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夜空,反而使那从天而降的澄白月光显得更加孱弱憷憷,

    许羽枫与柳心然就这样呆然的凝望的远方的时刻之印,一句话也不说,更为确切的,是因为此时的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许羽枫感觉到夜晚的冷风变得更加寒冷,打算说出:“我们回去吧,天已经够晚了,”,劝告柳心然快点回病房休息的时候,,

    “呐,我说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呢,”

    握紧扶手的小手上青筋显露,柳心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做好了觉悟,

    但许羽枫却不懂她的意思,问我,不对,是问你,有什么好问的呀,身高,反正沒我高,体重,反正轻的可怜,三围,哈,胸部位置的肯定是aa p,

    许羽枫反问出声:“那么,我该问你些什么好呢,”

    实在是想不出可以问些什么,

    由下至上的强劲冷风呼啸而过,将柳心然那又细腻又留得很长的浓黑zi发摇摆着,许羽枫不由得呆呆的凝视着那舞动的发梢,非常的,十分的、很好看,

    “真笨,除了我的事以外你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嘛,”

    许羽枫再次发愣,好不容易回过神后,再次反问:“你的事,什么事啊,该不会真的是身高体重三围吧,如果是的话那么就不必了,我可以目测出來的,厉害吧,嘿嘿,”

    “恶心变态渣滓色狼,,,”

    “喂,说的有点过分了哦,”

    “你怎么会去想到哪里呀,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好咯怪我咯~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是说我的身体病情状况这种事啦,”

    心脏在一瞬间内仿佛被揪住了一般,好闷,好难受,

    的的确确,在那个瞬间仿佛停止跳动了一瞬,

    许羽枫呆滞的望着一脸平静的柳心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唔,如果是你的话,即使不会去主动问,但也能够察觉到了些什么,至少也会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吧,”

    柳心然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平静,像是一片宁静森林之中的湖泊,如果沒有什么石头不小心掉进去的话,就不会呈现任何波纹……不,这份平静,甚至会让人感觉会无声的将石头所吞噬,随后,一切都沒有发生太多的改变,

    “嗯……的确,”

    许羽枫点了点头,他根本就不擅长撒谎,所以,此时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比较好,

    “嘛,看得出來啦,很简单就能看得出呢,你一直都在很在意这件事,仅仅只是从你的态度就能明白呢,明明是很讨厌,很不爽,很不乐意……但还是会勉强自己來接受,嘛呐~其实你根本就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就是这么任性自我,为什么不放弃我呢,”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好吗,,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呢,我才沒有很讨厌、很不爽、很不乐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不可能会有,

    虽然有时候会感到有些不愉快,但是,但是,这才不是同情啊,仅仅只是同情就让人做牛做马什么的……喂,少女,你把我想的太简单了吧,我又不是太监好吗,

    许羽枫想要将这句话大声说出來,只不过,,眼前的柳心然轻轻地摇头,这么一个举动,却将许羽枫的任何理由全都推了回去,他只能咬了咬牙,不说话,

    “嗯,只不过,你什么都沒有问过我,我的家人,我的私事,我的生活……这些都不曾问过,你是在害怕触伤我吗,噗嗤,真像个傻瓜,我啊,可是最讨厌这种模模糊糊的,仿佛各自站在彼此的临界点的这种感觉,”

    说道这里,柳心然停顿一会,

    她一定是在等待吧,这不是错觉,也不带有任何一丝可能性,这是绝对的,

    许羽枫了解这一点,不需要用任何言语來具体表现,他就是知道,所以,他问:

    “既然如此……那你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有点糟糕呢,”

    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为什么自己说出來会变得吞吞吐吐的呢,这个原因,许羽枫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想说,

    “嘛,这种事谁知道呀,不过呢,我基本上是死定了吧,”

    无名的悬浮感从脚上传來,许羽枫的身体骤然摇晃,眼前的视界也因此变得摇曳不定起來,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半夜从梦中摔落,然后条件反射般的惊醒一样,

    哈,哈哈,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啊,什么死定了,别开玩笑了好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啊,快点,快点跟我说,这只是玩笑而已,一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简直无聊透顶的玩笑,

    “几乎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呢,”

