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千佛寺山门前停下,山门前知客僧早得了通知,住持方丈知晓今儿来的这一行人,有当朝太傅的孙辈,还有杜相家的孙子,高兴不已,特交代寺僧侣要小心侍候。

    知客僧年约三旬,圆润润的脸上和善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他客气的迎进范安柏等人,一行人安步当车缓步往大雄宝殿而去,杜云寻却难捺焦急,“可否先领我们去看朱大家及各名家留下的画作?”

    知客僧微僵了下,有些为难的道,“真是不巧,昨日有位崔公子先您提出要求,方丈已经应承了。”

    “难道就只许他一个人看,不允其他人瞧?”杜云寻心中不悦,面沉如水的问。

    知客僧似是见惯了,应付起任性的贵人公子毫压力,“公子勿怪,这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还请公子明日再来可好?”

    若要杜云寻做主,他绝对是就在寺里住下,待他好好看个够再说,可是这趟出门,可不只他们兄弟贡个,总得跟范安柏相询一番。

    范安柏沉吟半晌便道:“不如就让复常在寺里住下,不过不能住久,多三天就得上路。”

    杜云寻欣喜若狂拚命点头应好,杜云则有匈疑。“不会延误行程吧?”他看着范安柏问。

    “延误什么,咱们又不是赶着就任的官员,只是不好延误太多日子,得误了院开课的日子。”

    院年后就开课了,只不过有的学生住得远,回家过年再回院难耽搁了,授课的先生只消学生功课跟得上,他们便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何况他们现在还没到广济院报到,还不算院正式的学生。

    只不过因为两家都在院附近置产,还有阿昭得先安排好,范安柏想到这几日以来,那些聊的人们,不禁有点头疼。昨晚也有人找他,只是他一概让管事婉拒不见,杜云倒是见了几拨人。

    “我看就把小路他们一并留在寺里好了,得那些聊的人缠上来。”范安柏想到这几日打尖歇息时,总有人攀关系来搭话,有的为红红。有的为探阿昭,也有就是单纯好奇的人。

    杜云兄弟只是同路。也一样被骚扰,范安柏想把弟妹留在寺里的心,他感同身受。

    说起来,若不是杜云寻一时兴起借了红红,也不会惹出后头的事来。杜云想了下便提议:“不如你留下陪他们三个,我回去就让人把行李送过来。”

    范安柏听完。不假思索便道:“好,那就请子守让人把纸和颜料一并送过来,也好让复常开始给阿昭她们授课。”

    两个大哥自说自话便定下一切。范安阳觉得自己很随遇而安,他们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小路倒是在旁,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哀声叹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知客僧知道这几位贵客要留宿,喜出望外的回禀住持去,倒忘了先安排这几位贵客。

    等到他想起来,急急忙忙赶回来,才发现这几位贵客已经不在大雄宝殿附近,招了殿里侍候香烛的型尚一问,方知他们到后山看千佛去了。

    知客僧匆匆赶到,就见范大少爷领着弟妹沿着山壁,慢慢欣赏着山壁上的佛像,而杜二少爷则是仔细的研究着佛像,侍候的人远远的跟在身后,其中有一个看他研究得仔细,好几回想上前说话,却硬被其他丫鬟给扯了回去。

    知客僧看得皱眉,加脚步赶上去,追上杜二少爷后,才开口问:“杜二少爷,怎么没看到杜大少爷?”

    “哦,他回柳川城了,祖父有些故交就住在附近,约了要碰面的,大哥看我们这儿没事了,便先回去处理事情。”

    知客僧点点头,又道:“贫僧问过方丈了,他说若崔公子愿意,您今儿应该就能看到朱大家的画作,不过方丈让我跟您说一声,朱大家的千佛图供在宫里,留在寺里的,不过其他画作及当年他练手的一些草图底稿。”

    “我明白。多谢方丈和您了。”

    “您客气了。”知客僧接待过不少文人墨客,知道他们在专心一致时,不喜有人跟在一旁唠叨,便道:“我瞧范家两位小爷年纪尚小,只怕再走会儿就累了,不如贫僧先领他们去安置,您身边那几位也请跟过去安置,您放心,贫僧会留下两个小徒儿侍候您,您有何需求,只管跟他们说便是。”

    杜云寻闻言转头郑重的看了知客僧一眼,点头应了他的提议。

    范安柏交代杜云寻要小心照顾自己后,便带着弟妹们随知客僧离去,至于杜云寻的丫鬟,本有人不肯走,还是知客僧劝了句,才乖乖跟着离开。

    范安岳冷眼看着,忍不住对春梅道:“那个叫雨心的,以为杜二表哥离了她,就不能活了是吧?”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你说得太过了。”范安柏淡淡的道,范安岳下巴抬高四十五度,“可不是我这么说,是有人这么做了。”

    “那是你杜二表哥的丫鬟,轮不到你去管。”范安柏觉得头有点疼,一直没发现,原来小路是看人不顺眼就要说上两句的,他不禁深思,也许杨十一郎看小路不顺眼,不是没有原因的?

