即罚。”

    刚到埇桥地界,眼看就要抵达了徐州,前锋忽然停了下来,有斥候来报:“军上,徐州城外有数万贼军,冯领问军上我军行止。”

    “全军暂停此地驻扎,多派斥候打探。”韩奕命道。

    韩奕见符彦卿有些不安,心知他这是担心城中家眷安危,劝慰道:“贼军既然围城,那就说明徐州仍在令郎手中,否则贼军岂能放着徐州城不入,而在城外日晒雨淋?符公这是关心则乱。”

    “倒让奕哥儿见笑了。”符彦卿脸色稍霁。

    韩奕携符彦卿率军趋往,果然见徐州城外旗帜林动,估计不下两万余人,只是旗号驳杂,兵械不齐,看来也是乌合之众。

    “符公是想强攻,还是文攻?”韩奕问道。

    强攻便是将贼军击垮,这要付出极高的代价,文攻便是借着符彦卿的身份,恩威并用,招抚贼众。

    “奕哥儿不如先遣人招谕贼帅,再作计较。”符彦卿道,“就怕贼帅丧心病狂,不愿自解而去。”

    呼延毫不在乎地说道:“贼寇人数众多,但只是看上去唬人,十分部属,五分为老弱,三分兵械不齐,且不习军法纪律,一分怯懦胆小,不善沙场拼斗,至多一分贼众可堪一用。若换成官军,如此兵力,早就将徐州拿下四五回了。”

    “呼延大哥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应从战略上藐视一切敌人,但战术上应重视之,不可轻举妄动。命全军戒备!”韩奕命道。

    符彦卿正在思索韩奕方才一席话,贼军也看到了义勇军的旗号,忽然从贼军右翼当中奔出两骑,身后是数百部下。韩奕心中暗道这股贼寇太扎手,连忙命本军应战,那两骑来到义勇军面前,奔不减,直到义勇军设在外围的游骑射出几箭,方才勒马停住。

    “奕哥儿,我是蔡小五!”其中一人呼道。

    “呼延大哥,朱阿三,我是吴大用呐!”另一人也高声呼道。

    韩奕等人在后阵中听到前面回传,喜出望外。不待韩奕说话,呼延、朱贵二人策马奔了出去,将二人迎了过来,朱贵从马背上纵跃,将吴大用扑倒在地,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二人有深仇大恨,一见面就要拼命。

    呼延站在旁边,裂着嘴直笑。

    韩奕甩蹬下马,急奔奔向前去,与蔡小五热烈地拥抱在一起。蔡小五热泪盈眶:“奕哥儿,天可怜见,你我还有相见之时。”

    “小五,这真是老天有眼,咱们本来还要一起出人头地呢!”韩奕说道,他朝蔡小五胸膛上捶了一拳,“嗯,几月不见,小五倒是长壮了不少。”

    “那日在陈村失散之后,我跟吴大嘴只记得往汴州方向走,以为那样会跟大伙再碰上。没成想汴州去不成了,后来我们就跟一伙人结队,占了郓州梁山。吴大嘴现在是一个头目。”蔡小五道。

    “那你们为何在这里出现?”韩奕诧异道。

    “嗨!”吴大用这时接口道,“我们在梁山听说东南出现了一支义勇军,领名叫韩奕,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专跟我们过不去。我寻思着,这不是我兄弟,还会是谁?所以我跟小五就领着人来寻找,可是你们总是神出鬼没,让我们找不着,所以我们只好入了别人的伙。你们看上去过的还不错,又风光,我跟小五可苦了,差点饿死,你们不知道……”

    呼延连忙将吴大嘴的嘴巴捂住,朱贵在一边埋怨道:“你这张破嘴,怎么总是这么没完没了,还不如当初在杨刘镇死掉算了。”

    韩奕笑道:“徐州外面这伙人,是怎么回事?”

    “这伙人的领名叫李仁恕,急攻徐州三日不下,正无计可施呢。”蔡小五道。

    韩奕将吴、蔡二人引荐给符彦卿,他们二人听说徐州真正的主人在此,颇为惊讶。

    “大用与小五,就留在我义勇军了吧?”韩奕问道。

    吴、蔡二人齐声说道:“那是自然!”

    “我欲送符公入城,亦不愿与贼帅为敌。今我义勇军在此,徐州城中还有符相公的子弟兵,符公又亲至指挥,贼军虽众,亦难奈我何。”韩奕道,“你们二人,谁能为我去当说客,劝李仁恕退去。”

    “我去!”吴大用与蔡小五二人齐声说道。

    吴大用推搡了蔡小五一把:“还是我去,我跟李领能说上话,你还是在这待着吧!”

    韩奕颌道:“那就大用去吧,只要他们自动解去,我保证不会主动攻击他们。”又转问符彦卿道:“李仁恕等先前攻击过徐州,城内子弟兵应有死伤,相公有何谕示?”