    柳心然在说这话时,不知为何脸上还能保持着那份平静的笑容,

    虽然是处在黑暗之中,她的表情却依旧清晰可见,许羽枫此时才终于发现,柳心然并不是真的在笑,那由于悲伤而伏下的双眸与无力地咬紧的嘴唇,这样的表情,怎么可能会是笑,平静是平静,但这只不过是平静的接受沒有未來的未來罢了,

    在这个瞬间内,许羽枫的视野被无形的扭曲起來,任何事物都看起來像是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通彻,明察秋毫之末行终尽收眼底,

    天台的那个扶手已经被时光严重腐蚀促锈,斑驳的森森白漆让人头皮发麻,

    而此刻的柳心然握紧在其上的手看起來十分的娇小柔软,很小,很软,其脆弱的仿佛是欠乏抓紧未來的一丝曙光,或者是幸运之类的力量,

    她的指甲修建得短短的,十分整齐,不过呢,像是她这样的年纪的女孩子们都应该会想要去留指甲吧,也会想要涂上好看美观的指甲油吧,

    可是,可是啊……身为病人的柳心然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在紧急状态之中,例如病人在痛苦中挣扎发狂时,留长的时间可能会抓伤医生或护士,若不幸的撞在坚硬物品上的话,也会让人痛不欲生,

    柳心然的身上看不到未來,无论在哪一个方面上,都可以看到她那令人心脏发酸的细节,

    从未染过的长发,这是因为长期住院不能去美发店的原因所致,令人再次发憷的是,可能为她剪发的人,也是在某个医院的某个护士小姐吧,这一头温婉的长发无言地述说道柳心然的漫长的住院生涯,

    其实,许羽枫在第一次看见柳心然的时候,就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她是长期住院的病患了……那天砸过來的psp游戏机,大概是因为绫绮姐怕她无聊才带过來的吧,

    柳心然她这几年内估计沒有去买过什么衣服,从早到晚,日复一日,年又一年,始终穿着病服或者是睡衣,穿睡衣以外的服装是不允许,尤其是难解开的复杂衣服,所以,她估计充其量也就只能选一下睡衣的款式而已,同时,自然而然的也是,化妆也不能被允许,

    口红、粉底、眼影、睫毛膏、护肤霜……像是这些在这个年纪女孩子应该有的东西,说不定柳心然她一个都沒有,不如说,她是不能有,

    这些权利,全部都被现实的残酷所掠夺,

    不仅如此,她的今后,还会有着更多更多的珍贵宝物,也会被掠夺,

    “……是得了什么病呢,”

    这是我的声音吗,许羽枫感到些许迷惑,

    明明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來的,却让自己赶紧非常非常的遥远,

    整个人就像是回到的试炼那天的,在送柳心然到的那个第18楼,有种血液大量不足的,脑袋中一片空白的感觉,难受,十分的难受,

    不,现在的许羽枫,可能要比那个时候还要更加痛苦着,

    “我的心脏有问題喔,啊,你知道心脏瓣膜吗,就是那个在初中生物课本上写着的,在心脏里像是水泵一样输送血液的时候,为了防止血液逆流的东西,我的心脏瓣膜沒办法正常运作,听说,目前医学上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移植手术,但是因为我的血管组织都很脆弱,所以失败的可能性非常高,手术成功的几率……不到一成,”

    柳心然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起伏,感受不到任何一点抑扬顿挫,

    那份语调简直就像是在闲聊今天的晚餐,,呀~虽然今天晚上有肉,是很好吃沒错呢,但是呢,竟然沒有布丁,沒有布丁耶,你知道沒有布丁这种大事,代表着什么吗,我觉得医院快破产了,,柳心然以这样的语调继续说道:

    “我的心脏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遗传的呢,爸爸他也是同样的病,以前和爸爸一起住院的时候,爸爸他啊,在我十岁那年毅然决然的动了手术,

    手术的时候,突然停电了,导致彻底失败,医生们尽力试图扭转局面,又勉强地动了第二次手术,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失败,他在手术中途,心脏就再也无法跳动了,因为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医生们现在都很怕为我动手术呢,只有那个姓洛的医生,总是傻呵呵的各种安慰我,还摆出一个很欠打的手势,说什么‘你以为我是谁,’呢,真傻,”

    许羽枫只能静静的看着柳心然,将双手藏在身后,并用力握紧,他大声道:

    “到底是谁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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