    思及此,他怜惜的伸手在阿昭的发上揉了揉,杨十一郎没害到小路,却把阿昭害惨了!

    “别动,会痛。”范安阳感到头上那只挖掘机似乎越揉越上瘾,把她头发都揉乱了还不罢休?真是太过份了!

    范安柏听到妹妹软软的声音抗议了,才讪讪的收回手,此时正好来到知客僧为他们安排的禅房小院前,知客僧微笑向他们介绍,“因为您几位带着位小娘子,让她独自一人住到女眷那儿,怕她一个孩子会怕,也怕您几位不放心,方丈便做主让您几位住进这座小院,这是定王妃来敝寺时下榻之处。”

    “这会不会太过了?”范安柏担心的是,这是将他们以招呼皇亲的规格来招待了,若有有心人盯上,往大里说,就是僭越。

    范安阳想的却是,这住一晚不晓得要花多少银子?毕竟是千佛寺拿来招待定王妃的,里头摆设肯定都是高档货,她在心里腹诽,那院子平常肯定少有人光顾,所以方丈逮到机会就要削冤大头。

    这处小院不愧是用来招待定王妃的,看起来不大,院子却有三进,一、二进正中的穿堂皆是三间不隔断,是用来招待人的厅堂,三进正房应该就是定王妃小住时的住处,知客僧将这里空下来,安排范安阳和她的丫鬟、仆妇住在东厢房,范安柏他们则分住二进的东、西厢房,侍候的人则住到后罩房去,护卫和家丁则住一进院及倒座。

    住处安排好之后,也到了午时,两个小沙弥脚步沉稳的走来,询问范安柏可要用午饭了。

    范安柏忙问:“我们还有一友在后山看千佛像。”

    “那位杜公子应崔公子之邀,去崔公子那儿用饭了。”小沙弥笑嘻嘻,让人看了也欢喜。

    “崔公子?”

    “是,崔公子听说了杜二公子也想看画的事,便问了名讳,这么一问才晓得是相识的,都从京里出来的。”另一个小沙弥个头高一些,说话较沉稳。

    “崔公子的大名是?”

    “我知道,我知道,是崔牧公子,户部崔时明崔郎中府上的三公子。”

    原来是他?范安柏眸色微沉,“崔公子只一人来寺里?”

    “还有崔二小姐、崔四小姐、崔九公子相陪。”

    他记得崔牧是崔时明继室所出,是家中小的,就不知这崔二小姐等人是崔家那一房的人了。

    “原来是崔牧公子,说起来,我与他也是同,你且帮我去说一声,我想前去拜访。”

    “是。”小沙弥笑着应了,不多时就有人送来午食,范安柏盯着弟妹用过午饭后,交代丫鬟看着他们歇午,得了崔牧的邀请,他便跟着小沙弥过去拜访。

    崔牧住的禅房也是座小院,距离他们住的小院有小段山路,山路起起伏伏,雨旁树丛抽出嫩芽,不知名的楔处处开,林间鸟鸣声不断,小沙弥安静的带路,不多时就来到崔家借住的小院。

    一进院门,范安柏就感觉此院可比他们住的院子大多了,他看了小沙弥一眼,总是笑嘻嘻的那个眼睛游移不定,不敢与他对上,另一个较沉稳的,面不改色的道:“不瞒范大少爷,这里是定王来访时住的院子,静念师叔说崔公子他们先来的,又带了两个姑娘,她们的下人多,您那儿人少……”

    范安柏听他一直说崔牧他们先来的,难道不是前一晚就到了,而是今早比他们才到的?

    他面上浅笑,“不打紧,我们在柳川城里还有客房,若真住不惯,便下山回客栈去就好。”

    总笑的那个小沙弥脸皱成了小包子,另一个却是慎重的点点头。“您说的是。”

    等崔牧接到下人通知,笑容满面的迎出来,小沙弥们将客送到,便合十念了声佛号告退出去。

    一出门,笑嘻嘻的小沙弥不解的问:“这崔公子为何要抢定王住的院子来住啊?明明他们的人也没多少嘛!”

    “你懂什么?”沉稳的小沙弥出家前,家里母亲是帮人牵红线作媒的,他对这种凑对作媒的事,素来敏感的很,别的不说,光看崔公子早上一出手就是百两,旁的要求没有,就只一项,要他们配合,好让他给崔家小姐们制造机会,好亲近杜、范两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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