    符彦卿道:“依你所言,只要他们退去,我既往不咎。”又晒笑道:“如今天下大乱,谁又会顾得上这个?”

    吴大用领命,骑马驰回徐州城下,与那位叫李仁恕的领见面。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吴大用领着一骑驰来。

    来使驰到近前,找到了正主,正要下拜,韩奕用枪尖指着使者,拦住道:“符相公在此,先拜此地主人!”

    韩奕给足了符彦卿面子,符彦卿摆了摆手道:“奕哥儿是义勇军主帅,先拜韩领。”

    两人相互推辞,那来使一时僵在了当地。韩奕道:“我义勇军不过是先锋小卒,符公乃大军主帅,韩某哪敢托大?就是不知符公中军与后军何时能来此?”

    符彦卿心思飞转,原来韩奕佯言他是自己的先锋,声称还有大军来此,只是为了恐吓使者。符彦卿向韩奕投去赞赏的目光,口中顺理成章地说道:“徐州危急,大军日夜兼程,今夜便会到此,韩先锋稍安勿躁。若是不能招抚,韩先锋再与敌决斗。”

    那使者闻听此言,连忙下拜道:“奉鄙上李大领之命,小人拜见符相公与义勇军大领。”

    “尔等包围我徐州数日,意欲何为?”“主帅”符彦卿厉声质问道,他久为上位者,即便是不说话,也是不怒自威。

    “相公明鉴,我等沦为盗贼,并非天性使然。朝廷无道,北寇南下,我等黎民百姓无依无靠,但为生计之故。”使者道。

    “今我率军还镇,尔等还不退去,这是想与我交战吗?”符彦卿喝问道。

    “相公息怒!”韩奕劝道,“我义勇军壮士当初也是为了讨口饭吃,这才团结起来。韩某料这股贼寇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相公不如宽大为怀,令其自动退去。”

    符彦卿的演技也相当出色,他对着使者冷哼道:“去告诉尔主,若不退走,定斩不饶!”

    使者怏怏而归。待使者走了,冯奂章道:“看来这股贼寇未战心怯了。”

    蔡小五插言道:“义勇军的名号早就通传东南诸支人马,李大领攻徐州多日,人困马乏,部下又多老弱,应该不会铤而走险。”

    正在这时,刘德兴冲冲的从后军奔了过来,在韩奕耳边附语了一句,韩奕大喜道:

    “快让李威过来见我!”

    “李威回来了?”左右诸人闻言皆聚拢过来。李威早就身负使命奔赴河东,这也关系到诸人的前程问题。

    从后军中奔出两人,当先的正是韩奕的牙兵都头李威,他满面尘色,衣冠甚是不整,见到韩奕,下马便拜:

    “属下幸不辱命!”

    韩奕下马,亲自将李威扶起来道:“李兄弟辛苦了。”

    “属下肩负重任,不敢言苦。”李威道。韩奕见他面有喜色,心中大定。

    他的目光越过李威的肩头,见他身后正站着一位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这人表情似乎错愕了一番之后,才恢复平静。

    “此乃晋阳钦使。姓李名晖,乃晋阳陛下亲校。”李威引见道。他将“陛下”二字咬得极重,这陛下当然是不久前称帝的刘知远了。

    元气肇开,树之以君,天命不恒,人辅以德。

    故商政衰而周道盛,秦德乱而汉图昌。人事天心,古今无异哉。

    今内外崩溃,戎狄南寇,华夏惊骇,昊天不吊。又中原无主,致黎民流离,饥饿遍野。茫茫生灵,僵尸仆地,流血成川,涂炭万千,处水深火热之中也。

    ……

    朕虽处河东偏僻,听闻噩耗,深激愤结,扼腕悲泣,羞于苟且。遂团结豪杰部曲,聆闻卿士贤谋,招抚流亡义士,欲拯溺救孤,除暴安良,解万民于倒悬之境。非朕之德跃于诸贤之上也,非朕之力远在诸雄之上也,盖穷朕绵帛之力耳。

    烈士暮年,壮心犹在!率自河东带甲者百万,兵汾塞,招贤纳士,以匡汉威!

    ……

    昔耿纯焚庐而向顺,萧何举族以从军,皆审料兴亡,能图富贵,殊勋茂业,翼子贻孙,转祸见机,决在今日!

    凡草莽豪杰之士,元旧勋将之臣,既闻朕檄,若能诣辕门而效顺,开城堡以迎降,豪杰义士授其官爵,长官元旧则改补官资,百姓则优加赏赐。

    ……

    诸道应申严法令,不得焚庐剽掠,但抚所在生灵,各安耕织。朕恭行天罚,罪止元凶,止诛杀契丹使监,其余元错不问,既往不咎。

    檄到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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